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斐國。


    位於富士山西北的下山城治所中,一排手持鐵炮的衛兵正麵對著一名頭戴筋兜的武士發起了進攻。在一側,不到三十歲的穴山信君和幾位家臣正舉目觀望。


    隻聽得“啪啪”數十聲鐵炮的聲音,青煙嫋嫋中,也不知那名武士有沒有被鐵炮打中。


    穴山信君等人沒看清楚,但那些手持鐵炮的衛兵都紛紛跪倒在地。他們都清楚地看見,那武士在千鈞一發之際,袖中突然迸發出一道亮目的白光。那白光倏忽間如孔雀開屏一般,瞬間將所有鐵炮發出的鉛彈都一一打落,無一例外。


    “好!不愧是‘天下第一’劍聖的弟子。互友,你這一手快劍神乎其技呀!”


    穴山信君看著眼前這一幕大聲稱讚,那武士正準備謙虛兩句,就見門外匆匆跑進來一位衛兵,恭聲道:“殿下,淺間神社的阪上神官來了。”


    “這個時候他來做什麽?”穴山信君正疑惑時,就見一名穿著寬大衣袍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方進來就朝穴山信君施了一禮,恭聲道:“還請殿下救救我父親。”


    “你父親怎麽了?”穴山信君更疑惑了。


    “我父親他被一群人帶走了,如今也隻有殿下您能幫上忙了!”


    穴山信君聽了,眼神不禁一眯。主公雖然搶占了駿河國,但形勢並不安穩,畢竟今川家在此深耕數百年。淺間神社在駿河國的名聲還是很響亮的,若能收為己用,說不定可以借其安定人心。


    正準備開口答應,就聽那施展快劍打落鐵炮槍子的武士開口道:“阪上神官,你說有一群人帶走了你父親,莫不是最近從伊勢灣渡海而來的天朝劍聖?”


    那年輕神官神色微微一變,迎著那武士如火如炬般的目光顯得有些不太自然。隻好緩緩說道:“原來龍宮君已經知道了,正是那位天朝劍聖。”


    “天朝劍聖?”穴山信君看向那武士:“互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龍宮互友連忙說道:“殿下,這位天朝劍聖可不簡單,搭救阪上神官之事還得從長計議!”


    說完朝那年輕神官看了一眼,穴山信君頓時意會,說道:“神官遠道而來,定然十分勞累,不如先行下去休息。”


    年輕神官聽他這麽一說不由急了:“殿下,隻要您願意幫忙救回家父,神社定然感激不盡!”


    “阪上神官,你放心,如今駿河國皆是我主公領地,我不會放任不管的。”穴山信君說完,就吩咐一名仆從將年輕神官帶了下去。這才朝龍宮互友說道:“那天朝劍聖是何人?”


    “這天朝劍聖乃是一名絕頂的劍客,他自明朝渡海而來,一路挫敗無數劍豪,無一敗績。甚至三好家的三好上音曾組織千百兵眾都未能勝過此人反而被其取走項上首級。殿下,你可千萬不要為了那阪上英而惡了此人,這等劍客怕是非人能敵。”龍宮互友說道。


    穴山信君不禁深皺眉頭,他原本想著借此收服淺間神社,但若真如龍宮互友所說,那天朝劍聖似乎並不好惹。


    龍宮互友看著一臉糾結的穴山信君,心中想著一定要讓殿下放棄幫助淺間神社的心思。畢竟,其他人不清楚一位劍聖的實力,他還能不清楚。就以他的身手而言,如果真豁出去都有一定把握能刺殺一位大名。


    但他在師父上泉信綱麵前,怕是想要逃命都很難。在劍聖這等高手麵前千百兵眾隻若等閑,殿下縱然有他們保護,也怕無法安然周全。


    “互友,如你所說,這位劍聖確實不好招惹。”穴山信君歎了口氣,“不過,阪上英還是需要搭救的。”


    “殿下……”龍宮互友還欲勸說,但見穴山信君這般神情,也隻好道:“若能請出我師父,那天朝劍聖也不是不能應對。”穴山信君反而搖了搖頭,笑道:“互友,救肯定是要救的,但並不是說我們一定要惡了那位天朝劍聖。想那位天朝劍聖遠道而來,不可能隻是為了擒拿阪上英,他們之間又有什麽恩怨?”


