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浩他們卻沒有想到,那載人出入的機動石室,早巳被毒神苗廷秀暗中做了手腳,無論誰先誰後,都同樣難逃暗算。


    當然,站在倪森和苗廷秀的立場,還是盼望能夠先對董明嵩下手,擒了董明嵩,再擒康浩那就易如反掌了。


    至於獸神倪森要求與董明嵩同乘,隻不過是故作姿態,用以轉移他們的注意而已。


    口口口


    小紅久居複仇穀,對那載人機動石室,具有較深的了解,她雖然不知道毒神苗廷秀已經做了手腳,卻始終覺得由穀口甬道外出這一段路程,最容易發生危險。


    於是,她悄悄將康浩的衣角拉了拉,低聲說道:“少俠請過來一下,婢子有話奉告。”


    康浩隨她走到石室側麵僻靜處,問道:“有什麽事?”


    小紅輕輕道:“這俯載人石室,全由機關操縱控製,人到了裏麵,便與外麵隔絕,最容易遭人暗算,所以,婢子覺得少俠和董老前輩都不必爭先讓後,咱們還是分作三批,由婢子帶著易姑娘先行……”


    康浩道:“這樣不妥,既有危險,怎能讓你先行……”


    小紅道:“不!,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我在穀中住得比你們久,對這機關石室,也比你們知道得多些,由我先走,可以替你們試探虛實,假如我平安出穀,就將隨身絲絹留在石室中,你們見到這條絲絹,才能進入石室,如果不見絲絹,那就證明我已經遭遇意外,千萬不可再上他們的當。”


    康浩驚問道:“據你猜想,這石室有什麽危險呢?”


    小紅道:“我不知道,但除此之外,他們已經沒有下手的機會,如果他們要下手,八成兒就在這最後一段路程中了。”


    康浩沉吟了一下,點頭道:“好!就這麽辦,你要多多謹慎。”


    兩人計議妥當,一同回到石室門前,將出穀順序的決定轉告了董明蒿和獸神倪森。


    董明蒿隻求後,其他毫無意見,獸神倪森卻詭異的笑了笑,竟然也不表示反對。


    小紅懷著臨淵履冰的心情,緩緩踏人石室中,舉目四顧,石室中空空蕩蕩,並無異狀。


    康浩親到門邊,低聲叮囑道:“別忘了咱們約定的暗記,出去之後,就在附近等候,休要遠離!”


    小紅點點頭道:“知道了。”


    室門閉閱,接著,“隆隆”機聲響處,那棟聳立著的石屋峙然如故,但內部石室卻已經向下沉落,循著地底用道,向穀外馳去。’小紅一手提劍,一手反臂護著背上的易湘琴,全神傾注四壁,以防有人突襲。


    開行了片刻,四周石壁毫無異狀,空氣中卻突然滲入一股醉人的幽香。那香味宛如花粉般清淡,但嗅入鼻孔,卻令人頭腦暈昏,四腳酸軟,頓感倦意濃重。


    小紅發覺那香味有異,心中大驚,連忙運功閉住呼吸,人已搖搖欲倒……


    這時候,恍愧聽見一縷陰沉的笑聲起於近處,有人說道:


    “丫頭,來不及了,老夫這特製花粉,豈是閉氣所能抗拒的,你雖然謹慎,可沒料到這石室暗藏著夾壁吧?嘻!嘻嘻……”


    石室抵達穀外,暗門啟開,毒神苗廷秀拄著兩以拐杖,當先躍了出來。


    在他身後,緊跟著藥童沉香,兩人從石室內拖出昏迷不醒的小紅和易湘琴,將她們並放在屋側草叢中。


    苗廷秀得意的笑道:“小鬼,去把石室裏的餘香清除一下,然後把這丫頭的隨身絲絹,放回室內,你就留在這兒看守這兩名丫頭,老夫還得去接另外四位。”


    沉香道:“長老這方法太妙了,求你老人家把這種花粉賜給弟子一些可好?”


    苗廷秀道:“你要這東西做什麽?莫不是想去整治那些小丫頭?”


    沉香臉蛋一紅,赫然垂下頭去。


    苗廷秀正色道:“你才多大年紀,就想討女人便宜?告訴你,女色一事,千萬貪圖不得,你要學學老夫,摒色絕欲,潛心功藝,才有今日這番成就,你再看看那姓康的小輩,若非為了女人,昨夜早逃了,何至拖延到如今,又落在咱們手中?”


    沉香道:“弟子知道了。”


    苗廷秀叱道:“快去做事,等你長大,老夫自會將一身功夫傳你,要是你自己不上進,卻休怪老夫無情。”說完,一頓拐杖,重又隱人石室夾壁,掩閉了暗門。


    那沉香驅散了室中餘香,放回絲絹,目送石室“隆隆”而去,卻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喃喃罵道:“去你媽的假道學,你的腿如果不斷,你不整夜摟著女人叫媽才怪哩!”


    複仇穀口的載人石室,實際就是一副活動石匣,兩端建屋掩蔽,升降各有托盤,而且在地底築有滑道,配備轉輪,設置牽引銅纜和絞車,是以石匣滑行極為迅速,不片刻,又回到穀內。,康浩迫不及待人石室查看,果然在壁角下找到了一條絲絹,不由沉吟道:“這是最後一段路程,他們居然仍無舉動,難道要等咱們全部出穀之後再下手?”


    心念電轉,便向董明蒿低聲說道:“晚輩先走一步,如果,途中未遇變故,便將這條絲絹仍置室中帶回來,老前輩務必查看仔細,以免中計。”


    董明蒿點頭道:“知道了,你放心去吧!”


