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來了,城牆都擋不住。


    七天之後,何淩風又學會了一套比紅袖刀法更精妙得多的風雷刀法。


    同時,他也明白,胭脂寶刀跟冷家的淵源和來曆,原來胭脂寶刀係前古仙兵,其原主於飛升之前,連同一封遺柬,一並封存於黃山桃花塢的一處天然石洞中,以待有緣人發現。


    距今一百五十年前,當時的金刀大俠冷於冰遊黃山時,偶然發現,使冷於冰成為一代刀聖。


    但冷於冰淡泊名利,並於原刀主所留遺柬中悟透人生,雖然被武林同道尊為刀聖,反而舉家遁隱,不過問江湖恩怨,並留下遺柬,世代遵守。


    因此,百年來,武林中人已不知道武林中還有這麽一個懷有無敵刀法的世家,更沒有人知道胭脂寶刀是由何而來的了。


    何淩風、唐小仙兩人練成風雷刀法之後,立即在冷夫人的指示下,偕同冷玉珠向飛虎寨進發。


    迷穀則由新任首席長老白姥姥代為主持,同時,冷夫人也以特別貴賓身分,在迷穀坐鎮。


    由於沒有後顧之憂,雖然此行任重道遠,但何淩風、唐小仙、冷玉珠等三人,卻都輕鬆愉快,一路上有說有笑的。


    經過七天的相處,冷玉珠已不再害臊而自然得多了,何大哥、何大嫂叫得滿親熱的,有如一家人。


    由迷穀去飛虎寨約三百裏。


    以目前這三位的腳程,快馬加鞭,一天一夜的工夫,就足以趕到而有餘。


    但他們並未快馬加鞭,事實上,他們也沒有騎馬,是安步當車。


    而且,還是走走停停,完全是一副遊山玩水的悠閑姿態。


    更且,三人都是本來麵目,一點都沒有加以掩飾。


    所以,由清晨出發到傍晚,才走了不足五十裏,就在一個叫劉莊的村鎮上落店了。


    未晚先投宿,是謹慎的旅人應該遵守的格言之一。


    像何淩風等這三位,居然也傍晚就落店,似乎有點謹慎得太過分。


    但事實上,卻還有比他們更謹慎的旅人。


    因為,這家名為八方客棧的十個房間,已被更先到的客人占去八間。


    何淩風等人別無選擇,隻好就僅剩的兩間安頓下來。


    還好,兩個房間是聯號,淩風獨住一間,唐小仙、冷玉珠兩人合住一間。


    其他八個房間雖然都住了人,但都是房門緊閉,何淩風等人並未看到,住的是一些怎樣的人。


    不過,那也不要緊,很快就有人告訴他們了。


    提供他們消息的,是八方客棧的小二。


    這位店小二,可真是“此馬來頭奇大”,竟然是武林三府之一的嶺南香雲府主人“太陽刀”費百齡所喬裝。而實際上,這家八方客棧,也就是迷穀的人在暗中主持。


    費百齡借送茶水的機會遞了一個紙團兒給何淩風,並擠了一下眼睛。


    何淩風打開紙團兒,飛快地瀏覽著,一麵以普通語聲問道:“嗨!小二哥,這劉莊中,有沒有北方口味的小館子?”


    費百齡含笑答道:“有,這兒的京都小館,就是道地的北方口味。”


    何淩風接問道:“京都小館如何走法?”


    費百齡道:“出小店大門向左,大概百來步,再一個左拐,就可以看到。”


    “謝謝小二哥!”何淩風向唐小仙、冷玉珠兩人使了一個眼色,道:“走,咱們先去祭五藏廟。”


    何淩風要祭五藏廟是假,趕著去救馮婉君母子倆才是真。


    馮婉君母子倆被軟禁的地方,就在劉莊東郊的一棟農舍中。


    其實,馮婉君母子倆倒是頗受優待的,除了特別替娃兒請了一位奶媽之外,另外還有一位專供使喚的小女孩。


    隻是一間普通的房間,住了大小四個人,未免太擠了一點。


    同時,馮婉君功力被封閉,行動上也受到限製。


    這情形,不明白內情的人,一定會感到困惑,那複仇者和童淑貞兩人劫持馮婉君母子倆,究竟有何目的?


