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恒跟和尚兩個人還是找了一家客棧,他們第一件事情卻並不是找酒,而是趕緊洗了個澡,換了身幹淨衣服。


    因為他們現在這個模樣,根本沒有哪一間酒家敢讓他們進去。


    但即便是這樣,他們也遇到了麻煩。


    蘇恒身上唯一的幾枚銅錢被店小二嗤之以鼻,說這已經是多年前的舊幣了,根本不值錢,所以蘇恒連一件衣服都買不起,幸虧和尚借給他一套爛陀山的僧袍,才勉強應付。


    可是當他們穿好衣服走出客棧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可以買酒的錢。


    “野人,你的錢呢?”


    “你沒聽到那個店小二怎麽說的麽?那是舊幣,根本不值錢。”


    蘇恒對和尚還叫他野人有些不滿,沒看到他現在變白了一些麽?無名心法衝破第一道玄關之後,他黝黑的皮膚就又白了些,雖然還不是小白臉,但至少沒有黑的那麽過分了。


    “你別光問我啊,你的錢呢?你上次不就從客棧帶走了那麽多酒嗎?”


    和尚被蘇恒問得有些難為情,過了一會兒,他才正色地說,“我師傅說了,出家人行走在外,不需要銀錢,風餐露宿,化緣即可。”


    “也就是說,這家客棧我們現在也沒錢給了?”


    “應該可以這麽說。”


    “你有什麽東西沒帶了嗎?”蘇恒問和尚。


    “都隨身帶著呢。”


    “那我們就不動聲色,直接走人就行了。”


    “這樣好麽?”和尚覺得自己這麽高尚的人格不應該這麽繼續墮落下去,於是多問了一句。


    蘇恒鄙視地看了一眼和尚,“不然你去化一個緣試試?”


    和尚猶豫了一下子,然後果斷地跟著蘇恒走出了客棧。店小二見他們沒有拿東西出門,就沒有多問,畢竟人走了東西還在,誰能想到,和尚身上有傳說中的聖物須彌芥子?


    二人都穿著僧衣,如果不是有爛陀山特有的紋絡,其實也就是普通的白色麻衣,走在街上倒也不顯得突兀。


    這是一座再簡單不過的小鎮,蘇恒領著和尚在小鎮裏逛了一圈,發現一共有客棧十六間,酒家僅有五處,吃飯的小館子倒有不少。可是這一圈走下來,不僅是蘇恒,還有和尚都察覺到一個極其尷尬的問題。


    “我們有錢吃飯嗎?”


    “好像沒有……”


    “那我們在這瞎逛什麽?”


    “我怎麽知道?還不是你帶著我走了一大圈?”


    兩個人的對話很快就沒了,因為談話的內容格外沉重,沒有錢就沒有飯吃,這對於兩個剛踏入塵世的青年而言,的確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課。


    “要不你把頭發剃光,跟我一起去化緣吧?我師傅說,出家人行走在外化緣是很正常的。”


    想了好久,和尚一拍腦袋對蘇恒說。


    “剃頭發?那不行。”蘇恒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還不如去乞討,啥技術都不要,隻要寫幾個字蹲街上就可以了。”


    “我師傅要是知道,會直接讓我升天的。”


    “反正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擔心什麽?”蘇恒像極了墮落的惡魔,誘惑著和尚。


    可憐和尚活了二十年,第一次出門就遇見了蘇恒,這個從兵營裏走出來的兵油子。


    和尚心機單純,被蘇恒一慫恿,竟真的覺得這是一個好方法,寫幾個字坐在街上,都不需要來回走路,也不需要說話,的確比化緣輕鬆一些。


    “那就……試試?”和尚小心翼翼地問。


    蘇恒一拍和尚肩膀,“孺子可教也!”說完就哈哈大笑起來,絲毫沒想過要是被爛陀山的活佛知道,就算是活佛慈悲,怕也會把他活剮了點天燈。


    於是,小鎮上多出了兩個乞丐,兩個裹著僧袍蹲在地上,連話都不會說的乞丐。


    半個時辰過去了,沒有一個人走過來……


    一個時辰過去了,連條狗都沒有……


    兩個時辰過去了,和尚感覺自己腿都蹲麻了,“我覺得我是信了你的邪,佛祖都鄙視我了。”