    冉肖蓮被蛇神緊扣住腕脈,一直跟隨在董明蒿身邊,也一;直沒有見過她開過口,這時突然幽幽歎了一口氣,說道:“康少俠真是世上第-個幸運人……”


    康浩微怔道:“這話是什麽意思?”


    冉肖蓮道:“不是嗎?少俠每逢逆境,便總有那些癡心女子,甘冒危險,相助脫險,這不是幸運是什麽?”


    康浩心中一動,忽然想起在蘭封莊院中,冉肖蓮甘冒生命之險,縱放自己脫身的往事……於是,點了點頭道:“你放心,康浩不是忘恩負義的小人,待出穀之後,自有圖報之法。”


    室門緩緩閉合,石室冉冉移動,“隆隆”聲中,室內再度散溢醉人幽香…-.口口口


    載人石室去麵複返,那條代表“平安”的絲絹,仍在石壁角落下。


    蛇神董明蒿寬心大放,含笑對倪森說道:“十年關顧之情,董甘不敢或忘,咱們在穀口相候,屆時當另約時地,再作了斷。”


    倪森也笑容滿麵道:“賢弟請便,愚兄隨後就到,冉副會主與賢弟無怨無尤,務盼留情一二。”


    董明蒿道:“這個不勞叮囑,冤有頭,債有主。董某人不會過分為難她的。”


    他故意將“過分”兩字說得大聲些,說完哈哈-笑,拉著冉肖蓮一同走進了石室。


    室內一閉,倪森立即傳令道:“準備刑具和水牢,所有刑堂執事弟子不準散隊,等候提解人犯。”


    董明蒿功力深厚,耳目極為敏銳,雖然隔著-道石門,仍隱約聽見了這番話語,方自一驚,石室已開始向下沉落……


    他左手用力一帶,右掌疾探,掌心緊緊抵住冉肖蓮的背心“命門”死穴,沉聲喝道:“丫頭,你若還不想死,趕快通知他們安分些,否則,我老人家先震散你的真氣,再點你的五陰絕脈,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受一輩子活罪!”


    冉肖蓮無力反抗,索性將一個軟綿綿的嬌軀,偎向董明蒿懷中,呢聲道:“董老前輩,你就是殺了我也沒有用,咱們都在石室裏,你叫我怎麽告訴他們呢?”


    董明蒿喝道:“這石室中總有和外間通後的設備?”


    冉肖蓮搖搖頭,說道:“沒有,石室現正在地底甬道內,他們如果想下毒手,我也毫無辦法,隻有陪著老前輩一塊兒死了。”


    這時,迷魂香味已經源源不絕湧進石室,但因冉肖蓮依偎得很近,董明蒿竟誤以為是女人身上的香粉氣味,以致毫未警覺。


    突然間,發覺冉肖蓮語音逐漸低弱,嬌軀-陣搖晃,似欲跌倒……


    董明蒿還當她是故意做作的,掌心微-用力,叱道:“站好了!你別打錯主意,老……老夫不吃……不吃這一套……”


    話猶未畢,冉肖蓮渾身一軟,倒了下去。


    董明蒿自己也感到頭腦暈眩,猶自撐持著欲去拖起冉肖蓮,誰知甫一折腰,便“卟通”載倒,再也站不起來了。


    石室抵達穀外,暗門開處,毒神苗廷秀大笑而出,用拐杖指點著石室笑道:“四師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我雖無仇怨,卻不能容你破壞愚兄的大事,說不得,隻好得罪了。”說著,啟開石室門,隻見董明蒿仍然緊扣著冉肖蓮的手腕,身子橫壓在她身上,皓首偎著嬌靨,倒像是鴛鴦交頸,相擁熟睡-般。


    苗廷秀搖頭失笑,道:“這模樣幸虧是愚兄看見,若換了二師兄,豈不打翻醋缸麽?”


    於是又回頭叫道:“沉香,過來替他們搬開些,把那邊四個也拖過來,咱們該回去了。”


    那邊樹下,並排放著康浩等四人,一個個昏迷不醒,狀如熟睡。


    藥童沉香卻背著身子坐在樹下,正低頭撥弄一個形如魚網般的東西,苗廷秀連叫了兩聲,他竟都充耳不聞,生像沒有聽見。


    苗廷秀怒道:“小鬼,你聾了麽?”:


    沉香漫應道:“來了!來了!我在這姓康的身上搜到一件奇怪的東西,正準備呈給長老過目。”


    苗廷秀道:“是什麽東西?”


    沉香道:“好像是個蟲窠,裏麵養著兩條金頭蜈蚣。”


    苗廷秀以“毒”成名,平生最喜搜求各種罕見毒蟲,一聽“金頭蜈蚣”四個字,心中猛然一動,急問道:“可是全身赤紅,隻頭部呈金黃色的?”


