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煙塵遲遲散去,便見原本那小花園之中突兀冒出了一個山頭,而這山頭從中間齊齊被斬成兩半,成如是呆若木雞,愣愣問道:“這。。。”


    華采也同樣是一臉震驚,她美目之中震驚之色絲毫不淺於成如是。


    不多時,便見一個發須皆白,衣衫襤褸的老頭手持一把青鋒從這裂縫之中爬出,正是那楊三郎。此時那些金色鎖鏈已經盡數被楊三郎錚斷了,隻不過身上大大小小的洞口,尤其是腦袋上的那三個大洞看起來極為駭人!


    楊三郎將手中的青光劍負於背後,脊梁挺直,抬頭望著冥地天空之中的那一輪血月,久久無言。


    這來曆不明的人從這地牢山峰之中鑽出來,華采心中一緊,腳步稍稍往前若有若無地將成如是攔在自己身後,又示意如臨大敵的阿大以及雪色鬼魈冷靜一些,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沉聲問道:“敢問前輩可是一千多年前看押在這地牢之中的楊三郎楊老祖?”


    成如是有些心慌,連忙拉了拉華采的袖子示意她要小心一些。華采隻是瞥了成如是一眼,低聲道了一句莫慌之後重新望著楊三郎。


    華采看管著這個地牢,必定是曉得其中某些辛密,眼看這非神通境不得出來的地牢被一劍劈開,又從中走出來這麽一個老頭,雖然心中有所懷疑,卻也已經不離十了。


    聽到這話之後楊三郎緩緩轉過頭來,“喲,還是一個丫頭?氣息還有些熟悉?”隨即楊三郎又環顧了這小幽城一周,恍然大悟,“看來你就是這一百多年看管我這地牢的小丫頭吧,這一百多年來叫我嚐到了不少生魂厲鬼的味道,倒也要多謝你。”


    華采大聲問道,“楊老祖與我冥地曾有過約定,為何如今會擅自破開這地牢而出?還是說楊老祖等的花兒到了?”


    “看來你這小丫頭還不簡單,竟然還曉得這麽多東西。”楊三郎先是略微驚疑,隨後又自嘲地笑了一聲,“也是,你這丫頭既然能夠看管這個牢頭,本身就不平常,曉得這些辛密也不算奇怪。”


    沉沉聲,楊三郎衝著華采笑道:“花看來是等不到了,隻不過等到了一片葉子,也是時候該出來見見天色了。”


    華采一挑眉,仔細琢磨著楊三郎話語之中的葉子究竟是代表著什麽。


    成如是先前對這楊三郎有些懼怕,此時見到楊三郎似乎是挺好說話的之後便連忙問道:“小子成如是見過老祖,不曉得老祖在這地牢之中有沒有見過幾個和我年紀差不多大的少年人?”


    楊三郎咦了一聲,還未說話便聽見身後傳來一聲痛罵,“楊三郎老子幹你娘,你自己一個人跳出去了倒好,也不曉得給老子弄一個台階,這麽陡峭你要老子跌下去摔死嗎?奶奶的還有這麽多灰塵,咳咳,你要嗆死老子啊!”


    華采心中一驚,心想究竟是哪裏來的人敢如此痛罵這楊三郎前輩?這樣想著,目光便不由自主朝著那楊三郎望去。


    楊三郎麵色古怪,華采便也連忙別過了臉。就隻有成如是心中一喜,哈哈大笑,指著楊三郎道:“哈哈,他罵的是你吧?!我就曉得他們沒死,怎麽能死呢?!罵得好啊!”


    楊三郎嘴角抽了抽。


    華采可勁瞪了成如是一眼,提醒成如是在這前輩麵前要注意一些。可是成如是這時候哪裏還會注意這些細枝末節,看著一個人影從那裂縫之中罵罵咧咧地爬出來之後連忙迎了上去,囫圇子也一路翻爬打滾地跑了過去,一麵大聲喊,“蘇小九呢?蘇小九死了沒有?”


    華采看著這一人一鼠的這股勁頭,勾著笑罵了一聲德行。


    江漓漓一把子躺在地上大聲喘氣,睜開眼睛就看見成如是那張臉,愣了愣之後忽而轉頭衝著鬼母與吳舟道:“嘿,這玩意兒還沒死!”


    吳舟皺緊眉頭,“不應該啊!”


