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中台會議以一種很不愉快的方式結束,雙方都有支持者,龐統最先帶著仲長統,孫權,法正,袁席,魯肅,蒯越,孫禮,陳琳等人離開,他們如今是侍中台裏最為強大的一股勢力,以龐統為首,各個都是支持革新的激進派,當然,也有個別不大堅定的,如孫權,孫權隻是相對而言與龐統的關係更加親密,愣是要將他也算入龐統勢力的話,多少不大合適。


    在他們離去之後,劉懿方才起身朝外走,而他的周圍,有薑維,魏延,傅嘏,袁耀,鄭益,張飛,桓範,顧雍等人,說起來,當他們同時起身的時候,還是嚇到了不少人的,一直以來,三令之中,劉懿一直很低調,遠不如其餘兩人,可是在如今,在他們起身的時候,眾人方才隱約發現,原來劉懿的勢力,也是如此的強大,甚至隱隱要追上龐統。


    不過,這些人並不能都算在劉懿派係,因為他們有幾個人,是屬於天子派係的,如薑維,魏延,傅嘏,加上最近的袁耀等,他們如今算不得實權人物,可是潛力還是有的,劉懿的勢力因此顯得有些強盛,諸葛亮看了一眼跟著劉懿離開的袁耀,也沒有言語,坐在他身邊的幾個人倒是有些憤怒。


    不跟著自己的師君,卻跟著劉懿離去,加上袁耀今日的態度,他們對於袁耀的印象是直落千丈,諸葛亮緩緩站起身來,劉巴,鄧艾,曹植,闞澤,馬良,黃權,李恢等人緩緩起身,與諸葛亮親近的人並不多,這也是因為諸葛亮本身,他就不是個喜歡結黨的人,這些人也並不是他有意拉攏在身邊的,隻是都對他有所尊重,故而跟在他的身邊而已。


    看起來人不多,可是各個都是實權派,農,商,庫,工基本都在他這裏,使他的地位無比的牢固。


    諸葛亮與眾人走出大殿的時候,袁耀就在門外等候著,諸葛亮與眾人聊了幾句,方才送走了他們,獨自走到了袁耀的身邊,他還沒有開口呢,袁耀便笑著說道:“師君,今日被無端怒斥,心裏憤怒,故而如此,還望師君莫要怪罪啊...莫要怪罪。”,諸葛亮撇了他一眼,方才說道:


    “我可不敢怪罪你啊,你多厲害啊,若是得罪了你,你再給我一劍,我也扛不住啊...”


    “師君,你就莫要如此啦,這廟堂群臣,都因我年輕,總是針對我,我一忍再忍,他們卻是愈發的過分,就拿這次的事情來說,師君啊,你難道覺得陛下召見那些人是不合禮法的事情麽?”


    “我從不曾如此想過,隻是,你何必因這個事與長者那般言語啊?”


    “他那個年紀,就不該再待在侍中台了,什麽都不明白,他都不理解何為娛樂,甚至,他覺得這些都是會耽誤農耕,會讓百姓們不務正業,這些人啊,就是覺得百姓應該整日耕作,最好這些百姓都能變成耕牛,他們就最開心了,而他們自己呢?整日遊玩,他們去遊玩便是踏青,百姓去遊玩就是不務正業??”


    “他們玩那什麽投壺,寫詩作賦,那是高雅,百姓們聽個笑話,演了個戲,便是低俗?”,袁耀不悅的說道:“反正我是不覺得這些東西能耽誤什麽,反而,笑話裏也有勸人向善的內容,而他們整日捧著的論語,對百姓們而言,猶如天書一般,他們能聽得懂麽?告訴百姓們仁義道德,何為君子,那也得講究一個教法!”


    “這些簡單的歌賦,舞曲,笑話之類,百姓們樂意去看,也能輕鬆的理解,其中蘊含著勸人向善,不作惡事的警示嘲諷內容,難道師君不覺得,這些東西被百姓接受起來,比那論語都要有效麽?”


    袁耀將自己心裏的言語全部說了出來,諸葛亮並沒有多說什麽,笑了笑,方才走了出去,袁耀跟在他的身後,兩人一路無言,又坐上了馬車,“耀兒啊,你終於也長大了...能夠自己思索,這是好事,隻是啊,想事情的時候,千萬不要想的太好,你的位置很高,你的一個想法,便會關乎大漢未來的命運...”


    “無論是什麽樣的想法,一定要將他的結果想到最壞,而不是最好,這樣才能謹言慎行,就算不能讓大漢變得更好,也千萬不要毀掉如今的盛世...世人皆言創難守易,可是我覺得啊,這守成,方才是最難的,比起剛剛設立基業的人而言,能守護這基業才是最不容易的事情啊。”


    “最壞處麽?”,袁耀一愣,思索了許久,方才問道:“師君,按著這種想法,如何能辦事啊?師君你一向不都是各種革新麽?為何如今卻變得如此謹慎了?”,諸葛亮苦笑了一番,無奈的說道:“以前啊,我不怕,若是我犯了什麽錯,有人幫著糾正,會有人罵醒我,可是如今啊,所有人都隻聽我的想法,卻再也沒有人敢反對我了。”


    “我隻能自己來驚醒自己,不要犯了大錯。”


    “遲早有一天,你也會明白的。”,諸葛亮認真的說道。


    袁耀皺著眉頭,沒有再開口。


    “還有,以後不要再這麽橫,他們的孫子都比你年長,你不該如此對待長者!”


