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兩人交流了諸多注意事項後,她才發現他是今晚的飛機,也就是說,今晚那隻狗一定要送到自己家了。


    可問題是,自己連家門鑰匙都沒。


    程晨從兜裏掏出車鑰匙,她才含糊說:“狗過去是沒問題,但要先給我兩個小時處理下私事。”


    不知道為什麽,潛意識就不願他知道自己的窘況。


    一聲解鎖輕響。


    程晨替她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怎麽了?是不是不太方便?”


    “也沒有,”她繼續說,“就是家裏有些人,我需要先解決掉才能讓你來。”


    而且還要把可樂安撫好。


    程晨示意她上車:“那我先送你回去,順路。”


    這麽過去的確也是順路,反正早解決自己問題,也好早接手他的狗。


    司念這麽想著,也就沒再推辭。


    程晨替她關上車門,才繞到另一側上車,車一開上路,音樂就自動播放出來。節奏很安靜,隻有單調的吉他撥弄聲響,還有一個小女生輕聲哼著不知哪國語言。


    她聽不出是什麽歌,隻覺得音質很溫柔。


    裏邊霓虹閃爍,一幀幀掠過車窗。


    程晨始終沒怎麽說話,她實在無聊,拿起剛才扔在副駕駛位上的拍攝腳本,從首頁一直看到了末頁,看得格外認真。


    最後合上腳本時,腳本背麵特地附上了聯係表。


    很簡單的表格,通常是為了防止拍攝時找不到人,方便聯係。


    通常她不會注意這裏,現在翻到也不過草草掃過,卻被一個名字嚇到了。


    第三行:司念。


    附帶了一串手機號。


    原來,原來一早他就看到了。


    司念盯著自己的名字,身上一陣陣發熱。第一天開會時,他就是翻著這個腳本,仿佛毫不知情,可聯想之後的一幕幕,卻肯定是早知道了。


    她把拍攝腳本放到身後,悄然瞥了他一眼。


    程晨正在看著後視鏡,將車開下了高架橋,忽然問她:“前麵的路口右轉?”


    她下意識嗯了聲,等車轉過路口,正好有間好德便利店:“我想起要買些東西回家,把我放在這裏好了。”


    前麵就是便利店,走回去也就五分鍾。


    還可以買些東西去,表示自己的誠意。


    程晨踩下刹車:“是不是真不方便?如果會讓你為難的話,就算了。”


    車穩穩停在了便利店門口。


    她愣了下。


    先說要回家解決私事,現在又故意不讓他送到樓下……原來他是誤會自己家裏有人?


    “沒什麽不方便,”她裝作看著窗外,其實是透過車窗看著他的倒影,“隻是和鄰居有些誤會,需要先處理完。”


    他側過頭,看了她一眼。


    看不清神情目光,卻讓她立刻心跳了兩下:“等我電話,我處理好找你。”


    說完立刻下了車,頭也不敢回,大跨步進了便利店。


    事情遠沒有她想象的簡單。


    老夫妻召集來三對女兒女婿,八個人把她圍在門口,每每說到慷慨激昂處,都讓她有種‘八國聯軍’再現的錯覺……她縱是再能說,也敵不過八人輪番上陣,心中連連哀歎,早知道就把幾個小妮子都叫來,起碼氣勢上還沒這麽弱。


    很快過了兩個小時,麵前八個人依舊毫不鬆口,她看著時間,越來越急。


    本想著是鄰居,給人家留鑰匙可以表示誠意,可現在倒是作繭自縛了。


    怕程晨等太久誤了航班,她按著手機,悄悄給程晨發了個短信:估計你還要等一會兒,我這裏沒解決完。


    短信回的很快:我就在樓下,你在幾樓?


    她猶豫了下,回說:我住十三樓,現在在十二樓,要不你先把狗帶上來吧。


    本以為他上來隻是交貨,可當一隻彪悍的牧羊犬先鑽出電梯,局麵就徹底不由自己掌控了。程晨走出電梯,因為天生身高優勢,在暖黃的樓道燈光中,很是醒目。


    司念被欺負了兩個小時,看到他對自己笑,立刻自動自發跑到了他身後。


    牧羊犬嗅了嗅她,拚命搖起了尾巴……


    她齜牙一笑,摸了摸狗的頭頂。


    這狗不錯,能分善惡。


    程晨沒多說話,直接說要進屋看看損失。


    眾人早做了準備,立刻將他讓了進去。屋頂牆麵早沒了水滴,地上卻誇張地擺了十幾個塑料盆,大多裝了半盆水,以顯示剛才的慘狀。


    司念蹙眉,這家人適合去劇組做道具,真夠逼真。


    程晨卻隻仰頭看了兩眼:“我明天會請人來鑒定,等出報告再麵談,該我們賠償的一分不會少。”