    說到這,穴山信君看向龍宮互友:“所以,這就需要你去打聽打聽。不如你和阪上神官一起回神社,這樣也能給那位神官一個交代。到時候,如何搭救阪上英你盡可自行決斷,或許不僅不會惡了那位劍聖,還能交好那位劍聖。”


    龍宮互友聽到這兒眼神不由一亮,若能為殿下結交這麽一位劍聖,那就是化不幸為大幸了!不由恭聲道:“互友定不負殿下所托,我這就去找阪上神官。”


    正準備出去時,穴山信君突然喚住了他:“等等,互友,你師父上泉殿他現在可是在京都?我待會手書一封,你托人給他送去。凡事還是得做兩手準備……”


    ……


    富士山,遠遠望去就像一把倒懸的玉扇,山頂一片潔白,被皚皚冰雪覆蓋。而山下卻是鬱鬱蔥蔥,縱然已經入秋,依然翠色連綿,古木挺拔。白玉京和阪上英二人一前一後,朝富士山而去。


    阪上英年約五十,看起來精神不是很好。但是一身寬大的雪白長袍整理得很是幹淨,袖口幾朵櫻花刺繡異常醒目。他所侍奉的尊神正是櫻花之神木花開耶姬。


    說起來,被白玉京從神社中擒下,他並不慌張。畢竟,生死有命,他好歹已經活了五十多個年頭。神社也早就交予親子打理,他還有什麽放不下的。而今死亡對於他不過是一種歸宿,能更好的親近他侍奉的尊神。


    隻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白玉京竟然帶來了他女兒阪上櫻子的消息。


    “櫻子她三年前就回了日本,這……這怎麽可能?她,她怎麽不回來看看……”阪上英百思不得其解。這段時間,白玉京把柳鳴生和阪上櫻子在大明的事情都一一說了。隻是將蓬萊仙島海圖說成了柳家的一件遺物,他正是為此遺物而來。


    “我早就勸過櫻子,那柳生一鳴是個禍事!”阪上英心中暗恨,早知道休豐法師死於他手時,他就不該放縱櫻子去尋他。為此他考慮到外麵戰亂,還特意讓神社中武功最好的宮行陪同她一起。


    原本以為柳生一鳴隻會躲在哪個國中,哪裏會想到柳生一鳴竟然去了大明,更沒有料到櫻子竟然不管不顧也跟去了大明!


    怪不得一去多年都杳無音信!


    隻是看這大明道人神色似乎沒有騙他的道理,櫻子若是三年前就已經回國,怎麽會不來見他。


    白玉京倒是沒有想這麽多,大明到日本旅途本就艱難,或許阪上櫻子等人都葬身大海也有可能。畢竟,若阪上櫻子得了蓬萊仙島海圖早該返回大明去搭救金銀兒,怎麽會三年沒有一點音信。


    所以在來的路上他就想到這個情況,阪上櫻子等人或許根本未能抵達日本,那柳鳴生遺留的蓬萊仙島海圖定然還在富士山中。


    “阪上神官,你這一路前行似乎不像是上山,莫非那飛龍洞不在山上而在山麓不成。”白玉京問道,所幸此人也會大明官話,不然還得將北原千秋喚來,徒增麻煩。


    這次尋找蓬萊仙島海圖事關重大,白玉京便將九野泉等人留在了距此不遠的大宮城。而飛龍洞正是金銀兒告知柳鳴生藏匿蓬萊仙島海圖的地方。


    “閣下有所不知,富士山山麓多有奇洞,千姿百態,有的內孕火漿,有的凝結冰箱。而飛龍洞就在南山山麓,其中異常冰寒,冰柱高懸如飛龍而得名,此去大約還有二十餘裏。”阪上英看了看天色,正日上三竿:“午時應該能到。”


    白玉京點了點頭,便不再開口,二人各有所思,一路沉默,很快就來到一座山洞前。山洞清幽,絲絲寒意四泄。


    “這便是那飛龍洞了!”阪上英說完便領著白玉京走了進去,才入洞中,寒意更盛。洞中道路窄小,又多有懸冰垂掛,兼則光線不好,若不是白玉京和阪上英都是修煉有成的江湖中人,等閑人踏入其中怕是無法行走。


    隻見洞中懸冰如那鍾石乳一般,皆奇形怪狀。山洞曲折,忽上忽下,大約走了百餘丈遠,突然豁然寬敞起來。那洞頂高懸的冰柱蜿蜒如飛龍盤旋,氣象驚人,令人驚歎。


    “這已經是到最深處了。”阪上英說道。


    白玉京目光熠熠,四處打量。這兒一片空蕩,唯有幾處碩大磐石,但都遭冰霜凍住,光禿禿地根本不足以藏物。阪上英也看了看四周,說道:“此洞甚少有人來往,那柳鳴一生若真有藏物怕隻在……”


    話說到此處,他儼然看向上方。


    話還沒有說完,隻見白玉京一躍而起,已直上三丈之高,穩穩落到那高懸的冰柱之上。阪上英見此,也不由施展輕功,緊隨其後。


    二人一到冰柱之上,整個洞中盡收眼底。驀然,二人目光都注目在西南上方。


    “這兒竟然還有一洞!”阪上英驚訝道。


    但白玉京卻是瞬間看出來了,這洞根本是人力掘出,腳尖一點,便穩穩落入那洞中。入得此洞,白玉京才渾身一顫。阪上英見白玉京進得洞口,愕然不動不由也躍了上來。


    這才進洞,張目望去,一時老淚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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