    沉香道:“一點也不錯,乍看就像一根紅絲線,嘻嘻!兩個家夥還絞纏在一起呢,不知道在幹什麽……”


    苗廷秀低喝道:“快別動他們,那是世上最毒的‘金頭鏟’。”


    話落,雙拐一點,人已掠到樹下,一麵由懷中取出一副銀絲手套,匆匆套在手上,一麵連聲道:“它們正在交尾,不要驚動它們,輕輕連窠一齊弟給老夫……”


    沉香道:“好!給你吧!”突然回轉身去,一把扯開了網口,大股黑煙般飛蟲,登時向苗廷秀臉上撲去。


    那些密如煙霧般的飛蟲,顯然並非什麽“金頭鏟”,而是數以千計細小毒蜂。’苗廷秀措手不及,慌忙揮袖拍打,無奈那些毒蜂體積大小,數量又多,顧得前麵顧不到後麵,加以苗廷秀雙腿俱斷全告拐杖支撐,一陣忙亂下,未能拉牢拐杖,“骨呼”一聲,跌了個“四腳朝天。”


    身軀倒地,大群毒蜂立即飛卷而下,饒是苗廷秀滿地翻滾,後頸和前額也被整中了好幾處。


    他乃施毒的名家,一被毒蜂螫中,便知道蜂刺帶有劇毒,他懷中本有解毒奇藥,卻來不及取用,人便昏迷了過去……


    這時候,遠處林中接連奔出三十人,竟是千手猿駱伯傖,鬼臉書生黃石生和飛蛇宗海東。


    宗海東運步如飛,當先奔到,用腳踢了踢苗廷秀,又舉手拍拍“沉香”肩膀,笑讚道:“阿毛,真有你的,姓苗的號稱毒神,終朝打雁,這一回可叫雁兒啄了眼睛啦。”


    齊效先一麵招收毒蜂,一麵笑道:“方才我真有些心怯。怕被他聽出口音不對,幸虧那老毒物貪心過重,竟沒注意。”


    正談笑間,駱伯傖和黃石生也隨後奔到,黃石生內傷初愈,體力仍嫌虛弱,喘息著,說道:“此處仍在複仇會勢力區內,休多耽擱,效先速將這裏五個人搬進樹林去,宗六弟快去搬石室內的冉肖蓮和那老頭子,先離開險地,再向苗廷秀追取解藥。”


    齊效先指著草叢裏的藥童沉香,問道:“這家夥怎麽辦?要不要一齊帶走?”


    宗海東接口笑道:“帶他走毫無用處,反是累贅,倒不如放在石室內送回去,也叫複仇會知道咱們的手段。”


    駱伯傖道:“無論怎麽辦,事不宜遲,越快越好。”


    宗海東答應一聲,挾著沉香,直趨石屋幸虧他快了一步,剛將董明嵩和冉肖蓮搬出來,換進藥童沉香,石門便緩緩關閉,開始馳返穀中去了。


    黃石生催促道:“穀中發現有變,必然會派遣大批高手追出來,咱們得快些才行。”


    地上昏迷的人,連苗廷秀在內,共有男女七個之多,搬運的卻隻有四個人,其中駱伯傖僅有一條手臂,黃石生重傷初愈,都幫不了大忙。


    齊效先年輕力壯,首先抱起月眉和康浩,大步向樹林奔去。宗海東也鼓足氣力,挾起小紅和易湘琴,駱伯傖不願袖手,探臂挾起了苗廷秀,剩下黃石生,本想由董明嵩和冉肖蓮之中,先擇一人搬進林子裏,誰知那董明嵩人雖被毒煙熏迷,扣在冉肖蓮手腕上的五個指頭,卻像鐵箍似的緊扣不放,怎麽也沒有辦法分開。,那樹林距離穀口石屋,約有十丈開外,轉眼之間,駱伯槍等人都先後奔進林子裏,隻剩黃石生守著董明嵩和冉肖蓮,正感無計可施,一陣“隆隆”聲響,載人石室已飛馳而回。


    室門啟開,獸神倪森滿臉驚怒之色跳了出來。


    黃石生一時走避不及,急中生智,連忙在冉肖蓮和董明嵩身邊盤膝跌坐下來,望著倪森露齒一笑,緩緩說道:“閣下就是黑穀獸神倪大俠麽?”


    他本不認識倪森,隻是從月眉利用巨雕傳訊中,對穀內情形略知大概,現見倪森的年貌氣勢,冒叫一聲,不想恰好叫對了人。


    倪森微微一怔,答道:“不錯,老夫正是複仇會總堂堂主,朋友是誰?如何識得老夫?”


    皆因倪森也從未見黃石生,又懍於冉、董二人都落在黃石生手中,心裏先有了疑懼,加以自從“黑穀”瓦解,倪森迄未在江湖上露過麵,突然被黃石生一口叫出姓名,驚疑更盛,越發估不透眼前這瘦削怪人是何來路了。


    黃石生見他滿麵驚容,索性再詐他一下,便含笑著,說道:“在下與倪大俠,雖素未謀麵,但家師兄卻是倪大俠的故人,隻是闊別多年,倪大俠或許已記不起來了。”


    倪森詫道:“是嗎?但不知令師兄是哪位?”


    黃石生道:“家師兄複姓東方,單名一個烈字。”


    倪森駭然失聲哺哺道:“太陽史東方烈?”:


    原來太陽史東方烈名列“大荒三老”之一,正是當年黑穀四凶的克星,倪森心驚膽顫之下,不由自主。向後倒退了兩三步,精目暴睜,瞬也不瞬的瞪視著黃石生。


    黃石生鎮靜的淡淡-笑,道:“倪大俠是覺得在下年紀太輕,有些不信嗎?其實,在下與家師兄雖屬同門,彼此卻也沒有見過麵,隻不過依門譜相敘,應是同輩罷了。”


    倪森茫然道:“那是什麽原因?”


    黃石生道:“原因很簡單,咱們雖然同一位祖師,所習也是同一種武功,更同一輩份,但入門有先後,且相差甚遠。”


    這是黃石生謹慎之處,他自忖武功不高,又不知道太陽史有無傳人,更要顧慮倪森的盤問,是以,牛皮不敢吹得太滿,得替自己先留下退步的餘地。


    倪森聽了,輕“哦”一聲,驚懼之情略滅,但想到此人既是太陽史的同門師弟,武功自然也不是庸俗之輩,語態上不敢怠慢,便再度拱了拱手,問道:“閣下尊姓大名?駕臨敝穀,有何見教?”


