第93章


    秦知縣被這麽一提醒,立刻再讓人去茶壺巷看。


    旁邊的師爺也總算得用了一回,提醒他說火油這東西用的不多,城裏就兩家鋪子在賣,若是出動到火油了,也可以讓人查查火油的來頭。


    秦知縣點了頭,讓人照著師爺的意思去辦。


    楚鶴翔還保持著被楚鶴榮推倒的姿勢,不可置信道:“你套我的話?”


    楚鶴榮終於可以笑出聲了,他叉著腰哈哈大笑道:“可不就是套你的話?!大哥素來覺得我蠢鈍如豬,若不是我來問你,你能這麽順當地把肚子裏的話都往外倒?”


    屈辱、憤恨的神色在楚鶴翔麵上展現出來,一時間他的神情可謂是精彩極了。


    楚鶴榮還嫌不夠,湊到他跟前壓低聲音道:“我再告訴大哥一件事,你尋的人挑半夜萬籟俱寂的時候動手,我姑姑他們白日裏都忙的不成,那個時候本該都是睡死的。但是之前你送了好些補品過來我一個人吃不完,分給小南他們一道吃了。小南也受不住那些大補的,半夜燒的睡不著,所以那兩個小賊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讓人逮了個正著,你說氣不氣人?”


    這當然氣人!還有什麽比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更氣人的嗎?!


    楚鶴翔的胸口劇烈起伏著,氣息都不順了。


    “大哥可千萬保重自己的身子。”楚鶴榮好心地給他捋後背順氣,“這案子還沒審完呢,大哥雖然做的事醃臢下流,可罪不至死,別把自己氣死了。”


    他不說還好,越說楚鶴翔越覺得胸口劇悶,一口氣提不上來,差點把自己給噎死。


    又過了沒多久,去茶壺巷的人先回來了,說那邊確實有一家外頭被澆了許多火油,到現在還味道濃鬱著呢。其後火油店的老板也被喊過來了。


    火油是楚鶴翔的隨從去買的,因為要的多,對方又是陌生麵孔,火油店老板印象深刻。


    楚鶴翔的隨從小廝都隨著他一道過來的,當下就被那老板指認出來了。


    其實照著楚鶴翔的邏輯,小賊得手之後肯定就跑了,茶壺巷成了一片廢墟,知縣處理火災後續還來不及,一時間也逮不到人,更無從追查下去。而那時候他已經帶著人回京城了,就算後頭尋到火油店老板頭上,人家又不認識他的人,總不能隔空指認到京城去?


    可沒想到事情居然發生了戲劇性的反轉,人證物證俱在,他還被楚鶴榮套話,直接在公堂上說了不該說的話……這些種種加在一起,再也不容他辯駁了!


    師爺很快就寫好了供詞,捕快壓著楚鶴翔的手畫了押。


    不過對方到底是富商巨賈家的大少爺,雖然意圖謀害人命,但是沒得手,後頭燒的也是他自家的店鋪,量刑上就有說法了。可以重判流放千裏,也可以隻蹲一段時間的大牢。


    秦知縣沒什麽背景,這七品小官的官位還是靠他嶽家花了大把銀錢疏通來的,因此他也怕判重了得罪人,就隻先把楚鶴翔收押,容後判刑。


    百姓們看夠了熱鬧還不肯走,一個兩個咋摸著說這大家族陰私事兒就是多啊,還真就是楚家這個大少爺做的!不過這楚家的小少爺看著也不笨,居然想到來當堂套他的話。


    還有會起哄的,嚷著說:“大老爺,鐵證如山,犯人都畫押認罪了,咋不判刑啊?你不會是怕了楚家的權勢,要徇私吧!”


    秦知縣的小心思被當場無情戳穿,他當即就板著臉嗬斥道:“案子都是審完了,你們還湊在這裏做什麽?縣衙重地,無關人等速速離開!”


    別看大家夥兒方才還你一言我一語的,到底都是普通百姓,一看秦知縣動怒了,還喊了捕快來趕人了,當下就往外頭退去,一個跑的比一個快。


    薑桃被人群裹挾著往外走,薑楊有心拉她一把,但是到底也不過是個沒長開的小少年,能穩住自己就不錯了,根本管不了她。


    薑桃的腳都快被人踩麻了,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這時候,一個頭戴鬥笠的少年伸手護住了她。而且說來奇怪,那少年旁邊的幾個人都沒往他身邊擠,反而替他把擠過來的人往旁邊推。


    薑桃呼出一口氣,連忙道謝。


    “不用客氣。”少年的聲音正處在變聲期,說不上好聽,卻也不難聽。


    總算到了縣衙外頭,薑楊快步走到薑桃身邊,詢問她有沒有事。


    薑桃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腳,搖頭道:“沒事,還好有個小公子護了我一遭。”


    正說著話,楚鶴榮也追過來了,也是過來關心薑桃了。


    他麵上的神情很輕鬆,但是眼眶卻紅了。


    薑桃知道他心性跟孩子似的,方才雖然大義滅親親自把楚鶴翔送進了大牢,但是估計心裏也不好受。


    “你乖啊。”薑桃沒什麽哄大人的經驗,隻能把他當小薑霖哄,“這麽大的人了,可不興在外頭掉眼淚。”


    “我不哭。”楚鶴榮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睛,“我知道楚鶴翔是活該!”