    蘇慕腳下踩著飛劍慢悠悠地飄了上來,看見成如是與囫圇子之後頓時一臉笑意,“你們兩個沒事兒?太好了!”


    囫圇子一把撲到了蘇慕的懷中,抹著眼淚道:“我還以為你死了呢,我衣冠塚都給你做好了,哪裏想到你竟然沒死成!”


    江漓漓哼了一聲,“蘇小九這玩意兒就該死,你那衣冠塚做得好!明明有那麽多飛劍都不給我踩上去,非得叫我自己爬上來!還說什麽自己的飛劍隻夠踩上一個人。屁!玩意兒!”


    蘇慕無奈地笑了笑,沒吭聲。


    而此時吳舟麵色微微有些古怪,轉手從懷裏掏出了一大一小兩個罐子,成如是愣了愣,“這什麽玩意兒?”


    江漓漓費力坐起來,將那大罐子遞給成如是,又將那小罐子遞給囫圇子,“前些天困在那地牢之中無聊透頂,原本以為你們兩個人死了,便一人給你們做了一個衣冠塚。現在一看,奶奶的,白忙活了。”


    成如是打開罐子一看,裏邊還真是有灰燼,便問道:“我這骨灰是哪裏來的?”


    “燒了你一件衣裳。”


    囫圇子心中一涼,連忙打開了自己的那個小罐子,便見裏邊有一個小果核,哆嗦著嘴問道:“那我呢?這果核是什麽?”


    江漓漓滿不在意,“哦,你說你這個啊。你又不穿衣服,怎麽


    給你做衣冠塚呢不是?所幸的是蘇小九說你在他那裏寄放了一枚碧落果,便將這果核整整燒了一天,可怎麽也燒不壞,就隻好這樣了,你莫介意。”


    說著江漓漓轉頭衝著蘇慕笑道:“嘿,別說,這碧落果味道還是蠻不錯的!”


    蘇慕一臉尷尬。


    就見囫圇子哇呀呀怪叫了一聲,一把撲倒了蘇慕的臉上死命撓,“蘇小九,枉費我對你這麽好,你竟然將我的碧落果個吃了!今天你若是不還我三顆兩顆的話我今天跟你沒完!”


    蘇慕一臉緊張,連忙對囫圇子說:“小聲點兒!小聲點兒!”


    江漓漓眯著眼睛看著蘇慕,“你還有?”


    成如是撓著頭傻笑,實則眼神之中透著一絲精明,“這碧落果是什麽東西?好吃嗎?甜的還是酸的?吃起來像西瓜還是像葡萄?還真想嚐一嚐啊!”


    楊三郎望著這一夥人啞然失笑,心道這都是一群什麽玩意兒!


    由著他們吵鬧,江漓漓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忽而瞥見了站在不遠處的華采與鬼煞兩人,一挑眉。


    華采一直注意著這邊,望見江漓漓的眼神轉向了她也絲毫沒有任何閃躲。


    成如是注意到了兩人,介紹道:“江漓漓,那就是小幽城的城主華采小姐。”


    江漓漓哦了一聲,將虎魄刀拿起別在自己腰間,緩緩走了上去。成如是連忙對江漓漓道:“江漓漓啊,這華采小姐人還是挺不錯的,你。。。”


    “好了好了,你莫要說了,老子心中有底。”江漓漓不耐煩地掃開了成如是之後走到了華采麵前,轉頭瞥了一眼高大的鬼煞阿大,又瞥了一眼目光之中露出一絲凶態的雪色鬼魈,隻皺著眉頭問道:“你怎麽就沒殺了成如是那蠢玩意兒?”


    華采原本還以為江漓漓是來找麻煩的,冷不丁聽到這麽一句之後心中一愣,還未開口之時就又聽江漓漓冷聲道:“你沒殺這玩意兒,是你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兒了!否則。。”


    江漓漓環顧了這小幽城一周,忽而咧嘴衝著華采一笑:“否則我遲早有一天要將這小幽城殺得片甲不留,還聽說你娘親所在乃是靜幽城,嘿嘿。”


    若是尋常時候聽到這麽一句話華采早就已經麵如寒霜,可此時卻不曉得為何,瞥了成如是一眼之後竟然是絲毫生不起氣來。


    “好了,你沒殺成如是,我便也將先前你將我關在地牢之中的事兒一筆勾銷!”江漓漓邁著大步正欲走之時,忽而就望見天邊劃過來一道六彩流光,心中微微一震,停下了腳步,眯眼眼睛望著那來處。


    不多時,那六彩流光便停在了眾人麵前,便見一個身姿妖嬈,眼神嫵媚的美貌婦人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華采臉上露出了笑容,衝著那美婦人喊道:“娘!”


