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遺落之地,韓石立刻察覺到,整個遺落之地,都彌漫著一股奇異之力,若非是他,整個五行星都不會有第二人能夠察覺這股奇異之力。


    此力,更好似一道無形的修為屏障,將所有修士的修為,死死壓製在元嬰大圓滿之境。


    “怪不得,整個遺落之地,竟沒有一個靈動修士。”韓石雙眉微蹙,此事透著詭異,他看不透。


    當年,君舟借著血詛解開之機,曾短暫地突破到靈動,但很快便身殞,隻留下純粹的元嬰元力。


    除此之外,元嬰大圓滿他也見過,但卻是遲遲沒有突破到靈動。


    雷雲湖邊,韓石的身影出現,那湖心島上的白霧依舊,他的靈識探出,進入那白霧後,如泥牛入海,隻能看到白蒙蒙的一片。


    同樣,他在這雷雲湖中,再度看到了結界的存在,阻止一切元丹修為以上的修士進入,當年他修為不夠,看不出那結界,但元嬰必須止步之事,卻早已知曉。


    而且,此刻雷雲湖尚需八十多年方才開啟,即便是硬闖,也進不了雷雲秘境。


    最終,道周出現,感應許久,確定了幻像本體的封印仍是完好後,韓石與道周選擇了離去。


    如道周所言,想將它的本體徹底解封,沒有二階中期以上之力,沒有絲毫的可能。


    這遺落之地,對靈識的壓製極強,即便是他,此刻也隻能散出元嬰大圓滿境界的靈識,無法像在五行星其他之地,隻要他心念一動,靈識可以轟然跨越無盡距離。


    昊日城,城北百餘裏外,一座籠罩在雲煙中的山峰前,韓石抬頭。


    他的目光,落在那山峰的雲煙深處,在那裏,有一座名為陀葉的寺廟。


    這座山峰,透著一股腐朽之氣,山下的石道上,已然荒蕪,不複當年,朝拜之人絡繹不絕的盛況。


    韓石的身影,出現在當年那白眉禪師的禪房外,他站在庭院中,目光掃視四周。


    整個陀葉寺空無一人,地麵上覆蓋著厚厚的一層塵土,落葉卷曲,掛在蛛網上隨風輕擺,荒涼靜靜蔓延。


    韓石右手微拂,禪房的木門發出吱的一聲,被輕輕推開。


    韓石緩步走入禪房,映入眼簾的,是一副水墨山水,矮桌兩旁,放著兩個蒲團。


    桌子上,放著一個茶壺,兩個茶杯。


    靠近水墨山水的蒲團上,一個蒼老的身影,背對著韓石而坐,其目光,似乎落在了那山水之間。


    陀葉寺的荒涼,被那扇薄薄的木門,擋在了外麵。


    歲月,亦是如斯!


    禪房裏麵的一切,都如當年韓石離去之時那般,沒有絲毫的改變,仿佛,四百多年的歲月,隻是一個轉身。


    韓石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眼中有了一絲悲哀,在那隻當年他曾坐而飲茶的蒲團上,他緩緩坐了下來。


    壺中有茶,冷茶!


    韓石沏茶,與當年白眉禪師一樣,也是七分滿!


    “前輩,東雲城韓家一切安好,你不必掛念!”


    “當年的指點,韓石不敢稍忘,今日此來,自當與前輩再飲一杯。”


    韓石喃喃自語,舉起茶杯,輕輕嗅著,如當年白眉禪師一般。


    一盅冷茶,在早春!


    許久,韓石放下茶杯,目光微寒,“茶盡,便是緣盡。”


    “一祖,緣盡而滅!”


    韓石看著那蒼老的背影,眼中的寒芒漸漸隱去,隻餘下濃濃的回憶之色,當年的一幕幕,在他的心中,在他的眼前,就在這禪房中,再度出現。


    “客從何來......”


    “一茶三味,果然不凡......”


    “那就沒錯了,東雲城韓家,一切還好麽......”


    “聽說小友在雷雲湖邊,以此術大展神威,老夫心中甚喜......”


    “這世間萬物,無一不在生死之中,若以枯榮而論,枯之極,便為死,而榮的盡頭,是否就是生的意義......”


    “枯榮之間,水天之間,卻不知道水與天的界限,到底在哪裏......”


    “枯之極和榮的盡頭,便在這圓中,你若是懂了,便是懂了,不懂,便是不懂......”


    所謂極者,隻是某個方向而已!!!


    此念,讓韓石在求道之路上,仿佛看透了無盡的迷惘,讓他擁有了去探尋更深層次道念的可能。


    此恩,極重!


    今日此來,他本是要親手將此人滅殺,了斷此恩!


    隻是,恩,怎可仇報!


    “前輩,走好!”