    “哪有的事兒?乞丐好歹也是一個靠自己努力掙錢的活兒,總比那些打家劫舍的強盜強吧?”蘇恒癟癟嘴。


    像是被蘇恒的話打動了,竟真的有人朝蘇恒這邊走來,這個人就是小鎮裏最普通的農夫,平平無奇,但是蘇恒卻好像從這個人身上看到了人性的光輝,他有點感動。


    “你們是不是餓了?”農夫這般問。


    蘇恒跟和尚頭點的跟搗蒜一樣,恨不得把頭擰下來砸地上。


    “我們春風鎮還是第一次見到乞丐,你們不如跟我去家裏吃點東西,好歹也能填個肚子。”農夫黝黑的臉上露出笑容。


    蘇恒還想客氣兩句,不料和尚早就直接站起身,跟著農夫就走。


    “這家夥……”蘇恒覺得這個和尚完全拉低了他的檔次,顯得俗不可耐,一頓飯就把你解決了?這也太廉價了吧?好歹……你也得再添一碗湯水什麽的啊。


    蘇恒不禁扇了自己一巴掌,這也太沒底線了,什麽出息。


    農夫的家很破舊,門上還掛著厚厚的蜘蛛網,一隻巴掌大的蜘蛛正趴在網上,冷冷地看著過來的三個人,似乎在琢磨著如何把他們吃掉。


    “家裏很久沒有來客人了,你們隨便找個地方坐,我去給你們來一點粥。”農夫笑起來很樸實,他撣了撣木凳子上厚厚的灰塵,然後朝裏屋走去。


    “這個世上還是好人多啊,你看這農夫多實在,我覺得師傅所說的人性為善是對的。”和尚一揮手,將麵前的灰塵掃盡,緊接著便悠然坐下。


    蘇恒撇撇嘴,雖然沒有看出什麽來,可是他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哪有一上街乞討就被別人收留的?如果真是這樣,那早就天下大同了,何來戰事頻發?再說這間屋子,透露著一股陰森氣,怎麽看都不像是長時間有人住的。


    就在蘇恒暗自嘀咕的時候,農夫端著兩碗白米粥走了過來,和尚趕忙起身,衝著農夫行了一禮,“多謝施主。”


    蘇恒也暫時放下疑惑,接過農夫手中的碗。


    白米粥很是稀薄,裏麵的米粒有幾顆都數的過來,蘇恒眼看農夫一副期待的眼神,沒辦法還是端起來湊到嘴邊。


    突然,蘇恒渾身的汗毛猛地炸起,一股寒流順著後背直接竄到了頭頂,他察覺到極大的危險迎麵撲來,就在這時,一條白影從碗中電射而出,直奔著他的喉嚨咬來。


    蘇恒雙目緊縮,手指同樣瞬間探出,就在白影即將咬到喉嚨的時候,一把抓住了白影。


    竟是一條通體雪白的細小毒蛇!


    這雪白毒蛇一被抓住,就直接扭曲身子,朝蘇恒的手咬去,煞氣驚人。


    蘇恒冷哼一聲,北驥荒漠裏毒蟲無數,就憑這一條小毒蛇就想傷到他,簡直癡心妄想。


    隻見他手指輕輕一抖,這雪白毒蛇就好像被一道無形勁力貫穿,軟趴趴地垂了下去。


    “找死!”


    蘇恒左手好似鐵爪一般,眨眼間抓住了農夫的喉嚨,“說,是誰指使你的。”


    農夫剛想張口說話,蘇恒左手輕輕一動,就擰斷了農夫的脖子。


    “為什麽不等他說完就殺人?”和尚兩指掐住雪白毒蛇,將其從脖子上扯了下來,然後一陣佛光湧動,幾滴毒血從傷口處滑落。


    “沒太大必要了,此人心存死誌。”蘇恒看著農夫口中爬出的另一條毒蛇,一腳踩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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