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的自信是有道理的,尤其是在半個時辰後,二人就看到了前方四五裏處煙塵翻滾的景象,和尚的胸膛挺得就更高了。


    蘇恒思忖了片刻,也暗暗點頭,認為自己學到了一個很實用的手段,直接摧毀對手,有時候可能比不了這種精神折磨,看來在解甲兵營的那一套,得看情況再用了。


    “你瞧那些土匪看起來似乎格外親切,而且還叫上了很多同伴,看來他們真的被我感化了,準備喊更多的人聽我講法。”和尚眼見此情此景,不由感慨萬分,這是他第一次當眾宣揚佛法,沒想到就有如此收獲,看來在爛陀山“閉口禪”的名頭可以被摘掉了。


    和尚在爛陀山是出了名的不會說話,與旁人爭論從未贏過,長此以往他逢人就閉口,其他師兄弟便送了他一個閉口禪的“美名”。


    “多麽樸實的一群人啊……”和尚自己都要被感動了。


    站在一邊的蘇恒剛準備點頭,可是他一瞥眼,看到煙塵後麵晃動的人馬,以及他們手裏高舉的兵器,就發覺到一絲不對勁,他扯了扯和尚的衣袖,“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啊,要不我們先避一避?”


    此舉頓時惹來和尚的一個白眼,此時的和尚正沉浸在自己是佛門大師的美夢中,哪裏會相信蘇恒的話,“請不要侮辱我的佛學功力……另外,我是佛門大師,不要隨意拉扯,這樣有失體麵。”


    蘇恒差點被和尚這番話噎閉過氣去,這貨真的有腦子這個東西嗎?這些人一臉殺氣,你是從哪裏看出來他們熱情的?真是活見鬼了!


    這群土匪來的速度很快,蘇恒根本拉不走和尚,索性站在原地。


    不一會兒,約摸有上百號土匪,把蘇恒跟和尚裏裏外外圍了個水泄不通,二人就是插翅也難飛了。


    “你看,他們連隊形都排好了!就等我開講了!”和尚從沒有像今天這麽興奮過,以前閉口禪的名頭像座大山一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現在他終於有揚眉吐氣的機會了,怎能不亢奮?


    蘇恒徹底被和尚的智商感動了,他一把拉過和尚,自己站在和尚的麵前,從瘦馬的背上取下三根短棍,迅速接合在一起。


    “鏘鏘!”


    鐵棍接合處伸出玄妙的花紋,竟在瞬息間連接到一起,鋒銳的槍頭最後被安上。離開北驥之後,這是蘇恒第一次用槍。


    一絲殺意像寒冰一樣從蘇恒身上散發出去,和尚不禁打了個激靈,“怎麽回事?”


    “待會兒你閉上眼睛。”蘇恒此刻的聲音仿佛他的長槍一般,充滿了決絕的冰冷。


    玄鐵槍,傾整座解甲兵營之力,耗費五年時間,才被老鐵頭鑄造出來,絲毫不亞於江湖上流傳的神兵利器,這也是老鐵頭最後送給蘇恒的物件。用他的話說,好歹要行走江湖了,沒有什麽好兵器,到時候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整杆玄鐵槍七尺二寸,與蘇恒幾乎持平,通體銀白,雕刻有密密麻麻的玄妙紋路,槍頭上一絲冷冽的幽紅纏繞,散發出一股極其隱晦,但卻攝人心魄的凶煞之氣。


    蘇恒單手執槍,看向四周漸漸圍攏上來的土匪,毫無畏懼。


    土匪頭頭一看蘇恒手中的玄鐵槍就知道並非凡品,他獰笑道,“看來還是一頭肥羊,兄弟們給我上,為受傷的弟兄報仇!”


    和尚終於在這個時候醒悟過來,這些土匪原來真的不是來聽他宣揚佛法的,而是找場子來了。


    “真是罪過啊。”


    和尚心中泛起一陣怒氣,一開始的興奮激動,瞬間被衝的一幹二淨,隨之而起的,是從精神深處湧出的憤怒。


    他認為是這些土匪欺騙了他。


    蘇恒率先動了,手中玄鐵槍好似遊龍一般,直接貫穿前方一人的喉嚨,緊接著槍尖如寒星點點,瞬間連刺,一眨眼的功夫,土匪已然有八九人倒在地上。


    這一次,蘇恒完全用上了兵營裏的戰技,配合無名心法,使他的招式更加淩厲幾分,這些土匪雖說戰力稀疏,但人數過百,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把自己葬送在這裏,所以蘇恒一出手便是全力。


    如此恐怖的血腥場麵倒真的將這些土匪嚇住了,他們也殺過人,可也從來沒見過人命這麽不值錢的,這根割麥子也沒什麽區別了吧?


