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本座有何事?”陰冷的聲音甫一出現,便使得周圍的風都停下了,一襲尊貴黑袍突兀的出現在張蒼麵前。


    極度的壓抑無聲蔓延,仿佛從內心深處浮現的無力感深深籠罩了在場的所有人。


    張蒼身後,那滿身是傷的皂衣人趕緊站到張蒼麵前,想要保護張蒼。


    “就是你點燃幽琅雷的麽?”黑袍直接無視了皂衣人,他再次發問,聲音中夾雜著些許不耐。


    張蒼渾身一個激靈,終於鼓足勇氣回答,“正是晚輩。”


    “什麽事?”


    “晚輩想請前輩幫忙捉住一個人,此人是從北驥南出的一個亂臣賊子。”


    “北驥?”黑袍似乎對北驥產生了興趣,“很好。此事了結,你與幽琅台將再無瓜葛。”


    “晚輩先行謝過前輩。”張蒼對著黑袍一行禮。


    一陣風掠過,黑袍身影再次突兀消失。


    張蒼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在這麽短的時間裏,他幾乎耗光了體內所有的真氣,整個人都要崩潰了。原本隻想要見識一下楊家幽鳥,沒想到這幽鳥的實力又太過恐怖,就連自己身邊的護衛,擁有黃道實力的仙道高手,都遠不是其對手,讓他想起來都不禁毛骨悚然。


    “如此實力,這場戲就更加好玩了。”張蒼的臉色蒼白,但是眼中卻爬上一絲興奮之色。


    ……


    蘇恒三人瘋狂趕路,天空中的暗紅長矛給了他們極大的壓力,這種威勢堪比天地大勢。這幽琅雷傳聞是請一尊天辰天仙煉製的,所以才能匯聚出如此恐怖威能。而幽琅雷喚來的幽鳥,其實力同樣不可小覷,至少楚莊說他若是被幽鳥盯上,很有可能逃不出去,更遑論,還有蘇恒與無疆這兩個拖油瓶。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但是蘇恒的麵色卻越發凝重,這片牧場太過廣袤,他們又不敢沿著官道前行,隻能一頭紮進了這茫茫草原裏,不得方向。


    “不行,我們不能再這麽走了。”蘇恒突然停了下來,他胸口的傷因為疾行又被撕開了一個一指多長的血口,汩汩鮮血不斷流出,整件白衣上盡是刺目血跡。


    “老楚,你應該知道幽鳥為什麽會稱之為幽鳥。”蘇恒看向楚莊,無疆從未出過爛陀山,不知道很正常,但楚莊當年曾是澤威軍的萬夫長,應當知道些什麽。


    楚莊點頭,“傳聞離楚的開國皇帝從極西鬼獄帶回了一百零八隻幽冥玄鳥,這才有了幽琅台的一百零八幽鳥。”


    “我們單靠速度肯定逃不過幽鳥的追捕,隻能靠其他法子,如果能拖住他一兩天,那麽任憑他再如何強大,也不可能再追到我們。”蘇恒分析道。


    說到這裏,楚莊突然目光一閃,“如果單純隻是困住這幽鳥的話,我倒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


    “三十年前君商曾經鐵騎橫行八千裏,硬生生穿過了北驥道,準備直取钜壽,但在定安道與離楚大軍發生了一次大戰,那一場戰鬥,雙方損失近十萬人,最終君商騎兵退回北方,钜壽才得以保全。”楚莊並沒有說什麽法子,卻說到了當年的一場戰爭。


    “你是說……?”蘇恒不敢確定。


    “萬葬地!”楚莊的話音剛起,蘇恒的眼睛頓時亮了,“若是真的有萬葬地,那的確有可能困住幽鳥!”


    ……


    黑袍行動如風,一旦動起來便好似一陣黑風呼嘯而過,整片牧場草原都仿佛變成了他的領地,而他就是巡視自己領地的王者。


    隻是現在的他似乎有些不對勁,“數十年未見的幽琅雷竟然還讓我碰到了,若非是為了那巨大的功勳,我真想將那幾人直接按死在這片草原……還有那幾個像螞蚱一樣,從北驥出來的賊子,為什麽不趕緊跪到本座麵前求死?”


    黑袍的身形猛然停了下來,然後一腳狠狠地跺在地上,大地猛然一震,黑袍這一腳並不盡興,他不斷抬腳踩下,直到地麵生生被踩出一個大坑方才罷休。


    “我要忍耐,不可以生氣,不可以動怒……”黑袍自言自語道,可是話音還未落,他又是一腳踩下,這一次大地直接崩裂,地底下一條近一丈長的地龍還沒反應過來,就斷成了數截,一股股膿漿從皮肉下冒出,竟是被勁力活活震死。


    遠方的風吹過來,露出了黑袍鬥篷下那一張俊秀蒼白的臉。


    “我不可以動怒……”黑袍再一次嚐試平複自己內心那股怒意。


    過了許久,他才終於重新平靜了下來,“放心吧,阿寶,我不會動怒的。”黑袍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消失在茂密的草原。


    與此同時,一隻渾身漆黑,卻又帶著令人目眩神迷的暗紫浮光的大鳥衝天而起,這隻大鳥翼展足有三丈長,冠首翎羽如同墨色玄玉,散發著幽暗神秘的光華,尾部三條尾羽隨風而動,華貴豔麗,這鳥像極了傳說中的鳳凰。


    正是傳聞中的幽冥玄鳥!