    黃石生含笑道:“不敢,在下姓黃,草字蜀樹,今日冒昧而來,有點小事,竟欲見見複仇會主。”虧他這時候還有閑情占人的便宜,“蜀樹”與“叔叔”諧音,敢情竟要倪老魔頭做他的侄兒哩!


    倪森眉頭微皺道:“但不知黃兄欲見敝會會主,究有何事?”


    黃石生道:“不瞞倪兄說,在下和風鈴魔劍楊君達曾有八拜之交,近日問得他做了複仇會主,特來一敘。”


    倪森大喜道:“原來黃兄與敝會主有舊,這就更不是外人,敝會主因事外出,不在穀中,倪某吞為會中總堂堂主,理應代會主接待貴賓,請黃兄人穀奉茶……”


    黃石生沒等他把話說完,搖了搖頭,道:“且慢,在下必須先與貴會主見麵,然後才能入穀。”


    倪森道:“為什麽?”


    黃石生正色道:“因江湖傳言,都說風鈴魔劍楊君達已在承天坪仰毒而死,如今複仇會主,乃是他人假冒他的名號。”


    倪森笑道:“這是從哪裏說起,敝會主乃堂堂一代宗師,豈是他人能夠假冒的?黃兄快別相信那些胡說……”


    黃石生道:“不然。如今武林中易容化裝術風行一時,令人不能無疑,是真?是假?在下必須當麵一見,才能斷定。”


    倪森為難的道:“但目下敝會主不在穀中。”


    黃石生道:“在下願意在此地等候,嘿嘿,在下必先弄清真假。”


    倪森道:“敢問黃兄,是真如何?是假又如何?”


    黃石生仰麵籲了一口氣,肅然答道:“如果是真,在下願助他一臂之力,掃平四門五派,報雪承天坪的奇恥大辱,如果是假,嘿!嘿嘿……”


    倪森接口道:“怎麽樣?”


    黃石生咬牙切齒地道:“那時在下要以平生所學,替故友報仇雪恨,將四門五派和假冒匹夫!一個個斬盡殺絕。”


    倪森心頭一震,目注黃石生頷首微笑道:“黃兄義重如山,令人敬佩,這也正是倪某加盟複仇會的動機,看來真是英雄之見,不約而同了。”微頓又道:“既然黃兄立意先與敝會主見麵,倪某不便多說,但有一樁不情之請,尚希黃兄俯允。”


    黃石生道:“請說!”


    倪森指著冉肖蓮道:“這位姑娘乃是楊大俠的得力助手,現任敝會副會主職務,不知何事冒犯了黃兄……”


    黃石生故作驚異地道:“原來她竟是複仇會的副會主,在下倒失敬了。”


    倪森靦腆的笑道:“此女武功雖然不濟,平日參讚會務,頗富機智,深得敝會主信賴,倘有冒犯之處,務希黃兄看在楊大俠和倪某薄麵。”


    黃石生笑道:“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方才在下初抵穀口,見她正與毒神苗大俠爭論,在下好意上前詢問,不料他們竟反責在下偷窺複仇穀,一時言語衝突動起手來,在下因氣憤之下,才冒昧將他們一並擒下,既是倪兄討情,在下決不會難為他們,隻等複仇會主回來,定將他們當麵交還,保證毫發無傷。”


    倪森道:“黃兄能否現在就將他們交倪某領回呢?”


    黃石生露齒一笑,道:“這個要請倪兄原諒,在複仇會主的真假未明之前,敵友尚難論定,請恕在下無法應命。”


    倪森心中大怒,卻強自將怒炎壓抑下去,冷笑道:“黃兄這是不給倪某人麵子了?”


    黃石生傲然道:“在下不原開罪朋友,更不願輕易縱放敵人,倪兄能諒解固所感激,如果不能,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倪森眼中凶光一閃,沉聲道:“但站在倪某人的立場,卻不能坐視本會會友,落在外人手中。”


    黃石生臉上毫無懼色,聳肩而笑道:“倪兄一定要把在下當作外人,在下也不便厚顏以朋友自居,該怎麽辦,但憑倪兄吩咐就是。”


    倪森見他應對從容,仿佛早已胸有成竹,倒不由遲疑起來,暗慎:這黃蜀樹名不見經傳,卻能將董、冉二人一並製住,委實令人莫測高深,一旦翻臉動手,萬一勝不了他,豈非弄巧反拙,自討沒趣麽?


    想到這裏,態度不禁軟化,堆笑說道:“敝會主一二日內即返,稍緩數日本來不要緊,倪某是擔心穀外既無房舍,又缺款待,生活起居緣有未便,黃兄堅持須等敝會主見麵之後才肯入穀,實叫倪某放心不下。”


    黃石生淡淡一笑,道:“山野之人,何處不可安身,既然會主一二日內即可返穀,在下就在那旁樹林中等他回來。”


    倪森略一沉吟,點了點頭道:“黃兄如此堅持,倪某也不便勉強,隻是在敝會主返穀之前,務必請黃兄不可離開那座樹林,以免彼此滋生誤會。”


    黃石生道:“倪兄是怕在下帶人逃走麽?那盡請放心,在下不辭千裏而來,見不到複仇會主,便是八人大轎來抬也抬不走的。”


    倪森微笑道:“但願如此,倪某這就放心了。”


