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飛度早就看見了江楓,不過不喜歡熱鬧的他自然不會湊上去,兩人交情也沒有到那種需要他不顧修為差距去打招呼的程度,況且,對於這個淺山宗掌門,他現在興趣也不大。


    “淩前輩!”


    “哦,你也來遺跡了。”


    淩飛度沒想到江楓自己竟然找上門來了,既然這樣,他也不好一聲不吭,便不冷不熱的回了句,打算快點將他打發走,好靜思入穀之內如何尋找機緣,解救周靜茹的事。


    “進入穀中,還望前輩有機會,多多照拂在下。”


    “看情況吧,自求多福。”淩飛度還是那個老樣子,慵懶的冷漠寫在臉上。


    “多謝前輩。這位前輩是?”江楓轉頭看向慕芊雪,既然兩人都出自禦風宗,站的還不算遠,至少應不算敵人。


    “慕芊雪。”


    “慕前輩好。”


    “你就是那個殺了拓跋圖的淺山宗掌門?”


    “不敢,不敢,都是運氣好。拓跋圖身體一直欠佳,當天又太冷了……”江楓沒話找話,這女子容貌上佳,修為又高,他就差仰視了,按理說這種場合江楓自己也不喜歡,但為了趁此機會混個臉熟,也就幹脆豁出去一張老臉了。就從朋友圈來看,隻認識幾個力宗的地級,明顯是不夠的。


    “你一直是這麽多廢話麽?”慕芊雪打斷了江楓。


    “哦,前輩批評的是。入穀之後,還望前輩有機會照拂一二。”


    “嗬,你倒是個有趣的人。”慕芊雪看出江楓在唾麵自幹的故作謙卑套話,“以後不要隨便送人亂七八糟的東西。”慕芊雪心有所指,有些細節,她早已打探到究竟。


    “是,多謝前輩指教。”江楓暗自瞅了一眼淩飛度,慕芊雪這句話乍聽起來十分突兀,但結合淩飛度來猜測,他隱隱猜出,慕芊雪說的是“蟻後毒囊”的事情,話說,這件事有哪裏做錯了麽,惹得這位不太高興。


    “我的事,你少插手。”


    淩飛度盯著慕芊雪看了片刻,爆出這樣一句話,他長出了一口氣,似乎有些事情讓他很倦怠,“江……江掌門,如果入穀一切順利的話,可以來垂拱城找我。我讓古傳福介紹幾個人給你。”


    “是,多謝淩前輩厚愛。”


    江楓感覺自己的薄臉皮都要爆炸了,能低聲下氣到這個份上,也算突破了自己的極限,不過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他趕緊告退,瞅著金城派陣容的方向,裝作與諸人熟稔的樣子,大搖大擺的蹩了進去。


    “江掌門有禮。”與淩飛度不同,金城派冷聽濤倒是個熱情的人,雖然兩人素昧平生,從未有過任何交集。


    “冷前輩,久聞大名,上次去金城派,本來蘇掌門要介紹我與您相識,卻正趕上魔影之災,未能如願,實在遺憾。”


    “哈哈,現在也不晚。”


    冷聽濤知道這些都是套話,他駐守的樂林城,位於金城派中北部,與淺山宗距離並不近,而自己雖然在金城派有些名聲,但掌門蘇黎清一直對此十分忌諱,要說江楓聽說過自己,或許還有一定的可能性,但是要說蘇黎清想把自己引薦給外人江楓,這事情絕無可能。


    不過他也不想當場拆穿江楓,他此番出來參與峽穀內寶物之爭,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拓展人脈,江楓雖然隻是小小淺山宗的掌門,但也算一方臨近的外部勢力,能夠結識一二,對於自己和冷家總是件好事,故此,他臉上浮現出更和善的笑容,與江楓暢談了半個時辰,才親自將其送走。


    是隻精明的狐狸。


    從金城派駐地出來,江楓便有此感悟,金城派掌門蘇黎清的情況,他自然清楚,長寧商會的竇錦秋曾經和自己聊過這些細枝末節但又很關鍵的東西,但對方不拆穿,並且願意與自己交往,說明這方麵也有訴求。


