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雲飛最終還是放走了皇覃氏的無名子弟,雖然以他的性格,很想將這幾個人拍死,但還是以最大的克製力控製住了自己的衝動。這一切源自於他內心深處對父母之愛的渴望,他終究還是抱著一絲僥幸,希望覃傾城能夠是和他希望的一樣,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者是無法左右皇覃家族的決定。


    他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從那個信息爆炸的時代而來,對於一些大家族的隱秘,也有著他的猜測。自己的父親易浩然,與覃傾城相遇的時候,隻是益州荒蠻之地一個不起眼小宗門的宗主,卻與中州頂尖世家的女人生下了自己,這本身就很不正常。而根據覃天穎的描述,覃傾城經過十幾年之前一場大戰之後回到皇覃家族,就再沒有怎麽露麵。


    易雲飛很自然的能夠想象覃傾城如今的狀態,要麽就是傷勢太重,一直無法恢複,作為頂尖家族的子弟,若是實力不濟,肯定就不會有太多的話語權,甚至皇覃氏要對他不利的事情,覃傾城根本就不知道。要麽,覃傾城與易浩然的結合,引起了皇覃家族的不滿,她現在很有可能被皇覃家族軟禁,甚至受到了更加嚴厲的懲戒,已經失去了自由。


    青雲宗已經破落,不過元歸宗身份特殊,也是受到了最大的禮遇,被安排在僅剩下幾間保存完好的房屋中居住。


    元歸宗與易雲飛師徒二人此刻正對坐在臨崖的長廊上麵,本來這處長廊,是一處觀景的勝地,隻是此時越過欄杆看下去,到處都是成片倒伏的樹木,本來被植被覆蓋的群山上麵,到處都是坑窪,像是一塊塊的瘡疤,無比的刺目。


    身前小幾上麵的茶水早已經涼透,師徒二人都沒有動,元歸宗目光悠遠,看著遠方,似乎若有所思。易雲飛的目光卻直直的看著元歸宗,欲言又止。


    半晌之後,元歸宗目光收回,看到易雲飛的神色,心中一動,拿起酒壺喝了一口,輕輕閉眼長吐了一口氣,才正色說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是楊若曦的事情吧?”


    易雲飛點了點頭,目光之中滿是疑惑,還有些怨氣。他見識到了元歸宗的手段,也知道了他的實力完全不像當初在他麵前表現的那樣普通,但是當日被天璿宗那名女子逼迫,強行帶走楊若曦的時候,他卻退讓了,並沒有幫易雲飛將人留下。


    “你可還記得當初天璿星宗那名女道所說的話?”元歸宗目光柔和的看著易雲飛,輕聲問道。


    易雲飛腦海中,驟然出現那日的情景,天璿星宗那名女子的話語,猶在耳邊。


    “我沒有惡意!這個女子身上有著遠古神族的血脈,我想你應該是看出來了!”


    “遠古神族的血脈,在用心培養的情況下,會走到什麽樣的高度,我想你應該想象的到。而如今,她血脈已經覺醒,繼續在這個地方蹉跎一生,你覺得,對她公平嗎?”


    “若曦,你告訴我,你可願意跟隨我前往中州天璿星宗,修得無上道法?”


    “這,就是她的選擇!”


    ……


    易雲飛如同泄氣的皮球,脊背緩緩的彎曲了下去,是啊,元歸宗有能力強行留下若曦,可是這個結局卻是若曦自己選的。若曦有著遠古神族的血脈,一定是非同小可,若是留在自己身邊,就真的是對她好嗎?


    “未來的路充滿的艱險,我想你一定已經有所察覺了。你身邊的女人會越來越多,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是希望你的女人一直都在你的護翼之下提心吊膽的生活,還是能夠獨當一麵,成為你將來道路上麵的助力?”元歸宗緩緩開口,直指內心。


    “天璿星宗那個女人,的確是跋扈了些,大宗門的人的那種傲氣,也不隻她一人身上有。但是不能證明這個宗門沒有能力將楊若曦培養成真正的高手,九大宗門,都還是有他們的獨到之處的。若你的那個小侍女真的對你一片癡心,無論將來如何,都會回到你的身邊。若是一切都隻是年少衝動,時間推移,彼此變的淡然,不是會少很多的情傷嗎?”元歸宗似乎想到了什麽往事,語氣有些蕭索,隨意的頭灌了一口酒。


    頓了頓,元歸宗似笑非笑的看著易雲飛說道:“今日,你看為師是不是很威風?”