    話落,舉手一揚,嗤嗤連聲,數道帶煙號箭破空射起,直升到二十餘丈,方先後爆裂開來,在空中結成一幅形如猛獅般的煙霧圖案,那圖案隨著風勢,舞爪扭頭,卷尾擺頭,栩栩若生,曆久不散,奇妙生動,令人歎為觀止。


    就在那獅形煙霧逐漸淡漠之際,黃石生哈哈笑道:“獅乃百獸之上,倪兄以獅為誌,不愧是獸神之稱。”


    倪森陰側側道:“多在謬譽,請黃兄謹記諾言,倪某暫時告退了。”說著,大袖一拂,退回石屋,刹時機聲隆隆飛馳而去。


    黃石生仰麵凝注著空際業已零亂的煙霧,暗暗吐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


    齊效先由樹林中飛步趕了過來,低聲道:“四叔,真有你的,一番話,就將那老魔頭唬住了……”


    黃石生揮揮手,道:“快把人帶著,先回林中再說。”


    效先連忙挾起董明嵩和冉肖蓮,跨開大步,奔回林中。


    駱伯傖和宗海東迎住黃石生,彼此都鬆了一口大氣,駱伯傖道:“虧得四弟機警鎮靜,否則後果真不堪設想,愚兄見你應付那老魔頭,真替你捏著一把冷汗。”


    宗海東笑道:“好一出絕妙的空城計,四哥不輸諸葛亮,那老魔頭可連司馬懿也不如。”


    黃石生搖頭道:“眼前雖然渡過一關,事情並未算完,相反的,咱們已經被困在這座樹林裏,隨時隨地都有危險。”


    三人駭然道:“為什麽?”


    黃石生道:“那倪森號稱獸神,擅長驅禦猛獸,方才臨去的時候,曾經施放號箭,並且一再要求不得離開這座樹林,很顯然的,他已經在樹林四周有所布置。”


    駱伯傖道:“你的意思是說,那廝已召集猛獸,暗中包圍了這座林子?”,黃石生凝重地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


    宗海東接口道:“光天化日,獸群多半匿伏不肯外出,那斯縱有禦獸之能,未必就能在頃刻間召來許多野獸,咱們快些動身,也許還來得及。”


    效先忙道:“大家別急,讓我先出去看看……”


    話猶未畢,林外已傳來一聲刺耳的狼曝。


    曝聲一起,四野回應,刹那間,虎嘯獅吼並作,整個樹林內群鳥爭飛,兔狸奔竄,亂成一片。


    駱伯傖歎了一口氣道:“果然不出四弟所料,咱們已經陷在獸群包圍之中。”


    齊效先奮然道:“幾隻野獸有什麽難鬥,咱們衝出去!”


    駱伯傖道:“千萬魯莽不得,如今獸群隻在林外,咱們不去招惹,尚可相安無事,一旦激怒了它們,我等四人縱能上樹躲避,還有康浩和月眉以及五個昏迷不醒的人,必將傷在獸群之口。”


    齊效先道:“難道咱們就困守在林子裏坐以待斃不成?”


    黃石生道:“那倒不至於,我看倪森那廝一心急於援救冉肖蓮,隻要她在咱們手中,倪森便絕不敢妄動,趁此時機,咱們先設法救醒康浩和月眉再說。”


    說著,舉步走向毒神苗廷秀身邊,低頭一看,隻見苗廷秀仍然昏迷未醒,衣衫已被解開,地上零亂地放著十六八個藥瓶子。


    宗海東沒等黃石生詢問,便皺眉說道:“這些藥瓶都是從苗廷秀身上搜出來的,可惜咱們不知哪一種才是解藥。”


    黃石生拾起那些藥瓶,一一審視了一遍,回頭對齊效先道:“你守在老毒物身邊,先閉住他的穴道,然後才給他蜂毒解藥。”


    宗海東急忙叮囑道:“四哥要當心,這老毒物出了名的奸滑。”


    黃石生微笑道:“不妨,我自有方法。”說著,就在苗廷秀身傍盤膝坐下來。


    齊效先依言點閉苗廷秀的雙肩穴道,又喂了他一爛蜂毒解藥,沒多一會,苗廷秀便悠悠醒來。


    黃石生不待他開口,便右掌連揮,“拍拍”給了他兩記耳括子,兩眼一瞪,惡狠狠的喝道:“姓苗的,你也有今天?老子若不把你一刀刀淩遲寸碟,難消心頭之恨!”


    一麵喝罵,一麵跳了起來,拳打腳踢,掌劈指戳,不由分說,先將老毒物結結實實狠揍了一頓。


    而且,落拳著掌之處,避開了要害,專找老毒物傷殘的地方下手,不是掌摑醜臉,便是腳踢斷腿,隻揍得苗廷秀昏頭轉向,恍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黃石生打得累了,又從靴筒裏拔出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憤憤插在地上,自己卻一麵坐下來喘氣,一麵叱道:“阿毛,把這老賊開刀,從兩條腿開始,給我一塊塊向上麵割。”


    齊效先應聲上前拔起匕首,一腳踏住苗廷秀的胸膛,手起刀落,果然在他大腿根部割下了一塊肉。


    苗廷秀疼得大叫道:“喂!你們究竟是什麽人?跟老夫何怨何仇?為何要下此毒手?”


    黃石生冷哼道:“你不認識咱們,咱們可認得你這老匹夫,我問你,你就是毒神苗廷秀吧?”


    苗廷秀道:“不錯,正是老夫…”


    黃石生叱道:“不錯就行了,阿毛,給我再割!”


