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氣鋪天蓋地,就如同在大風吹起的沙漠中一般,放眼望去,就隻能看見不遠處歪歪斜斜的幾根雜草,再往遠處便隻能是一片昏黃。


    不僅如此,周遭的環境仿佛是一般模樣,黑水,雜草,枯木,再無其他,再配上這遮天蔽日的瘴氣,這根本就成了一處無處可走的迷宮。


    陰使在空中緩緩道:“這黑水潭凶惡的不僅僅是這瘴氣,要人性命的不僅僅是這如同深淵一般無窮無盡的淤泥,也不是周遭對你虎視眈眈的蛇蟲,這找不到方向的環境也同樣是一頭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若不是有我尋著那一抹陰氣給你們帶路去往那翠碧溪的話,你們就算是一輩子都難以在其中尋到。”


    成如是對這黑水潭周遭的環境極為厭惡,也不喜陰使這一番高高在上意味的話語,便冷笑一聲,“若是沒有你的話我們大可從那薑國的白落城中進入冥地!”


    陰使嗤笑了一聲,“你當真意味從那白落城進入冥地如此簡單?那白落城隻接引陰魂,若是沒有什麽信物的話,生人靠近便是格殺勿論!”


    成如是皺著眉頭,“難不成這世上就隻有這兩個地方能進入冥地嗎?我可不相信。”


    “自然是有其他地方。”陰使沉聲回道:“黃天淨洲的白落城,雲淩盛洲的無有穀,上淺陌洲的喪命山,就連蓬萊青州之上也有一處小島,名作飛仙島,這四處地方是每個洲進入冥地的地方,可或許有其他地方,就如同我尋到的這黑水潭一般,可誰知道?難不成你們還千裏迢迢跑到盛洲、陌洲、青州去?”


    末了陰使又道:“況且就算是去了盛洲、陌洲以及青州你們也不一定能夠進入冥地,那無有穀根本就是生人進不了,一旦進入便會有大能將你一劍斬殺,如同鎮守在白落城的白落城城主一般,可更加殺伐果斷,根本不想白落城主還會給你一絲警告。陌洲的喪命山隻要一踏進去便就天生隔絕任何氣息,入了其中你就是一個普通人,你能擋得了山上無數鬼魅的襲擊?還有那飛仙島,根本就沒有人能夠找到那處地方,就隻有鬼魅能夠循著冥冥之中的呼喚才能趕到。有人曾抓了一隻鬼魅,跟著這鬼魅想找到那飛仙島,可是音信全無。數年之後有人曾在一個荒島之上發現了他的屍首,幹癟如屍,氣息全無。要知道那人可是神通境界的方士!”


    聽完陰使這麽一番話之後成如是默不作聲,良久之後歎了一口氣,“看來咱們就隻能從這個地方去那冥地了!”


    “可不是?現在可不覺得我在害你了吧!”


    江漓漓冷哼一聲,“少說廢話多做事!”


    陰使滿臉的得意瞬間散去,隻哼唧了一聲,隨即飄上了天空,左右觀望了一眼,“這邊!”


    。。。。。。


    竹筏行進得十分慢,因為水底的淤泥實在是太過鬆軟,竹竿根本就在這水底借不上氣力,一連有數個時辰的時間江漓漓仍舊感覺自己一行人根本就沒有走多久的時間!


    喚了陰使一聲,江漓漓喊道:“咱們要趕到那翠碧溪需要多久的時間?”


    陰使緩緩計算著路程,“大致有七八天的時間!”


    江漓漓鬆了一口氣,天的時間,看樣子應該能夠趕到。可陰使又發話了,“我算的是你們如今撐著竹筏趕路的時間,若是要真真趕到那翠碧溪的話說不得還要多一兩天。”


    江漓漓眉頭緊蹙,“難不成在這黑水潭深處我們還不能撐竹筏麽?”


    陰使還未做聲,成如是便道:“從咱們最先的地方到這裏,水越來越淺了,大致淺了有半丈的深度。”


    陰使便附和著成如是的話道:“沒錯,越往那黑水潭中央趕,這黑水就越淺,到了那黑水潭中心的話,這寬闊的黑水湖泊就會被各種各樣的土包分割開來,最後就變成了夾雜在淤泥之中的數個小水池。到了那時候,自然這竹筏也不能用作趕路的工具了。”


    成如是心中一驚,“既然如此,咱們該如何才能去往那翠碧溪?這淤泥誰能在上邊趕路?”


