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麵色蒼白,這般修為,他隻在內宗長老的身上感受過,此人是誰?


    思索間,老者目光再轉,立刻看到不遠處,那站在原地不敢稍動的七人,神色凝重至極。


    眾妖獸的嘶吼中,帶著一絲歡快,韓石的揮手,便意味著放它們自由,這使得它們的嘶吼之聲更加濃烈,此起彼伏之下,竟有一種末日降臨的味道。


    許久,一尊尊妖獸,在韓石的注視下,重新沒入海水之中,朝著遠海的方向遊去,道周站在韓石肩上,撇著小嘴,頗有些不以為然,按照它的想法,費了這麽多力氣,好歹也留下兩頭當坐騎,那該多威風。


    最後一個離去的,是那條海蛟,此獸,也是眾妖獸中實力最強的一個,隻見它遊動間速度極快,那屬於凶獸的滔天煞氣,再度繚繞在它身上,此前在韓石身邊,它不得不加以收斂,如今重獲自由,自是一切恢複如初。


    唯一的不同便是,從此以後,韓石的身影,將深深刻在它的腦海中,不敢有絲毫違逆。


    在沉入海中之前,海蛟那對十丈大小的冰冷雙眸,從老者的身上掃了一下,一瞬間,看得那老者如墜冰窟,他毫不懷疑,要不是那灰發青衫之人,這海蛟必會凶性大發,將他吞噬,甚至連整個南島城,也不能幸免。


    海蛟猛地一鑽,鑽入海水中,使得那海麵立刻出現數個巨大的漩渦,極速旋轉。


    這般大小的海蛟,老者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知道自己的修為,對付三千丈一下的妖獸,還有幾分勝算,一旦超過三千丈,他便無力抗衡,隻能借助南島城的防禦大陣,龜縮不出。


    四千丈,是南島城防禦的極限,但這般大小的妖獸,一般都是深海的霸主,極少出現在淺海與海邊。


    老者臉上苦笑不止,說是極少出現,但適才的一幕,卻讓這種說法變得極為可笑,那百餘尊妖獸,無論那一隻,都可以將南島城徹底毀滅。


    這一切疑問與猜測的終點,最終隻落在一處,那便是這灰發青年之人的身份,知曉了這一點,便可以清楚此事的來龍去脈。


    念及此處,老者目光一凝,神色間有了恭敬之意,拱手說道:“老夫南島城薑無雙,敢問道友高姓大名。”


    韓石收回目光,看了那老者一眼,輕輕一笑,說道:“在下石青。”


    說罷,韓石身子微微一晃,一步踏出,瞬間淡化消失,老者心神一震,看著這一幕,口中喃喃說道:“石青......會是他麽?”


    十日後,南島城外發生的異狀,不僅是五行宗,甚至引起了整個五行大陸的重視,不少修為精深之士,紛紛趕到南島城外的海域,細細探察。


    五行宗,吳天看著麵前滿是裂紋的玉簡,一指點出,那玉簡頓時融化,那百餘尊妖獸齊聚的影像從中浮現,被他一覽無餘。


    吳天看著那些甚為罕見的妖獸,目光漸漸明亮起來,即便是以他乘鼎的修為,將這些妖獸滅殺自然不難,但能夠如那灰發青衫之人一般,將百餘妖獸製服到這等程度,卻是不易。


    數息後,玉簡徹底崩碎,影像戛然而止,那灰發青衫之人,卻始終沒有轉過身來,無法看清此人的容貌。


    “石青......”吳天眼中露出思索之意,這灰發青衫之人的背影,總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但名字卻是不對,而且那灰發也不對,少主乃是一頭黑發,隻是那青衫,卻是極為相像。


    倘若此人真是少主,不過兩百年未見,實力竟達到了這般程度,讓他也為之側目。


    吳天目光一閃,暗道:“無論是與不是,石青此人修為非同小可,我五行宗不可掉以輕心,若這石青是少主化名,其意便很是明顯,不想我知曉他來到五行大陸之事,如此,我正好順水推舟,假裝不知此事為妙,靜等少主來到五行宗便可。”


    想通此事,吳天淡然一笑,傳出幾道密令後,再次緩緩入定。


    十天的時間,韓石的行蹤已然遠離南島城,進入了五行大陸的腹地,雖說距離五行宗還有不短的距離,但韓石卻是不急。


    七日前,在道周不斷地嘮叨中,韓石將青牛放出,一牛一蝶,在這五行大陸上,再度組合,對此,韓石也懶得去管,任憑道周蠱惑著青牛,開始又一次的遊曆。


    當年,道周和青牛在天地盟的所為,韓石多少知道了一些,這一次,是不是真的遊曆,那就隻有天知道了,但通過此事,韓石能感到,在道周身邊,青牛的成長速度或許比在他身邊會更快。