    江漓漓心中一緊,緩緩退了兩步。狗日的,先前他就在這華采麵前“大放厥詞”,可沒想到轉頭這華采的娘親六彩娘娘就出現在了這裏,未免也太過不湊巧了些吧!


    六彩娘娘沒理會江漓漓等人,就隻是寵溺地看了華采一眼之後隨即望向了楊三郎,恭敬行禮道:“在下六彩,見過楊老祖,不曉得楊老祖還記不記得小女子?”


    楊三郎眯著眼睛看了六彩兩眼,笑道:“你就是那個丫頭,如今的氣勢隻怕已經是神通境了吧?就隻不曉得是神通境第幾轉了?”


    楊三郎原先一人一劍殺向那冥台之地時候已經入了魔,見人就殺,從無活口。雖然冥地之中不乏真正的大高手,可這楊三郎原本就已經是第八山的實力,甚至在入魔的情況之下堪堪要進入逍遙問境,就算是同為第八山實力的人也難以擋住楊三郎。


    一場大戰之後,冥地傷損嚴重,楊三郎也已經是身受重傷,被打落到了神通境。可心中一口戾氣難消,正欲拉上周圍所有人一同赴死之時,便望見一個隻有龍象境實力的鬼修攔在自己麵前。


    這鬼修便是六彩娘娘了。


    那時候楊三郎的劍落在了小六彩頭頂三寸之上,小六彩這副倔強的眼神酷似當年在扶搖山刑場之上的陽春雪。楊三郎微微恢複了一絲清明,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六。。六彩。”


    三郎,六郎,六彩,冥冥之中果然有天意。


    楊三郎終於完全恢複了清明,轉頭看著周圍的廢墟殘骸,長歎一聲,手中的劍終於斷了,甘願被冥地之人看押在這地牢山峰之下。


    當年也正是因為六彩娘娘的所為才叫這件事有了轉機,否則以六彩娘娘當年是實力怎麽說也沒有資格來看押這個原本境界就要破入逍遙問境的大劍仙。


    而值得一提的是,鬼王城城主與六彩娘娘私交甚好也正是因為這件事兒。


    當年鬼王城城主與楊三郎一場大戰之後身受重傷,根本就沒有任何起身的氣力,就要被楊三郎生生一起拖入到魂飛魄散的境地之中時,便是當年隻是一個小城之主的六彩娘娘阻止了這麽一場災難的發生。


    此後旁人都不曉得以鬼王城城主的姿態,為何會如此提攜和看中一個隻有龍象境實力的小城城主六彩,那時候漫天流言蜚語,多有人說是因為六彩姿色乃是冥地之中一等


    一的原因,等到後來六彩三百年之後突破升玄境,再六百年的時間登上了龍象境之後就無人說這等話了,隻道是鬼王城城主慧眼識珠,看中了六彩娘娘的天賦。


    因此六彩對鬼王城城主而言是有救命之恩的,隻是因為當年那一場大戰之後活下來的人少之又少,基本都是大人物,這些大人物哪裏會多嘴?於是這件事就隻有很少人能夠曉得。


    哈哈,我就是曉得這件辛密的其中一個人!


    而此時六彩恭敬回道:“回稟老祖,小女子如今乃是第四轉。以小女子的資質來說能夠突破第五轉便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萬萬比不得老祖的無上之資。”


    “莫要誇我,”楊三郎笑了笑,又道:“你怎會來此地?”


    “先前正在修煉之中,忽而望見了小幽城之中亮起了一道驚天劍光,便曉得是老祖出手了。”末了六彩娘娘猶猶豫豫問道:“老祖此次出山所為。。。?”


    楊三郎回道,“你莫擔心,我心中的戾氣早就已經消了,隻是時候到了,便出來看看!”


    六彩娘娘連忙賀喜道:“恭喜老祖終於達成所願!”


    “倒也不是達成所願,就隻是為了彌補一些以往的悔恨吧,讓自己活得痛快一點、舒服一點。”歎了一口氣之後楊三郎又道:“想必馬伯庸也已經是曉得我出山的消息了吧?”


