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左莊偏內的一座閣樓裏,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貝聯珠貫地擺放著,處處流轉著所屬於女兒家的細膩溫婉的感覺。


    壁上竹窗上所掛著的紫色薄紗隨歲窗外徐徐吹過的風兒而飄動。靠近竹窗邊,那花梨木的桌子上擺放著幾張宣紙,硯台上擱著幾隻毛筆,宣紙上是幾株含苞待放的秀梅,細膩的筆法。


    轉過頭去,是閨中女兒都有的梳妝台,上麵擺著一麵用錦套套著的菱花銅鏡和大紅漆雕梅花的首飾盒,還有一頂金鑲蝴蝶步搖和一串罕見的倒架念珠,似乎在暗暗昭示著房間的主人不是一般女子。挑起瓔珞穿成的的珠簾,那一邊是寢室,檀香木的架子床上掛著淡紫色的羅帳,


    屋內一道倩影,翩然若驚飛的鴻雁,婉約若遊動的蛟龍。容光煥發如秋日下的菊花,體態豐茂如春風中的青鬆。她時隱時現像輕雲籠月,浮動飄忽似回風旋雪。


    女子體態適中,高矮合度,肩窄如削,腰細如束,秀美的頸項露出白皙的皮膚,鮮麗如綠波間綻開的新荷。既不施脂,也不敷粉,發髻高聳如雲,長眉彎曲如柳,紅唇鮮潤如瑰。


    至於著裝服飾更是講究,其身披明麗的羅衣,帶著精美的佩玉。頭戴金銀翡翠首飾,綴以周身閃亮的明珠,拖著薄霧般的裙裾,隱隱散發出幽蘭的清香,如同在雲山邊徘徊倘佯。


    蘇老九靜靜地品著婺源茗眉,熱茶冒出陣陣醇厚甘凜的暗香悄悄平息去他的焦慮。


    “我爹真這麽說?”許久的沉靜後,對座上的美人顰蹙曲眉,潔白如膏纖指輕掩著美過梅花的紅唇,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爹才不會這麽好心,他巴不得他們盡早出事才好。”


    蘇啟天再怎麽說也是自己那個為蘇家老小操碎了心的大哥,蘇思程在小輩麵前理應向著他:“誒,傻丫頭說什麽話呢。你爹也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怎麽不遂人家心願,把我嫁……”蘇淩露一下衝動,不小心暴露了藏心話,俏臉立刻抹上了一層胭脂快要滴出蜜來。


    蘇家小姐害羞說不出來的話整個淮左莊上下盡人皆知,蘇思程明知道勸說無用,可還是忍不住多嘴道:“嘖,你這孩子在什麽地兒都顯聰明,怎麽一到這事兒就笨了呢?九叔和你說了多少次了,天下所有和尚全是不能娶親的。”


    韶齡女子撅起朱丹,如同鬧了脾氣的孩子般偏執道:“那是普通的和尚,他是特別的和尚。”


    蘇老九險些岔氣過去:那害人的和尚哪裏特別?是沾色食葷還是貪殺見血?我看是故意還蘇家添麻煩,又想做和尚又想娶走蘇家的金枝玉葉,天下哪有此等荒謬便宜的事!


    嬌女一雙閃亮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兩個麵顴下甜甜的酒窩足夠盛下千鬥佳釀,她似是嫌棄又似珍惜自顧追憶道:“他比別的和尚笨。”


    蘇思程委實看不下去,心中痛罵戒空榆木腦袋,換做自己還守個屁空門,那台上的佛像能有眼前秀外慧中的侄女好看?為避免惹蘇淩露不快,他生硬地詢問道:“露兒啊,那你到底打算怎麽辦?”


