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桃太郎成了我會的第一首日文歌。教完了桃太郎後,ameko拿出她的紅色背包。“這是什麽?”我指著背包外麵用橘色線綁著的東西。“這是我考大學時在東京明治神宮求來的平安符,祈求學業平安順利。”ameko小心地解開了橘色的繩結,把平安符遞給我看。符的正中寫上“明治神宮”,右邊有“合格”二字,左邊則為“成就”。“有效嗎?”“很有效哦!等我回國時,我送給你。它一定能保佑你早日順利畢業。”“那我寧願不能順利畢業。”


    ameko好像沒有聽懂我的言外之意,繼續打開了紅色背包。“這是我的re-in-ko-to,raincoat的意思。中文叫?”ameko寫下幾個片假名字母表示這是日文中的外來語。“雨衣。這很簡單啊!你怎麽不會?”“我猜也是。但我曾看到一個笑話說壽衣並不是祝壽的衣服,所以我想下雨時穿的衣服也未必叫雨衣呀!”“大姊,您多慮了。”我笑了一笑。


    “這是我念高校時買的,”ameko看著她的紫紅色雨衣,很興奮地說∶“我很喜歡哦!每當下雨時,我最喜歡穿這件雨衣到處亂逛。”“為什麽不撐雨傘呢?這樣不是比較方便?”“撐傘就不能體會到雨點打在身上的感覺了,下雨可是老天的恩賜呢。”“下雨時很不方便,怎會叫老天的恩賜?”“嗬嗬,我也不曉得。我隻知道聽到雨聲我就覺得很幸福了。”ameko雙手插腰,挺起胸膛∶“而且我叫雨子呀!不喜歡雨天的話,豈不有損威名?”


    “可是雨快停了,怎麽辦?”“沒關係。隻要有下雨,我就很高興了。”ameko把頭伸出窗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雨是沒有國界的,大阪的雨跟台南的雨同樣都令人神清氣爽。你覺得呢?”ameko轉過頭來詢問我。“嗯。”我點點頭。沒有國界的,豈止是雨。人跟人間的微妙感情,應該也是吧!


    為了貫徹板倉老師的“寓教於樂”理論,我到唱片行買了卷錄音帶。所有的歌對我而言都是陌生,因此我也不知道要挑哪卷。正要閉著眼睛隨便摸出一卷之際,發現一卷日文歌錄音帶裏,竟然還有鄧麗君的“愛人”與歐陽菲菲的“loveisover”。我買了它,三不五時拿來聽,雖然歌曲略嫌悲調,久聽卻順耳。


    後來,我跟ameko間的距離好像沒有了,不管是種族文化還是語言。九點下完課後,我都會邀她看一會電視。“寓教於樂嘛!”我學著她說話的語氣。“假公濟私吧。”她也學我說話的樣子。有時我還會問她肚子餓不餓,然後泡碗麵給她吃。ameko說她很喜歡台灣泡麵的味道,不像日本的泡麵略嫌太甜。


    那一陣子,台視在每星期二晚上10點會播出日劇【東京愛情故事】。ameko很喜歡看,每當看到完治與莉香的對話用中文發音,她就會一直笑一直笑。那時我的眼光就會偷偷從電視螢幕上,轉移至她唇邊的虎牙。所以即使我也看了那出日劇好多集,我仍然搞不懂那是出浪漫文藝劇?或是幽默爆笑劇?因為我隻記得ameko的笑聲。還有,如果叫雨子就會喜歡穿雨衣,那麽劇中人物一定都是風子。因為他們常穿風衣。


    耶誕夜適逢周末,信傑又在住處辦個聚會,虞姬也邀了ameko、和田與井上。那其實是我第一次看見和田與井上,之後因為ameko的關係才熟悉起來。當然我對她們微醺時的豪放驚愕不已。還有一個日本男孩也跟著來,不過我一直不知道他是靠哪個裙帶關係來的。他說他叫矢野浩二。


    “wa-da-si-wata-ko(章魚)des……”他喝了一些酒後,嘟起嘴巴,並誇張地上下扭動雙手,學著章魚遊泳。虞姬、和田與井上笑得不支倒地,ameko卻隻是應酬似地微笑。“我喝醉了的呀!我要找東西吃的呀!哪裏有吃的呀!”“的呀”了半天,可見他講中文時的蹩腳。如果我是他的中文老師,我一定切腹。


    他先將嘟起的嘴巴靠近和田,和田笑著輕輕把他推開。然後靠近井上,井上也是笑著跑開。但他卻跳過虞姬,直接進逼ameko。看他還知道避過虞姬這個三鐵高手,免得被虞姬輕輕一推導致重度傷殘,我才明白這混蛋擺明了借酒裝瘋。ameko不敢出手推開他,又不好意思跑開,隻得手足無措地在原地勉強閃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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