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平複了心情,我把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訴給陽生,頓時我們倆都覺得萬分沉重。陽生和我都想不出好的辦法幫助夏樹,隻好帶著萬分愁苦的心情暫時回家。


    剛進門,我就聽見客廳裏傳來電視機的聲音。換好鞋子後,我走進客廳,夏樹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可他好像根本就不關心電視裏的劇情,整個人像冰山一樣立在那裏,臉色鐵青。


    難道這也是魔咒的作用嗎?夏樹連看喜劇片都不會笑了!


    “你還知道回來嗎?”夏樹突然冷冷地開口,眼睛仍然一動不動地看著電視機。


    我的心“咯噔”一跳,壞了!夏樹說過不準我出門的,陽生也說過夏樹不準我和他聯係,結果我今天把夏樹的禁忌全打破了,他現在肯定超級生氣。我隻記得擔心他,忘記擔心我自己了!


    “對……對不起!夏樹,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和陽生一起出門,我以後再也不會出去了。”我連忙低著頭道歉,卻感覺到暴風雨即將來臨。


    “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準你出門。你居然這麽晚才回來,而且是跟一個陌生人。你不知道我會擔心嗎?”夏樹果然站了起來,走到我麵前大吼。


    陽生怎麽會是陌生人呢?不對,這不是重點,剛剛夏樹好像說了他擔心我!在他被咒語控製的現在,他還會擔心我嗎?


    我無比欣喜地抬起頭,卻看見他迷茫的眼神。


    “我擔心你?我為什麽要擔心你呢?真是笑話。”夏樹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對自己剛才說的話很不以為然。


    我的心像被針紮過一樣,隱隱地疼痛,更多的是自責。夏樹不是這樣的,他那麽善良,一定是真的擔心我的安全,但咒語卻擾亂了他的心,把他所有的正麵情緒都投注在美月的身上。再這樣下去,夏樹會變成一個極端冷血的人,甚至會變成美月的傀儡!


    “夏樹……”我焦急地叫了一聲,見他沒有反應,我又鼓起勇氣繼續說道,“我有話想告訴你。以後你離美月遠一些,我覺得她有些奇怪……”


    既然米烈不願意幫我,我隻能夠靠自己的能力說服夏樹遠離美月了。


    聽到美月的名字,夏樹的眉毛又糾結到一起,他開始細細地打量我,像是要看穿我這麽說的目的。


    “你在說什麽?”我明顯感覺到了他眼裏的那股懾人的怒氣,強硬的語氣讓我有些害怕。


    “我說……”我深呼吸了一次,讓自己有了一絲微弱的勇氣,“你以後離美月遠一些,盡量防備著她。至於原因……”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夏樹毫不留情地冷冷打斷了。


    “我不想聽見你在我麵前說美月的壞話。你有什麽資格讓我遠離誰?倒是你,我不是說過不準一個人擅自出去的嗎?竟然還和陽生去遊樂園約會。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許你再去見陽生!”


    如果換了平時,我一定會為他的霸道無理氣得跟他大吵一架,可是現在,麵對他冥頑不靈的態度,我卻什麽都說不出來。這一切並不是他真實的想法,他才是最可憐的,不能夠做最真實的自己,不能夠控製自己的思想和意識。他越生氣我就越自責,我什麽都幫不了他,隻能看著他被咒語控製……


    突然,我發現他狠厲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怒視我的眼神也突然柔和下來。接著,他的手緩緩抬起來,輕輕地貼在我的臉上。


    夏樹他怎麽了?我驚詫地看著他的動作,直到下一步,他的手指擦過我的眼角,留下一抹水痕。


    眼淚!是眼淚嗎?他看到我的眼淚,然後情緒就突然改變了!


    就在我盯著他的手指出神時,他突然醒悟過來一般迅速抽回手,逃避似的躲開我的目光,轉身走進了房間,隻留給我一道驚疑不定的目光。


    眼角還殘留著他指尖的溫度,我忍不住綻放出一個安慰的笑容。夏樹還沒有完全被咒語控製!他還擁有自己的意識,那個溫柔善良的他還在跟咒語對抗。我要對他有信心,也對我自己有信心,我一定會幫他戰勝米烈的咒語!