    “九叔,你說如果傻和尚知道白落鳳如今四麵楚歌,他會怎麽做?”談及正事,女子一改臉上粉撲撲的癡情,仿佛運籌帷幄的謀士露盡睿智。


    “嘿,他與姓白的關係那麽好,又是六根不淨的人,定會想方設法趕去幫手。”即便蘇思程對戒空有一百個不滿意,但他能為在意的人出生入死的赤誠絕不會故意抹黑。


    蘇淩露吟吟一笑,拆穿了蘇啟天的用心:“對啊,白落鳳現在是朝廷要犯,爹故意把消息透露給我,是咬準我將通風報信。按九叔的說法笨和尚會與白落鳳站成一線,到那時朝廷必視為同罪……”


    蘇思程呆在原地,後麵的話他已經聽不見了,他不敢相信蘇啟天打算借刀殺人,卻又不能不信——在大哥眼裏,蘇淩露的親事關係著蘇家的名譽,而戒空便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那…那到底要不要告訴他?”自認心計不如的蘇老九左右為難地問道。


    不料話剛出口,蘇淩露的柳眉立刻緊促起來,一排皓齒咬著下唇委屈道:“我不想告訴他,可是不能不告訴他。”


    蘇思程不懂侄女的心思,一時片刻緩不過來。


    “他上次在皇城鬧得那麽大動靜,弘宇大師護徒心切短期內不會讓他下山,甚至可能在消息被他知道前尋個由頭關上禁閉。”隻見蘇淩露苦惱地趴在桌上,含情凝睇望著窗外情幽哀怨:“他是個重情義的人,我喜歡的也是他那氣人的脾氣。我若不說,他或許能平安無事。不過他以後一定會責怪自己,我不想看到他暗暗難受。”


    此刻,蘇家小姐那張膚若凝脂的臉上淚雨梨花:“爹真的好狠心,他若不說,我便當什麽都不知。我是真的怕,怕呆子像比武那樣拚命,最後回不來了怎麽辦?”


    蘇思程是個粗人,一身本事唯獨對男女情戀束手無策。他心疼地走到女子身邊輕輕地拍撫著玉肩。


    梅落空折枝,誰識女兒心?


    千裏之外的僻道上,白落鳳居高臨下俯視捂著身上的斷口跪在腳跟前大喊饒命的三名大漢,連他本人也數不清第幾次碰見這樣的情景。


    “白落鳳,我們知錯了,我們認輸。求你放過我們吧!”為首的莽漢按著被割去的手臂,冒著一身冷汗忍住不敢嗷嗷哭嚎。背後額朝大地著辨不出麵相的同伴,他們各斷一腿,嘴角冒著血唾哼哼作痛,“我…我們發誓,絕不會向罡治觀透露你的行蹤。”


    “如果我輸了你會放過我嗎?”流血的劍指著眉心順著鼻梁滾落到哆嗦的嘴唇,持劍人的臉色比劍下待宰的俘虜還要冰涼,“不會吧,從你們願意協助罡治觀追殺我開始,就應該做好死的準備。”


    劍不帶半點留情挑開溫熱的血,屍體蜷縮成團,在如同畫布一片白皚皚的雪層上添上三點狂草濃墨。


    白落鳳奮力一揮,劍鋒上的血滴星星點點濺成一線不收殺意,他對著遼曠的半空沉聲道:“藏了那麽久也看夠了吧?”


    一時間,明明寂寥無人的蕭索枯林,卻猶同空穀傳響回音四起:“居然輕易破去黃山三木的追喪棒法,墨冥劍主精進不少嘛?”


    話音剛落,枝杈的間隙,勝似驚鳥突飛的殘影從天而降!


    然而白落鳳動作更快,仿佛不需絲毫時間判斷來者的軌跡,本能地抬劍憑空一劃,疾如閃電的兵器當即灑出火星向外飛旋,直至深深地沒入樹幹之中。


    擋下奇襲的白落鳳定住身姿,順勢望向幾步開外鼓掌登場的人形,銳利的瞳孔驟然收縮:“崔韌竹?!”


    (ps:這兩天要考車,所以會斷更,過了這周末就會閑在來了,然後拚命衝推薦。不便之處,請各位體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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