    效先也不開口,揮起匕首,又狠狠割下一塊肉。


    可憐苗廷秀滿頭霧水,直疼得毗牙咧嘴,冷汗涔涔,急於又衰叫道:“我和諸位素不相識,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隻求你們把話說明白了,好歹別叫我死後仍做個糊塗鬼呀!”


    黃石生咬牙節齒道:“老匹夫,你平生做的惡事太多,才會記不得咱們,可是,咱們卻一點也不糊塗,是你殺害了我表兄全家,今天就要將你千刀萬剮,祭奠我那可憐的表兄全家老小在天之靈。”


    說到這裏,氣憤難抑,一疊聲又催促道:“阿毛,快些動手,咱們無把老匹夫害成血人,再用鹽將他醃起來,然後剖出他的心,替你表叔報仇雪恨。”


    利刃割肉已經痛徹心肺,何況還要鹽醃活人。苗廷秀想到那疼死人的滋味,不由頭皮發炸,心膽俱裂,急急叫道:“我沒有殺害你的表兄,我連你的表兄是誰都不知道,你們千萬不要弄錯人了!’’黃石生道:“弄錯人?嘿嘿!咱們千裏迢迢,去萬毒穀沒有尋到你,又一路追趕到複仇穀來,守候到今天才將你擒住,咱們地弄錯人嗎?”


    苗廷秀聽他一口說出萬毒穀的名稱,心裏已吃了一驚,但仍強作鎮靜道:“老夫息隱深山,數十年不聞外事,你那表兄叫什麽名字?怎知是被老夫殺害的呢?”


    黃石生冷笑道:“事到如今,你還敢抵賴?”


    苗廷秀急道:“並非抵賴,而是老夫雙腿殘廢,困居山穀,根本不可能出去殺害別人,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黃石生道:“好!你既裝傷,咱們就叫你做個明白鬼。我問你,兩年之前,有一位姓徐的鏢師,為了避仇求隱誤人萬毒穀,是你這老匹夫將他全家老小,用來試驗毒藥,一個個都被害死,這件事你還記得嗎?”.苗廷秀心中大震,默然不答。


    黃石生又道:“你害死他一家老小也還罷了,又將徐綜徐綸兩個可憐的孩子,割去舌頭,充作藥童,最後也慘死在你手中,這件事,你該還沒有忘記吧?”


    苗廷秀啞口無言,心中卻風車般疾轉,尋思著辯解脫身這策。


    黃石生怒目喝道:“姓苗的,你心狠手辣,隻說此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可沒想到蒼天有眼,仍有報應臨頭的時候,告訴你,那姓徐的鏢師,便是我表兄,徐綸兄弟倆,便是我的兩個侄兒,現在我要替他們報仇,你明白了麽?你還有什麽話說?”


    苗廷秀假作沉思,默默不語,過了好一會,才恍然“哦”了一聲,含笑道:“老夫記起來了,的確有過一家姓徐的人,誤人萬毒穀,全家都在穀中先後去世的,不過,事情經過,卻和你所說的恰好相反,老夫非但沒有傷害他們,論起來,還是他們的恩人……”


    黃石生叱道:“老匹夫,你敢胡說八道誆騙咱們?”


    苗廷秀輕輕歎了一口氣,正色道:“老夫句句實言,你若一定不肯相信,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唉!這年頭好人難做,恩將仇報的事,實在太多了!”說完,搖頭歎息不已。


    黃石生瞪著兩隻眼睛,追問道:“你倒說說看,咱們怎樣恩將仇報?怎樣冤曲了你?”


    苗廷秀故作黯然之色,道:“不說也罷,說出來,你也不會相信的。”


    黃石生道:“隻要你說得有理,咱們自然相信?”


    苗廷秀笑道:“事隔多年,死無對證,是真是假,早已無:從查明了。不過,老夫要問你一句話,這件事,可是康浩告訴你們的?”


    黃石生道:“不錯,是康浩說的。”


    苗廷秀長籲道:“這就難怪了,那康浩原與老夫有隙,毋怪會挑撥是非,陷害老夫。”


    黃石生似已被他言詞所感,臉色漸趨緩和,凝目道:“咱們恩怨分明,並非不辨是非,隻要你說的是真話,咱們決不誣害好人。”


    苗廷秀道:“你一定要問,老夫就將事實經過相告,信與不信,那是你們的事了。”


    微頓,繼續說道:“當年你那表兄全家到達萬毒穀時,同行共有老少七個人,其中五人都受了傷,尤其你那表兄,傷勢最重,另外兩名婦女和兩名隨行弟子,也是遍休鱗傷,血染衣袍,隻有徐綸兄弟倆尚稱完好……”


    黃石生關切地道:“他們怎會無故負傷的?”


    苗廷秀道:“老夫也曾以此相詢,據他們說,是在途中被仇有追截,且戰且走,一路退人亂山,老夫查看他們的傷勢,才發現你那表兄夫婦都被淬毒暗器擊中要害,又未能及時療傷逼毒,業已無藥可救,果然沒過多久,他們夫婦倆便相繼毒發身亡,那女兒悲傷過度,竟趁老夫不備,拔劍自刎而死……”


    黃石生明知他說的鬼話,卻裝作悲傷的樣子,點頭歎息道:“這倒可能,我那侄女兒從小性情就太剛烈,確能做出這種傻事來。”


