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咚咚咚!”


    “前軍進攻!向前!”


    “咚咚咚!”


    “前進!”


    朔風城前戰鼓擂擂、人頭攢動,一陣陣怒吼聲響徹雲霄。


    烏泱泱的燕軍步卒千人一陣,如潮水般湧向城牆。方陣與方陣之間拉開了一定的距離了,可以供遊騎往來奔馳。


    新年之後,天氣剛剛回暖那麽一絲絲,燕軍就馬不停蹄的開始了攻城之戰,隨之而來的還有慕雲蒼瀾從草原深處發來的聖旨。


    聖旨上隻寫了一句話:


    不惜一切代價,攻破涼地邊關。


    不惜一切代價這短短的六個字,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裏會成為燕軍心頭揮之不去的夢魘。


    “將軍令,攻城!”


    “投石準備!”


    “放!”


    “砰砰砰!”


    “放!”


    “砰砰砰!”


    巨大的石塊夾雜著毀天滅地的氣勢砸向城頭,濺起一片片灰塵,還有無數的攻城雲車不斷的抵近城牆,雲車之下的燕軍腳步穩健、井然有序。


    投石、箭雨和攻城步卒之間的配合頗有想法,因為不聽號令的那些燕卒已經死在了這幾個月的攻城戰裏。


    不得不說,攻城的燕軍已經越來越像中原軍團作戰的方式,他們的學習能力驚人。


    “弓弩手,放箭!”


    一排排弓弩手整齊列陣,彎弓搭箭,抬臂上舉,不停的射出黑色利箭。


    “放!”


    “嗖嗖嗖!”


    “嗤嗤嗤~”


    “啊啊啊~”


    密密麻麻的箭雨在空中交織,兩軍都在各自輕灑箭矢,絲毫未曾手軟。


    攻城這麽久,燕軍也發現了,涼軍的殺傷力要比他們高上那麽一點點,所以他們為了扳回劣勢,隻能一點點的貼近城牆再放箭。


    在開戰之前,涼軍就已經在朔風城的北麵建起了一座甕城,相當於為朔州增添了一道屏障。


    翁城的城牆遠沒有主城牆那麽高大堅固,但同樣讓燕軍吃盡了苦頭。


    燕軍主帥拓跋宏今天親自來到了前線視察攻城戰況,前陣子他想出了一個絕妙的攻城方法,並立刻付諸實踐。


    在攻城的燕軍之中,很多人身上都背著一個口袋,裏麵塞滿了沙土和小塊的石頭。


    拓跋宏要用這些沙袋在甕城的前方築起一道道斜坡,讓大軍可以在攻城之時如履平地,甚至讓戰馬都可以直接衝上去。


    攻城方陣最前排是負盾前行的盾牌手,他們手中的盾牌是身後將士唯一的屏障。


    盾牌手身後清一色的輕裝步卒,也就是所謂的登城卒,他們除了手中的一柄彎刀之外沒有任何兵器,甚至連竹盾都不是每個人都能配備的。


    再之後就是那些扛著沙包的壯丁了,他們的任務就是不顧一切的將沙包丟到翁城的城腳下,丟在那一道道斜坡上。


    就算是死,也得死在那。


    這些攻城的步卒實際上都是草原各部落征召的壯丁,在以騎兵為主的大草原上,這些軍卒實際上屬於次一等的士兵。


    他們的命,慕雲皇族根本不關心。


    燕軍攻城方陣以千人為一隊,設校尉一名、副尉兩名,校尉戰死則副尉接替指揮,每天輪換,隻要今天你這一千人沒有死絕,就得繼續攻城。


    開春以來兩個多月的攻城,燕軍已經在翁城的城牆北麵堆了好幾道寬闊的斜坡,最高的坡頂距離城頭隻剩下不到城高三分之一的距離。


    效果顯著!


    “攻城!”


    “殺啊!”


    “都給老子衝!殺!”


    不少燕軍扛著沙包,舉著盾牌,不要命的順著斜坡往上衝。


    隻要能將沙包扔在坡頂並且活著退下來,就能領取一筆豐厚的賞金,就算是死了,家人也會得到一筆撫恤金。


    對於這些草原最底層的壯丁來說,往上衝是他們唯一的選擇,後退一步就是人頭落地。


    後退者,立斬不赦!


    “嗖嗖嗖!”


    “殺啊!”


    “嗤嗤嗤~”


    “啊啊啊!”


    “上!都給我上!”


    有的燕軍在前衝的途中就被涼軍的強弓硬弩射倒在地,成為斜坡上的冰冷屍骨;


    有的拚盡全力衝到了坡頂,將斜坡墊高了那麽一絲絲,而後還是被涼軍一箭射死,滿口吐血。


    在涼軍密集的雨箭之下,能活著退下來的燕兵少之又少。


    源源不斷的死人,源源不斷的燕軍在往前衝,斜坡的高度每天都在一點點的增加。


    策馬軍前的拓跋宏目光冷厲,等斜坡徹底和城頭齊平之時,就是攻破這座翁城的破城之日!


    ……


    “叮~叮~”


    鳴金之聲響起,攻了整整一天的燕軍士卒向潮水一般退了回去,留下滿目狼藉的戰場。


    太陽緩緩落山,這座邊關雄城之外的慘烈鏖戰終於告一段落。


    夕陽的餘暉傾灑在大地上,一片片的猩紅之色看起來格外刺眼。


    “呼~”


    一名涼軍武將拎著滿是鮮血的彎刀,一步步的挪到了城牆邊緣,看向城外的戰場,目光冰冷。


    李慕寒,這位墨虛子的半個徒弟,幾乎是朔州資曆最深的將領了,朔風城建城之初他就守在這裏。


    第二次涼燕開戰以來,李慕寒請命率兵鎮守翁城,在第一線廝殺,朱天和大手一揮,很痛快的給了他五千步卒,


    數個月來,城頭上的涼軍已經倒下了上千人。


    但最讓李慕寒擔心的不是士卒的傷亡數字,而是城牆外的那一道道斜坡,他們在不斷的逼近城頭。


    一名渾身是血的校尉一瘸一拐的走到了他的身旁,抱拳喝道:


    “將軍,傷兵都送下去了,弟兄們正在打掃戰場。”


    “蒽~”


    李慕寒頭也不回的問道:“傷亡重嗎?”


    “和平日一樣,沒什麽區別。”校尉齜牙咧嘴的捏了捏酸疼的手臂,嘟囔道:


    “這些燕軍像瘋了一樣,攻城絲毫不顧及傷亡,比以前要難對付啊~”


    “他們是拚命而來,不破城就得死。”


    李慕寒喃喃道:“你看看這些斜坡,終有一天會堆到城頭的。”


    為了阻止燕軍堆坡,涼軍也是用盡了各種手段,火燒、集中弓箭密集射擊……


    能用的方法用了個遍,還是頂不住燕軍不要命的往前衝,屍體和沙袋互相堆積,讓土坡不斷抬高。


    朱天和已經針對此事下了軍令,翁城必要之時可以舍棄,沒必要和燕軍在這裏互換性命。


    “呸!”


    校尉吐了口唾沫,不服氣的哼道:“大不了近身肉搏,咱們是邊軍,跟他們幹就是了!”


    “說得好!不愧是老子帶出來的兵!”


    李慕寒扶著牆磚惡狠狠的說道:


    “堆吧,老子倒要看看你們有多少人命可以扔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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