    江漓漓同樣也是一臉陰沉,抬頭望向了陰使。


    陰使便道:“水少了,這淤泥便也沒有那麽鬆軟,你們一人手持一根竹竿探路,往土質夯實的地方走,應當不會陷入其中!”


    江漓漓一刀將一條不知死活衝過來的水蛇斬成兩段,望著其屍身被黑水之下不知名的生物拖下了水中之後看著陰使冷聲道:“希望你說的沒有錯,要不然你就慘了,不騙你!”


    陰使臉色一陣變換,最後嘿嘿一笑,“如何能夠騙你呢?我們都處了這麽久了,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騙我自己都不會騙你啊!”


    江漓漓隻冷哼一聲,未曾做聲。


    又行駛了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便看見周圍的天色陰沉了下來。雖然在這黑水潭之中不分日月,可仍舊是有稀微的光亮。如今等到太陽落山之後,四周的顏色便極快地沉了下來。就像是上位者被人當麵指責之後的臉色,漆黑如墨。


    陰使手裏拿著一個火把,衝著江漓漓兩人道:“你們兩人且先停在這裏,黑水潭晚上實在是太過危險,許多毒蟲都是在晚上覓食的。”


    成如是撐了一天的竹筏早就累得不行,極想躺下來休息一會兒,可在竹筏上哪裏能躺?若是被這黑水弄濕了衣裳的話那可真是糟糕,不說這黑水有什麽毒,如今晚上的黑水潭冷得就像是十月的寒冬,到時候隻怕就要受風寒。


    如今能夠換的衣裳實在是沒有幾件!


    此時成如是舉著火把環顧一周,感覺自己如同是在平靜的大海之中的一葉扁舟之上,前後無源,便連忙道:“喂,咱們晚上睡在哪兒?總不能在這竹筏上站著睡覺吧?”


    陰使沒回答成如是的話,隻見火光愈加小,最後被那濃濃的瘴氣所遮蔽,成了一團漆黑。


    成如是不免又在想陰使該不會是跑路了吧!


    狠狠將這個念頭掃出腦海之中,成如是又環顧了一周,稍稍往江漓漓身邊靠近了一會兒,心中才稍稍有了一絲安穩。


    不多時,就看見黑夜之中又有了一絲光亮,成如是連忙揮著手中的火把,“這邊,這邊!”


    陰使停在了竹筏之上,“就在前方不遠處就有一個小土包,今晚我們便可以在那處地方過夜!”


    江漓漓點點頭,趕著竹筏便朝著陰使所指的那處地方趕去。


    陰使說不遠,可實際上也行了有一刻鍾的時間,就望見前方有一個雜草叢生的小土包,在這黑水潭之上便如同大海之中的海島一般難能可貴。


    江漓漓將竹筏趕到這小土包旁邊,用竹竿試探了一番這土包的質地,鬆軟。


    成如是蹲下身來用火把照著這土包,便看見在雜草根部有數隻毒蠍子聞著火氣匆忙而逃,頓時就覺得心中一涼,“這可如何睡覺?晚上若是它蟄我的話那該怎麽辦?”


    江漓漓也跟著道:“這土包的土質鬆軟,雖然比起淤泥來要牢固不少,可也是一隻腳踩上去會陷入其中的貨色,如何能夠上岸?”


    陰使便道:“方才不是還有許多未用完的竹子嗎?將其捆成一個竹筏之後鋪在其上便能落腳,至於這毒蟲,那小姑娘不是給了你一直驅蟲的蠱嗎?將其拿出來便好。不過我還是建議這時候隻點上一個火堆,再撒上一些驅蟲粉就作罷,因為黑水潭子深處的毒蟲可比這裏要多要厲害得多!”


    “既然如此的話,便隻得如此行事了,”江漓漓點點頭,“隻不過若是做一個竹筏的話,倒不如直接將我們這竹筏鋪在上邊,也省去了將這竹筏固定下來未免飄走的事端。”


    陰使愣了愣,“可此地周圍都是淤泥,如何能夠將這竹筏從自己腳底下抽出來鋪在這土包上邊?”