    當何淩風等人到達那農舍前時,人數由三位變成了七位。


    除了何淩風、唐小仙、冷玉珠之外,增加的四位是迷穀的另兩位長老張姥姥、午姥姥,和兩位藍邊使者。


    農舍外,當然有負責看守的高手,而且還是雙崗。


    但憑何淩風等人的陣容,隨便派出一位,舉手投足之間,那兩個高手就沒法動彈了。


    當馮婉君見到何淩風等人時,高興得一把將唐小仙抱住,道:“你們怎會找到這兒來的?”


    唐小仙乘機替她解開被封閉的“氣海穴”,讓她恢複功力,一麵嬌笑道:“說來話長,大艘還是由兩位長老陪同,先回迷穀,再由兩位長老告訴你吧!”


    馮婉君一麵活動著筋骨,一麵苦笑道:“其實,我除了功力被封閉之外,並未受苦,那複仇者也並不太壞,他還視先夫為救命恩人,並要幫助我重整天波府的雄風哩!”


    她的話匣子一打開,就沒完沒了,唐小仙隻好截斷她的話道;“我的好大嫂,這些,我們都知道,那複仇者馬上就來,你還是趕快回迷穀去吧!”


    不遠處,有人接口冷笑道:“已經來不及了……”


    話到人到,微風颯然中,那複仇者已卓立五丈之外。


    何淩風身形一閃,已攔在那複仇者身前。


    馮婉君疾聲說道:“小何,你不是他的敵手!複仇者,我不許你再殺他們中任何一個人。”


    唐小仙以傳音功夫說道:“我的好大嫂,你別窮緊張好不好?”


    那複仇者卻冷笑道:“不好,我這個人一向是恩怨分明,目前這些人,除了你是我的恩人夫人,我必須保護之外,其餘的人都是仇敵,對仇敵,殺無赦!”


    話落刀起,寒芒一閃,風雷陡發,竟然一起手就是風雷刀法中的精妙絕招。


    馮婉君俏臉大變,並發出一聲尖叫。


    但她驚呼一聲之後,卻愣住了。


    因為,麵對那雷雷霆萬鈞攻勢的何淩風,竟然沉穩有如泰山地,一麵見招拆招,一麵朗聲說道:“這一招應該偏右三分,這一招出手太慢,這一招又太快了一點……”


    這不是搏命,倒很有點師父給徒弟畏招的味道。


    那複仇者氣得肺都快要爆炸了。


    馮婉君的美目睜很大大的,幾乎懷疑自己是在作夢。


    何淩風朗聲笑道:“複仇者,你簡直糟蹋了這套冠絕古今的風雷刀法。喲!現在,你瞧我的……”


    “刷刷刷……”地一連九刀,將複仇者逼退九大步。


    隱隱雷鳴、呼呼風聲中,又傳出何淩風的一聲勁叱道:“撒手!”


    那複仇者可真聽話,“當”地一聲,手中長刀揮落地麵,何淩風的刀尖卻抵著他的左胸。


    馮婉君驚呼一聲,道:“不要殺他!”


    何淩風含笑接道:“大嫂,我不會殺他,而且,當眾承諾,連這一次在內,我可以饒他三次不死。”


    馮婉君長籲一聲,道:“小何,謝謝你。”


    那複仇者卻冷笑道:“你最好是現在殺了我,否則,你一定會後悔莫及。”


    何淩風回刀入鞘,淡然一笑道:“我何某人言出必踐,說過饒你三次不死,就一定會實踐。”


    接著,神色一正,道:“我為什麽要饒你三次不死,你知不知道?”


    那複仇者冷哼一聲,道:“那是你的事,我沒興趣知道。”


    何淩風道:“你會有興趣的,簡單地說,我對你太了解,我敬重你是一個恩怨分明的男子漢。”


    那複仇者道:“你了解我一些什麽?”


