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秋琰坐在高高的主位之上,麵色如常地看著下麵不要臉麵吵成一團的兩個人,心裏卻想著另外一回事。


    自己到底還是坐在了這個位置上。


    就算這青山派隻是屬於禦天宗下一個十八線的小門派,上數八代的師公,下算八代的徒孫,林林總總不過百十來號人,還有十來個仆人幾隻護山獸,更是窮得連條正經靈脈都沒有。


    就算在自己接任的大殿上,四師叔和大師侄為了一顆靈泉果,當著眾人的麵,硬是鬧得連輩分都不顧了,直接紅了臉落下齟齬。


    這又能如何呢?


    不就是窮一點嘛。


    隻要他卓秋琰在這掌門之位上一天,什麽大師兄三師叔的,都要在他麵前折下腰去,畢恭畢敬稱呼他一聲掌門。


    那些個天靈根雙靈根的,在如何的風光,如今還不是要對著他這個偽靈根大禮朝拜。


    放眼青山派,誰人不稱道自己一聲掌門師兄,讚頌一句名至實歸,當之無愧。


    也不枉自己這麽多年處心積慮,假意奉迎。


    想到這裏,坐在主位的卓秋琰不由地又拔了拔脊背,將身子挺得更直了,越發得有了一派之掌的風範。


    一道清氣沉入丹田,卓秋琰用拳抵住下唇,微微咳了一聲。


    這一聲震懾四方,頓時震得席間還在爭執不停的兩人住了嘴,更把眾人的目光成功吸引到他的身上來。


    “四師叔,大師侄,不過是個小小玩笑,何必如此認真,就都坐下吧。”


    新任掌門發了話,大師侄心中再有不忿,資曆和輩分都擺在這裏,隻能咬了咬牙忍了下去,聽話地坐回到座位上。


    四師叔雖然比卓秋琰大上一輩,可新任掌門的麵子總是要給幾分的,於是扭扭身子,慢吞吞坐了回去,但是嘴巴裏卻嘟嘟囔囔地,沒有一點罷休的意思:


    “說得到輕巧,青山泉的靈果呢,敢情你桌上自己擺了那麽一大碗。”


    四師叔的本來就是個大嗓門,現在又沒刻意壓製,所以他說話的聲音不低,不止他桌上的眾人聽得到,坐在主位上的卓秋琰更能聽得到。


    卓秋琰的心裏頓時就不高興起來,微微一眯眼睛,看向四師叔那張滿是褶皺的麵皮,不住腹誹。


    這個老不羞,不過就是個沒什麽分量的師叔而已,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膽敢在今天這個日子說出這麽無理的話來,簡直就是最大惡極,不可饒恕。


    可畢竟卓秋琰平易近人的人設擺在這,隻能維持著麵上的灑脫,不去理會這個老家夥,打算把這篇如此揭過。


    誰成想四師叔越發地不像樣子,仗著自己輩分比卓秋琰大上一截,倚老賣老,坐著在那裏就對著他高聲嚷嚷起來:


    “掌門師侄,上個月的月例到現在了可都沒發呢!”


    卓秋琰臉上微微裂出一道不易察覺的縫細,在心中破口大罵起這個糟老頭子來。


    吃飯也堵不住你的嘴,可顯得你有張嘴了,這麽多嘴多舌的,怎麽不去投胎做個烏鴉。


    把四師叔唾棄了好幾遍後,卓秋琰麵上依舊保持著滴水不漏的表情,抬起眼瞄了一圈眾人,把他們的表情都收入眼中後,穩穩一笑:


    “四師叔,我新任不過一時半刻,具體事情還不甚清楚,今日宴席過後問過管事必然給大家一個交代。”


    此時大家心中的卓秋琰還是個周身正氣,道貌凜然的正麵形象,聽他如此一說,都把三個月沒分到份例的不滿往心裏壓了一壓,更有甚者直接出麵打了個圓場:


    “大喜的日子,說這麽做什麽,喝酒喝酒。”


    剛剛的紛端一時化作無形,被卓秋琰了得的手段遮了過去。


    祥和的氣氛又重新籠罩在青山派上方。


    隻是這酒還沒過三巡,菜就沒了,大家隻好怏怏得散了席。


    卓秋琰心情雀躍,腳步輕快地奔著今後的院子走去。


    青山派曆代掌門都住在這個院子,那是青山派身份最高的代表,他都不知道已經肖想了多久。


    今日終於得以一償夙願。


    進了院門,便四下轉了轉,把這間並不陌生的屋子又仔細地瞧瞧後,才慢悠悠坐到正堂的主位上,心裏美得不行。


    眼睛轉了轉,為了表示他這個新任掌門效率卓然,心係同門,一道飛令傳了下去,就等著人來了。


    沒過一刻,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


    那敲門聲,停頓間續非常有節奏地,想來敲門的人性子相當自律。


    卓秋琰坐在屋子裏,先是理了理儀容,覺得沒有什麽不妥後,才刻意壓低了聲線,展示出他低沉富有磁性地嗓音,端端正正地開口道:


    “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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