    “嗬。”,袁耀哼了一聲,也不知有沒有聽得進去。


    議事也並不能改變劉衢的想法,劉衢依舊是我行我素,常常去聽一些民間的詩賦歌舞,他的這些舉動,卻都造成了這些行業的大幅度發展,朝中不少大臣覺得百姓們不務正業,大漢要毀在這些東西的身上了,也有人覺得,這些事情的發展,使得百姓們的生活豐富,提升其道德,對大漢而言,乃是一件大善事。


    太學內,


    白發蒼蒼的崔琰,坐在上位,正在緩緩為諸多太學生們講解著公羊,公羊並不是所有太學生都要學習的,這隻是一次講習而已,太學每年都會招上一些大賢,在太學內為學子們講習,講述自己的學問,而每一次,所到來的學子們都是非常多的,就是不認同這些大賢的思想,也願意來聽一聽。


    崔琰頗為驕傲的看著下方的學子們,在周圍,學子們熙熙攘攘的,足足有數千人,這些人的眼神裏,都是透露出了對公羊的一種向往,崔琰每一次,坐在此處,看著這些學子們,整個人都會變得溫和了許多,猶如看著自己的孩子們一般,在他眼裏,這些不隻是學子,更是公羊的火種。


    自從公羊沒落之後,火種搖搖欲墜,若不是何子成為了帝師,或許何子就會成為最後一位公羊大儒,而何子的一生,都是在想著辦法振興公羊,從啟蒙教材,到廣收弟子,甚至是收下袁術這個弟子,其中也不乏有著想要借助袁家勢力來推廣公羊的想法,當然,如此去思索一位大儒,顯然是不大合適的。


    在何子之後,公羊算不上穩住腳,卻也從滅亡的邊緣走了出來,有了一批新的公羊學徒,也不過數千人,可也算的上是不錯的,在袁子的時期,因公羊解詁正式完成,公羊方才再次與大漢立足,公羊本就影響到了大漢的風氣,再次崛起,也並沒有花費太長的時日,隻是,公羊始終都不能改變這劣勢。


    在袁子之後,公羊一派還是出現了幾個牛人,隻是,崔琰是其中最為出色的一個,他是半路改變,另外一個,也是如此,那位便是邯鄲淳,邯鄲淳早先跟隨大儒治穀梁,在五十歲的時候,方才開始治公羊,這位笑話大家並沒有變得暴躁起來,依舊是說著自己有趣的笑話,隻是他整日學習劍法,動不動便是縱馬奔馳,如今這個年紀,依舊是非常的健康。


    崔琰自己都沒有想過,公羊學竟然還有延年益壽的作用。


    “複仇並不是公羊的全部,公羊不是破壞,他是創造,袁子曾言三世學,而公羊的想法,隻是想要完成太平世,讓大漢不受欺辱,讓百姓們得以安生,外人對公羊有諸多的誤解,認為我等不過是一群暴躁的武夫,甚至都算不上儒,但是你們可以看看邯鄲公,他算得上是大漢最為風趣,且也溫和的大儒罷,難道他不算是公羊大家麽?”


    “公羊之複仇,首先是為了正禮,隨後是為了尊王,若是連你的師傅父母都保護不了,任由他人辱罵,那你拚什麽去保護大漢,保護天子呢?公羊所強調的血性,不是為了欺辱,是為了不受欺辱,不是為了破壞,是為了免遭破壞,不是為了征伐,而是為了避免征伐,公羊方才是最為平和,最為溫和的儒學!”


    “如穀梁者,以金帛換取太平,以聯姻換取盛世,而如公羊者,唯有手中之劍,公羊之劍,也不隻是用以殺人,我們的劍,可以為百姓們開墾硬土,也可以殺死惡徒,可以保護這盛世...”,崔琰大聲說著,他的年紀,已經過了八十,隻是聲音依舊的洪亮,即使是坐在遠處的那些公羊門徒,此刻是被他說的熱血沸騰。


    “好,你們且先將《公羊解詁》首章讀上一遍,隨後,我會親自為你們講解!”,崔琰說著,隨後便是傳出了刷刷的翻書聲,崔琰麵帶笑容,公羊總算是立足了,在大漢,公羊儒的數量越來越多,出現了不少佩戴長劍,與泥土裏與百姓們一同勞作的公羊官吏,這一切,都讓老者看到了未來的希望,來自公羊的輝煌。


    很快,學子們便看完了首章,首章隻是些解讀,並沒有太多的內容,眾人紛紛看向了崔琰,心裏有無數個疑問。


    而公羊大儒崔琰,此刻卻是睡著了,他睜著雙眼,垂著頭,靜靜的坐在上位,而他的目光,依舊是看向了那數千個學子們的身上,仿佛帶著光。


    天紀四年,末。


    清河郡東武城縣,井現黃龍。


    太學大祭酒崔琰逝世。


    “公羊後生拜見二子!”


    “年輕後生,你做的很不錯。”


    “嗬,師君你勿要偏心,他哪裏能比得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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