    為了保存體力,我變小了身體躲進小房子裏,開始研究起打敗米烈的作戰方案。這時候,夏樹的房門忽然打開了。透過房子的小窗,我看見他從裏麵走出來,手裏還拿著什麽東西,遮遮掩掩的,有些不自在。


    他慢吞吞地走到我的房子麵前,也不看我在裏麵幹什麽,就把手上的東西扔在我的房門外麵,又轉身走掉了。奇怪,他神秘兮兮地幹什麽啊?


    我好奇地打開門,隻見地上放著一床粉藍色的有蕾絲花邊的被子,上麵還有些小碎花,帶著別樣的美麗。


    我的眼睛立刻冒出了愛心,屁顛屁顛地跳出來對著被子狂流哈喇子,差點沒有抱起被子狂親了。


    有蕾絲耶!看起來就很溫馨的樣子。


    我伸出手摸著被子,柔軟的絲綢觸感透過掌心,漸漸地沁入我的內心,讓我心裏感覺到濃濃的暖意。我抱著被子看著即將走進房間的夏樹,衝著他大喊:“夏樹,真的是太感謝你啦!”


    說實在的,這個星期以來,我從來沒有覺得他好過!


    “天氣轉涼了,不多蓋床被子,感冒了還要我來照顧你,我可沒那麽閑!”夏樹別扭地說完,啪地關上了房門。


    別扭又害羞的夏樹回來了。他是什麽時候想到幫我準備被子的呢?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跟美月約會,但還是體貼地幫我買了新被子,他還是關心我的,而且這種關心衝破了咒語的力量!


    我更有信心了!我的主人對我這麽好,我怎麽會讓米烈和美月的陰謀得逞呢?夏樹,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全力幫助你,讓你回到正常的生活!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爬起來,一邊想著夏樹會不會睡了一覺後又變回冷冰冰的樣子,一邊忐忑地從小房子裏走出來。這時夏樹剛好從房間裏出來,打了一個嗬欠,披上亞麻色的格子外套,頭發散亂地垂在兩側,帶著一絲淩亂的帥氣。


    他一抬眼,就看見了飛在空中的我,對著我揚起一絲笑容,笑容裏帶著一絲平時難得一見的溫柔,讓我心裏一陣激動。


    太好了!他還是正常的夏樹!


    而且更讓我驚喜的是,他居然沒有匆匆忙忙地出門,而是走到冰箱旁邊,打開冰箱,拿出裏麵的切片土司麵包放在桌子上,拿著牛奶走進了廚房。


    隻聽見微波爐的聲音在我的身邊響了起來,不一會兒,“叮”的一聲,又聽見夏樹在裏麵“哐哐當當”地忙活了一陣子後就端著兩個一大一小的杯子走了出來。


    我飛進了餐廳,坐在桌布上。他把其中一個很小的杯子放在我的麵前。杯子裏裝著溫熱的巧克力味牛奶,濃濃的香氣在空氣中散發出來,令我食指大動。


    “好香啊,夏樹,你好久沒有和我一起吃早餐了!”我雙手捧著杯子,幸福地仰頭看著他。


    “是嗎?今天突然想在家裏吃早餐。”夏樹笑著把麵包拿出來,用小刀切成麵包屑放在我麵前的盤子裏,然後再低頭為自己準備。


    嗚嗚,正常的夏樹真好。雖然他的性格有些別扭,但經過前幾天慘無人道的生活之後,我現在無比喜歡正常的他啊!


    “夏樹,你今天不用提早去美月的家裏接她嗎?”我看了看牆上的時鍾,順口問道。


    噢!我這個豬頭!幹嗎沒事提起美月啊?夏樹要是聽到這個名字,又被蠱惑了可怎麽辦?


    “美月?”麵對我小心翼翼的注視,夏樹似乎有點茫然。


    “沒什麽,跟美月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夏樹,你快點吃吧,要遲到了哦!”我急忙轉移話題。


    “糟了,真的要遲到了!”夏樹連忙兩三口吞掉麵包,慌張地端著盤子走向廚房。


    就在他一隻腳剛邁進廚房的時候,我聽見了盤子落地的聲音,清脆得如同響在心上。


    “夏樹,你怎麽了?”一聽這個聲音,我就覺得不妙,連忙扇著翅膀飛進了廚房。


    廚房裏一片混亂,盤子碎片滿地都是。夏樹正蹲在地上,一隻手靠著櫥櫃,另一隻手揉著太陽穴,雙眼靜靜地閉著,臉上帶著痛苦的神色。


    他的身體緊緊地縮在一起,像一個在夜色裏迷路的小孩一般,雙肩顫抖著想要尋找依靠。


    “夏樹,你怎麽了?很難受嗎?發生什麽事情了?”看他那個樣子,我被嚇到了,飛到他的身邊著急地問道。


    “頭……痛……”


