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宗師極其不爽王元寶猶如泥腿子進金鑾殿般的沒出息勁兒,無奈道:“既然你這麽沒出息,等會兒,他的拳譜,我幫你取了。”


    王元寶聞言道:“我才不要閹人的東西!”


    謝宗師嗤之以鼻道:“不識貨。”


    花甲老者這一拳來得勢猛,凝聚了一身武運拳意,就是金丹境受這一拳,金身也得崩潰,躋身上五境再無希望。


    謝宗師拔出背後的飛劍黃花,淡淡道:“劍去。”


    飛劍破空,猶如一道銀白閃電,激射向花甲老者的頭顱。


    電光火石之際,花甲老者嘿嘿冷笑,一拳砸向迎麵而來的飛劍,拳罡武運加持的拳頭,與飛劍相撞,卻沒有想象中的轟然巨響。反倒如同冰雪消融一般,飛劍穿過花甲老者的拳頭,從後腦從容而出。


    花甲老者看見了自己的腦漿與鮮血從眉心祖竅流出,本已經成形的陰神在劍光之下被攪得粉碎。


    飛劍黃花婉轉飛回,劍尖上還挑著本古舊書冊,謝宗師隨手扔給剛緩過神來的王元寶。


    王元寶下意識接住書冊,道:“我不要閹人的東西。”


    謝宗師伸手給了王元寶一個爆栗,怒其不爭道:“不識貨的小禿驢,一座兵家聖地出來的閹人,能是一般的閹人嗎?他的拳譜,好多人爭搶著要呢!”


    王元寶揉著被謝宗師敲過的地方,嘀咕道:“真有這麽好嗎?”


    “不想要就扔了!”


    “也沒說不要啊。”


    桐城府估計會大亂,大燕王朝南鎮剿司的大總管死在了桐城酒肆,朝野自然會震動,謝宗師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酒肆街上冷冷清清,隻有數十具屍體和三匹紅鬃烈馬不住地打著響鼻,王元寶忽然一陣反胃,終究還是沒忍住,吐了起來。


    血葫蘆一般的屍首,還有被花甲老者吸幹的江湖老客,入眼的觀感,絕不是什麽好事,至少王元寶最近幾個月裏不會再去吃肉。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王元寶忍著嘔吐的欲望,學著以往住持老和尚顧兩禪做超度法事時的樣子誦了幾句佛號,畢竟枉死已經夠可憐的了。


    江湖本就如此,弱肉強食,唯有強者才能生存,弱者心懷慈悲,終究隻會成為前者的墊腳石。


    但那些自詡山上仙人的修士又何嚐不是?


    山下世間江湖裏的凡夫江湖老客,爭奪的是名與利,而山上修士爭奪的則是氣運和香火。


    各洲的大王朝,又有哪個身後沒有諸子百家聖人勢力的身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句話用在修士之間也極為適用。


    “哼!”


    王元寶跟上邋遢神君謝宗師後,臉色蒼白,鼻腔裏都是血腥氣,估計,內心受到了打擊。


    謝宗師嘿嘿一笑,不厚道地笑道:“行走江湖的感覺如何?這可比戲文本子裏寫的刺激得多,再走兩天,前邊石頭國的醬牛肉可是一絕……”


    “嘔……”


    謝宗師哈哈大笑,內心極為舒爽,都說無債一身輕,倒也真是,被老牛鼻子和老賊禿算計了這麽久,總歸是讓自己爽了一把。


    “哈哈哈哈哈,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王元寶擦去嘴角邊的水漬,看著謝宗師極其囂張的步伐,恨恨道:“喝最烈的酒,愛最美的人,答應師父的,不能因為這點小小的挫折而放棄!!我能行!”


    “嘔……”


    但是,血腥的感覺,揮之不去。


    雲周國鎮守的七境武夫早就感知到了市井桐城酒肆裏的爭鬥,但他卻是默默作壁上觀,花甲老者是新近登上權力寶座的閹人,喜怒無常,連朝堂上一心為國而辭官致仕的左侍郎全家婦孺都不放過,盡數虐殺,他樂得見這閹人死去。


    但朝廷上肯定會有人下來虛與委蛇,畢竟是一朝權柄,背後還有一座兵家武廟,這件事不好解決。


    人情世故,利益交錯,又是一方境地。


    明滅兩座江湖,明麵上快意恩仇,暗地裏人情世故,這些道理,都是諸子百家聖人的齷齪。


    擦屁股的事情謝宗師可不會管,一句話,管殺不管埋。


    桐城酒肆的大掌櫃李秋風,確實是個沒有卵蛋的孬種,妻兒慘死在眼前,還不敢出頭,別說根基再好,也隻能止步於凡夫武道三境,謝宗師那一聲冷哼,剝去了他一身武運。


    城外春光美景,自是城內庸碌之人所不知道的,草長鶯飛,紙鳶放著長線,飛渡淩空,想要尋找那久違的自由,怎奈何有一線牽著,不得自由。


    十幾歲的少年,忙趁東風放紙鳶。


    王元寶遠遠望去,卻絲毫不羨慕,他可是心裏裝著座江湖的少年,怎麽能去羨慕放紙鳶這等平常的事!