    江漓漓笑了笑,看著陰使,“那便隻能夠麻煩你了!”


    陰使愣了愣,隨後無奈地搖搖頭,“成吧成吧,我就受些累,隻是不曉得將你們連帶竹筏一起丟在這土包上要費我多少氣力。”


    說著陰使低下身子拽住這竹筏邊緣,暴喝一聲,猛地將竹筏從水麵之中抬起,又將其丟在了土包上後大口喘氣。


    成如是從未料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腳踏實地”是如此輕鬆快活,嘿嘿笑了一聲之後轉頭看著陰使這番模樣,鄙夷道:“不就是抬一下竹筏麽?至於麽?”


    “你曉得什麽?”陰使破口大罵,“我是陰魂之身,拿陽世之物耗費的不是氣力,而是陰氣修為!平常時候拿一些小茶杯小物什也就罷了,這會兒叫我抬竹筏,你以為我不累?”


    成如是狐疑道:“當真?”


    “我騙你作甚?!”


    成如是仔細盯著陰使看了兩眼曉得他沒有說謊之後嘿嘿一聲笑,“那就有得你受累了,明日清晨還需得你來將竹筏抬入水中哩!”


    陰使冷哼一聲,“遇上你們真是倒了我八輩子血黴!”


    。。。


    點起了一堆火,將這土包上的雜草燒了個幹淨,暴露在火光之中蟲子便匆忙逃入了黑水之中,一時之間這土包上竟然顯得有些幹淨!


    隨意吃了一些幹糧,成如是叫江漓漓從藏物囊之中拿出了一條不大的被子裹在自己身上,正欲入睡之時忽而望見自己眼前有一隻不懼火光蠍子緩緩往自己身邊爬來,心中猛地一個激靈,睡意頓時散去,大聲叫喚,“江漓漓,你灑沒灑驅蟲粉?”


    “灑了!”江漓漓懶洋洋回道。


    “那怎麽還有蟲子?”


    江漓漓瞥了一眼,拿起虎魄刀隨意將這蠍子刺穿之後挑在刀尖之上伸入火焰之中,看著這還未死透的蠍子吱呀呀地怪叫,以此來尋一些樂子。


    成如是倒是不忍心了,“殺就殺了,還折磨它做什麽?”


    “閉嘴,睡覺!”江漓漓隨意將這蠍子丟入了黑水之中,衝著成如是回道。


    成如是哦了一聲,睡意襲來,可又覺得自己閉上眼睛之後周圍盡數都是蟲子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就又連忙睜開


    眼掃視周圍。


    這一晚成如是睡得並不安生,第二天臉上的兩個黑眼圈叫江漓漓嚇了一跳。


    隨意吃過幾塊幹糧之後仍舊是不緊不慢地撐著竹筏趕路,雖然江漓漓心中有些急,可也急不來。


    仿佛一直都在原地,周圍的環境並沒有多少的變化,仍舊是昏黃的瘴氣縈繞,黑水,土包,枯木,雜草,毒蟲,再無其他。


    一天的行程叫黑水又淺了一丈,天色便也黑了下來,隻不過不合時宜的是這周圍竟然是沒有見到任何土包的蹤跡。


    陰使便曉得自己隻怕是要受累了,便道:“我且先去找找周圍有沒有適合落腳的地方,你們點上火把,在此地萬萬不要動。”


    “曉得了,曉得了,你且快去吧!”成如是有氣無力地哼唧了一聲。


    陰使瞬間不見了蹤跡,成如是蹲在竹筏上半晌之後忽而道:“我怎麽感覺這竹筏再晃?”


    江漓漓愣了愣,盯著成如是的手中的火把,火焰稍稍往自己這麵偏,“糟了,起風了!”