    夏樹微微睜開雙眼看著我,但是轉眼又閉了起來。他艱難地說出兩個字,剛說完雙唇就緊緊地抿上了,扶住櫥櫃的手慢慢地滑動著,抓住了一旁的把手,緊緊地拽著,似乎拽著救命稻草一般。


    “痛……”


    又一個細微的聲音從他的喉嚨裏溢了出來。


    從近處我能夠看見他的額頭沁出了細密的汗珠,細細碎碎的,在早晨的陽光照耀下散發出淡淡的光芒,傳到了我的眼裏。我伸出手擔心地撫摸著他的臉頰,但是隻能幹著急,又無能為力。


    “夏樹,夏樹,我應該怎麽辦……”我急得快要哭了,圍在他的身邊飛來飛去打轉轉。


    他怎麽會突然頭痛啊?剛才,剛才他還好好的啊!


    我在腦海裏搜索著今天早上起來到底有哪裏不對勁,難道是我剛才提到美月,讓咒語再次把他控製了?還是咒語本身出現了什麽問題?


    我記得以前在精靈世界的時候,長老給我說過,控製人類心靈的咒語一方麵是違反規定的,另一方麵會出現很多副作用。難道夏樹現在頭痛就是因為咒語的副作用?


    我很想用法術緩解他的痛苦,但如果我的法術和米烈的法術相衝,可能會讓他更加難受。怎麽辦呢?


    望著麵前痛苦不堪的夏樹,無能為力的我隻能把身體變大,撲到他身邊,抱住他的頭,用身體的溫度安慰他,給他力量。


    “夏樹,夏樹,你千萬不要有事啊!”我喃喃地說著,從口袋裏拿出隨身攜帶的蕾絲胸針,放在夏樹的手裏,“夏樹,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幫你,這是我做的幸運胸針,雖然沒有什麽法力,但我相信它一定可以給你帶來幸運的。”


    他的手慢慢地握緊了胸針,像是努力抓住一個希望。看著這樣的他,我的眼淚一顆顆掉了下來,為他的痛苦,也為我的無力。不知道是胸針真的起了作用還是別的原因,隻見他慢慢地睜開雙眼,表情也不是那麽痛苦了。他抬起頭緩緩地看著我,皺著的眉舒展了。


    夏樹真的好了嗎?我的幸運胸針再次顯靈了?


    “夏樹,你感覺怎麽樣?”我扶著他的肩膀問。


    “沒事了,不用擔心。”夏樹緩緩搖了搖頭,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痛苦中走出來。


    他扶著牆壁走回客廳,坐在餐廳的凳子上,什麽都沒說。我隻能擔憂地坐在他身邊,手足無措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他突然站起來,伸手抓過一旁的書包:


    “快遲到了,我先去學校,廚房等我回來再收拾。”


    “夏樹,你還是請假吧,剛才你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如果在學校裏又發作怎麽辦?”我連忙跑到他麵前阻止他。


    “你還真是烏鴉嘴,剛才我隻是有點頭暈,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夏樹不耐煩地推開我,繼續朝門口走去。


    頭暈?頭暈會痛得滿地打滾嗎?


    我板著臉再次攔住他:


    “不行,你不準去學校,至少要留在家裏觀察一天。”


    “笨蒼蠅,你又不是醫生,觀察什麽啊?快讓讓,快讓讓,我沒時間跟你磨蹭了。”夏樹真的像揮蒼蠅一樣把我揮開,打開了門。


    可惡啊!他才剛恢複正常呢,又開始叫我蒼蠅了。我見攔不住他,隻好跑到餐桌邊,把他剛才順手放在上麵的胸針拿過來,做最後的努力:


    “那至少你要戴著這枚胸針,不然我絕不放你走。”


    “我是男人,怎麽能戴蕾絲胸針啊?你再不讓開我可要生氣了。”夏樹好像真的不耐煩起來,想從我身邊繞過去。


    我張開雙臂攔住他,然後不由分說地把手中的胸針別在了他的外套上,再退開幾步遠離他,眼神裏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他看了一眼胸針,毫不留情地取了下來。


    “夏樹……”我看著他的動作,心裏麵湧出一陣難過。我不是無理取鬧,是擔心他的身體啊。雖然胸針沒有力量,但是說不定真的能給他帶來幸運呢?為什麽他不能理解我?委屈的淚水溢出眼眶。我抬起頭看著他,聲音有些哽咽了。


