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安城周邊的形勢驟然緊張起來,連空氣中都彌漫著緊張的氣氛。


    翌日,夕陽斜下,秋風送寒,朱邢逸外出辦了些閑事後,再次乘坐轎子走在回府的路上,如同前兩日那般。一個黑影悄無聲息的在空中劃過,竄過轎身,輕輕地落在轎子底端,轎中的朱邢逸驀然睜開微眯的雙眼,深邃一笑。


    隨行侍衛感到有些不大對勁,他明顯感到轎子似乎微微顫了顫,於是便試探地詢問道,“王爺,卑職疏忽,方才轎子顛了顛,您可傷到了?”


    “無妨,是本王坐的累了。”


    聽到朱邢逸沉穩無恙的聲音傳出來,隨行侍衛才稍鬆了口氣。


    回到王府,朱邢逸吩咐將轎子停到了後花園中,屏退了所有人,然後獨自走向偏房的密室,一個黑影如影隨形。


    密室燈火點燃,黑影才顯露身形,朱邢逸看著,神色莫名,“若是有刺客像你這般潛進王府,那本王的安危,豈不是沒了保證?”


    雖然一切有朱邢逸的默許,但他對此人的身法還是心有餘悸,或者說,是對李子楓的身法心有餘悸,受了傷還能如此,朱邢逸忽然覺得自己小瞧了他。


    “王爺言重了,若非您有意瞞過侍衛,子楓就是神仙,也逃不過您的眼睛。”李子楓深深地呼了口氣,衡山派聖藥果然名不虛傳,用了兩次,身上的傷痛便緩解了大半,除了臉色還略顯蒼白,整個人的狀態相比昨日好了許多。


    朱邢逸走到桌案前坐下,若無其事地擺弄著一盤棋,輕笑道,“倒是個懂事的。但願本王沒看錯人。”


    李子楓皺皺眉,略有所思道,“所以,您兩日前所說的那個藏著皇家辛秘的宅院,也是騙我的?不過是以此來試探我而已?”


    那夜,李子楓返回的時候,按著朱邢逸所指方位匆忙間尋找過那個宅院,卻是連蛛絲馬跡都沒尋到,甚至連暗中隱藏的人手都沒探到。


    朱邢逸似笑非笑道,“本王不會輕易相信一個人,更不會輕易去騙一個人,因為在本王的心中,你李子楓,並不是一個魚餌那麽簡單。”


    李子楓的雙眸深了些,隨即微微彎腰拱手道,“王爺,子楓自問並沒有這麽大本事,能入了陛下和您的眼,實屬陛下和您的抬舉。”


    “你這是在拒絕本王嗎?”朱邢逸眉目深沉,手中的棋子重重地砸在棋盤上。


    李子楓雙膝跪地,態度恭謙,“還請王爺體諒。”


    “本王可以放過你。”朱邢逸忽然一反常態。


    李子楓微微一怔,並沒有著急道謝,他知道,朱邢逸的話並沒說完。


    朱邢逸站起身,走到李子楓身邊停下,深邃寒涼的目光凝視著李子楓,“但是今夜你若是就這麽直接離開王府,你立即會落下個逃獄行刺的罪名。李子楓,你可想好了,到那個時候,你會牽連到誰?”


    李子楓渾身一顫,身上的傷痛再次侵入四肢百骸,額頭泛出細密的汗珠,在燈火的照映下,格外明顯。許久回不過神。最是無情帝王家,也不過如此。但眼前的這位翼坤王,更是在無情之上,加了幾分狠辣。


    朱邢逸深沉一笑,目光變得犀利,“你若現在想走,不會有人攔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能走到哪兒去?”李子楓終於穩住呼吸,“王爺您給安的罪名太大,子楓承受不起。”


    朱邢逸收斂神情,沉穩有力的手緊緊地捏著李子楓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與自己對視,朱邢逸目光深沉,直穿人心,“有些事你受的起得受,受不起也得受。比如真到了讓你帶人去剿滅了鴻苑山莊的那一天,你也會選擇退縮嗎?”


    “敢問王爺,您何不幹脆殺了子楓。”


    朱邢逸眉頭微皺,目光冷徹,“你是整個棋局中最關鍵的一枚棋子,不走到最後一步,誰也無法確定你的生死。再者,殺了你容易,剿滅鴻苑山莊本王更是不用費吹灰之力,但是若因此讓整個衡山派連根拔起,那豈不是太得不償失了?”