    話音剛落,就有一陣風吹來,隻感覺自己鼻腔內充斥著一股腥臭味道,又感覺自己腳下的竹筏被風吹著旁邊飄去。江漓漓便一把拿起了那根竹竿使勁插在了淤泥之中,想以此穩住竹筏。可這底下的淤泥實在是太過鬆軟,竹竿插入其中根本不起什麽作用,竹筏仍舊是緩緩往遠處飄去。


    風愈加大了起來,寒意在這風中顯得尤為明顯,成如是手裏的火把竟然為風吹了幾下之後熄滅了。


    江漓漓心中一驚,若是火把熄滅了的話陰使如何能夠找到自己?便大聲喝道:“快將那火把點燃!”


    成如是滿心焦急,腋下夾住那隻火把,手裏頭拿著兩塊火石瘋狂打著,就隻見火石之上不住地亮著火星,可火把仍舊未被點燃!


    “我也想點燃啊,可是不曉得為什麽這火把根本就點不燃了,隻怕是因為風太大了!”


    江漓漓緊緊咬著牙齒,就隻感覺風越來越大,竹筏飄得也越來越快。若是以這種勢頭下去,還不凶案的這竹筏要飄到什麽不知名的地方去,也不曉得陰使能不能找到自己!


    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江漓漓舉起虎魄刀,衝著成如是喝了一聲蹲下之後朝著風向猛地一刀揮出,“第一刀!”


    大風從江漓漓的背後升起,朝著風向之處猛地撲出。


    兩股大風卷積在一起,竹筏在這兩股風勢之下瘋狂地在搖曳,竟然也止住了勢頭。


    成如是險些要被甩出竹筏,連忙趴了下來,兩隻手死死地扣住這竹筏,放肆嚎叫,“江漓漓,小心一點,慢一點!我要死啦!”


    兩股風勢仍舊是糾纏不休,竹筏如同是波濤之中的落葉跌宕起伏,最後竟以兩股風勢的交界點為中心瘋狂地打著轉轉。


    在這股力道之下,江漓漓也隻能俯下身來抓住竹筏邊緣以此來穩定自己的身形,成如是更加難受,他原本就昏船,如今他隻感覺自己胸口之中一陣翻湧,可又不敢吐出來,生怕自己吐出來的那一瞬間身體便本能地卸了氣力,到時候就要生生地被甩出數百步遠!


    不曉得過了多久,成如是隻感覺腳下的竹筏緩緩平穩了下來,頓時趴在了竹筏邊緣,朝著黑水之中猛地吐出了一口汙穢之物,歇斯底裏。


    江漓漓這時候也覺得自己腦海之中一片混亂,猛吸一口氣想平複自己的精神卻忘了如今周圍滿滿都是瘴氣,便有一股腥臭的氣味猛地竄入了鼻腔之中,險險要將江漓漓的頭腦徹底衝昏!


    成如是吐了一個天翻地覆,將肚子裏邊的東西盡數吐了出來,最後就隻做了一陣幹嘔。吐了一口唾沫,他腿腳發軟,這會兒也顧不上這從竹筏的縫隙之中滲透出來的黑水會不會將自己的衣裳打濕,就趴在地上緩緩朝著江漓漓爬去,一麵嘴裏喃喃念著:“水,水,水。。。”


    江漓漓使勁搖了搖頭,從藏物囊之中拿出了水壺遞給成如是


    成如是接過水壺之後牛飲了一口,將嘴裏的汙穢清洗幹淨之後又抿了一小口,最後將水壺遞給江漓漓,躺在竹筏之上大聲喘氣,“奶奶的,這也太刺激了吧!端的是,,,端得是要人老命!”


    江漓漓這時候還沒有閑暇來休息,他又緩緩站起來,感知著腳下竹筏的走勢。


    如今雖然風已經停了,可水麵仍舊是起伏不定,竹筏便隨著水勢緩緩滑動。


    先前那用作撐船的竹竿早就不見了蹤跡,江漓漓從藏物囊之中拿出了一根早就修理好了的竹篙,插在了淤泥之中。又拿出了一個嶄新的火把,點燃,借著這火把微微的光亮望著周圍環境。


    果然是天無絕人之路,就隻見不遠處有一個小土包,便用竹竿撐著竹筏緩緩移動到那處小土包邊緣,就隻在土包上插上了數根竹竿,又用繩子將竹筏綁在了竹竿上,確定竹筏沒有任何的移動之後隻覺得眼皮一沉。


    轉眼一看,成如是早已趴在竹筏上呼呼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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