    何淩風道:“包括你的姓名、來曆,跟迷穀結怨的經過,和楊子畏大俠救你性命的經曆。”


    那複仇者搖搖頭道:“我不信,因為,到目前為止,知道這些的,隻有童姥姥一個人而已。”


    何淩風笑笑道:“你應該相信事實,現在,你姑且聽聽,你,複姓上官,名天佑,是黑道巨擊之一‘赤發靈官’上官錦的獨生子……”


    上官天佑截口訝然道:“你怎會知道這些的?”


    何淩風笑笑道:“我沒有說錯?”


    “沒錯。”


    “那麽,讓我說完之後,再一並告訴你……十年之前,令尊死於迷穀前任穀主的紅袖刀中,所以,你立誌要為令尊複仇,並千方百計偷得離火島島方的辟火珠,闖冰宮、火窟,學習迷穀的紅袖刀法,這一切,對不對?”


    “對!”


    “可是,當你進入冰宮之後,卻被紅袖刀法的神奇而入迷忘神,陷入凍斃邊緣而不知覺,也是你命不該絕,當時,比你稍先進入冰宮的天波府主人楊七郎楊子畏,尚未斷氣,神智也很清醒,勉提殘餘真力,大喝一聲,才把你由死神手中搶救回來。”


    上宮天佑苦笑道:“我幾乎懷疑你,當時也在冰宮中?”


    何淩風娓娓地接道:“所以,你藉著辟火珠聞出火窟之後,就被離火島島主所擒,不但辟火珠被追回,紅袖刀法被迫傳授,人也被軟禁,故一直到現在,你才開始實踐快意思仇的行動。”


    上官天佑苦笑了一下,欲言又止。


    何淩風又道:“至於你跟童淑貞的勾搭,還是最近三個月以前的事,童淑貞居心叵測,早已暗中在外麵調教一批年輕高手,並跟飛虎寨主黃飛虎結盟,而令尊生前又是黃飛虎的死黨。所以,你們三方麵臭味相投,一拍即合,才形成目前的局麵……”


    話鋒一頓,又注目問道:“我說的有沒有錯?”


    “沒錯。”上官天佑苦笑著接道:“現在,你該告訴我,你怎麽知道這些的?”


    何淩風道:“原因很簡單,這是在七天之前,讓你灰頭土臉的那位青衣婦人告訴我的。”


    上官天佑道:“那位青衣婦人又是怎麽知道的?”


    何淩風道:“這些,我不會告訴你,目前,我隻能提醒你一聲,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以你我雙方的情況來說,姑且撇開邪不勝正的道理不談,光是氣勢上,你們已顯然落了下風。”


    上官天佑截口冷笑道:“未必見得。”


    何淩風正容說道:“你不承認沒關係,但我不能不告訴你,你如果執迷不悟;那絕對是死路一條。”


    上官天佑冷笑道:“除非你現在就殺了我,否則,隻要我一息尚存,絕不放棄複仇的行動。”


    何淩風道:“我已經說過,我會饒你三次不死,所以,我現在不會殺你,但我必須提醒你一聲,冤仇宜解不宜結,何況,令尊生前罪孽……”


    上官天佑截口怒喝道:“別跟我說教!”


    何淩風苦笑道:“好,我的心意已盡,聽不聽全在你一念之間,請吧!”


    上官天佑冷冷地一笑,轉身疾奔而去。


    何淩風轉向馮婉君道:“大嫂,請立即隨午姥姥等人回迷穀去。”


    馮婉君接問道:“你不回迷穀?”


    何淩風道:“我們這幾人,還另有任務。”


    馮婉君美目一掠何淩風、唐小仙、冷玉珠等人,正容說道:“好,我預祝諸位馬到成功。”‘


    何淩風、唐小仙、冷玉珠等三人,現在真的光顧了京都小館。


    京都小館的菜看也的確是道地的北方口味,這一頓晚餐可以說是吃得相當舒服。


    當他們三人踏著輕快的步伐,回到八方客棧時,等在門口的“小二”費百齡,卻飛快地向何淩風擠了三下眼睛。


    何淩風還沒弄清對方那暗示的意思,大廳內已有人向著他邪笑道:“喲!好漂亮的花姑娘……”


    另一串破鑼似的語聲道:“你小子一個人帶兩個花姑娘上客棧,怎麽應付得了,來,分給大爺我一個……”


    另一個道:“我要那個穿紅衣的……”


    邪笑聲中,兩個彪形大漢,以餓虎撲羊之勢,分別撲向唐小仙、冷玉珠兩人。


    “鼠輩找死!”


