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益州的龐統,終於是接到了天子的書信,他在地方上流轉多次,從河北之地,來到了如今的西南,擔任州牧,益州也要按著廟堂的詔令,分為巴與蜀兩個州,龐統目前還在處理這些事情,他並不是很讚同對地方的如此劃分,可是他又不在廟堂之內,他的話語,根本傳不到天子的耳邊。


    坐在書房內,龐統瀟灑的吃了一口美酒,當然,西南也有西南的好處,這裏離廟堂甚遠,沒有人來幹涉自己的事情,他在這裏過的相當的愜意,這一州的政務,根本不足以讓他勞神,他向廟堂舉薦了一些優秀的年輕人,隨後,益州便開始朝著一個更好的發展方向前進。


    龐統每一日都是在益州各地來回的巡查,說是巡查,其實也就是玩樂,不過,他的玩樂並不是要地方款待,他會前往這裏的百姓,商賈們的家裏,與他們住上幾天,詢問他們的情況這類,從一開始,龐統便沒能擠得進廟堂之核心,隻因他的想法過於驚世駭俗。


    他一直認為,想要抑製土地兼並,用強硬的手段是不能完成的,還不如讓那些專注與耕地的豪強改變自己的追求,讓他們去開設大型的手工業場,扶持他們建立大規模的經濟種植園,讓百姓們從他們手裏領取俸祿,為他們做工,或者為他們務農,隻要廟堂能定下一個合適的低價,土地問題就不複存在了。


    因為豪強們不會再癡迷於更多的土地,他們會發現,其實還有別的辦法能讓他們獲得更大的收益,而百姓們也是如此,耕地的數量總是有限的,就是天子與賢臣們再有能力,也不可能憑空變出土地來,而大漢如今的戶籍正在爆發性的上漲,如此持續下去,總會有土地不夠用的時候,那一天,就會是大漢由盛轉衰的時候了。


    在廟堂的時候,龐統的思想或許還不夠成熟,可是當他被派到了地方之後,他就開始逐漸的思索自己的想法該如何切實的在地方上施行,尤其是在認識了仲長統之後,他的思想似乎有很大的一個空缺被填上,他非常的開心,仲長統也是如此,兩人很快就成為了無話不談的摯友。


    而他又將周瑜介紹給了仲長統,三人常常通過書信交流,各有收獲。


    龐統在趕到益州的時候,他的思想已經逐漸的成熟,擁有了一套自己的說法,他要徹底改變土地兼並的循環,他要將大漢這數千萬的耕農進行轉變,而他們變成手工業者,變成作工,將他們從農戶變為工商戶,通過扶持豪強,進行大規模的工商建設,使得大漢能擺脫土地的桎梏。


    他很反對大漢對外的那些戰爭,在龐統看來,這些地區都是大漢最好的市場,大漢將生產的物品送到這裏,控製他們的物資經濟命脈,讓他們為大漢耕作,提供糧食,這才是最好的征伐,至於那武力的征伐,他是不屑一顧的,武力征伐那是莽夫才幹的事情。


    光靠武力是不能讓大漢強盛起來的,而來到益州之後,他卻更是開心,因為益州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商賈眾多,商業繁榮之地,他並沒有像每一任州牧上位之後那樣,去打壓此地的商賈,反而是開始扶持當地的商賈,開始施行自己心裏的那一套策略。


    益州的商賈們都驚呆了,這還是初個對益州商賈們不懷有敵意的官吏了,天下竟真的有如此官吏?商賈們紛紛讚歎著,龐統的這些行為也是觸怒了當地的一些士子,不過,在龐統友好的與益州各世家大族,豪強們交流之後,所有那些反對龐統的言語都消散不見。


    益州的商貿活動格外的活躍,甚至一躍成為了僅次揚州的大漢商業要地,龐統每一日都會觀察這種政策下的社會情況,他打起了精神,倒不是怕會出現什麽動亂,龐統對自己有著絕對的信心,他擔心的還是自己會錯過這些政策的一些影響,就這樣整日“遊山玩水”,他卻忽然接到了一個意外的調令。


    看著手裏的天子詔令,龐統還是有些困惑,皺著眉頭,一時間竟看不透天子的想法,要說三令的人選,一直都是從廟堂內提拔的,何況侍中令這個位置,一直以來都是天子的絕對心腹來擔任的,自己與天子又不是那麽的親近,天子怎麽就忽然想到要用我了呢?