    宗海東等人見黃石生表情逼真,唱做俱佳,心裏想笑,又不能笑,一個個都扭頭過去,暗中竊笑不已。


    苗廷秀隻當他們都受了感動,越發吹得起勁了,接著又道:“令侄女刎頸殉親,也還罷了,最難得的是兩名隨行弟子,一見師父亡故,雙雙跪下叩了三個頭,痛哭了一場,不顧本身傷勢,竟然奮勇起身,立誌出穀要替師父報仇,聲言:如不成功,決不偷生,寧願追隨師父,同赴九泉……”


    黃石生脫口讚道:“好漢子,有義氣,不在表兄疼他們一場。”


    口裏誇讚,心裏卻暗罵:老小子,你盡管胡謅吧,等弄明白哪一瓶是解藥,老子要叫你哭不出來。


    苗廷秀哪裏想得到這許多,兀自胡謅亂吹道:“老夫隻恨自己行動不便,未能及時攔阻他們,不得已,隻好全心全意照顧著徐綸兩兄弟,一麵掩埋死者,一麵等候他們的消息,誰知他們一去音訊全無,吉凶難料,老夫苦等了兩年,卻等來了那該死的康浩……”


    提到康浩,他似乎餘恨未消,憤憤地說道:“康浩那小鬼,跟他師父一樣的薄情陰險,他偷人萬毒穀,竊取老夫手植的奇異樹異果,老夫都寬大為懷,不跟他計較,豈料那小鬼竟然得寸進尺,妄想謀害老夫,霸占萬毒穀……”


    黃石生道:“他要霸占萬毒穀來作什麽?”


    苗廷秀深惡痛絕地道:“他們師徒在九峰山承天坪的居處,被四門五派所毀,他想竊據萬毒穀作為藏身之所,老夫因見他浪跡天涯,無家可歸,本來已有收容之意,但徐家兄弟卻憤懣不平,要替老夫驅逐惡客,一言不和,就和康浩動起手來,結果,徐綜被康浩用風鈴劍射死,徐綸下場更慘,被康浩用沸騰滾燙的一鍋藥汁,活活燙死在石屋門口…””


    黃石生“哦”了一聲,悲慟地道:“依你這麽說,我那兩個侄兒,竟是死在康浩手中了?但他為什麽反說是被你殺害呢?”


    苗廷秀道:“這主叫做惡人先告狀,他自己做的事,反嫁禍老夫名下,由此可見其用心何等陰險可怕了,諸位試想,老夫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在武林中也算得成名多年的人物,難道還會冤枉他一個乳臭未幹的晚輩麽?為了這件事,,老夫一怒之下,才二次出山,假意加盟複仇會,目的就在尋他們師徒,替徐家報仇雪恨,諸位再想想,如果不是為了這個原因,似老夫在武林中的身份,豈肯委屈自己,做那複仇會的區區一名長老?”


    這番話,乍聽起來句句人情合理,無隙可尋,就憑這一番話,康浩反成了凶手,苗廷秀倒變成天下第一個俠義好人了。


    黃石生忍住笑,臉上裝作半信半疑的神情,沉吟說道:“你說的話,聽來也有道理,但究竟隻是一麵之辭,令人不敢深信,除非咱們了把康浩弄醒,大家當麵對證一下。”


    苗廷秀一口答應道:“正該如此,老夫敢說他若與我當麵對質,必然會俯首認罪,不過……”


    黃石生道:“不過怎樣?”


    苗廷秀道:“不過,他在複仇穀中,業已負了內飭,隻怕咱們現在救他已經太遲了。”


    黃石生道:“你是說他傷勢很重,活不久了麽?”


    苗廷秀點點頭,道:“他受傷不輕,如果清醒時,看見老夫在場,內心必定恐懼。或許就此一命嗚呼了也難說。”


    黃石生道:“這不要緊,咱們隻要盡了心,如果他真的畏罪而死,算他遭了報應,咱們的仇恨也解決了。”


    說著,隨手抓起一個藥瓶,問道:“這是解藥麽?”


    苗廷秀略一注視,搖頭道:“不!這是毒藥。”


    黃石生將那個藥瓶交到左手,又另取了一瓶,問道:“這個是解藥了?”


    苗廷秀仍然搖頭道:“也不是,那一個扁形瓶子內的紅色藥丸,才是解藥。”


    黃石生依言又取了那個扁形藥瓶,將前後三個藥瓶放在手中細細辨認,發覺三個瓶子的形狀和所盛藥丸顏色都各不相同,第一次所取,是圓瓶黃丸,第二次是扁瓶黑丸,第三次則是扁瓶紅丸。


    再看地上所剩餘的藥瓶,也是圓形和扁形兩種,藥丸顏色,則也分為紅、黑、黃三類。


    他心裏暗暗冷笑,口裏卻故作好奇的問道:“苗兄,你身上揣著這麽多藥瓶,瓶上並無標誌,怎能刻哪一個是毒藥?哪一個是解藥?不怕匆忙之時弄錯嗎?”


    苗廷秀笑道:“老夫的藥物甚多,瓶上雖無標誌,實則皆有區別。”


    黃石生又將藥瓶反複看了幾遍,恍然道:“啊!我明白了,你是以藥丸顏色來分辨,黃的有毒,紅的無毒?”


    沌廷秀道:“正是如此。”


    黃石生笑道:“你不會騙我吧?”


    苗廷秀正色道:“老夫偌大年紀,為什麽要騙你?”


    黃石生聳聳肩道:“俗話說,老奸巨猾,有時候年紀越大,越善於說假話。”


    苗廷秀怫然道:“你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黃石生冷笑道:“我的意思你還不明白嗎?我隻怕他存心殺人滅口,故意將毒藥說作解藥,把康浩毒死了,來個死無對證。”


    苗廷秀倏然變色,呐呐道:“你……你……”


    黃石生笑道:“你先別緊張。我隻是說說笑話罷了,如果我真的起疑,我隻消把紅色藥丸給你先吃一粒,豈不就知道有毒無毒了麽?”