    清叱聲中,同時傳出兩聲脆響,兩個彪形大漢各自挨了一記耳光,踉蹌退後五大步之後,一屁股跌坐地上,“哇”地一聲,被打掉的牙齒和鮮血,一起噴了出來。


    “鏘鏘”連響,另外三個亮出刀劍,和身飛撲,並怒叱道:“臭娘們,好狠的手段……。”


    原先那兩個挨揍的,也飛身而起,揮刀進擊,並切齒恨聲道:“臭婊子,老子活劈了你!”


    唐小仙冷笑一聲,道:“你娘才是臭婊子。”


    冷玉珠卻是悶聲不響,手腳兼施,也不過是三兩下子,五個彪形大漢,給“定”住了兩對半。


    也直到這時候,其中一個才駭然問道:“你……你們是迷穀來的?”


    何淩風含笑說道:“你總算開竅了。”


    那彪形大漢臉色一變,道:“誰是唐小仙?”


    何淩風煞有介事地一歎,道:“飛虎寨派出你們這樣的飯桶來做先遣人員,我看黃飛虎注定要變成死老虎了。”


    那彪形大漢更是目射駭芒,道:“你……你早已知道我們的來曆?”


    何淩風含笑點頭,道:“可是,很可惜,我還不知道你們是先到這兒來丟人現眼的。”


    門外有人冷笑道:“以上駟對下駟,你覺得勝得很光彩?”


    說話的是一位年約四旬上下的青衫文士。


    何淩風扭頭一笑道:“我是一點都不覺得光彩,對了,閣下應該算是飛虎寨中的上駟,對不對?”


    那青衫文士道:“在下不過是一個跑腿傳話的。”


    何淩風道:“堂堂飛虎寨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軍師,居然變成了跑腿傳話的,閣下可真夠謙虛啊!”


    原來青衫文士就是飛虎寨的軍師牟浩然。


    牟浩然不但工於心計,詭計多端,武功也是飛虎寨中僅次於寨主黃飛虎的高手。


    牟浩然一征,道:“居然知道在下的來曆,高明。”


    何淩風笑笑道:“高明二字出自你牟大軍師之口,這回,我應該感到很光彩了。”


    牟浩然道:“閣下就是迷穀的駙馬爺,何大俠?”


    何淩風道:“在下就是何淩風,可不是甚麽何大俠。”


    不等對方接口,又道:“閣下要傳些甚麽話,現在可以說了。”


    牟浩然道:“很好,敝上說,今夜三更正,鎮東山神廟前,恭候諸位俠駕。”


    何淩風道:“好!在下等人準時赴約,這兒的八位貴屬,也請一並帶走。”


    揚指淩空連點,被“定”住的五個彪形大漢,立即恢複活動,在牟浩然的招呼下,偕同另外三個,一起離去。


    目送對方九人離去的背影,何淩風口中卻向費百齡問道:“費大俠,有沒有童淑貞的消息?”


    費百齡道:“目前還沒有,至於飛虎寨方麵,來的人最多不會超過三十個。”


    不遠處,傳來金紅玉的語聲道:“我們的人也不少呀!”


    話到人到,金紅玉、金藍玉、費明珠,率同四位藍邊使者、四位白邊使者一起趕了來。


    唐小仙含笑問道:“你們怎麽也趕來了?”


