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大的雨聲,還有身後人講電話的聲響,都被這簡單的問句壓了下去。


    過的好嗎?


    其實挺好的,沒人會為初戀的不成功而一蹶不振。


    這麽多年,依舊好吃好睡,升學工作……


    很多個模糊的念頭掠過,自己是如何被監管一年,幾乎要瘋掉,再去找他時,遊戲帳號早已被刪掉,qq永遠灰暗,連去了哪個大學,甚至在哪個城市都不知道……可千言萬語,落到最後也不過是最俗的話。


    “挺好的,”她含糊其辭,轉而把問題丟了回去,“你呢?”


    你看,歲月不止謀殺了容顏,還割了說真話的舌頭。


    他看了她一眼。


    她仍不敢看他的眼睛,卻感覺到他的目光,一時有些心裏發虛,心想你不是這麽記仇吧?然後就聽見他開口說:“勉強過得去。”


    勉強過的去……勉強過得去……


    舊愛重逢,不該是‘你好嗎’,‘我很好’,‘我也挺好的’這些答案嗎?可他怎麽偏就說了這麽句話。


    她不知道接什麽,隻好幹笑著說:“謙虛了吧,這幾年你也算是風生水起了。”


    後來兩人上了車,司念特地坐在了左側窗邊,和他隔開了兩個座位,程晨坐在那裏和製片閑聊。隻言片語中,才發現他竟也常住在上海,而且是五六年前就來了,兩個人的房子都在一個區,車程也不過十幾分鍾。


    這一連串消息下來,她都有些詫異了。


    你說世界到底有多大,當初都在北京,如今都在上海,可她就是找不到他。可又究竟有多小,這樣也能碰上。


    可他是怎麽認出自己的?


    她輕瞥了眼程晨,恰好他拍了下前麵的椅背,示意自己到了。


    為了避免再見的尷尬,她推掉了廣告的調色、剪輯等等所有需要參與的程序。


    總而言之,凡能和程晨見麵的機會,一概杜絕。


    他到底怎麽認出自己的?


    司念端起水杯,想破頭也想不出答案,又喝了口水,轉到了下一個問題。


    終於看到自己的臉,他是失望?還是慶幸?


    電視正播著《非誠勿擾》,主持人笑得嘻嘻哈哈的,卻不知道在說什麽。雖然知道大多數是炒作,可她偏就喜歡看這種熱鬧,聚光燈一打,所有站在舞台上的男男女女都說著平時不敢說的話。


    十幾分鍾定終身,可哪兒有那麽多一見鍾情……


    她沉浸在對程晨糾結的情緒中,拚命喝著熱水的時候,就聽見門鈴驟響,還沒來得及站起來,門外人已經迫不及待地用手猛拍門來。


    司念打開門,防盜門外,一對老夫妻橫眉冷對:“小姑娘,你家漏水了。”


    “沒有啊?”她剛說完,就瞥見廚房瓷磚上似乎浮了一層水,開燈一看,飲水機上的一桶水果真被放的幹幹淨淨的,估計是剛才倒水忘關了。


    一陣兵荒馬亂清理後,司念還穿著睡衣,就被氣勢洶洶的老夫妻拉到了樓下。


    樓下的廚房頂已經開始滴水,好在發現的及時,才剛剛漏水。


    對於這種自己錯誤造成的損失,當然要主動要求賠償。可沒想到人家偏就不領情,不止說整個廚房滲水了,還說因廚房屋頂漏水,導致整個三房一廳內所有家具受潮,要全部更換一新,另外要將整個房間徹底粉刷,牆紙自然也要換……


    發黃的廚房牆壁上,隻有細微水珠。


    這索賠要求也太坑人了吧?


    可麵前是一對七十多歲的老人家,還有一堆堵在門口看熱鬧的老鄰居,她連說話的餘地都沒有……沒想到焦頭爛額時,手機又響了。


    “怎麽了?”她半捂著電話,低聲問。


    “片子出來了,過來確認。”


    “……明天行不?”她實在不能確信,自己能擺脫這麽多人的圍攻。


    “快來啦,中間過程你都請假,最後版本還不過來看看?”製片說的斬釘截鐵,最後還追加了一句,“導演明天一早走,不管是房子著火了還是被水淹了,都要過來,拜托了小m。對了,給我們帶晚飯,我們這裏有十三個人。”


    “……”


    電話那邊熱鬧異常,她這邊何嚐不是開了鍋?


