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石沉默不語,心中卻是掀起了波瀾,那片金色火海外,九根通天石柱上的五個黑衣人,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被他銘記在心底。


    “封魂族,是否就是那外星勢力?”


    “五行宗中,那尚未覺醒的四祖,到底是誰?北玄宗中,那神秘的三祖,有是誰?”


    韓石微微點頭,心中暗暗有了敬佩,僅憑借著推測,與一些蛛絲馬跡,便能看得如此透徹,果然,此人能身為五行宗之主,絕非善與之輩。


    沉默許久,韓石抱拳說道:“前輩,萬事小心。”


    說完,韓石深深地看了五行子一眼,轉身一步邁出,身影消失在白霧中。


    五行子負手而立,看著韓石消失的方向,眼中有奇異光華流轉,他在韓石最後那句極為平常的話語中,嗅到了一縷不尋常的意味。


    好似某種不期而遇的契合,他似乎感到他所說的隱秘,韓石並非一無所知。


    韓石的話不多,也未許下任何誓言,便飄然離去,就好似一滴雨,落在海中消失無蹤,但終有一日,這滴雨,將會掀起一股滔天大浪,席卷整個北玄星。


    五行子眼中的奇異,期盼與笑意,漸漸淡去,他大袖一揮,瞬間消失在這五行湖畔。


    ......


    ......


    千嶽山脈某處,韓石的身影悄然出現,他看向那層巒疊嶂的山脈深處,那裏,正是那獸皮所標示的金色星點。


    韓石就這樣站著,整個人猶如與天地融為一體,清風徐來,臨近時沒有被阻隔,而仿佛是從他體內吹過。


    要是有凡人在此,無人能看到韓石的存在,對於這些俗世之人而言,現在的他,已是屬於鬼仙妖神一類的存在。


    韓石本打算借助五行宗之力,來此一探,但在與五行子一番深談後,心中卻不知怎地,有了一絲淡淡的隱諱,選擇了直接離去。


    當日他那絲靈識,與神秘血滴相融,看到的一切,並不完整,尤其是那同為石修的藍發男子身上,藏著一個極大的隱秘,加上那封魂族,此事幾乎成為了他的心結,不探個究竟,實難心安。


    在他踏入這千嶽山脈的瞬間,他便立刻察覺到一縷幾乎淡不可察的氣息,彌漫在整個山脈中。


    這氣息,換做他人,即便是五行子,也無法察覺,隻因這氣息,屬於石修所獨有。


    韓石凝視山脈深處,許久,一道灰色身影,從他身上走出。


    石修真身神色漠然,目光蘊含無盡冰冷,看了韓石一眼後,轉身朝著千嶽山脈深處走去。


    韓石目送著石修真身消失在遠方,此行甚是凶險,他與石修真身,必須有一人留在外麵,以防不測。


    道周撇了撇嘴,說道:“你這個石修分身,太冷,老子不喜歡。”


    韓石輕輕一笑,沒有開口,反而盤膝坐下,陷入沉思。


    他初入小乘,修為的鞏固,對靈石的需求已是微乎其微,更多的,是一種對天地的感悟。


    感悟的程度,才是決定修為高低的真正標準,但即便是五行子也沒有看出,韓石踏入乘境,與他人相比,表麵並無不同,但內在,卻有根本性的不同。


    在韓石的心念中,他所借來的天地之力的確與他人相同,隻是,此力並非源自天地,而是生於空。


    他借的,準確的說,乃是空之力!


    而韓石要感悟的,正是在那天地背後的......空!


    隻是,他人眼中,看不到韓石的悟,他們隻能看到,那被韓石借來的天地之力。


    韓石雙目緩緩閉合,他會在此處,等候三年,若石修真身仍未返回,他便會先行一步,返回北玄大陸。


    千嶽山脈深處,雲霧繚繞,石修真身站在一座巨大無比的天坑邊緣,若不是親眼看到,讓人很難相信世間會有如此境地。


    這天坑方圓萬裏,一眼望去,竟是看不到對麵,天坑深不見底,石壁上有無數道小徑,呈現螺旋之形,通向那天坑底部。


    小徑上,有許多身影盤膝而坐,這些人的左眼瞳孔中,都藏有一道黑色印記。


    一股無形的靈壓,從天坑底部傳出,一旦有人沿著那小徑走下,那靈壓便會來臨,隨著距離的縮短而變得更強。


    許多人在打坐中起身,朝著天坑底部走去,隨著靈壓的變大,這些人臉上痛苦之意漸漸濃重,但與此同時,眼中的黑色印記也會隨之愈發凝實。


    他們的眼中,帶著一股至極的狂熱,看向那天坑底部。


    在那底部之下的最深處,乃是他們一族祖神所在之地,他們此生最大的心願,便是擁有在祖神之門前祭拜的資格。


    石修真身冷哼一聲,身子如流星般,直直地朝著天坑底部墜落,那小徑走起來實在太慢,不為他所取,況且那靈壓對他而言,實在是微不足道。


    許多打坐的身影,看到石修真身墜落的身影,初時,皆是目含冷笑。


    這樣的情況,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出現一次,不是每個人都能在這靈壓下,始終保持冷靜。