    六彩娘娘回道:“老祖果然聖明,就在我動身的那一刻,城主大人就與我發了消息,說是要請楊老祖去鬼王城中一敘。”


    楊三郎點點頭,正欲走之時忽而轉頭望向了蘇慕,還未開口就聽蘇慕道:“楊老隻管去吧,不用擔心小子幾人。”


    江漓漓白了楊三郎一眼,“滾滾滾,哪個還要留你不成?”


    六彩娘娘被蘇慕與江漓漓的這一番話驚住了,望向蘇慕與江漓漓的眼神之中泛出了一絲異色,暗暗留意起這兩人,心道敢如此同楊老祖說話的必定也不是尋常人等。


    楊三郎吹著胡子瞪了江漓漓一眼,“哪個要你們留了?老子就是跟蘇小九說叫他不要丟了那春秋劍匣的臉!”


    蘇慕連忙道:“請楊老放心,小子必定是不會給劍匣丟臉的!”末了蘇慕又猶猶豫豫道:“說不定小子以後還會給這春秋劍匣爭氣呢!”


    楊三郎哼了一聲,“就你這小子的蠢笨腦袋,還指望你爭氣?我呸,天上月亮都要掉下來了!接好了!”


    楊三郎一把將手中的青光劍朝著蘇慕丟出,蘇慕匆忙接過,皺著眉頭道:“既然這青光劍是楊老年輕時候的佩劍,為何不隨身攜帶呢?”


    楊三郎搖搖頭,道:“這青光劍乃是我師尊賜給我的,將我趕出山門之時便已經將其收回。我一個棄徒的身份如今能用它一次已經是給它臉上增黑了,我又有何臉麵一直帶上它?我配不上它!”


    蘇慕正欲勸上兩句,楊三郎不耐煩地擺擺手,“你這小子像個娘們,磨磨唧唧,少煩老子。”


    蘇慕便不再做聲。


    楊三郎問了六彩娘娘一句鬼王城是否仍舊是在原址隨即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之後緩緩朝著那鬼王城走去,隻一個轉眼間,就再望不見他的身形。


    六彩娘娘這才收回了目光,轉頭望向華采,詢問了一番此地的情況之後轉頭看向江漓漓與蘇慕二人,還未說話江漓漓便冷著聲音道:“我勸你不要對我們動手腳,方才我們與那楊老頭的關係你是瞧見了的!”


    六彩娘娘怎麽說也不會如此沒有規矩,就隻問道:“你們千裏迢迢從陽世來到這冥地之中所為何事?想必一路上也疲乏得很,要不要去我靜幽城之中坐坐?”


    江漓漓略微警惕,“你莫不是想將我們拐騙到你那靜幽城之中然後再對我們下殺手?哼,我勸你死了這條心,雖然那老不死已經走了,可是我手裏頭還有東西!”


    說著江漓漓將陰使給他的令牌拿了出來,遞到六彩娘娘的麵前。六彩娘娘看了一眼,略微震驚,“你們竟然還有小殿下的令牌?”


    “小殿下?”江漓漓一時之間沒有理清關係,可是聽這感覺像是來頭不小,便問道:“這令牌很有名氣麽?”


    “何止是有名氣?有這令牌你都可以在這中府之地橫著走了!”


    成如是跑過來問了一句,“那憑著這令牌可以吃一條鱗彩魚嗎?”


    六彩娘娘點點頭,笑道:“自然是可以,隻不過鱗彩魚的味道其實並沒有外人說的那麽好。”


    成如是一臉鬱悶,轉頭小心看了華采一眼,隻見華采惡狠狠地盯著他,便連忙收回了眼神,隻在心裏哭喪道:“這下虧大了,早曉得這令牌這麽有用?我又何必遭受這等牢獄之災?”


    其實江漓漓才是最鬱悶,早曉得這令牌這麽有用,當初拿著這塊令牌直接將成如是從牢獄裏邊保出來就是了,哪裏還需要往那地牢之中走一遭?


    更不用說看成如是先前的架勢像是來搭救自己的,若不是在這地牢之中遇上了一個楊三郎的話,豈不是自己還真是得靠成如是這廝才能出去?


    原本想救這沒用的玩意兒,沒想到反倒是被這沒用的玩意兒給救了!那時候,奶奶的,丟人丟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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