    可是到底是一起長大的堂兄弟,幾個兄弟裏楚鶴翔算是對他最親厚的了。隻是沒想到那親厚的嘴臉背後,楚鶴翔卻把他厭到了極致,特地開繡莊擠兌他的生意不說,擠兌不成功還起了放火要人命的歹念!


    得虧是蕭世南發現的早,什麽苦果都沒有釀成。不然就算沈時恩本事大,可以護著薑桃他們安然逃走。但是屋子和其他東西肯定是保不住的。而且近來天幹物燥,火勢一旦蔓延,不知道要害了多少人命。


    所以楚鶴榮很快就不想什麽兄弟親情了,反正對方也沒把他當弟弟看!


    見他情緒好些了,薑桃就想著和方才護著自己的人道謝,但是她轉過頭尋人的時候,才發現對方已經混在人群中走遠了,遍尋不著。


    “看什麽呢?”沈時恩領著蕭世南過來了。


    “沒什麽。”薑桃見了他就忍不住彎了彎唇,“小榮正好過來,不用想也知道是你去尋的他吧?”


    沈時恩頷首,壓低聲音道:“楚鶴翔狡詐,咱們這知縣也不夠英明神武。**脆就通知了小榮過來。”說著他看了楚鶴榮一眼,見他已經有心情和蕭世南說笑了,才接著小聲道:“我和他說了火油和銀票可以當物證的事,但我看他心軟,不是特別相信楚鶴翔會做那樣傷天害理的事,便教了他幾句,讓他去詐一詐楚鶴翔。”


    薑桃抿唇笑起來。她方才還納悶呢,小榮不像是有急智,能想到作戲去套話的人。敢情是沈時恩教他的。


    他們幾人邊說邊往茶壺巷走,薑桃感覺到似乎有人在看自己,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下。


    “沒事,”沈時恩身後攬了他一把,“我已經看過了,就是一些普通人。想來是還在好奇方才的案子。”


    也是,那案子多少和他們有一些牽扯,薑桃創辦的小繡坊也有了一些名氣,如今也算是小縣城的半個紅人,有人認出她來多看幾眼也很正常。而且楚鶴榮還和他們同行,自然更是惹人注意。


    他們一行人漸漸走遠,而縣衙附近的一個茶樓包間裏,蕭玨正在優哉遊哉地品著茶,手邊放著一個平平無奇的鬥笠。


    不多時,他派出去的暗衛回來了,說:“卑職們看著人都走遠了,確保沒有歹人跟著他們才回來複命的。”


    別看暗衛話說的輕巧,其實方才可是費了好大的工夫——沈時恩太警醒了,他們隱在人群裏剛跟上他們,就被他發現了。不過好在他們人多,每隔一段距離就換人跟上。加上沿途不少百姓都在邊打量他們邊議論,這才沒有引起沈時恩的懷疑。


    蕭玨不置可否地微微頷首。


    暗衛們退到門邊,蕭玨身邊的大太監王德勝一麵為他倒茶,一麵詢問道:“主子,咱們接下來該怎麽做?”


    蕭玨沒有接話,懶散地往身後的團花軟墊上一靠,兀自出神起來。


    之前暗衛傳信回去說這小縣城的苦役可能就是他舅舅,他當時還覺得是無稽之談,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後頭他忙起了別的,也就忘了把這處的暗衛撤走。


    月前,這處的暗衛又傳消息回去了,說那個苦役上山獵了一頭吃人的老虎,但是獵完老虎之後,那人卻沒有去縣衙領功,隻托人送去幫他領了賞錢。


    普通百姓可能覺得打了老虎,最大的賞賜就是賞錢了。但是在官家體係內的人卻知道不是。


    獵了老虎,就等於是救下了許多可能會喪生虎口的人命。這是大功一件,上報朝廷,朝廷還會賜下旌表。那苦役是戴罪之身,得了這樣的功勞,說不定就可功過相抵,恢複自由身。


    他這樣刻意低調的做法實在是讓人不懷疑都難。


    正好北方大旱,連著一個月都沒有下雨,皇帝讓蕭玨去北方走一遭,看看各地的官員有沒有做好應對。


    蕭玨出了京往北方走,想著路途也不遠,就拐了過來瞧瞧。


    沒想到這一瞧,還真讓他把舅舅給找到了!


    前一夜那兩個小賊動手的時候,暗衛早就埋伏在茶壺巷周圍了,隻是怕沈時恩有所察覺,他們不敢太過靠近。


    暗衛統領還在猶豫是先把人製服,還是讓人去稟報蕭玨,由他來做決斷的時候,兩個小賊就讓沈時恩出手製服了。後頭的事情也就更用不到暗衛攙和了。


    隻是人雖然找到了,蕭玨卻沒想好下一步該做什麽。


    “那個楚鶴翔,”蕭玨把玩著手裏的茶杯,漫不經心地道:“找機會殺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不覺已經日更六千整整一個月了,感謝勤勞的我自己,也感謝讀者小可愛一路陪伴!


    沒啥好說的,來誇誇我吧,這章評論給大家發紅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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