    他與道周之間,有幻血的感應,隻要還在這北玄星上,他便能找到道周,至於說危險,自從韓石認識道周以來,就從沒有見過它吃過虧。


    石修真身,在從南島城離開後不久,便與韓石分開,深入大地深處,進入修煉的狀態。


    韓石抬頭看向遠方,那嬰變大圓滿的氣息,隨著他的腳步,漸漸消弭於無形,他目光中的滄桑與平淡也一齊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年輕人常有的精光,這樣一來,反倒使得韓石顯得有些尋常,隻要修為不到乘境,便不可能看出韓石的不凡。


    隻是,他那一頭灰發,很是有一股出塵的味道,讓人不自覺地會多看幾眼。


    赤水國,乃是五行大陸上為數不多的凡人國度,其大小,隻相當於尋常修真國的幾十分之一,但對居住在赤英國的凡人來說,數萬裏方圓的國境,已是龐大無比。


    許多人,終其一生,也從沒有走出赤水國的範圍,看到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模樣。


    至於赤水國的由來,則是因為其內一條赤色大河,橫貫國境,名為赤水,故得名。


    赤水國的位置,非常特殊,處在三個實力相仿的修真國之間,這三個修真國,無論哪一國的實力,都可以將赤水國徹底抹去,但三方角力的結果,卻是令赤水國成為了三方的緩衝地帶,故而實力弱小的赤水國,卻在這種平衡中,延續了數千年。


    但對赤水國之人來說,卻是要背負著一種命運,那便是終生不可修道,這道命令,乃是三個修真國妥協的結果,隻有令赤水國永遠保持著凡人之國的身份,三方的平衡才不會被打破。


    數千年來,但凡赤水國出現天資出眾的少年,都會被駐守在赤水國的三方修士強行帶回自己的修真國,抹去記憶後,成為那個修真國的修士,從此與赤水國便再無關聯。


    一處官道上,毒辣的陽光炙烤著地麵,韓石取下鬥笠,擦了擦額頭的汗,在樹下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此處恰好被樹陰覆蓋,是個休息的好地方。


    離影劍懾人的光華隱去,化作一柄凡兵,斜掛在腰間,使得韓石看起來,乃是一副遊俠劍客的模樣。


    在赤水國,凡人無法修道,便隻能走習武一條路,加之馬賊橫行,故而如韓石這般的劍客,四處可見,倒也不顯得稀奇。


    這些天來,韓石來到這赤水國,以凡人的身份,完全融入了這個國度,看到了許多。


    當年,他也曾這樣在北玄大陸上,以凡人之身遊走在眾多國度之間,但那時的心緒與現在完全不同,那尋覓的執著,使得許多事,他雖看在眼中,但卻沒有切身的體會。


    原來,在完全不動用靈力的情況下,自己也會與他人一般汗流浹背,韓石用衣衫下擺扇著風,大口喘著粗氣,眼中滿是自嘲之意。


    這自然是韓石刻意為之,按照他的修為,即便是不露半絲氣息,亦是寒暑不侵,這種大汗淋漓的感覺,隻有在大戰中,才有可能出現。


    稍事歇息,韓石起身,沿著那筆直的官道看去,這些天來,他沿著官道行走,但令他奇怪的是,這般寬敞的大路上,行人卻是寥寥無幾,他親眼看到,一些人寧願選擇那些較為偏僻的小路,也不願走這官道。


    後來,當他看到一隊馬賊,沿著官道燒殺搶掠之時,才明白過來,這赤水國,並非安居樂業之地。


    來自三大修真國的壓力,使得赤水國除了國號得以保存之外,其實已不能算是正常的國家,那些馬賊首領,常常占山為王,將整個赤水國劃分為一個個國中之國,除了一些較大的城市,赤水國皇室的政令,根本無法下達到各處。


    如此一來,對於尋常百姓來說,外出走動便成為最危險的事情,一去不回那是常有之事。


    在這些馬賊的背後,韓石隱隱看到了修士的影子。


    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韓石再度邁步,沿著官道朝前走去,這些天來,死在他手裏的馬賊不少,離影劍如秋水之泓,不沾半點血跡,但出手間卻是從不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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