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長虹見戲場開鑼,看了韓冬一眼,向戲台之後走去。隱在人群之中一眾大漢也假意人潮擁擠,跟隨而去。


    韓冬看了看越心馨,兩人心思相通。卻覺手中一緊,知是她不願讓自己跟去。笑著搖搖頭,表示無妨。


    越心馨這才鬆手,隻是眼光之中滿是關切。


    韓冬不緊不慢跟在燕長虹身後。身遭之人卻覺一道柔勁襲來,人群不由分開一條道路。


    隻是片刻,兩人已出了人群,站到了戲台之後。戲台後是汪直房屋的角門,可以直達後院。


    戲班之人上裝、登台都是由此而過。見二人神態自若的行來,也無人理會。


    二人到了後院,院子應是剛剛翻修過,樹木很少,顯得很是寬闊。


    一棟獨立的小樓掩隱在幾棵綠樹之中,這是戲班休憩上裝之處。早有幾名護衛過來攔住兩人。


    燕長虹回頭看了看韓冬,毫不避諱。掏出一塊玉佩,護衛隻是一見,立刻退下。


    兩人在院中靜立片刻,燕長虹應是在等什麽人。


    雖然這燕長虹不知為何而來,但其行蹤隱秘,也能猜測他身有要事,應是不願交手。


    韓冬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可堪一試的對手,卻是不願錯過。


    不知不覺之間,跟隨燕長虹的一眾大漢已將韓冬圍住。


    韓冬也不介意,眼內滿是戰意的看了看燕長虹。見他還是沒有表示,這才右腳一抬,穩穩跺在地麵之上。


    腳麵與地麵接觸,發出一道微不可察的聲音。就如一團柔軟的絲綢從高處掉落下來。


    兩相交觸,一道激烈無比的震波卻自地下向四周傳導。


    仿佛大地震顫,圍住韓冬的一眾大漢如喝醉一般,站立不穩,身體在原地不住搖晃。眾人眼光之中如見鬼神。


    到了此時,燕長虹剛毅的臉色微變。他也知道,韓冬這一腳所蘊含的勁道,以及在掌控之間所需要的精準。在他心中對韓冬的重視又提高了不少。


    院中動靜不小,小樓之中,傳出一道女子的聲音:


    “是師兄到了嗎?東西也帶過來了吧?快進來幫忙!”


    小樓之中傳出的聲音隻是隨意而言,卻如在耳邊傾訴一般,極為悅耳,真讓人有繞梁三日的感覺。


    韓冬聽到這個聲音後,心中戰意更濃。先前隻知樓中有一女子,應身具武功。在聽過聲音後,已知就是這名女子武功,都進入了合勁層次。


    這是韓冬所見第一個女性高手,然而真正讓韓冬興奮的是,隨著聲音顯露出來的另一個人。


    韓冬從死亡線上掙紮而出之後,身體機能極度開發。失去了說話能力,卻讓他六感更加敏銳。


    在女子未曾說話之時,他隻察覺樓中女子。待女子說話,聲音在空氣中震蕩,才發現樓中還有一人。


    此人在韓冬的感覺之中,氣勢衝天而起,比燕長虹更加驚人。讓韓冬都有心驚的感覺。可想而知,應是比燕長虹還強的高手。


    難怪燕長虹見韓冬跟著進來,被其看見聯絡之事後,卻是一點也不介意。


    原來在這小小的鄉間寒舍之中,加上燕長虹共有三位高手隱藏在此。在燕長虹想來,三人攜手想要將誰留下,天下間隻怕無人能夠逃脫。


    在韓冬心中從來沒有過後退的念頭,永遠隻有摧堅拔銳,遇強更強。


    就算知道這三人已能威脅到自己,也毫不猶豫跟著燕長虹走了進去。隻是凝神靜氣,將自身調節到最佳狀態。


    才到門口,房內傳來一道極其細微的男子語音。細密之處幾不可聞,卻仿佛自天外而來,隱含凜人的氣息。


    “這次讓長虹過來,卻有點莽撞。隻是這人幹係甚大,且不說其身份尊貴,雖是滅國之人,但也可說是貨真價實的一國之君。”


    聲音之人仿佛自言自語,心情應是有患得患失之感。稍一沉吟,接著說道:


    “如隻是這樣,我也不會太過重視。令長虹取來那株千年老參,星夜兼程趕到,也要救這人的性命。”


    說話之人心情略顯激動,正需旁人肯定之時。極為悅耳的女聲適時響起:“爹爹,這是為何?”


    “我三十六年前離開師門,卻再也沒回去過。不是不願回去,隻是找不到回去的路徑。師傅在我六歲之時把我帶入師門,現在我也是已過知天命的年歲,一晃四十五年。哎!不知道你師祖怎麽樣了,我想見見他老人家……”


    此人應有五十多歲,說起自己師傅,那股孺慕之情卻溢於言表。


    韓冬本仔細聽聞房內的說話,當此人說道“六歲”,“師門”之時,在心中泛起一陣漣漪,隱約之間,覺得這些話語似與自己有關,卻實在不知是何關係。


    房內之人感官敏銳之極,韓冬心中隻是一跳,這人已有所覺,“咦”了一聲,聲音提高一線,說道:


    “想不到這鄉野之中,還隱藏真龍。不知是哪位高人,長虹!快請進來讓為師見見!”


