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轉醒,江漓漓就抓著插在那小土包上的一根竹竿眯了一宿,這會兒隻感覺自己渾身酸痛,腦子裏邊也好似一頓渾濁。


    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江漓漓又伸了一個懶腰,從藏物囊之中掏出水壺吃了一口水潤了潤幹燥的喉嚨之後才覺得自己稍稍有了一絲精神。


    微微低頭,就隻見竹筏上蹲著數隻流著膿水的癩蛤蟆,還有數條不曉得從哪裏鑽出來的紅色蜈蚣也極為愜意地趴在竹筏上,將仍舊還在睡覺的成如是圍在了中心。


    江漓漓微微皺眉,他抬起虎魄刀將竹筏上的這些毒物盡數趕下黑水中後才踢了成如是一腳,“喂,醒來了!”


    成如是才緩緩從竹筏上爬起來,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就隻見他胸襟已經被從竹筏上滲透出來的黑水染成漆黑,緩緩朝下滴落著如銀耳羹一般粘稠而腥臭的異物。


    將水壺遞給成如是,江漓漓極為嫌棄地道:“將你這身衣物給丟了吧,看著糟心。”


    成如是昨晚睡得很香,就連夢囈也沒有幾句,大致是因為昨夜確實是將他的身子掏空了,就連先前極為擔憂的毒蟲也不管不顧,竟然在毒物的包圍之下仍舊是沉如死豬。隻不過這時候醒來之後成如是也不好受,不說別的,就說他臉上那極為明顯的幾道長印子便能看出來。


    等到成如是換了他那一身極為腥臭的衣裳之後江漓漓才遞給成如是兩塊幹糧,叮囑了一聲省著點吃之後轉過身將插在那土包上的竹竿盡數拔起來丟進了藏物囊之中,又轉頭望著周圍“熟悉”的模樣,忍不住皺眉。


    一塊幹糧下肚之後成如是的臉色明顯好了許多,左右環顧了一周,“咱們這是在哪兒?”


    “不知道!”江漓漓將竹筏撐到了黑水中央,仔細地回想昨日夜幕之前自己停靠的位置周圍是怎麽一番模樣。


    “陰使呢?”成如是又問道。


    “不知道。”


    江漓漓剛剛甩下來這麽一句話之後就望見瘴氣遮蔽之處朦朦朧朧透出來一個黑色的影子,便冷哼了一聲,眯上了眼睛。


    從瘴氣之中穿過來的正是陰使這廝,陰使手裏頭拿著一截枯枝,“醒了?”


    江漓漓臉色有些不好看,“你什麽時候找到我們的?”


    “昨天深夜時候!”陰使回道:“那時候你們都睡得迷糊,就沒叫醒你們!也得虧你將竹筏固定在了那小土包之上,否則我隻怕要耗費三四天的時候才能找到你們!”


    江漓漓便沒吭聲,“咱們現在該往哪裏走?”


    陰使指了一個方向,等到江漓漓撐著竹竿緩緩推進竹筏之時忍不住說到:“你們需得加快速度了,若是你這樣的速度從這裏到那翠碧溪少說也要天的時間。”


    江漓漓眉頭緊皺,“昨日你不是說從這裏到翠碧溪隻需要七八天嗎?為何今天就要天了?”


    陰使苦笑著回道:“昨日你們曉得我從你們原來的位置找你們趕了多久的路嗎?你們差不多偏離方向飄了有十幾裏的水路。”


    成如是略微震驚,“當真?我可記得我們昨日竹筏沒怎麽動啊!雖然是起了風,可是江漓漓不是也攔了一下麽?我就感覺我在原地打轉轉,哪裏有你說的這麽遠?”


    陰使搖搖頭,“昨日已經是晚上了,你們無法通過周圍的環境來分辨竹筏移動的速度,最先開始風又生的緩慢,因此你們一時之間沒有察覺也無可厚非。”


    “昨日那風是什麽時候起的?”江漓漓沉聲問道。


    “大致是我離開小半柱香的時間。”


    江漓漓便沉下了臉,“才小半柱香的時間,你怎麽不回來提醒我們?”


    “我也想啊!”陰使無奈道:“我察覺到起風的第一時間就趕回來了,可你們早就不見了蹤跡,我又有何辦法?”