    看起來,金城派也不全是鐵桶一片,這是件好事情。樂林城一路向西,雖然道路不暢,但隻要有靈石,早晚會有辦法的。


    赤霞門的地級修士曾寶駿,江楓倒也勉為其難的去見了一麵,聊了幾句不冷不熱又話不投機的閑天,就禮節性的退出了赤霞門的駐地,要說曾寶駿這人,與赤霞門掌門曾寶賢還是有些差距的,他相信如果今日是曾寶賢在場,或許兩人的見麵,又是另外一番光景。此人格局不能說是小,隻是諸事似乎都興趣不大的樣子。


    金丹修士塗山,是江楓的最後一站。


    落英門雖然是人族宗門,但卻是自己與靈籠商會臨時合作,對抗赤霞門西進的關鍵,雖然淺山宗有地盤,靈籠商會有人,但沒人配合,還是會被赤霞門輕鬆幹掉,甚至盟友靈籠商會,都可能中途反水。


    要說與落英門有緣,江楓在初登大寶時,倒是通過他們的民間手段,銷贓了數回盜寶所得,當然,這不能當作交情來明講。


    塗山人不算熱情,但也不算冷漠。


    在寒山會盟上,江楓是見過他一麵的,他相信塗山這位金丹修士,對自己也有一些粗淺的印象,但當時七盟的各宗掌門和代表,心思皆在會談上,江楓也就沒有去觸黴頭,當然,那時候江楓自己也沒有現在“廣交朋友”的這個覺悟。


    “這處遺跡,按說你是有功勞的。”


    “哪裏哪裏,我隻是做了點微不足道的小事。”


    “如果是坑,你也難辭其咎。”


    江楓身上一寒,這話題轉換的有點快,“前輩,這其中幹係,晚輩實力低微,恐怕……”


    “怕有用麽?”塗山盯著江楓看,讓江楓有點被凶獸盯著的感覺,心道這塗山還真是個凶人,怪不得聽說有個外號叫“瘋子”。


    “迎難而上,年輕人當有銳氣。”塗山身體後靠,“否則這遺跡,就是墳墓。”


    江楓不知道說什麽好,隻能低頭不語,本來想好的話,被塗山這怪人,打翻在地,現在一片狼藉。


    “等此間事了,落英門和淺山宗互相設置個別院吧,溝通有無。”江楓正尷尬,塗山倒是替江楓說出了想法。


    “是,多謝前輩。”


    該說的話雖然一句沒說,但目的卻是達到了,這落英門掌門塗山,倒是個靠譜的瘋子,江楓暗忖道。


    …………


    臨近午時,一隻飛舟最後抵達。


    本來分處各地,但陣勢略顯混亂的修士群中,方才有人開始指揮眾人分開,讓出道路,正是赤霞門的一隊靈級修士,他們一色的藍袍,遇到所有人都神色恭敬,勸說著大家保持安靜,並讓出一塊百步方圓的空地來。


    “諸位道友,自我介紹下,我是赤霞門掌門曾寶賢。”曾寶賢手握一把未展開的折扇,神情自若,露出一抹莫名的淺淡笑容。


    “今日我們相聚在此,共同開啟元楚尊者的遺跡,按照事先幾位長者定下的規矩,拿到令牌獲得入穀資格的道友,向前一步,我們首先要在‘隆恩玉券’上署下印記,以便由泰前輩代交給‘德政院’報備佐證,一入穀中,生死無論,免傷和氣。”


    他揮手之間,兩名藍袍修士,展開一塊四尺長,一尺寬的卷軸,這卷軸閃著淡綠色的微光,像是塊純淨的古玉一般,隻是更輕薄,更剔透,江楓用玲瓏寶光探視過去,這“隆恩玉券”竟然閃著藍紫色的寶光,看起來應是一件品質不錯的法器。


    還有這事?


    身後的況書才捅了捅江楓一下,“小白,你覺得我是用真名字好,還是假名字好?”


    “我反正隻能署真名,這裏有人認得我,你不願意,可以署老大的名,相信老大不會怪你幫他出名。”


    “也對啊。”況書才見遠處似乎有人在看他,便趕緊轉過頭去,將麵目遮擋在袍服之中,很少緊張的他,心中竟有些惴惴。


    場中已有人向前一步,按照所屬宗門,一一在這玉劵上留名,大宗大派的人,自然聽說過這東西,江楓倒是第一次見到,想不到探索一個偽天級遺跡,竟然還要這麽正式,說是報備,實則算是一個生死狀,一旦簽了進入穀中,生死無論,想想這也算是一塊遮羞布吧,否則公然互相殺戮,總是違背了兩族的停戰協議。


    真是虛偽的一幫人。當初定下爭令牌規矩的幾位大佬,趕緊出來走兩步!