    終於,他和我對峙的目光多了一絲柔軟,像從他的內心深處溢出來的一絲情感。他準備還給我的胸針的手頓在了半空中,遲遲沒有行動。最後他的手還是黯然地垂在了身側,手裏緊緊地拿著那枚胸針。


    “好了,別哭了,我戴著就是。”夏樹避開我的目光,不情願地嘟囔了一句。


    我立刻破涕為笑,伸手擦了擦眼淚,無比感激地看著他。太好了,夏樹果然還是理解我的。而且他好像很怕我的眼淚耶,每次我一哭他就妥協了。這個認識讓我有些心花怒放,好像抓住了他的把柄,又好像是被人重視的滿足。


    夏樹戴上胸針,極不情願地離開了,我在他身後得意地揮著小手絹,滿心歡喜。不過當他把門關上後,我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夏樹為什麽會頭痛的原因我還不知道呢,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和米烈有關!


    到底是怎麽回事,隻有米烈自己最清楚。我打定主意,要上門興師問罪!


    有一種法術能讓我找到所有在人類世界執行任務的精靈,不過我的能力有限,從沒嚐試過。這次為了夏樹,我豁出去了!閉上眼睛,我念了一個咒語,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裏尋找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覺得自己的身體漸漸支撐不住了,但仍然沒有米烈的蹤影。我咬著牙,拚盡最後的力氣繼續堅持著,終於,一陣光向我襲來,將我淹沒。我被光包圍在了中間,外麵白茫茫的一片有些刺眼,以至於我什麽都看不到。周圍非常安靜,聽不到任何聲音。


    漸漸地,光散去了,我出現在一個房間裏。房間很大,中間放著一個公主床,粉紅色的床紗罩在外麵。周圍是幹幹淨淨的粉色家具,看起來就像一個富家小姐住的房間,十分華麗。


    成功了!這裏肯定就是美月的房間!


    我擦了擦額上的汗珠,目光四處搜尋,終於看見了放在桌子上的狗狗玩偶,連忙跑過去把玩偶拿在手裏。


    “米烈,你快出來,米烈!”


    我晃了晃手中的玩偶,一道煙霧從玩偶中冒出來,在煙霧中朦朦朧朧能夠看見一個和我一樣有著一雙翅膀的精靈從裏麵飛了出來。米烈正拿著一本書,對我這個不速之客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他打了個響指,立刻變成了人類大小。


    “米烈!”我激動地叫著他的名字。


    他仍舊還是那副不耐煩的模樣,眼裏帶著嘲諷和玩世不恭的神情,似乎什麽事物在他的眼裏都不過如此。他雙手環著胸望著我,眼神冷冷的,沒有絲毫溫度:“你來這裏幹什麽?”


    “你到底對夏樹做了什麽?他今天早上怎麽會突然頭疼?”一想到今天早上夏樹難受的模樣,我的內心就不禁泛出一絲疼痛的感覺。


    “我做什麽是我的自由,輪不到你來幹涉。況且,我什麽都沒做,誰知道他為什麽頭疼?”


    “不可能!你對他施了控製心神的咒語,一定是這個咒語的副作用對不對?”我義憤填膺地指責他。


    “你有沒有上過學啊?老師說過控製心神的咒語會引起頭痛嗎?咒語的確會有副作用,但隻是會讓人的記憶產生小小的紊亂而已,你說的頭痛絕不是咒語造成的。”米烈嘲諷地扯了扯嘴角。


    不是咒語的副作用嗎?我相信米烈,這種專業問題他絕不會記錯的,而且米烈也不屑於撒謊。


    “那,你今天早上是不是下了什麽新咒語?”我再次猜測。


    米烈看我的眼神一沉,整個人散發出危險的氣息:“我已經說過了,我什麽都沒有做。柚葉,你什麽時候開始不相信我了?我看你真的跟人類相處太久,連他們的壞習慣也沾上了。”


    “你說什麽?沾染人類壞習慣最多的人就是你吧!”我嚴厲地指責他,可看到他凶狠的目光,我想到隻有他才能解救夏樹,我不能和他爭吵了,於是我軟下口氣哀求他,“米烈,你的咒語已經讓夏樹承受不了了。我求求你,解除他身上的咒語吧!”


