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的小院子裏,青衣小童正在爐子上煎著藥草,拿著蒲扇在給爐灶呼呼扇風。過了一會,看火候差不多了,就把藥盛了兩碗,端進屋去。


    “師傅,藥煎好了。”


    郎一平看了一眼,伸手招來屋子裏換好衣服的張筱言,“丫頭你落水受了寒氣,喝一碗祛祛濕,再給那小子去喂一碗。”


    張筱言苦著臉去吹著藥湯,好不容易涼下來了,卻又怕苦不敢入口。


    在小童的再三督促下,她隻好一閉眼,一咬牙,一捏鼻子,一口氣將藥湯灌了下去。小童很有眼力見的送上了蜜餞,張筱言趕緊塞進嘴裏平息嘴裏的苦澀。


    “老先生,我師兄他沒事吧。”張筱言喝完藥湯,就去給還是昏迷不醒的鍾鳴去喂藥。


    郎一平看著她給她師兄喂藥的動作,眼皮子直抽搐,“如果他僥幸沒被你給燙死的話,那他應該會沒事的。”


    “啊?”張筱言一聲驚呼,“哎呀,我忘了這藥湯還是燙的了。”


    郎一平無語地搖了搖頭,“你師兄沒啥大事,就是受了寒,又受了驚嚇,加上身子骨也弱,所以現在發熱不醒,待他喝完藥湯再睡上一天,也就差不多會醒了。”


    郎一平歎了口氣,“不是我說你們啊,怎麽這個時候往嶽陽郡跑,你們平陽學府的師長們就沒有告誡過你們嗎?”


    張筱言一臉尷尬,“有說過啊……我……我們是偷偷溜出來的。”


    “唉,造孽啊!”郎一平搖了搖頭,“現在的嶽陽城可不太平,危機四伏,暗流湧動,一個不好就是滔天大禍啊。你們兩個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跑來這裏徒增劫難,何苦來哉?”


    “啊?”張筱言捂著嘴巴,“我……我不知道的呀,怎麽會這樣?怪不得師長們臨時變卦,不讓我們來嶽陽參加壽宴呢……那……那現在怎麽辦呀?”


    “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趁著災禍還未降臨之前,趕緊離開嶽陽這個是非之地,方為上策。”


    “可是,師兄現在昏迷不醒,沒法走啊。”


    張筱言有些慌了,今日遭遇之事,已是她這輩子最可怕的經曆了。聽老先生的語氣,接下來還有更糟糕的情況會發生,這讓她恨不得立刻就走,回到父親的身邊,以後再也不亂跑了。


    “把你師兄丟這裏,你自己走啊。”


    “那怎麽能行?這不行的啊,一起來的就得一起回去!”張筱言趕緊擺手道。


    郎一平哈哈一笑,點了下頭,“不走就不走吧,留下來陪老夫說說話解悶也好啊。來,老夫給你畫了個像,過來看看怎麽樣?”


    張筱言一聽老先生在給自己畫像,頓時喜笑顏開,把剛才升起的一絲擔憂立馬拋去了九霄雲外。


    走到近前一看,頓時臉色一垮,“老先生,你畫的是我嘛?這明明是你好不啦?”


    郎一平撫著胡須,很是滿意地看著自己的畫像,“老夫也沒說畫的是你啊,隻是給你畫了一幅老夫的畫像。”


    張筱言好一陣無語,被噎的半天說不了話。小童則在一旁捂嘴偷笑。


    郎一平語重心長道:“你呀,是個好孩子。老夫與你有緣,這幅畫像呢,就送你傍身。你要切記隨身攜帶,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救你一命。”


    天宸一臉晦氣地回到了宅子。


    出門一趟,本想去拜見個高人去解決身上的隱患。雖然人是見到了,但是話都沒說上兩句,什麽也沒解決呀!結果還莫名其妙地被扔到水裏打了一架,救了個人。更倒黴的是,救人救得好尷尬啊,最後夾著尾巴跑回來了。


    進了宅子剛走兩步,突然感覺不對。走的時候門是關著的,現在房門怎麽是掩著的?


    天宸眼神一厲,身形猛然一動,平地滑移三尺。一道槍尖,如同毒蛇般刺向天宸之前所立足之處。


    “什麽人?”


    天宸一聲怒喝,出手成風,以迅雷之勢抓向襲來的槍杆。同時右手黑麟翻轉,順著槍杆向前削去,逼迫對方不得不撤手鬆開兵器。


    天宸出招如風,步履如飛,三招過後,一腳便將對方踹倒進屋子裏,還不待偷襲者起身,刀刃便抵在他的脖子上。


    這會天宸才有功夫細細打量這個不速之客,而那不速之客此刻也看到了天宸的麵容,兩人同時震驚。


    “天宸?”


    “阿正?”


    天宸趕緊收起黑麟,將他扶起。“你沒死?”