    幽冥玄鳥甫一出現就轟然散開,化作一隻隻僅有小指長短,但形狀模樣卻完全相同的小鳥,朝四周飛掠而去。


    ……


    “轟隆隆……”遠方的大地上,隱隱約約傳來了隆隆聲響,很快就變成了悶雷滾動,牛群不斷匯聚,最終組成了一個浩浩蕩蕩的萬牛群。


    勁風呼嘯,半人高的牛葉青都被壓彎了腰,牛群好似千軍萬馬一般,足足有五六裏寬,綿長更是難以數計。每逢牧場放牛的時候,牛群便會自主匯聚,繞著草原狂奔,最終吃飽了才會返回牧場。而牛群在還未吃草時,蠻勁最大,沒人敢擋在前麵。


    蘇恒三人此時正站在牛群的前方。


    “走!”楚莊直接一手拎著一個,就準備躲開。他常年在定安道生活,對這萬牛群很是熟悉。牛一旦匯聚成群,就好比是騎兵衝鋒,根本無法力敵,隻能選擇逃離,曾經有過一次萬牛群衝擊兵營,將一個步兵營生生衝垮的事情發生,讓人膽寒。


    “老楚,你知道的那個萬葬地在什麽方位?”


    “東北。”


    “好,那你待會兒這樣做……”蘇恒在楚莊耳邊說了幾句話。


    “真的可以?萬一失手,你們鐵定會被踩成肉醬。”


    “放心吧,沒事。”蘇恒很有信心,當年在北驥偶遇沙塵暴時都沒有被吹死,更遑論這萬牛群?


    無疆好奇地湊了過來,“師傅,你們說啥呢?怎麽聽起來有點毛骨悚然?我不想變成肉醬……”


    蘇恒拍了拍無疆的肩膀,“待會兒我帶你見識一下什麽叫乘奔禦風。”


    “師傅,我隻想安安靜靜的走路。”無疆從蘇恒眼裏看到了一絲不懷好意的神色,趕緊搖頭拒絕,跟蘇恒相處了這麽久,早已經知道這神情代表了什麽。


    “轟隆隆……”


    牛蹄聲越來越近,雷聲就好像在耳邊咆哮,一股無法言明的蠻荒氣息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壓的人心髒都要爆炸了。楚莊的臉都變白了,“蘇小子,再不走,我們就走不掉了!”


    蘇恒看著前方已經浩浩蕩蕩碾壓過來的萬牛群,強吸一口氣,“就按我說的做,我先來,到時候你們再跟上!有了這萬牛群,那幽鳥想找到我們還得再花一段時間!”


    “好,今天我們就跟這萬牛群玩上一把!”楚莊似也被激起了萬丈豪情,他很久都沒有如此心血沸騰了。


    隻有無疆一個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焦急地扯了扯蘇恒的袖子,“師傅,咱們能不能打個商量……”他的小腦袋裏就算都裝滿了佛經,也知道蘇恒此時要做什麽了。


    “放心吧,待會兒你跟著我一起行動!”蘇恒道。


    佛祖都不放心啊,師傅你讓我怎麽放心?無疆欲哭無淚。


    “走!”還沒等無疆哀歎,蘇恒一把扯過無疆,然後被楚莊帶著,背對著萬牛群朝前狂奔,遠遠看去,就好像他們在領著牛群前進一般。


    “轟!”


    “轟!”


    ……


    在楚莊刻意的控製下,牛群距離他們越來越近,無疆覺得自己的屁股都要被牛角給頂到了,他哭喪著臉,大聲喊著師傅,他再也不想出爛陀山了,外麵的世界太危險了!


    “老楚!起!”蘇恒朝楚莊大聲吼道。牛蹄聲震天,三人耳膜劇烈震動,就算二人站在一起,都要吼出來才能聽得到。


    楚莊點點頭,同樣怒吼一聲,然後雙手一用力,將蘇恒跟無疆高高拋起。


    “啊,師傅!”無疆哭喊著,哇哇大叫,但直接就被牛蹄聲給淹沒了。


    蘇恒一手抓著無疆,嘴巴對著無疆的耳朵大吼,“迅速提氣,注意腳下!”


    他們現在離地數丈,就好像斷了線的風箏,稍不注意就會被下麵的牛群踩成肉醬。


    無疆此時已經傻了,但還是趕緊依言提氣。


    提氣並不能讓他們飛,但可以將身體的重量盡量抵消,落地的時候可以輕一些,不至於被那巨大的衝擊力給活活震死。


    蘇恒率先降落,他一腳輕點在一頭牛的背上,然後把無疆一推,讓他跨坐在另一頭牛的背上。楚莊有樣學樣,很快便落在蘇恒旁邊。


    狂風呼嘯,蘇恒長久以來的鬱氣終於舒緩了幾分,他站在牛背上,腳底下像被鐵釘釘住了,紋絲不動。


    “哈哈哈……”蘇恒哈哈大笑,身上血袍颯颯飄舞,竟是陡生了一股子飄逸之氣。


    “不愧是沾著北驥的脾性,就該如此快意。當年的解甲營那可是是銀盔銀甲血彪馬,意氣衝霄三萬槍……”楚莊看著蘇恒如此恣意大笑,眼前仿佛又浮現出二十年前,那初見解甲營時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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