    “我不會解除咒語的。我再說最後一次,他會頭痛跟我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人類那麽脆弱,有很多原因都會導致身體損害,你要全都算在我的頭上嗎?”米烈的語氣更加冷酷,接下來更多的是警告,“柚葉,我勸你最好離人類遠一些,你隻是來完成你的工作而已,沒必要全心全力地幫他們。你和人類關係越好,就會陷得越深,總有一天你會被人類牽絆住,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他忽然之間逼近了我,眼睛死死地盯著我,似乎要把我看穿。


    “不……不會的。我認識的人類都是溫暖的生物,他們不會傷害我的。你不要為了轉移話題就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我看著他的眼神和他眼裏的自己,忽然覺得無比陰森,不禁往後退了一步遠離他。


    麵前的米烈似乎突然之間變成了一個惡魔,在我眼裏慢慢變大。我再次看見了他那像看透一切的嘲諷目光。我忍不住再後退兩步。


    “哼,柚葉,你永遠都不會是我的對手。不要再來煩我了,我絕不會解除咒語的。”米烈很高興地見到我妥協,他伸出手指向我,一道白光閃過,我的眼前又變回了家裏的樣子。


    米烈居然用法術把我變回來了!他的能力已經這麽強大了嗎?我像是被人當頭澆下一盆冷水,從頭涼到腳。


    我輸給他了,就像以前在學校裏的每一次測驗,我都沒有贏過他。現在的他更加強大,這麽沒用的我憑什麽去救夏樹呢?


    我灰心地歎了一口氣,一回頭就看見一個身影出現在我的眼前,擋住了光線。我怔怔地抬起頭,目光剛觸及麵前人的麵頰,就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夏樹,你今天回來得好早啊。”


    他臉色鐵青,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直愣愣地看著我,什麽話都沒有說,但是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漠卻能瞬間使空氣中的溫度降下來。


    “你不是應該在學校嗎,怎麽會突然回家了?是不是頭還痛?”看他臉色仍舊不太好,我關心地朝他走近一步,當然動作還是小心翼翼的。


    “你還好意思問我!”他朝我伸出手,攤開手心,手心裏躺著的正是我早上送給他的那枚蕾絲胸針。他手上的青筋突兀,手指狠狠地捏住胸針,朝地上摔去。


    “啪。”


    胸針落在地上,上麵的別針被地麵壓得變形了。我聽到自己的心裏有什麽東西破碎了。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準一個人私自出去,而且不準再去見陽生了!難道你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嗎?”


    我私自出去是見米烈,不是陽生啊!為什麽夏樹突然變得這麽可怕?今天早上他不是還開心地叫我笨蒼蠅嗎?難道是因為在學校見到了美月,所以又受到咒語的控製了?


    我有一肚子的話想問他,又想跟他解釋,結果張大了嘴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不要不承認,也不用給我解釋。剛才在學校裏的時候,我看見陽生也有一枚和你今天早上送給我的這個一模一樣的胸針。如果不是你去找他送給他的,又會是哪裏來的?也隻有你才會喜歡這種幼稚的蕾絲花邊!”夏樹的目光微微一沉,落在了地上的胸針上。他彎下腰,從地上撿起那枚摔壞了的胸針放在玻璃茶幾上。


    “虧我早上還真的以為這枚胸針是什麽幸運符,戴在了身上。你知道學校裏的同學怎麽說我嗎?他們看到陽生的胸針和我的胸針一模一樣,說我的女朋友腳踏兩條船,現在全校都傳遍了流言蜚語!再這樣下去,美月一定會告訴我的家人。你想弄得全世界都知道你住在我家裏,逼我把你趕出去嗎?”


    “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我委屈地看著桌上的胸針,頭腦裏一片茫然。


    對了,第一次見到陽生的時候,我為了感謝他幫我解圍,送了胸針給他。沒想到他還留著,偏偏還在今天被夏樹看到了!


    “對不起,夏樹,我不知道會給你帶來這麽多麻煩,我向你道歉。可是我發誓,那天在遊樂園見過陽生以後我就沒有和他聯係了,至於胸針的事……”


    “不要再說了!你什麽話都不用說,不用向我做無謂的解釋!”他嘲諷地揚起嘴角看著我,“事實就是你住在我家裏,隻會給我惹出一堆麻煩。說是精靈,說是來幫我實現願望的,你說說,你到頭來幫了我什麽?”