    “我活得好好的當然沒死!對了,天宸你怎麽會在這裏?這是我們鏢局的隱秘之所,外人都不知曉,你怎麽知道這裏?還有,鏢局的人呢?我師父師姐他們呢?”阿正抓著天宸的衣袖,急促地問道。


    “這個待會再說,你先說我的人在哪?”


    天宸的雙眼緊緊地盯著阿正,眼神平靜卻又蘊含凶光,手裏的黑麟不經意的上抬三分。似乎他要是得到了什麽不好的答案,阿正這條性命就得交代在這裏。


    阿正被天宸那深邃的眼神看的心生懼意,驚得後退了一步,趕緊解釋道:“他沒事,我就是把他綁起來,關在柴房了。”


    “走,我們過去看看。”天宸偏頭,示意阿正前頭帶路。


    阿正無奈,他的兵器被繳,身後又有一柄長刀在不經意的比劃著,由不得他不從。


    不過他也驚訝,上一次見麵,天宸還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然而時隔三月,他已經不是天宸的對手了。


    雖然他是因為有傷在身發揮不出多少力量,但是即便是全盛之時,他也沒有把握接下天宸之前那幾手犀利的殺招。


    來到柴房,果然見到被綁的嚴嚴實實,嘴裏還被塞了麻布的陶琢。陶琢見到天宸,立刻掙紮起來。


    天宸砍斷捆綁的繩索,直到確定陶琢並沒有收到什麽傷害,臉色這才緩和下來。


    說實話,天宸之前是真的起了殺心。如果陶琢真的被阿正所害,天宸不會顧及阿正是黃保中的徒弟,出手絕不會留情。


    至於以後可能發生的反目成仇的狗血情節,他是不會在乎的。畢竟,說句不客氣的話,天宸和他們師徒又有幾分交情?


    陶琢一把扯開嘴裏的麻布,憤憤地摔在地上,“天宸,這家夥趁我睡著偷襲我!還不聽我解釋。更氣人的是,他把我綁起來塞住嘴巴,還一個勁的問我這問我那的,你特麽倒是讓我有機會說啊!”


    阿正很是尷尬的站在一邊,天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好了,這都是個誤會,解開就好了,大家都別計較了。”


    “天宸,現在能告訴我師傅師姐去哪了嗎?”阿正急著向天宸發問。


    “你師傅師姐以為你死了,想為你報仇,但又沒有能力,所以決定離開嶽陽,待將來有能力時回來給你報仇。”


    天宸便將他在桂芳閣發生的事,以及後來的經過,刪去不能說的,其他盡數告訴了他。


    “師姐……師傅……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們!”


    阿正一臉悔意,若不是當初自己急於求成,也不會鬧出現在的事,害得師傅師姐背井離鄉,一生的心血都毀於一旦。


    阿正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也說了出來,讓人聽得也是唏噓不已。


    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阿正還能因禍得福,進了九黎學院。不過倒是苦了黃保中父女倆,已經家破人亡,一無所有。到現在還以為阿正已死,苦心積慮地想要替他報仇呢。


    陶琢在那感慨萬千,卻發現天宸的臉色越發難看,忙問道:“你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


    天宸沒理陶琢,看著阿正道:“你是怎麽過來的?”


    “我會鏢局之後見沒人,很多東西都不在了,我就料想師傅他們是來此避禍了,但是通道被毀,我就隻好從地麵上過來了。”


    阿正看著臉色更加難看的天宸,知道他在擔心什麽,便寬慰道:“你放心好了,不用擔心會有人跟蹤我。花姑娘告訴過我,事情就此過去了,而且我馬上就是九黎學院的人了,那個王陽也不敢再來招惹於我。”


    這回就是陶琢的臉色都難看了起來,他阿正是安全了,可他們不安全啊!


    那個叫王陽的捕頭,一看就是心胸狹隘,錙銖必較的人。就算到時候動不了阿正,就不會把氣灑他們頭上,找他們的麻煩嗎?


    天宸想的更遠,昨夜他們才剛大鬧過嶽陽府,雖然他始終沒有露過麵,但是千萬不要小覷人家嶽陽府辦案官吏的能力。


    通過已經暴露身份的許卿晟,他們肯定會調查他的背景來曆,到時候凡是出現在嶽陽郡城,並且和許卿晟有關聯的人,都會成為懷疑對象。


    一旦被查出來,他們就不能再隱藏下去,局麵將陷入被動,甚至會有被那假何勝一網打盡的危險。


    天宸越想越覺得不妙,阿正大搖大擺的過來,肯定會有人尾隨跟蹤。如果再不離開,隻怕不懷好意之人會被引來這裏,到時候再想脫身可就麻煩了。


    “走,這裏已經不安全了,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裏。”天宸敏銳地嗅到了危險的味道,此地已經不宜久留了。


    然而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輕笑聲,“現在想走,隻怕是遲了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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