    手中這詔令,正是要龐統入廟堂,擔任侍中令的詔令,府邸內的奴仆們都開心壞了,前來拜見的人也頓時多了很多,不過,龐統這次卻沒有開門迎接,令眾人準備車馬上路,自己卻還是在想著天子的用意,直到馬車超差雒縣緩緩行駛而去,益州商賈們灑淚歡送的時候,龐統還是在馬車內思索著。


    天子的一切做法都是有深意的,郭嘉曾如此告訴他,龐統相信郭嘉,故而,他也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想了許久,最有可能的,就是天子要用自己來製衡廟堂的平衡,也就是讓自己來應付逐漸龐大的諸葛一脈,廟堂之內,如今再也沒有人能蓋的過這位尚書令的風頭。


    他的名望極高,在貴霜之戰裏又深得將領們的愛戴,而他的家族也是龐大,兄長諸葛瑾,弟弟諸葛均,乃至家族子弟,如諸葛恪,諸葛瞻,都是在廟堂內任職,包括他的那些親密好友,還有他的弟子,算起來,廟堂的勢力已經不平衡了,諸葛一黨高高在上。


    可是,如果天子是真的想要壓製諸葛亮,難道不該是讓周瑜來擔任這個位置麽?龐統忍不住的又想到,論聲望,或許隻有周瑜能夠與諸葛亮平分秋色,周瑜在海外開辟的好大一個局麵,又管理著揚州之水軍,論勢力也隻是遜色於諸葛亮而已。


    為何不是他呢?


    就在如此思索之中,這路程也快了很多,龐統幾乎都沒有怎麽察覺到時間的流逝,直到奴仆告知他,已經到達司隸地區的時候,他才幡然驚醒,原來已經趕到了司隸,而這個時候,已經是延康二十五年的炎夏,龐統此時方才觀察起司隸的情況來。


    每一次趕到司隸,他都總是能看到一個不同與往常的局麵,這一次也不例外,司隸地區的發展非常的迅速,非常的繁榮,不過,在這繁榮之下,也能看到一些不安分的因素,例如,那些聚集在村頭的遊俠浪子們,他們的數量是越來越多了。


    耕地的增加遠遠比不上戶籍的增加,這就導致出現了大量的遊俠,很多餘丁被迫的遊蕩,沒有什麽正經的出路,這樣下去,遲早會是大漢的一個巨大隱患,龐統心裏如此想著,而當馬車靠近了雒縣的時候,馬車忽然停了下來,馬夫笑著說道:“龐令公,前方有人在迎道,大抵是來迎接您的。”


    “哦?”,龐統一愣,連忙讓馬夫前往問話,果然,馬夫回來之後顫抖著說道:“前方是太子,諸葛令公與劉令公親自來迎接您呢!”,龐統大驚,急忙下了馬車,前方乃是人山人海,數不清的官吏都在恭恭敬敬的等待著他的到來,這讓龐統有些惶恐,這排場有些太大了.


    “拜見龐令公!”,為首的乃是一個年輕人,年輕人看起來格外的魁梧健壯,看著他的服飾,乃至身後的繡衣使者,龐統便認出了他的身份,此人正是太子劉衢,此刻,太子劉衢也是恭恭敬敬的朝著龐統大拜,龐統急忙避讓,笑著回禮道:“不敢受太子之拜也!”


    諸葛亮微笑著,與他拜見,隨後又見了劉懿,這才拜見了眾官吏,隊伍浩浩蕩蕩的朝著雒縣趕去,太子走在一旁,心裏不知是如何想的,可臉上還是頗為尊敬龐統的,至於諸葛亮,也是沒有將龐統視為政敵,他並不是那樣的人,反而是有說有笑的與龐統聊著益州的諸事。


    唯獨劉懿,一言不發,這酷熱的天氣,對於他這種身材魁梧的人來說,實在是算不得太友好,他熱的是汗流浹背,艱難的喘著氣,完全顧不上這位信任的侍中令,當然,龐統也是理解他的,並沒有怪罪他,這一路上,龐統都是看著一張張親切的臉龐,走進雒縣的,就是不知,這些親切的臉龐之下,卻又是什麽樣的心思。


    眾人將他送到了雒縣的驛站,諸葛亮還邀請他前往自己府內休歇,不過,龐統還是拒絕了,剛剛趕到雒縣,不做好準備去拜見天子,反而去其他大臣的府邸上,似乎是有些不妥,送走了眾人之後,龐統又安心的休歇了一日,到次日,宮中的黃門方才趕來,邀請他前往厚德殿。


    龐統剛剛準備要出門,就看到了一人火急火燎的衝進了自家的府邸,那人正是仲長統,仲長統也不顧一旁的黃門,大叫道:“好你個龐士元啊,昨日我等了你一夜,當了個什麽侍中令,就開始看不起你的老友了??我明日就在廟堂上彈劾你!!”


    看著這熟悉的老友,龐統眼裏猛地閃過一道精光!


    他終於明白天子的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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