    金藍玉含笑答道:“我們是奉冷夫人之命,前來搖旗呐喊,以壯軍威的。”


    費百齡嗬嗬一笑道:“現在,我們的人也的確不算少了,但我要提醒諸位,黃飛虎的腦袋,我已經訂下來了,待會,誰也不能搶我的生意……”


    今夜,月朗星稀,視界很好。


    三更正。


    山神廟前的草坪上,正邪雙方壁壘分明,相距十丈,嚴陣以待。


    一邊是以何淩風、唐小仙、冷玉珠等人為首,一共十五人。


    另一邊是以飛虎寨主黃飛虎、童淑貞二人為首,一共二十九個,人數方麵幾乎比何淩風這邊多出一倍。


    黃飛虎年約四旬,身材高大,站在那兒,就像一座鐵塔,顯得威風凜凜,不怒自威。


    何淩風這邊,連費百齡在內,一共才兩個男人,陰盛陽衰,令人發噓。


    但黃飛虎那邊,也有八個勁裝佩刀的女郎,那是童淑貞暗中所調教出來的助手。


    黃飛虎那銅鈴似的精目,在對方陣容中一掃,然後注視著費百齡拈發微笑道:“山不轉路轉,費百齡,咱們又碰頭了。”


    費百齡冷冷地一笑道:“多年舊賬,今宵,也該好好地結算一下了。”


    黃飛虎道:“反正咱們兩人中,必然有一個見不到明天的太陽,現在,你劃下道來吧!”


    費百齡道:“今宵,本來是迷穀唐穀主清理門戶和冷姑娘收回胭脂寶刀之爭,輪不到我來劃道,但承唐穀主和冷姑娘抬舉,決定由我代表發言,所以,我也隻好勉為其難,強行出頭。”


    話鋒略為一頓,神色一正,道:“不論是清理門戶,收回寶刀,以及你我之間的結算舊賬,都是當事人的事,也是雙方首腦人物的事,不須犧牲無辜的人命,所以,我們這邊,隻由唐穀主、何老弟、冷姑娘和我出場,至於貴方如何安排,我不便越組代疤,請自行斟酌吧!”


    黃飛虎點點頭,道:“好,我同意,這第一場,就由咱們兩人先算舊賬吧!”


    但牟浩然搶先而去,道:“寨主,有道是打旗的先上,這一場,由屬下代勞吧!”


    黃飛虎目注費百齡道:“閣下同意嗎?”


    費百齡冷笑道:“姓牟的自己要找死,我樂意成全他。”


    牟浩然搶先發動,寒芒電掣中,並連聲冷笑道:“費百齡,別以為你那‘烈焰十三斬’了不起,我牟浩然可沒把它看在眼中。”


    牟浩然使的是青鋼長劍,劍招奇詭、辛辣、又快速,接連十八劍,將費百齡迫退八尺開外。


    費百齡退過八尺之後,展開反擊,層層刀浪,放射著炙人的熱氣,就像他的刀上有烈焰放出一樣,接連五刀就將對方迫回原位,並冷笑道:“眼高手低,真教人失望。”


    牟浩然沒作聲,且戰且退中,臉色卻並不驚慌,而是一片猙獰的神色。


    這時,費百齡的“列焰十三斬”,剛好使到最後一式“北海斬蛟”,刀化千鋒,像漁網似地向對方“網”了下去。


    那刀光,那無形的烈焰,招招都令人驚心動魄。


    真是說時遲,那時快


    一聲慘嗥,刀光劍影齊斂。


    牟浩然左胸中刀,鮮血狂噴中,徐徐地倒了下去。


    費百齡雖然殺死了對手,自己也付出相當的代價他的右肩和左臂都釘著一支袖箭,而且顯然是見血封喉的毒箭。


    就這刹那之間,他的臉色一片青慘,人也顯得搖搖欲倒。


    何淩風、費明珠雙雙搶出,將他扶住,費明珠並尖聲驚呼道;“爹!”


    費百齡慘然一笑,道:“丫頭,別哭,趁爹還有一口氣在,讓我替你的未來安排一下……。”


    這時,何淩風向黃飛虎曆聲說道:“黃飛虎,交出解藥來,我可以饒你不死……”


    黃飛虎冷笑道:“你饒我不死,你以為你是誰?”


    費百齡長歎一聲道:“何老弟,別浪費時間,牟浩然的‘追魂袖箭’是沒有解藥的……


    也是我命該遭劫。方才……求功心切,竟然忽略了這一點……現在,都不用說了,隻請你……”


    他伸出顫抖的手,將何淩風、費明珠兩人的手疊在一起,斷斷續續地道:“……好好……照顧我這……可憐的女兒……”


    何淩風不加思索地道:“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費百齡苦笑了一下,道:“謝謝你……珠兒,現在爹……完全放心了……”


    最後‘放心了”三個字,微弱得幾乎不易分辨,人已含笑而逝。


    “爹……”


    費明珠悲呼聲中,何淩風已走向黃飛虎麵前,冷笑道:“請!”