    說罷,朱邢逸鬆開李子楓,任由著他跪坐下去。


    燭台上的火苗在李子楓的眼裏忽然放大了好幾成,明晃晃地直刺向他的眼睛,李子楓雙眼被刺痛,下意識地微眯著眼睛,但依舊無法緩解雙眼的酸痛感。


    朱邢逸察覺到李子楓的眼睛似乎不大對勁了,隨即掏出一條半透白綾纏住李子楓的眼睛,“你師叔沈之屏,應該跟你說過情緒太激動會引發眼疾吧?”語氣看似有所緩和,但無不隱藏著提醒。


    白綾隔開了火苗的光亮,李子楓的眼睛有所緩解,“王爺心懷天下。這等小事還勞王爺掛心,是子楓的不是。方才子楓有冒犯之處還望王爺恕罪,若是不解氣,您再賞子楓三十杖或是幾鞭子,子楓也絕不皺眉。”


    “本王並非殘暴之人。再施重刑的話,你認為以你的體力還可以承受多少?”朱邢逸似笑非笑道,“本王是個明白人,虧本的買賣從來不做。”


    李子楓略作思索道,“子楓鬥膽請教王爺,您的下一步棋,該如何走?”


    朱邢逸將棋盤恢複原樣,“那就看你願意往哪兒走了。不過依本王的意思,回到起點如何?”說著,捏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盤上。


    李子楓神色一緊,“如此說來,您說的那處宅院,是真的存在?”


    “本王說過,不會輕易去騙一個人。”朱邢逸不置可否,“尤其是對你。”


    少刻,李子楓易容成過路擺攤的商販,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出了衛安城,直奔青元鎮的方向,一路之上,還有三兩結伴的行人和推著板車的人,借著燈籠的光芒行走。每走一段路,都會有官兵盤查。


    上次出城,李子楓是借著王府侍衛寧世的身份,輕易地躲過所有盤查。可今日卻是要一一應付了。官兵?李子楓眉頭一緊,上次在密林遇襲之時,怎麽沒見官兵的身影?是懈怠,還是官匪早已勾結?


    “站住!你什麽人?!”兩個官兵舉著火把上前盤問。


    李子楓回過神,嚇得連連後退,隨手捂緊了身上的包裹,將板車上的物品護在身後,“官爺,我就是外地進城趕夜市的,天色已晚,這才收攤回去。”


    “你家住哪裏?”


    “青元鎮。”


    “青元鎮?”其中一個官兵眉頭一挑,拿著火把往李子楓的方向靠了靠,“這一趟不近啊!你一天掙幾個銅板?夠來回路上的幹糧嗎?”


    “養家糊口罷了。”


    “家裏幾口人啊?”


    “回官爺的話,家裏就一個媳婦。”不知為何,說到‘媳婦’這個字眼的時候,李子楓不自覺地想起了菱溪,沒來由地臉一紅。


    官兵看著忍不住奚落,“提到媳婦就臉紅,瞧你那點出息。”說著,吩咐其他人去查看車上的東西,車上僅是小孩子玩兒的物件和一些必備口糧。


    “走吧走吧!看你也不容易。女人不能太慣著她花錢,否則你就得喝西北風。”官兵上下打量著李子楓,好心提醒道。


    李子楓連連陪笑,推著車離開。


    這時,隱藏在道路兩邊粗直大樹間的菱溪,忽然坐直了身子,眼睛直直地盯著官兵盤查過路行人的方向,一旁的沈鴻飛連忙將其按進枝葉間,“你做什麽?”


    菱溪一身黑衣,與夜色及枝葉融為一體,她壓低聲音在沈鴻飛耳邊說道,“我好像聽到子楓的說話聲了。”


    提到李子楓,沈鴻飛的雙眼也是微微一熱,“說什麽傻話呢?我是看你上次混進邢衛府以後,把魂兒都丟那了。”


    自從被沈天雄嚴令撤出衛安城後,菱溪就一直魂不守舍,甚至想過偷偷回來。


    直到兩日前城外密林處發現了幾具清閣殺手的屍體後,沈鴻飛和菱溪才被沈天雄被安排到衛安城外觀察風吹草動。而菱溪卻一直盯著城門口的方向,希望能看到李子楓的身影。


    菱溪甚至想趁著沈鴻飛小憩時,偷偷溜進衛安城,沈鴻飛仿佛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揪住她的衣袖勸道,“你別胡思亂想啊!出了問題非但救不了他,單說這慕麟閣的家法你就承受不住。”


    菱溪狠狠地甩開沈鴻飛的手,“相比於子楓的消息,慕麟閣的家法又算什麽?!”說著說著,眼中泛出淚花。


    沈鴻飛重重地歎口氣,女大不中留啊!隨即心底默默歎道:你這小子一定要好好活著,敢辜負了菱溪,就是到了陰曹地府,我也要把你抓回來賠罪。


    ()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日月天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冰玉雪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冰玉雪珠並收藏日月天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