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就知道你們之間有貓膩!就上回在破廟裏,你看那姓沈的眼神就很不對勁,跟嘴饞的貓兒見了魚似的!你說說他有什麽好?竟值得你豁出去名聲,在全家人麵前表露心跡。這要是爹娘還在……”薑楊黑著臉痛斥薑桃,但說到已經去世了爹娘,他頓了頓,才接著道:“反正這樁親事,我不同意!”


    薑桃有心想和他解釋的,但是薑楊正在氣頭上,而且聽他話裏的意思,他好像一直對她和沈時恩的關係心存疑慮,估計現在她反口,他多半也不會相信了。


    “我和你說話呢,你能不能應個聲?!”


    薑桃見他氣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忙道:“好阿楊,不生氣啊,咱們有事慢慢商量。”


    “商量,你在爺爺麵前說那番話之前,你和我商量了嗎?”


    薑桃又被吼的縮了脖子,心說事急從權,在路上想好了對策回來就那麽做了,也沒有時間和他商量啊。而且她更沒想到的是,伯娘帶來相看的人居然正好就是那位對她有恩的沈公子。如今倒好,局麵越發混亂了。


    “其實那位沈公子,也沒有你說的那麽差吧。雖然是眼下境況是窮困潦倒了一些,但是又有本事、心地又好,長得也那樣好,就算爺爺真把我許配給他,我也不吃虧的。”


    當然前提得是人家沈公子願意。


    唯恐把薑楊氣出個好歹來,薑桃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沒想到她不說還好,一說薑楊更生氣了,他道:“我說你是怎麽看人的?不過和人在廟裏認識了一日,就能把人的本性都看出來了?你這哪裏就看清人家的品性了,你就是看人長得好,你……”


    我就是饞人家的身子,我下流!被訓得和孫子一般的薑桃在心理默默補充。


    不過玩笑歸玩笑,她雖然是覺得沈時恩身材和模樣都好的不像話,卻也不是因為這些外在條件就說他好。


    的確,她和沈時恩的相處時間很短,但那會兒情況特殊,兩人曆經過生死、後頭又共處一室過了一夜,這種遇上事兒了的情況,可比平日裏的相處更能看清一個人。


    要是真能嫁給他,那肯定比被薑家人隨便配人好!


    不過他那恩公方才也一副吃驚到忘了做反應的模樣,也不知道自己那番話對他來說是驚喜,還是驚嚇。可別把人驚出個好歹來。


    薑桃正兀自這麽想著,卻奇怪薑楊怎麽沒繼續罵下去。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卻看薑楊的臉白到一絲血色也沒有,連唇色都泛起白來,正捂著胸口,一副站不穩、喘不上氣的模樣。


    “阿楊!”薑桃連忙上去扶他。


    …………


    而在薑楊訓姐的時候,薑老太爺正和沈時恩單獨說著話。


    老太爺問沈時恩的姓名籍貫和家世背景,這些在采石場苦役檔案上都有,沈時恩便照著沈二的身份如實相告。


    薑老太爺起先聽趙氏那囫圇的說法,還以為沈時恩和趙大全一樣,是采石場的幫工。沒想到他居然是在那處服役的苦役!


    暗自把兩個愚蠢的兒媳婦又罵了一通,薑老太爺再仔細觀察沈時恩的樣貌和談吐、氣度,好在看這些還真是挑不出半點兒錯處。


    這事兒怎麽說呢?他也是想把薑桃早些嫁出去的,但是對於苦役的身份,薑老太爺肯定是不滿意的。但自家孫女兒對這人付出了真心,非君不嫁,又恰巧他又是來相看的人,好像真的是天賜命定的一樁婚事一般。


    薑老太爺老神在在地想著事兒,沈時恩也不多話,眼觀鼻鼻觀心地坐在一旁。


    其實別看他方才和老太爺對話都對答如流的,其實到了這會子腦子裏還是懵地和漿糊似的。


    破廟一別後,沈時恩並沒有把薑桃忘了,不然也不會光憑聲音和背影,一眼就認出她來。


    在他看來,薑桃善良貌美,樂觀豁達,絕對是討人喜歡,也值得人喜愛的。早在破廟的時候,他就曾萌生過要把她妥帖保護起來的念頭。但隨即想到自己如今的境況,那一閃而過的綺念便被他掐滅了。


    可沒想到,他斷了自己的念想,薑桃卻對他早就芳心暗許,甚至為了他不惜在長輩麵前表明心跡,寧願被趕出家門,也說要等著著他……他何德何能呢?哪裏值得這麽好的一個姑娘這般待他?!