    江漓漓便隻得冷哼一聲來表達自己內心的不滿,又道:“可如今已經是這麽一番光景,我們手裏頭的避瘴蠱就隻剩下了八天的量,如何能夠確保自己能在八天之內達到你所說的那翠碧溪?”


    陰使糾正道:“其實到了翠碧溪之後周圍仍舊是又瘴氣,我們要確保的是在八天之呢達到冥地!”


    江漓漓臉色更加難看。


    “可是你當真以為我沒有準備?”陰使嘿嘿笑了一聲,往竹筏上丟下了幾塊木頭,看其模樣像是船槳,隻不過著實是要比船槳粗陋許多!


    “這木頭是我從百裏開外的一棵樹上砍下來的,雖然做工粗糙,可也還能用。用這劃槳的話應當是要比撐竹竿要快許多!”


    江漓漓拿起那幾塊形似船槳的木頭掂量了一把,丟了一個船槳給成如是,“好了,你也別歇著了,快給我劃船!”


    說著江漓漓抬頭瞥了一眼陰使,陰使連忙擺手,“我乃陰魂之身,能將你們連人帶竹竿丟上土包就已經是極為為難了,你如今叫我一直劃這陽世之中的船槳,我如何能夠撐得過去?頂多。。。”


    說到這裏陰使連忙閉上了嘴巴。


    江漓漓眉頭一挑,眯著眼睛望著陰使,更是從懷裏掏出那蘊藏這那一抹先天陰氣的器珠把玩著,“頂多?”


    陰使便苦了臉,“頂多在你們沒


    了力氣的時候將繩子一頭綁在我身上,另一頭連在竹筏上,我來帶你們一段路。。”


    江漓漓心領神會,當即就從藏物囊之中掏出了一根粗製麻繩,“剛剛睡醒,沒得氣力!”


    陰使欲哭無淚。


    。。。。。。


    竹竿在這淤泥鬆軟的水底借不上氣力,可船槳就要好使得多,江漓漓與成如是一人一邊站在竹筏上,賣力地揮動著船槳,竹筏的速度就要比以往快了三倍不止。


    隻不過成如是這廝果然是有些叫人惱火,還沒有劃多久就直喊不行了,受不了了,要求陰使換班。


    江漓漓望著前方因為被濃密的瘴氣遮掩住而望不見目的地的長路,時常在想是不是在喂成如是吃一塊蛇肉,叫他在自己睡覺之時也能大展身手!


    若不是害怕今後一天自己要背著成如是穿越這黑水潭的話,江漓漓真的就這麽做了。


    經過昨夜的那麽一場風波之後,晚上江漓漓也不敢叫陰使獨自一人去尋找可供歇腳的小土包,就隻叫陰使在前方舉著火把,自己則跟在陰使身後。


    雖然如此行事延誤了不少時間,可至少避免了被又突兀升起的若有若無的風在不經意之間吹走十幾裏路的尷尬!


    小心使得萬年船,在竹筏之上說這句話果然合適!


    而陰使說的果然是沒有出錯,越是往黑水潭深處走,就隻越感覺到瘴氣濃密得不行,仿佛已經粘稠猶如液體。江漓漓有些擔憂這避瘴蠱是不是還能夠為自己避免瘴氣的侵襲。


    如今在此地已經是伸手不見五指了,陰使同樣有些犯難,他也不能比江漓漓與成如是兩人多看多遠,就隻能循著那絲感應緩緩擺正方。


    成如是劃槳畫得有些累了,站起身來歇了一口氣,轉身之時竟然發現近在咫尺的江漓漓的身影都被掩藏在了濃濃的瘴氣之中,隻剩下一個若隱若現的黑影,便嘀咕一聲,“這你娘的狗屁地兒,怎麽這麽濃的瘴氣?在同一個竹筏上竟然都險些沒能看見你,這要是你不小心被一條毒蛇咬了,嘴裏說不出話來一頭栽倒在水裏的話我隻怕都不曉得!”


    江漓漓掃開自己與成如是之間的黃綠色瘴氣,緩緩將臉湊到成如是麵前,“你可放寬心吧,我還沒有那麽容易被一條毒蛇咬中!不過你說的還確實是有些道理,若是你不聲不響的死了,我還真是不曉得!”


    成如是心中一驚,這才覺得自己應當是那個應當小心的人才對!