    易雲飛思緒萬千,被元歸宗問的一愣,他有些不滿的白了一眼。


    “善意的提醒你一下,咱們破軍殿,在中州對頭不少,若真的全壓過來,為師也有些頂不住。所以你以後若是有機會到了中州,最好還是不要拿我的名頭去嚇唬人,不然會招來很多牛鬼蛇神的!”元歸宗怪異的笑著,像偷到雞的狐狸。


    “我明白了,那時候你看到了天璿星宗那個女人,擔心對方看出你的來曆,所以才不敢出手的吧?說了一大堆道理,其實根源還是你貪生怕死!”易雲飛想開了許多,若曦的事情,還是得自己卻解決,依靠元歸宗,是沒有任何道理的。他抱著茶杯將冷茶一口喝下,看著元歸宗似笑非笑的說道。


    “什麽叫貪生怕死?我這是顧全大局,天璿星宗當年可是為人類做了不少好事的。再說了,我還不是為了你著想,反正我孤家寡人一個,就算是所有對頭都來了又怎麽樣?打不過我還不會跑嗎?你可不同了,帶著這麽大一堆人,人家找不到我的話肯定都朝著你去了,你扛得住嗎?”元歸宗像被踩到尾巴一樣跳了起來,口沫橫飛的解釋著。


    “算了,懶得和你爭。也不知道所謂的破軍殿,當初在中州到底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居然惹下這麽多對頭,還被人家趕到益州來了。”易雲飛揮手止住元歸宗,咕嚕著說道。


    元歸宗老臉一紅,有些訕訕的坐回原位,低聲說道:“也沒做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就是借閱了幾個宗門的典籍看了看。那時候破軍殿初立不久,鍋碗瓢盆什麽都缺,有時候也找他們接濟點法器什麽的。哪裏知道他們那麽小氣,同為人族,居然一點都不顧同族之誼。”


    “喲謔,‘借閱’了幾個宗門的典籍,‘接濟’點法器。師父,我今天才知道,您老人家真是會說話啊,我現在看您臉上真的是金光燦燦啊!”易雲飛忍不住噗嗤一笑,調侃著說道。


    元歸宗在臉上胡亂摸了幾下,疑惑的問道:“你什麽意思,我臉上怎麽金光閃閃了?”


    “您往自己臉上一個勁的貼金,還能不金光閃閃嗎?”易雲飛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心中那一絲糾結,被暫時的放在了一邊。


    “臭小子,你敢這麽說你師父,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收了你這麽一個混蛋徒弟!”元歸宗跳起來一巴掌拍在易雲飛頭上,惡狠狠的說著。


    “我也想去‘借閱’一點典籍,讓他們‘接濟’我一點法器什麽的用用啊,家大業大,窮啊!”易雲飛突然悠悠說道。


    元歸宗目光一亮,瞬間精神煥發,快步走到易雲飛身邊緊挨著他坐下,興高采烈的說道:“趕緊把這裏的事情處理完,到時候我們師徒兩人一起去。我給你說,雖然我沒有親自參與,但是當初咱們破軍殿在中州可是有著赫赫威名,多少聖子被咱們破軍殿的人敲了悶棍,多少聖女為我們破軍殿的俊彥而瘋狂……”


    元歸宗一發不可收拾,自吹自擂的足足說了大半個小時,易雲飛忍不住苦笑,雖然元歸宗已經十分賣力的說的冠冕堂皇,他還是猜出破軍殿當初為什麽會被敢到益州來了,用最通俗的話說就是,打家劫舍,無惡不作,引起眾怒……


    當然打劫的都是頂級宗門,而且是聲名極為顯赫的那種年輕高手,倒也算給破軍殿闖出了諾大的名頭。但是後果也很嚴重,最後被十幾個頂尖宗門和家族勢力合力追殺,一直趕到益州,若不是和開陽宗有著很深的交情,由開陽宗出麵作保,隻怕益州都呆不住。


    對於破軍殿如何招惹中州大勢力,易雲飛倒是沒有多注意,他通過元歸宗的講述,對許多中州勢力的情況也是在心中有了個輪廓,這倒是對他很有用處。


    傍晚,忙碌於宗門重建的公孫信終於有了閑暇的時間,易雲飛在一名青雲宗弟子的帶領之下,第一次登上青雲峰,穿過厚重的青銅大門,在問天殿中,看到了他。


    公孫信麵色蒼白,時而輕輕的咳嗽幾聲,這一次,他受傷不輕。若不是入神的修為,隻怕會被那道恐怖的掌印當場殺死。易雲飛眉頭輕皺,看著公孫信的麵容,滿臉的褶皺,似乎每一條褶皺,都代表著一個歲月的年輪,他臉上的褶皺已經無法數清。


    眉心天眼隨意的掃過,易雲飛很快感覺到了公孫信身上十分濃烈的絲絲黑色煙氣,他知道,那就是死寂的氣息。公孫信沒有騙他,如今這個老人的生命,正在不斷的耗盡,死亡,或許在下一個呼吸之間,就會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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