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會”終於在今年難得的一次萬眾矚目中開始了,可一開始就有掀起浪潮——朝廷居然也派人參與這次比武。


    開始時有人嘲笑朝廷能招募來什麽貨色,俠士和為官之人一向涇渭分明,甚至可以說雙方都彼此相互看不起,所以大多數人都死認朝廷招募的不過是一些騙吃喝的鼠輩,並且會輸的毫無顏麵,最終主導今年大會的隻有那些勢力龐大的宗門。


    但當李繼宗的那幹人出現在高台之上時,眾人倒吸口涼氣——這是何等的手筆:“六毒”楊昭,“劍千手”崔韌竹,“金屠”嬴龔暘,“棋鬼”韓軒江,“食虎斧”閻道平。


    在場所有人的觀念在一瞬間發生了偏轉,今年的“天下會”。眾人心裏輾轉難定,少數人表情依舊平靜,一部分人麵色凝重,一部分已經看得出有退卻之意留下來僅打算駐足觀望,而有些人已經帶著自己的人黯然離場——李繼宗帶領的那些人隨便一個都能屠盡空門。


    “在場諸位應該看到,本屆大會與往年不同,這幾位是由朝廷欽定派任,本武侯認定的江湖義士,為的是篩選真正的能人參與奪魁,隻要在場諸位能贏其中任意一個,就有資格贏得之後與在場其他各大門派比武較量的機會。但倘若今日無人能敵,本武侯受皇上特旨授這幾位英雄為‘天下第一’稱號,並特令他們成立天下第一宗!”


    台上軍帳之下劉繼宗洪鍾般的號令才落,場下後半部分人頃刻沸沸揚揚,偶爾有幾句較大音量“不公”之類的話語在場上回蕩。


    而前麵的人去開始低頭思量,沉默不語。


    朝廷這是*裸的挑釁,他們打算借江湖人之手削各門實力,說心中不惱那是不可能的,隻要有點氣血的巴不得摔杯而去,誰理他什麽勞子“天下第一”。可凡事大局為重,難保有宗門能最終獲勝贏得朝廷背後支持,隻是此時貿然出手必定成為眾矢之的,保不準就會元氣大傷沒有辦法參與最終奪魁。


    台前一陣死寂,劉繼宗和那幾人傲然立於台上,如同不可逾越的泰山俯視群雄,而那幾人或閉目養神或斜視眾人,有一兩個甚至開始雙目失神不知所想。


    “嘿嘿,好幾年沒出來,這群人還是孬種。”晴空炸裂,一聲大笑譏諷回響整片區域,“既然沒人來,就讓我們先上吧,我倒想看看天下又多出來幾個好手。折風,去,打贏一個送你一壇三十年的女兒紅。”


    前半句剛有人聽著惱羞成怒,出口大罵。可後半句一出,現場又陷入寂靜。


    ‘盲劍’——納蘭折風!他真的出現了!


    人群中慢慢走出兩位男子:一人一身白袍正在走向台上,他腰間碧玉相佩,出現人群之前便是寧靜出世的味道,宛若初冬飄雪,雪落獨梅的意境,若不是出現在此,所有人都隻會覺得他是貴家公子;而另一站在台下觀看的那位卻相差甚遠,就是平凡人家的麻衣粗布,幹淨倒也幹淨,可一配上剛才言辭就覺得像山野村夫或是市井混混。


    隻是沒有人敢出聲嗬責,因為伴隨著納蘭出現還能如此隨性的人想想便知一二——“殘墨”白落鳳!


    “嘿嘿,劉武侯,不知你可要派誰助陣?”白落鳳在下麵起哄。


    帳幕之下久坐不動的劉繼宗,一見白落鳳他們的現身就愣著出神,待旁的士兵喚了他好幾聲才反應過來,對著找來的五人歎說道:“哎,幾位自定吧。”


    “武侯,老朽願先起個頭。”五人中邁出了一個看似有百年歲數的老頭對著李繼宗低頭叩拜。


    一眼就認出這是“六毒”楊昭,若說江湖中能有人稱得上用毒聖手,楊昭必算一個。但可能也正是善用劇毒,楊昭為人手段極其陰狠,斷腸之痛百蟻噬身對他來說用來折磨人算輕的,殺人無形種蠱無影更是輕而易舉,甚有傳說他把自己煉化成百毒之軀,也正是如此他仇家無數卻無人敢惹。


    納蘭折風站在台上,“六毒”楊昭陰陰惻惻佝僂立於他的對麵,似是一吹即倒。折風手一直緊握落雪劍柄,失明的雙目此時如同古井一樣波瀾不興,落雪的劍鞘在這一刻像冰麵般反射陽光星星斑斑有些耀眼。


    “嘿嘿,老夫有身之年居然還能與‘盲劍’交手,可惜我不會對瞎子手下留情。”


    “我也不會對老人家留手。”


    “好小子!”楊昭一吼之下五爪緊跟而上,直朝折風而去。


    盲劍微低的頭顱抬起,如墨的雙目卻泛起了靈光,落雪刹那從鞘中掠出,楊昭的五爪硬生生打在落雪之上,落雪在恍惚間彎曲了一刻,下一幕又反彈回去。“六毒”的食指就差分毫觸及到折風的咽喉,呼嘯而起的風帶著惡臭撲向盲劍的鼻腔。


    盲劍不用反應,借著落雪阻了他的攻勢,又借用楊昭的那一掌的後勁向後急射出去。


    “小子,反應不錯。”楊昭不知是嘲是讚,音未落下人又疾馳而上。


    “多謝。”納蘭反應也出人意料,他即可卸去劍上的餘力,後腳跟重踏而上,劍尖刺向楊昭的掌心。


    六毒的手掌絲毫不懼來者,一掌的氣勢一漲再漲,看似與撲食而下的狼蛛一模一樣。而他的另一掌如同蓄力已久的蟒蛇,電光火石間突發猛攻,將襲來的落雪死扣抓到一旁。


    台下的看眾心瞬間提到嗓眼兒,納蘭是瞎子,這偷襲如何能擋住?


