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問題,很快便被他們拋在腦後,隻因為,他們的腦海中,漸漸變得一片空白。


    一道道隱藏在海麵下的陰影,在那海蛟之後,也展現出它們的麵目。


    百餘頭各種妖獸,靜靜地浮在海麵上,看著那青衫青年,間或發出一聲低吼,但卻沒有一頭妖獸轉身離去。


    中年漢子看著那一頭頭出現的妖獸,沒有一個的大小在海蛟之下,屬於凶獸的獨特威壓,從這些妖獸身上橫掃開來,使得平靜的海麵上,突然大浪起伏。


    今日之前,這些妖獸中的絕大多數,他都從未親眼見過,隻是在典籍的記載中,看到過一些,隨著他強行壓下驚駭,目光橫掃之下,才發現兩頭曾經見過的妖獸。


    第一頭妖獸,是一尾劍魚,這種魚不光深海中有,淺海中也有不少,此魚頭部鋒利如劍,一旦超過百丈,尋常妖獸,不是其一合之敵。


    而浮現在中年漢子眼前的這條劍魚,尚未完全顯露身軀,便有四千丈以上,遊動間,猶如一柄巨劍,將前方的海水,生生劈開。


    另一頭,正是曾經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火紋章魚,但他眼前這一條,至少也有五千餘丈,比當年那頭一千三百丈強大太多。


    在身後六人的六神無主中,中年漢子目光首先冷靜了下來,他並非無懼,而是看出這些巨大的妖獸身上,並沒有往昔那種在生死相搏時的暴虐氣息,反倒是有一種靜靜等候的意味。


    等候什麽?


    中年漢子的目光,艱難地從百餘尊巨大妖獸的身上移開,看向站在妖獸麵前的那個青衫青年,心中突然有一道驚人之念閃現。


    這些妖獸,莫非皆是在等待此人?


    此人,到底是誰?竟能使得這些巨大妖獸如此伏貼?


    沒有答案,中年漢子唯一能做的,便是連眼也不眨一下,死死地盯著青衫青年的一舉一動,他有一種直覺,此人既然跨海而來,想必是北玄大陸之人,五行大陸,必將因為此人的到來,而掀起一場劇烈的風暴。


    至於此人的修為,中年漢子已然不敢去想,但理智卻告訴他,即便是五行大陸嬰變修士中的最強之人,也絕不可能做到此事,如此,這青衫青年的修為,已是昭然若揭。


    “乘境修士......”中年漢子隻感到渾身一陣發軟,一晃之下險些墜入海中,心中更是有駭然之念萌生。


    北玄大陸的乘境修士,貿然渡海來到五行大陸,難道北玄宗與五行宗的大戰將要爆發了麽?


    中年漢子的心跳極快,倘若他推測為真,今日,他與身後六人,便再也見不到明天的朝陽了,不消片刻,此人便會出手,將他們七人徹底抹殺。


    現在想來,那青年的微笑,竟是那般恐怖,一個乘境修士對他卻是如此客氣,原因很簡單,此人早已將他看做了死人。


    中年漢子越想,便越發覺得所料不差,他的目光中,不知不覺中有了一抹死寂的灰暗。


    對於此人的胡思亂想,韓石絲毫不知,他的目光,從一尊尊妖獸的身上掃過,按照他的計劃,原本橫渡隻需要三個月的時間,但卻因為這些妖獸,被延長到了半年。


    半年裏,他經曆數十戰,其中最艱苦的,當屬與這龐大的海蛟之戰,但這份艱苦,是建立在韓石不打算傷其性命的基礎上的,加上海蛟借海憑添三分勢,更是為降服此獸增加了不小的難度。


    鏖戰三日,最終韓石一怒之下,祭出三色石,生生將海蛟砸入海底,重創於它,險些要了性命。


    海底,被海蛟砸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這才使得此獸凶性收斂,屈服在韓石腳下。


    而這一戰,也打出了韓石對海中妖獸的興趣,在海蛟充當坐騎的情況下,在這茫茫大海中,對許多巨大妖獸的老巢一一拜訪,這其中,不可否認有道周的幾分功勞,要是沒有它不動聲色的煽動,韓石也不會這樣玩心大起。


    而從此事,韓石也能看得出,道周這一張嘴的蠱惑之力,絕不是尋常人可以抵擋的。


    據韓石觀察,但凡是他降服過的妖獸,卻不知道周使了什麽辦法,最終竟皆是服服帖帖,好似小貓小狗一般聽話,對此,韓石也樂得讓道周施展。


    一來二去,當韓石站在海蛟頭頂前行之時,便有越來越多的妖獸跟隨在左右,而韓石行進的方向,也在這些戰鬥中漸漸偏離了預定的線路,繞了一些冤枉路,如此,才會導致渡海時間拉長到了半年。