    “媽的,點子還挺硬,兄弟們不要怕,咱們這麽多人撒泡尿都能淹死他,誰拿了他的人頭,老子賞他十兩銀子!到時候翠香樓的娘們隨便挑!”土匪頭子大吼一聲。


    果然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聽到十兩銀子再加上翠香樓的姑娘,這些本隻為了爭一口飯吃的土匪,個個都像打了雞血似的,悍不畏死地繼續前衝。


    和尚戒殺,所以他下手極有分寸;但是蘇恒就不一樣了,二十年浸在兵營裏,除了老鐵頭他們沒日沒夜的訓練,就是被扔進荒漠裏獨自生存,曆經無數殺戮。他深深明白一點,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他的麵前,隻有死亡一條路可以選。


    很快在蘇恒麵前就已經倒下了數十具屍體。


    玄鐵槍滴血未沾,槍尖最後一縷鮮血滑落,蘇恒一步踏前,再次擊殺一人之後,這群土匪終於四下逃散了,在性命麵前,十兩銀子以及一夜春宵都不再重要,就算土匪頭頭再如何指揮呼喊都沒有用處。


    蘇恒的眸子充滿了殺意,任何要向他出手的人都要有麵臨死亡的覺悟。


    玄鐵槍直接洞穿了土匪頭頭的喉嚨,緊接著朝下一個人刺去。


    “野人,夠了!”


    和尚搖搖頭,想要上前去阻止蘇恒,今天的殺戮已經夠多了。但蘇恒僅僅隻是掃了一眼和尚,就再次掠出。


    ……


    半個時辰後,所有前來圍堵的土匪全部被蘇恒刺死,就連被和尚打翻在地的土匪,也被無情地貫穿胸膛。


    蘇恒從最後一個斷氣的土匪眉心抽出玄鐵槍,隨意甩了甩,這才重新恢複平靜,好像地麵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屍體都不是他殺的一樣。


    “罪過,罪過……”


    和尚雖然也憤怒,但從沒想過要將這些人全部殺死,他盤坐在地,口中默誦著經文,希望可以超度這些亡魂。


    蘇恒將玄鐵槍重新拆成三截放回馬背上,然後坐在和尚旁邊,聽著和尚念得經文,心竟慢慢平靜下來。


    “誦經真的能超度靈魂嗎?”蘇恒問。


    “實際上,並不能。”和尚回了一句,他沒有繼續誦經,但還是坐在地上。


    “聽說天地因為沒有陰陽輪回,所以死去人的亡魂幾乎都會被凡間的紅塵業火燒成飛灰,隻有極少部分才能飛出東土人間,跨越無盡的化外西域,最終到達鬼獄,成為冥鬼一員,但至此也是記憶盡失,相當於轉生成鬼。”蘇恒想到三本書裏這麽說過,於是說了出來。


    和尚沉默了很久,他聽師傅也這麽說過,天底下其實根本就沒有陰陽輪回,也沒有輪回轉生,佛經裏說的靈魂轉世也完全是無稽之談,但這些並不能成為他不誦經的理由。


    “我誦經,並不是為了超度這些亡魂,而是為了超度我自己。”和尚輕輕說了一句。


    蘇恒抬頭看向星空,突然他發現眼前又開始出現幻覺了,一個又一個光點從地麵的屍體上飛了出來,每個人都對應著一個光點,剛好是百餘個光點在蘇恒眼前飄蕩。


    “你有沒有看到什麽東西?”


    “什麽東西?”和尚被問得很納悶,旋即他的聲音就弱了,因為在他的感應中,周圍似乎有什麽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在遊蕩。


    和尚想起了以前師傅說過的話,他曾經開過天眼,隻是因為一些原因閉合了,但依然能夠感覺到冥冥之中的另一類存在。


    “你感覺到了?”


    “我看不到,但是可以感覺到有東西在附近徘徊。”


    蘇恒看著和尚,正色說,“這些東西其實就是這些人的亡魂,他們得不到超生,也無力飛往鬼獄,隻能等待紅塵業火將他們徹底燒成飛灰。”


    就在這時,蘇恒的話音還沒有落下,突然一個光點似乎發了瘋一樣,直朝蘇恒衝過來,蘇恒清晰地看到這個光點裏出現了一個縮小的人臉,正是剛剛被自己殺死的土匪頭頭!


    光點似乎要跟蘇恒同歸於盡,蘇恒下意識地伸手去擋,突然一團幽藍的火焰從蘇恒的指尖竄出,竟直接把這個光點淹沒,燒成了灰燼,與此同時,一股無形的力量順著指尖鑽進了蘇恒的體內。


    蘇恒愣住了。


    和尚,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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