    黃飛虎笑問道:“你這是代表你已死的老丈人,跟我算舊賬?”


    何淩風一怔,道:“你說什麽?”


    黃飛虎道:“你的老丈人才咽氣,自己承諾的事,就忘記了。”


    何淩風方才於悲痛中未加思索,就答應要好好照顧費明珠。現在,經黃飛虎這一提醒,這才省悟到事態的嚴重性。


    他已經有了唐小仙、金紅玉兩房妻室,怎能再去照顧費明珠哩?


    因此,他當場愣住,作聲不得。


    老奸巨滑的黃飛虎,所以在此時此地說出這樣的廢話來,為的就是要造成目前這機會。


    因為,他冷眼旁觀,已經看出何淩風方才對費百齡的承諾未經大腦考慮,才故意以這話題來促成何淩風的陣前疏神。


    現在,機會來了,黃飛虎又豈肯輕易錯過。


    也就在這當口,唐小仙、金紅玉幾乎同時震聲大喝,道“風哥,小心!”


    驚呼聲中,黃飛虎手中的狼牙棒已經以泰山壓頂之勢,當頭砸下。


    何淩風在驚險萬狀中,避過對方的突擊。但已經搶得先機的黃飛虎,卻是得理不饒人的,一棒緊似一棒,也一棒快似一棒,精妙絕招連綿使出,迫得何淩風手忙腳亂地連連後退。


    何淩風之所以表現得這樣差勁,有兩個原因。


    原因之一是,麵對黃飛虎這樣的強敵,不該臨陣疏神,失去先機。


    原因之二是,黃飛虎的狼牙棒不但是重兵刃,長度也比何淩風的刀要長出二倍以上。


    加上黃飛虎人高馬大,在搶得先機之下,一經施展開來,不但使何淩風沒有還手的餘地,連閃避也閃避得驚險萬狀。


    這情形,黃飛虎高興得眉飛色舞地嗬嗬大笑,一旁觀戰的唐小仙等女娃兒,卻是憂形於色,緊張得連氣都喘不過來。


    倒是冷玉珠相當鎮定,一麵目注鬥場,一麵悄聲說道:“諸位莫緊張……現在好了……。”


    現在是好一點了。


    何淩風不但已穩住劣勢,同時也能伺機攻擊了。


    不過,還是守多攻少,他的偶爾反擊,也全是仗著身法的靈活和刀招的玄妙。


    但何淩風所能扭轉的劣勢也僅止於此。


    雙方纏鬥了百來招,仍然是沒法扳回完全的均勢。


    黃飛虎眼看自己勝券在握,禁不住又嗬嗬狂笑道:“何淩風,你頂多再支持一百招,然後,你那些花不溜丟的女娃兒,就都成為老夫的壓寨夫人了。”


    何淩風截口一聲,怒叱道:“放屁!”


    話聲中,何淩風大發神威,攻出三招,三招都是紅袖刀法中的精妙絕招。


    但搏鬥場中,雙方功力相當時,兵刃長短,對勝負有決定性的因素。


    目前,何淩風就是吃了兵刃短的虧。


    所以,他那奮力攻出的三招,仍然無法扭回劣勢。


    這時候,冷玉珠忽然揚聲說道:“何大哥,隔山斬牛……”


    話聲中,冷玉珠手中的寶刀,已脫手向何淩風投過去。


    “隔山斬牛”是風雷刀法中的絕招之一,而且也是對付長兵刃的絕招。


    但施展“隔山斬牛”必須雙刀在手,連環使出,才能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何淩風會風雷刀法,目前老是處於劣勢之下,他也正想以單刀冒險一試。


    所以,冷玉珠的寶刀來得正是時候。


    何淩風左手接過冷玉珠的投射過來的寶刀,精神一振地,朗聲大笑道:“大妹子,謝謝你!”