    可最後還是鬼使神差地說自己有急事,被迫無奈下交出了自家的防盜門鑰匙,衝出了人群包圍。


    這個時間正是飯店客流高峰,她在套餐和點菜中徘徊了很久,還是一咬牙決定排隊等點菜。拿著菜單時,小姐聽說是十三個人,立刻喜笑顏開爆出了一連串的菜名。


    她掃到山城毛血旺時,想起程晨是愛吃這個的。


    反正基本上什麽招牌菜都點了,多加一個也無所謂。


    十三個人的飯量,四大袋子外賣盒,一拿上出租車司機就樂了:“這是把飯店搬家裏去了?小姑娘,我正餓著呢,拉完你這單活估計要被饞死了。”


    等到所有人看到菜,果真也驚了。


    此起彼伏的‘司念我愛你’聲中,她有意無意地掃了眼剪輯室。門是半開著的,從這個角度能看到裏的兩個背影,兩個人對著的屏幕還在重放著廣告畫麵,隻是一門相隔,外邊熱鬧的不行,裏邊卻是安靜的過分。


    “程導,”製片把最盛大的一盆東西倒出來,“看我們小m太強了,連這麽大盆的毛血旺都敢打包,估計那個出租車一晚上都要散味道了。”


    程晨低聲對剪輯師說了兩句話,起身走出來:“我最愛吃這個。”


    “這麽巧?”製片嘿嘿一笑,“緣分啊這是。”


    ……


    眾人不明所以,回頭看奸笑的製片。


    程晨隨手哢嗒一聲扣上筆帽,把筆塞進了牛仔褲口袋,對司念說:“差不多了,你可以先看看。”


    司念唔了聲,一本正經說:“程導辛苦。”


    一場風卷殘雲後,她才想起家裏還有一個爛攤子,防盜門鑰匙還在那對老夫妻手裏。雖然為了安全,她特地裝了兩道門,可是外門鑰匙在人家手裏,也不知道要答應多少喪權辱國條約,才能進的了家門……


    關鍵問題是,可樂還被關在臥室裏,沒來得及喂食,也不曉得會不會餓的抓狂?


    她一向不善於處理這種小糾紛,每每都是息事寧人。


    這次老夫妻貌似要的太多了,幾乎要損失三四個月的工資。可要是不答應,他們天天到業委會又吵又鬧,豈不是永無寧日?可若連這種坑人條件都答應,估計會被所有大學同學所不齒,法律算是白讀了。


    她越想越覺得麻煩,趴在露台的欄杆上,冥思苦想。


    最關鍵的是,如果可樂餓急了,一定會毫不留情地撕壞床單被子。


    露台這裏緊鄰著泰康路,透過梧桐樹的縫隙,可以看到不少旖旎秀色。她看著馬路對麵人聲鼎沸的酒吧,想到今晚要麵臨的窘況,憂愁更甚。


    幾個人走進露台,看到司念趴在那裏,眼睛直勾勾忘著熱鬧的酒吧,立刻樂了:“看來miss夜生活很豐富啊?”


    司念抑鬱抬頭,看到他們一副酒足飯飽的磨樣,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可一看見程晨和另一個男人走進來,立刻沒了氣焰。


    程晨不大喜歡說話,大多時候都是聽別人說。


    也不知是誰先提起了寵物,製片才說到程晨家裏的那隻牧羊犬,程晨笑了笑:“這幾天出門,還不知道托付給誰,它不太喜歡在寵物店裏住。”


    “當然給miss啊,”製片很是順口,“你們兩家不是很近嗎?送過去也方便。”


    ……


    你倒是說的痛快。


    司念和程晨對視了一眼,很客氣地笑了笑:“那可不行,我家養了隻貓,”她努力讓自己說的誠懇,“還是那種容易炸毛的貓……你沒有別的朋友了嗎?”


    他一手拿著聽啤酒,正要送到嘴邊又停住,居然露出了一絲笑意:“都是男人,還不夠細心。”


    都是男人?唔,都是……男人。


    司念抬頭看了眼月亮。


    算了,是我欠你的:“好吧,我看能不能把貓送我朋友家養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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