    說完這句話,他摘下眼鏡,折好放進了襯衫口袋。


    一個動作,徹底結束了談話。


    他牽著狗走出大門,司念還沒反應過來,但也很識相地跟著他走了。


    眾人愣了三秒,立刻明白了一個事實,有這個男人在,絕對討不到任何便宜,反倒極有可能拖到最後沒了賠償,氣焰立刻就被滅了不少。眼看著兩人已經進了電梯,老太太忙衝上去按住門,笑著說都是鄰居,一切都好商量。


    於是,司念努力兩小時也沒任何進展的局麵,被程晨兩分種就扭轉了……


    直到她回了家,還是忍不住感歎。


    “他們是看你一個小姑娘,覺得可以討些便宜,”程晨半蹲下身,把狗脖子上的項圈摘下來,“有時候,是需要個男人來解決問題。”


    這道理她又何嚐不知道。


    可總不見得,一直要爸媽幫自己解決各種問題。


    牧羊犬一獲得自由,馬上滿屋子轉悠。聞聞這裏,嗅嗅那裏,竟是毫不認生。


    她走到廚房打算倒水給他喝,記起飲水機裏早已滴水未剩,隻好打開冰箱:“我這裏隻有可樂,要不你等會兒,我下去給你買些水上來?”


    門外沒有立刻回答,她扶著冰箱門,探頭去看客廳。


    “沒關係,就可樂吧,我現在偶爾也會喝一次。”


    他正坐在沙發的轉角處,斜側方開著壁燈,把整個人的影子都拉長了。狗似乎是轉夠了,已經溫順地趴在他腳邊,一人一狗,都隨意的像在自己家……


    司念噢了聲,彎腰去拿可樂,又拿了兩個杯子。


    易拉罐上還有冰水,弄得手心濕轆轆的。


    為了怕床單被貓抓爛,她把可樂放在茶幾上,就抱著貓進了廚房,盯著它吃飽喝足了,才抱起貓,走進了客廳。


    “我家貓脾氣不好,你小心被抓。”她解釋著,頗有些不好意思。


    你看人家的狗多溫順……


    正是暗自羞愧自己教育無方時,本是眯眼縮在她懷裏的可樂忽然尖著嗓子‘喵’了聲,立刻炸了毛……她被嚇得鬆了手,一道白影直奔著狗撲了過去。


    完了。


    司念下意識追過去,就在要抓住貓時,程晨已經伸手拎起貓的後脖頸,把它和狗拉開了距離,另一隻手穩穩扶住了栽向狗的司念。


    一人一貓,都成功被製住。


    白色的一小團影子,在他手中憤怒揮舞著爪子。


    司念感覺他手心的溫度,有些慌,本以為他會先鬆開自己,沒想到他卻先看著貓,很嚴肅地挑了挑眉毛。


    兩秒後,宇宙無敵可樂貓的已經徹底敗下陣,很諂媚地掃了兩下尾巴。


    ……


    “紙老虎而已。”他笑著下了斷語,看了眼司念。


    黑白分明的眼睛,帶著些暖暖的笑意。


    司念直愣愣瞅他,一直是這樣,這人笑和不笑完全是兩樣。如果剛才樓下人也看到這樣的笑,鐵定不再怕他。


    他鬆開手,她忙直起身,把可樂倒進玻璃杯,遞給他。


    白色的泡沫伴著細微的響聲,從杯底一直湧了上來,歡騰的很。


    剛才一瞬,是她第一次認真看真實的他,除了太熟悉的五官,其餘的都是陌生的。


    這種感覺真挺奇怪,這個人你曾喜歡過他,還是那種此生不會愛上第二人的感情,現在仍記得和他說過的每句話。


    可無論是說話的感覺,坐著的姿勢,甚至是他扶住自己的動作,都是絕對的陌生。


    兩個人不鹹不淡聊著。


    絲毫不提往事,始終圍繞工作。


    可樂就那麽縮在他腿上睡著了,儼然忘記了天天供自己吃喝的主人。


    那隻牧羊犬偶爾會抬起頭,嗅嗅貓,再看看司念,然後繼續趴著裝睡……


    直到送走程晨,她躺倒在床上,忽然想起個重要問題,立刻發了條短信給他:忘了問了,你的狗叫什麽?


    迷迷糊糊等了很久,手心忽然一陣嗡鳴。


    隻有兩個字的回複:雪碧。


    她看著手機,徹底當機。


    那時候自己最愛仰躺在陽台上,不管盛夏還是寒冬,總會不停喝著可樂,而他就在電話那邊說可樂是如何如何不健康,嚴肅的不行。最後把她逼急了,索性說日後要養隻貓叫可樂,誰讓他也不喜歡貓?


    本是想氣一氣他,結果他卻隻笑了聲說:好,那我就養隻狗叫雪碧,剛好一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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