    聽到兩人的說話聲之後陰使也跟著從瘴氣之中透出身形站在了竹筏上,“可不是說笑,如今你們還真是應當小心一些。這裏已經是臨近黑水潭的中心地帶了,這裏的毒物可是比黑水潭邊緣的毒物要厲害得多,見血封喉並不少見!”


    成如是被陰使這話唬得不輕,為了尋求一些心理安慰,成如是尋了一個很好的理由,“可你又是如何曉得這裏的毒物要比黑水潭隻邊緣的毒物要厲害呢?你是陰魂之身,這陽世之毒又毒不到你!”


    “我是怎麽知道?”陰使陰鷙一笑,往成如是旁邊指了指,“你還記得初入黑水潭子之時那些毒蛙的模樣吧,無非就是背後流膿水罷了。你且再看看這裏的蛤蟆?”


    成如是循著陰使的手指望過去,就隻見竹筏邊緣處蹲著一隻半個拳頭大小的青蛙,色彩鮮豔,正呱呱地叫喚著。


    成如是愣了愣之後不屑地回道:“這有什麽?那癩蛤蟆多惡心,你看著青蛙多漂亮,討喜得很!”


    “討喜?”陰使反問了一句,也不等成如是回話,就問江漓漓要了一小塊蛇肉,將其丟在這青蛙身上。


    白嫩的蛇肉才隻是剛剛觸碰到這青蛙的背部,就見這一拳頭大小的蛇肉頓時變成了紫色,竟然還散發著一股股異香!


    青蛙受了驚,呱呱一聲之後跳入了黑水之中。剛入水的那一瞬間,不是撲通一聲響,而像是一瓢水倒入燒沸的油鍋中時那一聲極為刺耳的“呲呲”聲!


    陰使緩緩撿起那塊已經晶瑩剔透有如紫水晶一般的蛇肉,觀摩了片刻之後將其丟入了黑水之中,不多時就有幾隻一掌長、模樣醜陋的鋸齒毒魚翻白浮上了水麵,嘴裏盡數叼著一小塊蛇肉,盡數身體發紫。


    陰使問道:“討喜嗎?”


    成如是一臉冷汗!


    。。。。。


    江漓漓著實是有些惱陰使給成如是做了一個這樣的實驗,接下來成如是一直在江漓漓的耳邊喃喃念叨著,每過五個呼吸就要喊江漓漓一聲,還需得江漓漓回話,說是若是自己之後沒有喊話的話那一定是遭遇了不測,叫江漓漓一定要記得救自己!


    江漓漓被煩得不行。


    這時候成如是忽而丟下了手中的船槳,蹬蹬噔往江漓漓這麵跑來,隻不過因為看不見竹筏的邊緣,險些直接從這竹筏上衝了出去!得虧是江漓漓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成如是的衣領,否則成如是隻怕就要與江漓漓陰陽相隔了!


    成如是看得清清楚楚,自己頭頂上的帽子掉入水中的一瞬間就立馬圍過來了幾隻凶惡醜陋的鋸齒毒魚。


    “一驚一乍你做什麽?!”江漓漓衝著成如是一聲罵!


    成如是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鬼門


    關麵前走過一遭之後果然是慶幸生者的偉大!


    “江漓漓,我想到了一個法子!”成如是稍稍平複了心情之後道。


    “什麽法子?”江漓漓重新拿起船槳。


    “你就不覺得咱們兩人總是喊話太過費口水了嗎?”


    江漓漓瞥了成如是一眼,“你才發現?”


    “誒,不是!雖然喊話是一個好方法,可總歸有其弊端不是?我現在又萌生了一個新的想法!”成如是興致勃勃地道:“咱們還不如拿一根繩子,一頭綁在你腰上,一頭綁在我的腰上!若是我不小心被毒蛙攻擊失去意識之後一頭栽進水裏邊,你便能感覺得到繩子在拉你,到時候你就一把將我拉上來!是不是?”


    江漓漓沒好氣地道:“若是你也將我拉下去了怎麽辦?”


    “這怎麽會呢?”成如是焦急道:“我力氣這麽小,你力氣這麽大,你怎麽會被我拖下水呢?”


    陰使在一旁笑道:“辦法確實是可行,你若是一頭栽入水中江漓漓也確實會發現。隻不過那時候你都已經被那食人魚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再將你拉上來有什麽用處?”