    常常有人幻想一步登天,不走小徑,而是直接從半空落下,這樣便能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底部。


    的確是能到達,但到達的,隻有殘碎的屍體。


    那靈壓仿若是活物,擁有自己的靈智,一旦有人如此,那靈壓便會瞬間暴漲數倍,甚至是十餘倍,足以將他們在半空中壓碎。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可能,那便是生死仇家之間的鬥法。


    在這裏,分生死極為簡單,落敗之人,便會被打落天坑,被靈壓生生壓死。


    但隨著石修真身的不斷下落,他們預料中的一切都沒有發生,反而有了一股莫名的錯覺,那來自天坑底部的靈壓,隨著那灰色身影的落下,在不斷弱化。


    給他們的感覺,仿佛那靈壓,竟被灰色身影一人生生壓製,這種對峙中不得不退的感覺,清晰地浮現在每個人的心頭。


    “這,這是......”


    一道道目光露出從未有過的震驚,他們已然能看出,此人的麵容蘊含無盡冰冷,絲毫沒有留意那一道道來自各處的目光,直奔天坑下方而去。


    無人敢阻,亦無人能阻!


    天坑底部,一處方圓百丈的祭壇上,四道黑色符文首尾相連,形成一個旋轉的圓,鋪滿了整個祭壇。


    祭壇外,有四人閉目盤膝而坐,神色間透出桀驁,與那在岩壁小徑上之人相比,他們身上所散發的氣息,強出百倍不止。


    無人能看到,他們的左眼中,同樣有四道黑色印記,與祭壇上的符文契合。


    這四人,乃是封嶽族中數量極少的守祭之人,自幼便在一起修煉,心意相通,更是精通陣法之道。


    那黑色符文在祭壇上緩緩旋轉,始終保持在一息,一轉。


    每一轉,祭壇上都會湧出四道黑光,被四人吸收。


    驀然,四人同時睜眼,抬頭看向上方,眼中露出無法掩飾的驚恐與震駭,但這隻是一瞬,下一刻,四人雙手同時掐訣。


    祭壇上,黑色符文旋轉的速度瞬間變得極快,幾乎達到一息千轉,一股嗡嗡嗡的聲音散出,整個祭壇顫動,仿佛隨時都會破空而起。


    一轉之力,所散發出的靈壓,便將萬千身影阻在那石壁小徑上。


    千轉,所產生的千倍靈壓,直接壓在石修真身身上,這種壓力,就好似百萬斤巨石之力,集中在一根繡花針上,所產生的破壞之能,強悍無比。


    石修真身目光靜若寒冰,直直點出一指,迎上那靈壓,這個程度的力量,已然能給他造出一定的威脅。


    “哢哢哢。”


    一道仿佛虛空破碎的聲音響起,那祭壇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重重拍下,如蛛網一般的裂紋,瞬間密布,但卻詭異地沒有碎裂開來。


    那疾速旋轉的四道黑色符文,在這破碎中,猶如萬匹疾馳的烈馬,被生生挽停,靜止在祭壇上,不再旋轉。


    劇烈無比的撞擊,帶起的強烈氣浪轟然四散,四人麵色一變,瞬間被氣浪卷起,拋出千丈,未待落地,四人皆是口吐鮮血,神色萎靡下來。


    塵埃落定,祭壇中央,出現一道灰色的身影,此人麵色淡漠,就這麽靜靜地站著,但落在四人眼中,卻是讓他們心頭齊齊一顫。


    那目光,太過可怕!


    那其中的平靜,乃是一股狂傲霸天的睥睨後,試問天下英雄何在的孤寒!


    目無餘子!


    單單這一道眼神,便令四人心念狂震,生出無法抵抗之意,這世間之事,真真假假,他們四人修道多年,看到過太多的以假亂真,無論是麵容,氣息,甚至是修為,都有偽裝的可能。


    唯有人的眼神,最為真實,無論如何去掩飾或模仿,都無法達到應有的神韻。


    恍惚間,四人仿佛回到幼年,第一次來到高山下,抬頭仰望的震撼。


    四人心神一斂,顧不得自身傷勢,轟然半跪在地,抱拳恭聲道:“在下丙山,丙水,丙風,丙雲,參見前輩。”


    石修真身看著腳下的祭壇,沉默少許,說道:“你四人,開啟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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