    笑語聲中,風雷之聲大作,兩把刀先後脫手飛出,一把環飛半匝,攻向黃飛虎背後,後發的一把卻由三丈多高的半空,以迅電奔雷之勢,淩空下擊……。


    黃飛虎揮舞著狼牙捧。想將兩把寶刀砸飛。


    但那兩把寶刀好像具有靈性,不但快如電掣,而且還能避實就虛,乘隙而入。


    黃飛虎手忙腳亂中,顧得頭頂,卻顧不了背後。


    事實上,他連頭頂也顧不了,盡管他閃避及時,躲過了頭頂要害,卻被削下右耳,砍中肩頭。


    而後麵的那一刀,也不過是以瞬間之差,插入他的“靈台”大穴。


    慘呼聲中,何淩風飛身補讓一腳,將黃飛虎那高大的身子踢飛三丈之外。


    就當黃飛虎斃命的同時,唐小仙忽然飛身而起,並大喝一聲,道:“叛徒,留下命來!”


    原來童淑貞眼看飛虎寨的頭頭先後斃命,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上官天佑,又杏無音訊,心知大勢已去,再不見機,後果將不堪設想。


    所以,乘著黃飛虎倒斃的同時,準備開溜。


    不料,唐小仙一方麵關注個郎的戰局,同時也在兼顧童淑貞的動靜。


    當她看到童淑貞目光溜轉不定時,也忖知對方的意圖。


    因此,童淑貞身形才起,唐小仙已後發先至,一刀將童淑貞逼落地麵。


    童淑貞手橫胭脂寶刀,冷笑道:“你以為老身伯了你?”


    唐小仙也冷笑道:“別說廢話,現在,你隻有兩條路可走。”


    童淑貞也苦笑道:“是那兩條路?說說看!”


    唐小仙道:“第一條路,乖乖地交出胭脂寶刀,我可以不究既往,從寬發落。”


    童淑貞笑問道:“如何一個從寬法?”


    唐小仙正容說道:“死罪可免,但必須廢除功力。”


    童淑貞冷笑道:“你真夠仁慈……”


    唐小仙也冷笑道:“你如果不識抬舉,第二條路就是死路。”


    童淑貞道:“你忘了迷穀祖宗遺留下來的規矩,長老即使犯法,也不至於處死的。而且,恕我誇下海口,目前,即使你倚仗人多勢眾,也不是我的敵手,更不用談什麽殺死我的狂言了。


    唐小仙道:“你已叛離本穀,不配談迷穀規矩,而且,我也不會親自出手殺你,更不會倚仗人多勢眾……”


    扭頭向冷玉珠一笑道:“大妹子,現在是你收回寶刀的時候了。”


    冷玉珠比唐小仙小一個月,比金紅玉更小了一歲半,所以,在金紅玉、唐小仙兩人麵前,她都隻好屈居為“大妹子”了。


    冷玉珠嬌應一聲,也沒見她提氣作勢,十來丈左右的距離,一跨步之間,已手橫寶刀,俏立童淑貞麵前。


    雖然冷玉珠並非有意焙耀,但這輕描談寫地露出的這一手絕代輕功,卻使得童淑貞老臉為之一變,人也不自覺地退了一大步。


    童淑貞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不由老羞成怒地向唐小仙叱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已經退到五丈外的唐小仙,含笑反問道:“要不要我再說一遍?”


    童淑貞道:“你是說這胭脂寶刀本來是這小丫頭的?”


    唐小仙道:“是的!難道上官天佑沒有告訴過你?”


    童淑貞道:“上官天佑告訴我什麽?”


    唐小仙道:“自然是有關胭脂寶刀的來曆和他自己受挫的經過。”


    童淑貞臉色一變,道:“沒有,我已經有六天多沒見到他了。”


    唐小仙笑笑道:“那我隻好再說一遍啦!”


    她簡略地將上官天佑受挫於冷夫人和何淩風兩人手中的經過,都說了一遍。


    童淑貞一臉冷漠地聽完之後,才自語似地說道:“這就怪不得他不好意思來見我了。


    唐小仙又道:“童淑貞,你既然知道胭脂寶刀中,刀柄藏有風雷刀法的秘密,按說,你也應該知道它的真正來曆才對。”


    童淑貞答非所問地道:“這個年輕娃兒,應該不是冷夫人?”