    他們二人正靜坐著,薑桃就著急忙慌地奔了過來,連聲道薑楊看著不大好,讓老太爺快去請大夫。


    薑老太爺連忙站起身,沈時恩跟在其後,連帶著院子裏的趙氏周氏和蕭世南也都趕過去看薑楊。


    薑楊已經被薑桃扶上了炕躺著,初時還隻是喘不上氣,現下卻是緊閉著雙眼,暈過去了。


    “老大和老二媳婦快去尋你們男人,讓他去城裏請大夫去。”


    薑大和薑二這日和村裏的男人一道去了山裏燒炭,趙氏和周氏一時間還真不知道去哪裏尋他們。


    薑家正亂著,沈時恩站出來道:“不若我去吧。”


    薑老太爺也沒跟他客氣,說了薑楊常看的醫館。


    沈時恩並沒怎麽進過城,對城裏的醫館也不不熟悉,所以他就讓趙大全和他一起去。


    趙大全連忙和他一道出去,一邊道:“我一個人去就行了,薑家看著有些亂,你留在這……”話音還未落,趙大全雙腳一輕,已經被沈時恩單手提著扛上了肩頭。


    眼前的景象被調轉過來,然後便是周圍的房舍樹木飛快地倒退……趙大全雖然早就知道沈時恩武藝不凡,卻沒想到他強到這種地步,扛著他這麽個人高馬大的跟扛袋米似的輕鬆。


    沈時恩足尖輕點,如同一隻靈巧的燕子一般穿梭在田間小路。坐牛車都要兩三刻鍾的路程,硬是被他壓縮到了一刻多鍾。


    進了城,兩人沒怎麽費工夫就請到了大夫,這時候沈時恩就認得路了,背起了老大夫先行趕回薑家。


    可憐老大夫連馬車都沒怎麽坐過,被他背著趕到薑家的時候隻覺得胃部翻湧,眼前發花。


    薑家人也沒想到沈時恩回來的這樣快,但眼下也不是糾結這種細節的時候,薑老太爺立刻讓老大夫給薑楊診脈。


    半晌之後,老大夫道:“小哥兒這兩年調養的不錯,底子已經好了很多。如今脈象也平穩,不似有事。老夫瞧著倒像是是累著了,情緒又起伏大了些,沉沉睡去了。等他睡醒了,也就沒有什麽大礙了。”


    聽到這話,薑桃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氣。還好弟弟沒怎麽樣,聽大夫的話應該是他急著抄書還銀錢給別人累著了,再加上今天激動了一下才不舒服的。


    可薑家其他人並不知道他抄書的事,隻想著他在念學堂的時候都沒有累到,怎麽在家裏歇假,反而會累倒了?這也太詭異了!


    尤其是薑老太爺,不知怎麽突然想到了忽然沒了的小兒子,臉色變得慘白,渾身的威嚴氣度也消失不見。


    周氏又趁機悄悄地去拉趙氏的袖子。


    “唉,我可憐的楊哥兒啊,怎麽好好的家裏正給你姐姐說親,就平白無故暈過去了?”趙氏假裝抹淚。


    周氏也跟著假哭道:“阿桃的爹娘就是給她相看回程的路上出的事,如今怎麽又正好是阿桃說親的時候……楊哥兒,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你要有個三長兩短,你爺奶可怎麽辦啊?!”


    妯娌倆倒是默契的很,想到已經銀錢已經白折進去、拿不回來了,可得趁早把薑桃的親事定下來,安穩過個好年。


    老大夫目瞪口呆地坐在炕沿邊上,已然被這妯娌兩個一聲高過一聲的哭叫給整懵了,他都說了這小哥兒隻是累著了,連藥都不用開,睡一覺起來就好了,這兩個婦人怎麽回事?聽不懂人話?


    但不得不說趙氏和周氏兩個雖然算不上聰明人,揣摩薑老太爺和老太太的心思那是一猜一個準。


    在她們的哭叫聲中,老太太的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直流,薑老太爺長長地歎了口氣,看向沈時恩道:“如今天色還早,你立刻去請了媒人來,我們現場寫了庚帖和婚書,把你和阿桃的親事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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