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像罩住整片月空,遠遠眺望白落鳳渺小的身影啃出圓月一斑,淩冽的目光瞟向房屋旁的小巷中。


    “子母雙刀?有趣。”亮光嗖聲而過,回到無光的角落中,在此之後一隻手猛然抓住牆邊,一道魁梧的聲影緩緩進入星空之下。


    走出的人瞧著凶悍無比,其頭上裹著芝麻羅萬字頂頭巾,腦後兩個太原府紐絲金環,上穿一領鸚哥綠絲戰袍,腰係一條文武雙股鴉青絛,足穿一雙鷹爪皮四縫幹黃靴。生得麵圓耳大,鼻直口方,腮邊一部貉胡須。


    此人並不舉頭仰望站在高處的白落鳳,僅僅稍挪眼珠上挑以示高孤,但足以勾住白落鳳的注意——男子的眼眶呈倒三角狀不算碩大,卻也因此放出比尋常人更鋒銳的目光。


    “沒想到年紀輕輕居然認得子母刀。”狂野的漢子口中說的敬服,可語氣皆是輕視。


    “憑這些伎倆就想奪去我性命?”電光火石間,白落鳳舉拳於麵前,拳中卻是一把鋒芒逼人的飛刀,刀尖險些紮入他的瞳孔。


    望見對方如此輕描淡寫,漢子總算開始正視,其實他不知道白落鳳此時感覺自己在鬼門關走過一回:


    尋常武人之所以能隔空馭劍皆是人與劍之間以氣為鏈相互連通,但此法容易被對手感知氣的變化而躲閃過去,所以若沒有練就與先前天下會裏“劍千手”崔韌竹那般一人掌千劍的境界,尋常人是不會使出這種破綻百出的招數。


    然而子母雙刀卻是例外,鑄成子母雙刀的是凡間屈指可數的子母石,二者天然具有感應,其殺人見血全憑用者的技藝和刀本身天成的特性:母刀先,子刀後;母刀明,子刀暗;母刀回,子刀歸。


    果不其然,由於子刀被白落鳳截下,母刀感到子刀深陷險境,急忙召喚子刀歸位。


    陡然間,白落鳳感受到手中有股不可抗拒的力道正拚命掙脫,子刀割破他的掌心染著燙血,在半空劃出圈圈圓弧,最終煞間收回漢子腰間。


    “沒想到你能看出我的攻路。”漢子暗道聲可惜,沒能做到一招致命。


    白落鳳不再出言輕狂,這漢子必是雙刀好手,此前在他出手開始便算計好軌跡:當母刀擋下墨冥那刻,嵌在母刀刀身裏的子刀及時彈出,趁人不備順著墨冥來時方向奇襲而去。


    “不知閣下如何尊姓大名?”白落鳳握劍拱手,縱然對方傲氣目空,但對於能人異者還是心存敬意。


    “姓名不過稱號,刀名便是姓名。”漢子仍舊不領情。


    “以刀為名?淮左蘇家‘刀衛’!”身後傳來剛趕來的納蘭折風驚愕聲。


    雙刀心頭一沉,這郊荒之地竟然還有人根據隻言片語就斷定他的身份,好奇驅使著他入神打量納蘭折風,想要推斷出對方來頭之際,白落鳳原本想要破開的屋窗頓時大開,一條宛若閃電風雷的暗鞭撲向屋頂上二人的麵門。


    兩人緊急躍起落到街上,繩鞭抽空打碎了屋角的飛簷,隨之迂回收入窗後,重新被幽暗的房間吞並。


    “雙刀,小姐不知受了什麽陰術,在屋內昏厥過去了!”屋中有人漸漸顯露出來,他穿一領白緞子征衫,係一條縱線絛,兩臂各盤九條鋼節,節節之間用三環扣接,鞭端連有亮晃晃的鋒刀。


    雙刀聽聞此話更知來者不善,應機立斷抽出腰間母刀,借著夜色模糊再次奪空射出。


    白落鳳前刻剛察覺雙刀手有動作,下刻星點白光已至眼前,墨冥帶鞘而出,刀劍鏘聲相撞,白落鳳這才看見看清母刀踉蹌歸回漢子手中。然而不等他鬆氣,耳邊忽就聽到細弱的風聲,隨後身旁疼痛地哼出短聲,白落鳳定睛一看才發現子刀深深刺入納蘭折風的肩中。


    就在方才母刀被擊回的瞬間子刀脫離而出,趁白落鳳集心應對不備折向納蘭。


    白落鳳此時才反應過來,納蘭折風與人交手全是感知對方氣的流動進行攻防,而像子母雙刀全權倚仗用者的刀術,盲劍絕對避之不及。


    一險未平一危又起,方才平靜稍許的屋內陡然殺機徒增,鞭刀似極暴起惡蟒,刀片徑直殺向獵物。


    白落鳳正查看盲劍傷勢,被這高山巨浪的氣勢警覺轉身,劍鞘匆忙抵身防禦,然而上空無端暗影遮天,一道銳光掃空而下。


    屏息之間,白落鳳握在鞘上的拇指彈開劍柄,墨冥漆亮得劍身頓時現出一截。幽冥午夜,陰風躁起,不論是鞭刀還是半路殺出的暗影都受到阻遏,白落鳳抓住間隙,左手突出抓住鞭身隨手反贈回去,與此同時右手後勁薄發,小臂頂起整個劍鞘,鞘尾迎擊而上。


    半空人影意料不到會被擋住,自然未出全力,刹那間隻能借著身體重量暫時力挺手中寶刀期盼壓進幾寸,可最終還是被不敵白落鳳解數反推,無功而返立於街道另外一頭。


    說是話長,實則瞬息,當白落鳳做完一切措舉安然無恙後,先前紮在納蘭肩上的子刀受召而回,方抵達雙刀手中。


    身在屋中的鞭刀陰惻一笑:“難怪有膽子對小姐下手,僅憑一己之力擋下‘刀衛’三人暗攻。小子,你還是有點本事。”


    白落鳳抬眼打量先前橫空出世的刀衛,那人身穿一領紫繡團胸繡花袍,腰係一條玲瓏嵌寶玉環絛,腳跨大八,青筋凸出的兩手緊握五尺苗刀。


    實際上苗刀並非苗人之刀,乃是以刀身修長故而命名,其刀長三尺八寸,柄有一尺二寸,它集中了刀、槍兩種兵器的特點,乃是刀中魁首。


    用寒氣凍結傷口的盲劍,不知因為疼痛還是緊張,額鬢冒出滴汗,他吞氣籲喘:“蘇家刀衛竟然來了三刀,看來他們口中的家中‘小姐’怕是嫡係親傳...”


    然而盲劍話未說完,鞭刀頂上的屋脊爬出個人物冷聲打斷他的猜想:“三刀?真是不巧,蘇家‘刀衛’鉤刀在此!”


    鉤刀,又名鉤草廉。刀尖形製為彎月,構於農家鐮刀,因交戰之時有勾奪他人兵器之能而得名。


    納蘭折風噎聲而止,片刻之後難言苦笑,按住白落鳳的脊背:“蘇家‘刀衛’不使尋常俗刀,偏是這些難見的奇刀讓他們自成一家。落鳳,恐怕我們今晚不見些血是不行了。”


    (ps:我說一下為什麽這章節花了我兩天才寫出來,一是蘇家刀衛既然以刀為名,小二就不得不查閱中國刀類,一看不要緊居然前前後後有二十種,之後為了選用有特色的刀不得不一一百度圖片盡量描寫出他們的特點和打鬥時該發揮的特性,希望你們能夠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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