    唐小仙道:“當然,她是冷夫人的掌上明珠。”


    童淑貞冷笑道:“唐小仙,你應該明白我的個性,我這個人一向就不信邪,就算是冷夫人自己來,我也要鬥鬥她,目前,不過是她的女兒,我更非鬥鬥她不可。”


    冷玉珠截口苦笑道:“我看,你還是信邪的好,如果是我娘,你還不會死,現在是我,一經交手,就算我想不殺你也不行。”


    童淑貞冷笑道:“這麽說,你比你娘還要高明?”


    “不不不……”冷玉珠苦笑著接道:“我娘的刀法已達到以意克敵之境,可以收放自如,我可不行,一經放開就收不住,記得一個月之前,碰上一個叫什麽九指頭陀的壞蛋,我娘為了讓我增加一點臨敵經驗,要我出手教訓那斯,但不許殺人,結果,五招之下,我就把那斯殺死了……”


    說到這裏,她很不好意思地一笑,道:“當時我娘還埋怨了我一頓。”


    在一個即將作生死一搏的強敵麵前,將自己毫無臨敵經驗的缺點,娓娓地說出來,這在江湖上,絕對不是可以輕易聽到的鮮事。


    因此,童淑貞既感到好笑,又暗地震驚!


    好笑的冷玉珠的幼稚、無知。


    震驚的是冷玉珠的身手高絕。


    因為,那個被冷玉珠五招之下殺死的九指頭陀,並非等閑人物,童淑貞心裏明白,如果讓她去殺九指頭陀,即使是五百招,也未必能殺得了。


    童淑貞雖然感到又好笑、又震驚,同時卻也增加了自信。


    她深信,憑自己豐富的經驗,加上已練成了對方的風雷刀法,再加上自己已擁有無堅不摧的胭脂寶刀,去對付一個有如一張白紙的少女,即使退一步說,至少也該自保有餘。


    當童淑貞心念電轉,何淩風等人卻為之啼笑皆非之間,冷玉珠又道:“所以,你還是自動將寶刀還給我比較好。”’


    童淑貞陰笑道:“我也想將寶刀還給你,可是,寶刀它自己不答應……”


    話聲未落,寒芒連閃,風雷之聲大作,冷玉珠已被圈人一片綿密的刀幕中。


    風雷刀法配合胭脂寶刀,再配上童淑珍數十年修為的內力,使將開來,真有使山河變色的威力。


    這情形,不由使一旁掠陣的何淩風等人,暗中替毫無臨敵經驗的冷玉珠捏了一把冷汗。


    說實在的,何淩風等人雖然對冷玉珠的身手深具信心,但對她的精純和幼稚,卻實在不放心。


    何淩風等人本來也不想讓冷玉珠去對付童淑貞的,之所以有這樣的安排,那完全是冷夫人的意思。


    不過,何淩風等人暗中在緊張,真是白費了。


    前後也不過是二十來招的工夫,風雷交作聲中,忽然傳出冷玉珠的惶急語聲,道:“快退,快退,我……我已經收不住手了


    這簡直是笑話嘛!


    何淩風心情為之一寬,他身邊所有的娘子軍,忍不住全都笑出聲來。


    連傷心乃父慘死、滿懷悲痛的費明珠也不例外。


    不過,費明珠的笑,是那麽淒涼,那麽無奈。


    一片嬌笑聲中,冷玉珠又道:“糟了……我又殺了一個人!


    是的,她又殺了一個人。


    被殺的,當然是童淑貞,而且是一刀砍掉了腦袋。


    冷玉珠目注那手足猶在抽搐著的童淑貞的無頭屍體,忽然掩麵發出一聲驚嗥!


    何淩風拾起胭脂寶刀,交給冷玉珠,並拍拍她的肩膀道:“大妹子,現在胭脂寶刀已物歸原主了。”


    然後,又將黃飛虎、童淑貞所帶來的人訓了一頓,要他們立即趕回飛虎寨,遣散徒眾,做一個安分的良民,他自己也將隨後趕去,親自監督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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