    但目光還是不爭氣地飄了過去。


    忽然一陣春風吹過,紙鳶線崩斷,斷了牽絆,紙鳶就成了飛天,自由自在,卻引得放紙鳶的少年,一陣驚呼。


    王元寶驀地想起了住持老和尚睡著時念叨的一句話:“不登青山巔,亦有春風比肩。”


    ……


    雲周國到龍場鎮,還有半個月的路程,謝宗師是刻意為之,行腳的速度慢了許多,但是三月春光尚早,韶光熹微,一路的萌發景致,倒也頗具風雅。


    王元寶趁著歇腳的空,倒是把謝宗師搶來地拳譜給看了個七七八八,拳譜的名字倒是霸氣,叫“憾鼎拳”,拳譜不厚,薄薄百餘頁,講述拳譜創立的緣由故事,足足占了幾十頁。


    開篇絮絮叨叨講了許多,說是拳譜祖師是因為觀了一洲鎮壓氣運的鼎器後大徹大悟,取了鼎器的真意所創,拳勢剛猛無疇,拳意縱橫恣肆,有千軍萬馬之威,至高可以力憾天下鼎器。


    謝宗師對拳譜的說法嗤之以鼻,兵家的盡是些吹大氣的家夥,若這本《憾鼎拳》當真有他所說的這麽強悍,那個強行登臨七境的老閹貨也就不會一直止步於五境多年。


    但王元寶卻讀的如癡如醉,《憾鼎拳》總共就隻有四式:“萬馬奔槽式”、“江潮鼓聲式”、“五千仞嶽式”、“霸王憾鼎式”。


    凡夫武道是尋常江湖武學的極致,江湖武學是求名利,而凡夫武道求的卻是長生大道。


    但本質上還是殊途同歸,也無非不過淬煉筋骨,打熬體魄,凡夫武道的入門,無非不過練拳起勢,紮下拳勢架子,由外及內,淬煉英魂雄魄裏那一口精粹真氣,繼而踏上長生的大道之行。


    《憾鼎拳》中的四個拳式架子,並不難,但凡走凡夫武道都是個水磨功夫,僅僅第一式“萬馬奔槽式”想要小成,足足得練上萬拳。


    王元寶細細琢磨起《憾鼎拳》的起手第一式,陽光搖曳下認真讀書的樣子,確實不錯。


    難怪老牛鼻子總說“腹有詩書,難也優雅”的酸腐句子,還有那老秀才帶著他那兩個不成器的徒弟,草長鶯飛下,在楊柳初萌新芽的楊柳岸邊,讀著先賢的曉風殘月,岸的那邊,老秀才道貌岸然說是釣魚是為了修身養性,其實是他自己嘴饞。


    好像那個時候老牛鼻子不管他,偷的酒都是老秀才的。


    現在好了,老秀才打自己,謝宗師可還記著呢,有個武夫弟子,就等著頭疼吧!


    謝宗師一想到這些,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牛鼻子喝酒喝傻了吧?以後可不能學他,酒得少喝!”


    王元寶看著笑得不能自已的邋遢神君謝宗師暗暗道。


    雲周國邊境的戍邊士卒多是騎兵,馬有很多,再加上雲周國國運昌盛,邊境久無戰事,軍備未馳的情況下,養馬場裏蓄養的戰馬盈餘很多,過邊的商旅多半都在戍邊衛所處買馬,若要論起來,戰馬終究比用來馱運貨物的尋常馬匹要強上很多。


    王元寶望著騎馬馳騁而去的商旅道:“怎麽不買馬,這不比走得快?”


    謝宗師給了他一個爆栗,悶聲道:“你給錢啊?”


    行走千裏,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其實謝宗師懷裏的錦囊裏有數百枚蘊靈錢,放在雲周國,百年的賦稅收入,真金白銀成山,才可堪一顆蘊靈錢,用來買馬,豈不是拿著錦袍華服換人家的縕袍蔽衣,當真是大大的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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