    楊昭的手即將打向納蘭的門麵,但一息之間,落雪的下半截劍身卻迂回直指楊昭小臂刺去,看者一陣震驚,落雪居然有腰帶劍的特性,能夠柔軟至此根據使用者的意願發生改變。


    楊昭直覺感到危險逼近,抓住劍的手立即鬆開,右手半空改道,拍向落雪的下半截。


    落雪本就彎曲的劍身受楊昭一掌幾近折疊,納蘭抓住劍的手又施一勁,劍為恢複原狀把楊昭向後彈開。


    楊昭連退四步,總算緩住劍的厲勁,他再次回神看向盲劍時,一直惺忪的濁眼開始有了亮光。


    “老夫早就聽聞‘落雪’此劍之名,今日所見果真不同凡響!”楊昭眯著雙眼看著盲劍一抖手腕,落雪不停顫抖嗡鳴的劍身又再次歸於平靜。“落雪劍”此名並非是它的本名,納蘭曾經成名江湖時都未給予此劍正名,而是傳聞有人過去僥幸在細雪時節中看見納蘭將此劍拔出借於友人欣賞,而當友人抓起劍柄衡量時,恰逢一片雪花落在此劍,讓那友人震驚的時原本極其筆直的劍腰竟然被那一片落雪壓得有些彎弧,從此“落雪”一名驚豔天下。


    “隻可惜,‘落雪’再如何神奇,說白了不過是上品的腰帶劍。”楊昭得意一笑,“既隻是腰帶劍,老夫又有何懼!”


    眨眼的瞬息還沒過去,楊昭直衝而上,兩掌先後而至,掌風帶著極度的惡臭向外彌漫,台下不少人瞬間色變即可捂住自己口鼻,不顧一切向場外退出五六丈遠。


    納蘭折風絲毫不懼,再次直截了當向楊昭刺去。


    楊昭暗笑:所有的腰帶劍以柔為性,卻也正是柔,它舍棄了刺、劈、砍的能力,納蘭折風這一下無非是故伎重演。


    於是,他在刹那間稍微調動了一隻手掌向,打算打中落雪劍尖的下一尺部位,因為若雪的特性它一定會再次彎曲,而自己隻要掌握彎曲的弧度,讓劍的反彈不再像剛才那麽大,就可以借著這片刻用另一隻手致納蘭於死地!


    可也是這恍惚思考間,他直視迎麵而上的納蘭折風雙眼,即便明知他是瞎子,心裏依然為毫無波瀾的墨瞳無緣的慌張。


    “不對!”楊昭剛意識到不對勁,掌心隨即傳來鑽心的刺痛。


    落雪刺破了楊昭整個掌心!


    “老人家,誰告訴你落雪是腰帶劍了?”


    納蘭折風的語氣中透露著一股嘲弄,而手中的落雪再次彎曲,朝著楊昭的左眼刺去。


    楊昭瞳大氣未出,立即反應過來,忍著劇痛將受傷的手反向推開,但未料到落雪不斷彎曲,楊昭心裏大叫不好,即刻把頭歪向一邊,落雪的劍刃隨後在他的側臉劃出一道血疤。


    納蘭果斷抽出落雪,但楊昭怒上心頭,被穿透的右手死死鉗住劍身,左掌蓄力又起向納蘭右肩擊去,納蘭絲毫不怯,右掌從袖中亮出與楊昭正麵相對。


    但兩人雙掌相擊的那一刻,彼此突然感覺不對,暗力一用各自向後退卻,落雪隨即從楊昭手中抽開,濺起半空血霧。


    台下的人一身涼漢,盲劍和六毒的對決根本不是相互討教,那可是實打實的生死相見。


    “小子,有能耐,這麽多年,你是頭一個能傷我的人。”楊昭緊拽著受傷的右手,枯槁的臉半邊被血跡染遍,顯得猙獰無比。


    “老人家,你也不錯,這麽多年,你也是在我劍下現在能站在這裏的人。”納蘭客氣依然。


    “哈哈哈!黃毛小兒,我倒還以為真有多大能耐,原來不過隻是個喜歡口出狂言的人。”楊昭不怒反笑,老眼之中陰毒之色一閃,語調一沉再沉,“我原來以為你隻是個瞎子,其實還隻是個傻子,你可知老夫為何名為‘六毒’?”


    “難不成大有來頭?”


    “哼!蟾蛇蠍蚣蛛為天下‘五毒’,‘六毒’稱謂便是江湖賜老夫毒術的認可!”楊昭越發得意,“相信你與老夫較量時已經聞到一股惡臭,也知道那股惡臭是老夫掌功所致,所以你從不和老夫直接接觸,甚至是最後一掌也是緊急退讓。”


    楊昭再也遏製不住興奮,指著納蘭笑道:


    “可你可知,那不過隻是老夫故意為之,其實老夫早已給你埋下了劇毒!”


    (ps:浪了元旦一天,謔哈哈,晚來祝大家節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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