    苗廷秀倒吸一口冷氣,連忙堆笑道:“不錯,哈哈……一點也不錯,老夫是何等身份,豈會用假話騙你……”


    黃石生道:“說的是,我對苗老哥的話,絕對相信,所以,咱們也不必再難驗證了,索性給康浩一粒毒丸,叫他死了就拉倒吧!”


    說著,取出那個圓形黃丸藥瓶,含笑遞給宗海東,接道:“麻煩六弟。給他們每人喂一粒,這就是毒神苗廷秀的獨門解藥。”,宗海東接過藥瓶,仍有些遲疑,低問道:“四哥,不會錯吧?”


    黃石生笑道:“錯不了,你若放心不下,不妨先給苗大俠嚐嚐,相信他會毫不猶豫吞下肚子去。”


    宗海東點點頭道:“這倒是個好主意,古時有孝子親嚐湯藥,苗大俠當不會讓古人專美於前。”說著,向苗廷秀含笑走了過去。


    苗廷秀頹然歎道:“不用嚐了,這黃色的就是解藥。”


    宗海東笑道:“我相信你說的是真話,但為了慎重些,還是麻煩一下的好。”


    苗廷秀沒等他用強,自動張開嘴巴,吞下了一粒藥丸。


    宗海東又候了將近頓飯光景,不見藥丸有含毒的反應,這才放心把瓶中黃色藥丸,分別喂給康浩等人吞服,唯因駱伯傖不認識蛇神董明嵩和小紅,又要防範冉肖蓮逃脫,故在喂服解藥之前,先點閉了三人穴道。


    不多久,迷藥化解,眾人都紛紛清醒過來。


    康浩見到駱伯傖和黃石生等人,驚喜交集,恍如隔世,正急於互述別後經過之際,忽然聽見齊效先一聲驚呼,竟被月眉一掌擊中胸口,真滾了出去。


    緊接著,月眉又從地上躍身而起,雙掌連揮,對準宗海東猛劈過來。


    宗海東大吃一驚,急忙閃身趨避,一麵大叫道:“眉姑娘,你瘋了麽?我是宗六叔……”


    月眉兩眼發直,恍若未聞,也不追趕宗海東,嬌軀一轉,揚掌又向康浩和駱伯傖撲到。


    駱伯傖正自驚愕,應變稍遲,肩頭上登時挨了一掌,踉蹌倒退了五六步,方才拿樁站穩,隻驚得目瞪口呆,說不出一句話來,那月眉毫無不停留,又撲向黃石生。


    康浩急忙叫道:“四叔快躲,她已經被攝魂大法所製,變成鬼武士了。”


    黃石生機伶伶打個寒噤,急急拔步便逃,躲在一棵大樹背後,宗海東忙不迭從地上抱起效先,縱上樹頂躲避。


    月眉見人就打,出手就是狠招,仿佛跟誰都有不共戴天韻仇恨,直逼得駱伯傖和康浩等四散逃避,林中登時大亂。但她神誌顯然有些遲頓,隻顧追擊活動的人,對那些穴道受製,倒臥地上的,卻並不下手。


    一陣瘋狂追逐之後,康浩和駱伯傖都在樹後躲好,沒有再被她擊傷,月眉狂性激發,無可宣泄,竟大步向林外奔去。


    黃石生驚呼道:“快些截住她,林外都是獸群,千萬不能讓她出去!”


    駱伯傖道:“可是康浩真力未複,效先又受了內傷,咱們都不是她的對手,這可怎麽辦?”


    話未畢,宗海東忽由樹頂飛身而下,接口道:“小弟先去將她引回來,你們快想辦法對付。”說罷,身形疾閃,穿林緊追而上。


    這時,冉肖蓮業已清醒,睹狀說道:“要阻止她有何困難,隻要你們替我解開穴道,我自有方法使她安靜下來。”


    康浩叱道:“她落到這般地步,都是你這賤女人害的,你還有臉曉舌麽?”


    冉肖蓮冷然一笑,道:“不錯,是我害的,但我為什麽要害她?還不是為了你嗎?”


    康浩怒道:“為我什麽?”


    冉肖蓮道:“因為她們一個是你的紅顏知己,一個是你的未婚妻子。我妒忌她們,更不甘心讓你娶她們,所以,要害她們……”


    康浩怒喝道:“你……簡直在胡說八道!”


    冉肖蓮平靜地道:“一點也不是胡說,男女之愛,本來就是自私的,我得不到的,我也不會讓他們科去。”


    康浩罵道:“你卑鄙!你無恥……”


    冉肖蓮微笑答道:“我承認自己是個卑鄙無恥的女人,可是,這些卑鄙無恥的手段,卻是跟你們男人學的……”


    康浩被她胡纏得說不出話來,隻有重重哼了幾聲。


    駱伯傖輕輕拉了他一下,低語道:“緊侄何苦與她鬥口,這種女人連臉都不要,還有什麽醜話說不出來,依愚叔之意,不如讓她試試,她若真能使月眉安靜下來,咱們就放了她。”


    正說著,忽聽林外群獸怒吼,人聲呼叱,亂成一片,不多久,一條人影踉蹌奔了進來,竟是飛蛇宗海東。


    隻見他披頭散發,衣衫破碎,臉上和身上遍布獸爪血痕,尚未抵達近處,便一頭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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