    “你……”我心裏一陣難過,所有的話都被堵在了胸口,以至於胸口悶悶的,卻隻能含著淚望著夏樹,一臉冤屈,卻什麽都說不出口。


    是啊,我什麽都做不好。但我為了你在不斷地努力啊!你知不知道,今天為了幫你,我差點用光了所有的能量!可是你卻隻看得到我的缺點!


    我雙手緊緊地握住胸針放在胸口,看著夏樹滿臉責怪的神情,不甘的淚水終於不可抑製地流了下來。


    “你這樣說不就是想要趕我走嗎?我知道你討厭我,你從一開始就一直不喜歡我,不想讓我住在這裏。既然這樣,那我還留在這裏幹什麽?我走好了!你要我走,我就走好了!”我含冤地望了他一眼,“反正我也隻是一個大麻煩,正好我走了你也輕鬆很多。”


    夏樹也沉不住氣了,從沙發上站起來對我吼了一聲,伸出手直直地指著門:“你要走就走,反正我也不留你!走了最好,我樂得清靜。”


    他的話讓我的理智之弦徹底斷裂。


    “你說的……好,我現在就走!”我扇了扇翅膀,飛到空中,最後一次看了看他,忍著淚水轉過身,朝門口飛去。


    剛一轉過臉頰,淚水就已經洶湧地奪眶而出。


    我用手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夏樹,你太讓我傷心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咒語控製才趕我出來的,可是我真的很絕望。他已經根本聽不進我的話了,甚至連我的淚水都無法讓他妥協!虧我早上還沾沾自喜,以為抓到了他的把柄,以為他在乎我,原來全是假的!全都是幻影!他根本就不聽我的話,就像發怒的獅子,什麽都看不清,什麽都不管,蠻橫地要吞噬掉周圍的一切!


    原來我的力量這麽渺小,根本無法改變他。或許我逃出來並不是生他的氣,隻是在逃避那個無能的自己罷了……


    我飛出門,變成人類大小,帶著無限複雜的心情,跑下了樓。看著外麵陌生的世界,我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無助地看著四周的環境。世界這麽大,卻沒有一個地方收留我。因為我是無能的精靈嗎?無法保護主人,被主人嫌棄,所以沒有人能幫我……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不知不覺順著熟悉的街道走到了夏樹的學校。我還記得,就是在這裏,夏樹同意我留在他家,那一天我還以為我的未來會是一片光明。可惜……


    我站在校門口,孤獨地哭泣著。


    “小柚!你在這裏幹什麽?”突然,熟悉的聲音止住了我的眼淚。


    我不敢置信地抬頭,隻見陽光下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他有節奏地拍打著籃球,大步朝我走來。金色的陽光為他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夢幻得就像天使一樣。即使背著光,我也能認出這個人——陽生!


    “陽生,陽生……”我喃喃地呼喊他的名字,所有的委屈、不甘、害怕、擔憂似乎一瞬間把我壓得崩潰。我快速跑過去撲進他的懷裏,痛苦地哭出聲來。


    “小柚,發生什麽事了?你別哭了,別哭了。”陽生慌亂地安慰著我,不停摸著我的頭。麵對溫柔的他,我更加抑製不住心裏的痛苦,仿佛要把所有的眼淚都流幹。


    陽生終於不再說話了,隻是緊緊抱著我,用他的身體支持著我。漸漸地,我哭累了,終於從他的懷裏抬起頭來,顫抖地開口:


    “夏樹把我趕出來了,他不要我了。”


    “發生什麽事了?夏樹怎麽會把你趕出來呢?”陽生忍不住驚訝地喊道,“難道是你說的那個什麽咒語已經完全把他控製了?”


    “我不知道,但是他根本就不聽我的話,還要趕我走。陽生,我該怎麽辦?”我緊緊抓住陽生的衣服,就像抓著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你先別哭,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的陽生也很著急。


    我努力止住眼淚,把夏樹的變化告訴他,陽生似乎也很茫然。


    “小柚,要不你先去我家休息一下吧,你一個人在外麵晃很危險的。夏樹的事,我們再慢慢研究。”陽生考慮了很久,認真地對我說。


    “陽生,謝謝你。”他居然願意收留我這個無能的許願精靈,我不禁萬分感激。


    “嗬嗬,不用謝。小柚遇到困難第一個就想到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陽生突然很深情地握住我的手說。


    麵對他那含情脈脈的眼神,我有些不知所措,連忙把手掙脫出來。我本能地逃避著他的眼神,不想去猜測那目光中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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