    成如是啞口。


    陰使又道:“況且若是你沒有掉下水,而是昏死在了竹筏之上呢?那我們也不曉得你究竟是怎麽一番模樣啊不是?”


    成如是便極為煩悶,“這鬼地方!”


    望著成如是這番模樣,陰使連忙安慰道:“沒關係,這裏的毒蟲大多都是在水底下,爬到竹筏上的也隻獨獨那一隻青蛙。若真是一不小心被毒蟲毒殺了之後也沒關係,到時候變成鬼之後還能給我做一個伴兒!說不定我到時候還能在我城主大人麵前提拔你幾分是不是?”


    說著陰使又道:“對了,若想死後變成陰魂也應當要有極深的怨念或執念,你心中有沒有什麽執念?”


    成如是便想起了這輩子還未曾將紀姑娘娶進家門,頓時就失魂落魄了。


    陰使十分滿意,“這就沒有後顧之憂了,到時候我們哥倆兒一起吃香喝辣!多快活!”


    江漓漓狠狠瞪了陰使一眼,“死遠點兒!”


    陰使嘻嘻一笑,“好勒!”


    在這黑水潭之中根本就看不出時間,唯一能分辨的便是突兀而來的天明,以及突兀而來的黑色。


    天色一瞬間就沉了下來,仿佛就隻是一眨眼的功夫。


    成如是好不容易從紀姑娘的陰影之中走出來,才剛剛拿起船槳,便望見遠處一片漆黑,心中一驚,“這就天黑了?”


    江漓漓語氣極重地嗯了一聲,望著成如是這一副模樣,他有些懷疑方才他的失魂落魄都是裝出來的,為得就是能撇下這劃槳的活計,否則怎麽會剛剛天黑就又生龍活虎了?


    江漓漓望著周圍的無邊無際的黑水,心中有些犯難,“難不成今晚又要在這竹筏上過夜?”


    陰使飄上天空左右觀望了一眼,忽而感覺空中的瘴氣緩緩流動之後心中一驚,這可糟糕了,又起風了?


    便連忙衝到了竹筏之上,對江漓漓兩人說了此事之後拿過成如是剛點燃的火把,靜靜拿在手裏!


    成如是唉聲道:“這可如何是好?這附近根本就沒看見有土包、樹根,這麽一來豈不是又要被吹走了?”


    “別說話!”陰使喝了一聲,隨即停下來仔細觀望這火勢,微微納悶。


    江漓漓同樣也察覺到了異樣,“是有風,可這風怎麽胡亂吹?一會兒往這麵,一會兒就又往那麵去了?”


    陰使沉吟半晌之後忽而笑道:“原來咱們已經到這裏了!今晚你們應當能夠睡一個好覺!”


    “什麽?哪裏?”


    陰使便解釋道:“在這黑水潭之中有一處突兀的山石,大致有一棟酒樓的大小,而這山石極為怪異。先不說這山石出現在這黑水潭子之中便是怪異之事,姑且就當做是偶然!而在這黑水潭子之中沒有什麽東西不是潮濕異常,可這山石卻幹燥異常。不僅如此,這黑水潭到處都是毒蟲毒物,可是在那塊山石周圍卻根本不見有任何蟲子的行蹤!”


    “而且更加怪異的是,這山石自動吞吐瘴氣,便形成了這一來一往的風!”


    成如是聽了之後心中一驚,“這山石還會吞吐?莫不是一直蹲在這裏的怪物吧!”


    “不能!”陰使回道:“若是某種異獸的話定然是有活動,可是我來來往往數次,數十年,可從未見過那山石有任何移動!我懷疑,在這山石深處應當是有一件寶貝!”


    “寶貝?”成如是狐疑,“若是寶貝你怎麽不取了?”


    “我也想取啊,隻是一直沒有找到該從何處進入這山石之中,這山石也極為堅硬,根本就砸不開!身上又有要事,不敢多做逗留,這才一直將其留在了這裏。”


    “可。。。”


    成如是還欲反駁,卻被江漓漓冷聲打斷,“成了,管它是不是寶貝,還是先到了那處山石再說吧!難不成你們就想在這筏子上呆吵一晚上?”


    “還有!”江漓漓轉頭盯著成如是,“給老子劃船!方才歇了那麽久,也該有氣力了吧!”


    成如是忽而還想多想幾次紀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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