    韓冬緩步而來,已是凝神斂息。常人若是目光不見,絕不會感到這裏還有一個人。這人卻能感知韓冬武功深淺,當世絕頂高手之中應有其一席之地。


    韓冬聽到房內之人的話語,心中戰意越發沉凝,融為一點,壓抑在心底深處。隻等交手之時,猛然爆發。


    燕長虹也是驚奇的看了韓冬一眼,在他心中,師傅武功已至不可測之境。眼前之人,能安穩走到門口才被發現,這是以往從未有過之事。


    而自己就是相信師傅武功,才帶著韓冬走到門口,也沒給屋內之人打過招呼。


    韓冬在他心中的等級又提高了不少。


    燕長虹推開虛掩的房門,很是素雅的房間,不大。四處能見翻新的痕跡,應是專為戲班修繕過。屋內出乎韓冬意料,有三個人。


    一位葛色長衫的男子站在床前,正為躺在床上另一男子針灸。


    葛衫男子,束發道簪,臉型古拙,色澤如玉。舉動之間意蘊雋永,神采奕奕的雙眼望過來,帶著一股飄逸的氣息。


    隻從外表,實在看不出其年齡。韓冬麵對此人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親切之感,一股如同在夢中見過的熟悉油然而生。


    這人身邊站著一名年輕女子,一身白衣如雪。雖滿麵寒霜,卻無損其傾城之貌。女子隻是安靜站在那兒,帶著一股雪中寒梅,冷對風霜的氣質。


    床上躺著之人,氣息全無,難怪韓冬站在門外也沒有察覺。


    女子應是燕長虹的師妹,葛衫男子就是兩人的師傅了。


    葛衫男子看著韓冬,眼神之中露出欣賞之意。開口說道:


    “小兄弟是我所見過,最是出色之人。隻在這般年紀,武功就已登峰造極。隻怕世間難有抗手。老夫全念師,不知尊姓大名,可否賜教?”


    全念師話一出口,燕長虹與白衣女子,臉色齊齊一變。在兩人心中,全念師就如神人一般。追星拿月也不在話下,平日暢談天下英雄,隻有寥寥數人在其眼中。


    就是對自己兩人,雖得意其資質天賦不凡,卻也是貶多褒少,多指不足之處。現在卻對鄉野之中偶遇的青年如此推崇。


    韓冬雖是率性之人,卻非無禮之輩。微一頷首,腳尖在地上寫道:


    “在下韓冬,隻是見燕兄武功高強,見獵起心才跟隨而來,並無他意!”


    整個房間地麵之上,鋪設水磨石磚,光滑平整。在韓冬腳下卻如平常沙土一般。字跡圓潤,如琢如磨。


    字如其人,見此字體,全念師眼神之中更露喜色。已知韓冬隻是說話不便,其餘與常人無異。點頭說道:


    “韓小兄已是武道翹楚,隻怕就是老夫也有不如。武功一道,最忌閉門造車。不經生死一線的搏殺,也不可能登臨絕頂。小兄弟也應是久曆戰陣之人,恕老夫孤陋寡聞,卻是沒有聽說過。難道兄弟就是本地之人,從來沒有離開這鄉土之地?”


    韓冬腳下一抹,地上光滑如新,字跡已去,從又寫道:“生死之間,為人所救,前塵往事,卻記不清了。”


    前番地上寫字,視磚石如沙土。燕長虹自認不論筆力如何,自己也能辦到。


    但韓冬此刻腳下隻是隨意一抹,就將刻字的磚石抹平。隻怕自己力有未逮,極難如他一般舉重若輕。


    全念師見到地下所寫,長歎一聲道: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小兄弟是有福之人,機緣之下,一切都會明白。說到這裏,還需向小兄弟言明。我們三人到此,是有一件要緊之事,比武卻需要壓後。此事罷了,我們在洛國大都靜候小兄弟大駕。到那時,再與你交手一番,卻是無礙了。”


    韓冬本是見獵起心,發現對方確實有事,不願動手,也沒有再提此事。見躺在床上之人生死難辨,想到越心馨的醫術。又在地上寫到:


    “在下有一同伴,醫術甚高,可以請來為病人診治一番。”


    人與人之間非常玄妙,韓冬隻覺對方可親,願請越心馨幫忙過來醫治。全念師也對韓冬有親近之意。隻是關係重大,不便讓他人得知。連連搖頭,坦言道:


    “小兄弟有所不知,床上之人,雖是亡國之人,卻也可說是一國之君。身份不宜讓人知道。”


    見韓冬點頭,又繼續說道:


    “小女凝霜在漢水救下他之後,發現他身受重傷,加之寒氣入體,命懸一線。這才讓小徒長虹快馬取來救命之藥。”


    韓冬看了那女子一眼,原來此女就是全家班之主全凝霜。花容月貌不在越心馨之下,確實當的起越洛第一美人之稱。


    全念師說到此處,本待住口不提。見韓冬麵相堅毅,鼻梁如柱應是重信之人,親近之意徒生,又接著說道:


    “且此人身上傷口,與老夫師門一件獨門兵器有關。老夫正需找到師門拜謁,也望此人醒來,告知持此兵器之人的下落,借此找到師門。”


    兩人說到此處,目光卻猛然對視一眼。同時望向窗外,五支響箭在空中飛過,尖嘯之聲傳來。


    唱戲的場中,傳來人聲鼎沸的聲音。卻似有被大隊人馬圍住的意味。


    韓冬擔心越心馨的安全,正要向全念師告辭,去找越心馨。院子牆外已經傳來整齊如大軍行進的腳步聲。


    韓東心中一動,難道是軍兵前來擒拿這洛國大將燕長虹了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韓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遠行的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遠行的路並收藏韓冬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