    當然,這事情江楓隻能在心中暗自吐槽,方才雖然厚著臉皮“呼朋引伴”的去廣交朋友,但是禦風宗和齊國兩位大佬級的人物,他可一個都沒敢碰。


    待到江楓走到近前的時候,各大宗門基本上早已簽署完畢,雖然最後每個人都會有一件拓本,但江楓還是忍不住看了下前麵的名字:


    左側人少,應是九名地級和金丹修士,而且其中有幾名江楓還認識,當然,有的是剛剛認識。


    力宗,白世在,楚安瀾


    禦風宗,慕芊雪,淩飛度


    大魏國,高仕滿


    齊帝國,晏殊佳


    金城派,冷聽濤


    落英門,塗山


    赤霞門,曾寶駿


    右側人數較多,不少名字江楓都是第一次耳聞:


    力宗,白令崧,蕭明珊,崔英桓,韓立


    禦風宗,李賢申,邱承誌,臧天海,杜子騰


    大魏國,李新宛,烏玄


    齊帝國,齊守禮,齊玄榕,齊玄崧,田荃欽,田荃封


    天理門,周正魁,周正廉,黃靈予,林成桐


    金城派,左豐亭,左豐樓,鄭新傑


    落英門,塗保,騰勝男,梁虹斐


    赤霞門,劉錚純,龍再興,曾士寅,謝克榮


    齊國竟然有這麽人?按理說,寒山會盟時,似乎沒有齊國人什麽事的樣子,難不成,從其他宗門修士的手中,奪了不止一枚令牌?從方才禦風宗修士和齊國修士戰陣對壘交鋒的模樣,齊國如此高調入場來推測,這件事情多半是真的。


    竟然有韓立這個家夥?


    江楓不禁再次確認了力宗出列的人選,再向力宗眾人的方向望去,方才,他隻同兩位大佬打了招呼,沒有注意到力宗具體的人選。果然,熟悉的麵孔,熟悉的身影,隻是他與力宗的其他幾名玄級修士之間,刻意保持了一點距離,倒是蕭明珊看見江楓的目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你簽不簽,有令牌麽?”


    藍袍修士等的有點不耐煩,畢竟各大宗門已經簽署完畢,剩下的多半是散修了,他恭敬的神色保持了許久,臉上確實有點僵硬。


    “簽,怎麽不簽?”


    江楓掏出令牌遞了上去,那人驗看一番,扔到旁邊的玉盤之中,那裏似乎有個小型陣法,將令牌瞬間撕成粉末,同時浮現出一隻飛鳥樣的橙黃圖案來。


    藍袍修士麵色重新變得莊重起來,江楓也凝出一絲靈力,署上自己的大名:


    淺山宗,江楓


    話說,馬太吉怎麽還不來?在路上被齊國人盯上了?


    江楓暗忖道,剛剛回到陣中,叫況書才去簽,卻見人群之中擠進來一個麵色晦暗的家夥,正是馬太吉。


    “等下!”


    他聲音不大,腳步也有些輕浮,聲音嘶啞,扔出一枚令牌,還未等對方驗看,就迅速的在“隆恩玉券”上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寒山派,馬太吉


    藍袍修士正要攔住他的去路,卻見陣法之上,同樣浮現出飛鳥樣的圖案,這才鬆了一口氣,放他離去。


    江楓身形微動,上前準備拉他過來,畢竟兩人是有著共同的目標的,馬太吉卻再次擠進人群,消失在人海中。


    這家夥,怎麽回事,這麽毛糙?


    片刻之後,江楓就拿到了一份拓本,上麵留有其他幾名擁有令牌的散修名字:


    散修,況書才


    散修,王瀾


    散修,吳省蓀


    散修,雷佳尹


    散修,李大棒


    各宗各派的修士漸漸退去,隻留下在場的九名地級修士,以及三十六名玄級修士,就連主持破陣的赤霞門掌門曾寶賢,也退出圈外數百步。


    禦風宗的慕芊雪,齊國的晏殊佳向前一步,前者甩出九枚閃著紫色幽光的符籙,後者則扔出三十六枚拇指大小的紫銅小人,先是浮在半空,隨後快速的向每個參與破陣者激射而去。


    “吉時已到,諸位注入靈力,隨我等速速破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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