    這海中的巨大妖獸,韓石雖收服了許多,但相對整個海域來說,仍隻是一小部分而已,前行中,曾有三處海域,就連海蛟也不願踏入,也就是韓石這樣的修為,才隱隱有感,在這三處海域的海底深處,有三道氣息,似乎是在沉睡。


    隻是,這三道氣息透著古意,即便是韓石也拿不準要不要將其從沉睡中喚醒,權衡一番後,最終還是選擇了離去,這三道氣息給他的感覺,有些危險的意味,一旦喚醒,必是苦戰。


    韓石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藏著未知危險的地方,放棄,也是一種理智。


    隻見道周站在韓石肩上,嘴裏說著韓石聽不懂的話語,但卻見那百尊妖獸同時在海中朝著韓石齊齊一拜,從它們的目光中,似乎能夠看出,它們好像聽得懂道周的話。


    至於韓石,無需說話,隻需要一個手勢,這些已然通靈的妖獸,便能大致明白韓石的意思,按照妖獸界強者為尊的規矩,韓石,就是它們的王,它們都是韓石的手下敗將,未取它們性命,已是恩賜。


    韓石目光從這些妖獸身上掃過,心中有了感慨,不知何時,他已擁有這般強大的修為,這些巨大的妖獸,要是放在五百年前,剛剛踏入修道之途時,恐怕看上一眼都會心膽欲裂,更無法想象,天地間竟有人能將這些妖獸降服。


    今日,往昔無法想象的事,已出現在他的手中。


    韓石右手一揮,這一刹那,眾妖獸好似失去了無形的束縛,紛紛朝天嘶吼起來,它們身上的氣息,轟然散開,瞬間波及到數千裏之外的南島城。


    百尊妖獸的巨大嘶吼聲,混合著,形成一股從未有過的衝擊,在狂風中,從數千裏外的南島城中穿過。


    這一刻,南島城中死寂一片,每個人的目光,都投向嘶吼傳來的方向,麵無血色,眼中不自覺地露出惶恐,而那些曾經遭遇過妖獸的修士,更是麵色如土,隻因他們能夠從這嘶吼聲中,聽出很多他人聽不到的東西。


    除了深入遠海的兩人外,南島城剩下的四個靈動修士,他們的身影瞬間出現在南島城上空,一個個神色極為凝重,看著遠方,這般巨大的嘶吼,不要說那些凡人,即便是他們,也是聞所未聞。


    南島城地底深處,一個老者驀然睜開雙目,其中透著難掩的驚駭,這老者,正是南島城上一代城主,此人閉關多年,數十年前,終於踏入嬰變中期。


    與許多沿海城市一樣,城主之位,並非所在修真國指派,而是由五行宗直接任命。


    一千多年前,身為五行宗內宗弟子的他,奉令來這南島城,從此,這裏便成了他的第二故鄉,千餘年來一直坐鎮守護此城,從未遠離。


    五行宗給他的密令有三,其一,防範妖獸侵襲,其二,監視所在修真國的一舉一動,其三,提防來自北玄宗的入侵,一旦有變,則立刻傳訊五行宗。


    但數十年前,五行宗傳來了第四條密令,要他多加留意一個人,此人名叫韓石,會從北玄大陸而來,修為深不可測,一旦發現此人行蹤,必須立刻呈報五行宗。


    老者身子一晃,從地底深處走出,掛在胸前的玉簡,被他一把捏碎,南海城外的防禦大戰瞬間開啟,這也是繼三千年前那次大戰之後,再一次開啟大陣。


    老者看了一眼那四位靈動修士,說道:“你們在此守護,老夫去去就來。”


    說罷,老者大袖一揮,頓時消失在原地,四人拱手間看著遠方,雙拳緊握。


    不多時,老者的身影,出現在距離妖獸群不到百裏之地,他剛一出現,眼中的驚駭之意便達到了極致,此前他在南島城中,探出的靈識竟是一片空白,顯然此地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籠罩,隔絕了靈識的探查。


    他都是如此,相比其他人更是無法看到這一切,隻能憑借那巨大的嘶吼聲,做出判斷。


    他看著那一尊尊數千丈大小的妖獸,尚來不及倒吸口氣,一股柔和的大力襲來,此力浩大中卻不帶絲毫殺氣,竟是瞬間將他裹住,推出百餘裏外。


    “來者止步。”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徐徐傳來,清晰地在他耳中響起。


    老者在風中站穩身形,看著那灰發青衫之人,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他看到那人隻是一揮手,便令他身不由己,倘若此人心存殺意,不知他是否能逃得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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