    韓石起身,深深地看了那蒼老的背影一眼,緩緩走出了禪房。


    就在韓石離去的刹那,他的身後,那禪房仿佛經曆了萬古歲月,瞬間坍滅,化為一縷縷輕煙,從上而下,漸漸在風中淡去。


    白眉禪師的一切,都煙消雲散,剩下的,隻在韓石的回憶中。


    一祖之魂,已然感受不到,其隨著韓家老祖韓廣一道,在這陀葉寺裏入滅。


    這禪房,便是白眉禪師的天地,在歲月中,靜靜等候著死亡的來到,若非已參透生死的奧義,無法平淡麵對。


    韓石站在樹下,看著枝頭上微微綻開的葉芽,始終沒有再回頭。


    無論多麽荒涼的地方,終究還是有希望的存在!


    韓石,一步一步,走出了陀葉寺,離去了。


    ......


    遺落之地中的一些隱秘,仍沒有解開,這些問題,就連道周也不知曉,待到他日,韓石的修為能夠達到將道周本體封印解開的程度,那個時候,他會回來。


    他有一種近乎若揭的奇異直覺,遺落之地中,藏著五行星最大的秘密。


    “遺落之地,遺落的,到底是什麽......”


    韓石的聲音,帶著一絲迷惑,身影消失在天際。


    北玄大陸上,一處人跡罕至的荒原之上,韓石從虛空中一步邁出,落在地麵上。


    煉星壺,在他掌中幻化而出,右手一拍,三祖之魂飛出,靜靜漂浮在韓石身前。


    韓石指尖一點,頓時一青一黑兩道光芒飛出,從三祖之魂的雙眼處鑽入,隻見三祖之魂一陣劇烈的顫抖,顯出極為痛苦之狀。


    許久,青黑二芒一閃之下,回到韓石手中不見,三祖之魂頓時萎靡黯淡,被他再度封入壺中。


    “當年,那黑影將爹娘的魂魄帶走,但三祖的記憶中,卻是沒有此事的痕跡,爹娘的魂魄,到底在哪裏?”韓石麵若寒霜,眼中仿佛有了驚濤駭浪。


    許久,韓石神色恢複平靜,他右手再度一召,一道紫煙出現,凝聚化為一個紫袍青年的模樣。


    此刻,這紫袍青年雙目緊閉,神色委頓,但眉宇間的那股邪異之氣,卻是凝而不散。


    此魂與三祖的不同,韓石的搜魂噬憶之術,無法在此人之魂上施展。


    “郭牧。”


    韓石目光平淡,緩緩開口,此魂雖被他以煉星壺封印十年,仍是不改當初。


    紫袍之魂雙眼猛然睜開,嘴角有了彎曲,看著韓石不置一詞。


    韓石同樣看著紫袍之魂,許久,淡然一笑,說道:“你以意境化身羽鳥,藏在千嶽山脈,監視的,不是封嶽族,而是......勾寒。”


    紫袍之魂目光收縮,死死地盯著韓石,說道:“你知道勾寒。”


    韓石目光如炬,仿佛能看透紫袍之魂所思,輕笑道:“你的目的,不是勾寒,而是梧迦。”


    紫袍之魂沉默,很久很久,“你知道的太多,隻會招來殺身之禍。”


    韓石眼中有深邃之芒一閃而逝,再度說道:“其實,你真正所圖的,不僅是梧迦,更是此人所在的第八層秘境,你來五行星多年,所謀者大,那秘境,你始終不得其門而入,你一直在等,等待一個進入的時機。”


    “這個時機,就是我。”


    “這五行星上,隻有我的石分身,進入過那第八層秘境。”


    “你早已感知我石分身的來臨,所以故意裝作意境被吞,繼而敗在我的手中,為此,不惜肉身被毀。”


    “我將你封印,其實何嚐不是將自身的所在,清晰無疑地擺在你本尊的感應之中,無論走到哪裏,都擺脫不了你本尊的追蹤,待到那一日,你的本尊,便可借助我的石分身,進入那第八層秘境。”


    紫袍之魂的雙眼,爆發出璀璨之芒,臉上的邪異之氣大盛,韓石將他的心念,徹底看穿。


    “我不知道你的本尊是何人,但肯定是這星空中的絕頂大能,我若殺你,你本尊來臨,我必死無疑。”韓石的聲音平靜,但下一刻,一股無形無相的極深殺機,衝天而起。


    “這十年,我對你煉而不焚,你一定以為,我不敢,也不會殺你,留著你,或許有一天能從你口中,知曉許多隱秘之事。”


    “你錯了,既然你肯以身犯險,我如何不能成全你。”韓石一拍煉星壺,大量的煙絲逸出,將紫袍之魂罩在其中。


    “焚!”


    隨著韓石之聲的落下,那煙絲中散出一股焚滅天地的熾熱,將紫袍之魂徹底包裹其中。


    此刻,那紫袍之魂臉上的邪異之笑,終於徹底散去,在烈焰中,死死地盯著韓石的雙眼,似乎要將這個人完全看透。


    紫袍之魂不得不承認,他此前,始終是小看了此人。


    終有一日,韓石此人會成長為這天地間叱吒星雲的大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你我,必有再見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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