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以黑吃黑手段對付黑道人物,可是從不破壞黑道人物的買賣,故在白道人物的眼中,他似乎又缺少了某種正義之氣,不大喜歡與他結交。於是他便這樣不正不邪的混起武林,獨來獨往。


    曾月霞看出“賊魔”司空白的身份,心急萬端之下,卻能守住神智,不作以卵擊石的打算,而運用笑臉柔功,格格嬌笑道:“嗬,原來是司空老前輩,老前輩真好意思向晚輩們手中拿東西麽?”


    嬌軀一陣款擺,挨了過去,玉手長伸,一肚子如意算盤,認定對方一定會顧及身份,還她“龍虎玉錢”,同時,她伸出的玉手,指屈陰陽,暗含煞手,意圖再作最後一擊,“賊魔”司空白何等老練機警,立予點破道:“老夫一生,軟硬不吃,你最好少用心思,免得丟人現眼!


    你那剛學到皮毛的“陰陽乾坤指”,還差得遠哩!”話一點明,要是別人,誰都會馬上變計改策,可是她,確有過人的容忍之量,不但毫無慍色,更且故作無知,依舊向前走去,口中笑吟吟的大聲道:“唉喲!老前輩!你叫我怎樣縮得回手呀!”


    看著指尖離開“賊魔”司空白胸前不足二尺,“賊魔”司空白眉頭一皺,正待再喝叱一聲,叫她退了回去。


    誰知曾月霞這時卻說出一句使他生平從未聽過的話,道:“老前輩平日標榜黑吃黑的理由是說人家能獲得之物,老前輩你亦能以同樣方法得手,這自然可使人家無話可說。隻是,這半枚龍虎玉錢麽!老前輩卻無理據有!”


    “賊魔”司空白仰天大笑道:“小丫頭說得好,你有什麽高妙的手法?敢在老夫麵前誇起口來。”


    曾月霞語音一變,冷冷的道:“‘龍虎玉錢’是晚輩用身子換來的!你有這個能耐麽,”無論事實如何,此話由曾月霞口中說出,不容“賊魔”司空白稍有疑異,隻見他微微一怔,口中連嗬兩聲,答不上話來,他確實無法學樣,用同樣方法,取得這半枚“龍虎玉錢”。


    曾月霞眼角一挑,就在“賊魔”司空白微一失神之際,尖尖玉指,五道“陰陽乾坤指”力,盡中“賊魔”司空白胸前五大主穴。


    隻痛得“賊魔”司空白白眼連翻,跌退數步,受傷不輕。


    “賊魔”司空白身受重傷,因為功力深厚,人卻未曾倒地,鼓起最後一口餘力,淒厲地笑道:“好陰毒的丫頭,老夫容你不得!”作勢欲撲。


    曾月霞見偷襲一招,仍未將“賊魔”司空白擊斃,不由大駭,以為“賊魔”的連退數步,乃是誘敵之計,不敢冒進,飄身退出丈外。誰知“賊魔”司空白笑聲一落,身形起處,卻不進乃退地轉身疾掠而去。


    他雖是重傷之下,身形仍是快捷無倫,等到曾月霞回過意來,早巳不見人影。隻氣得她恨恨的一跺運足,縱身疾追下去。


    方小竹弄巧成拙,想不到事情竟是如此變化,他當然也不甘白受損失,連忙現身出來,邁步欲追。就在他身形欲動未動之際,忽聽墓道中有人淒苦地叫道:“請小俠救救老夫則個!”


    方小竹俠骨仁心,聞呼之後,顧不得追人,停身問道:“是誰?”


    墓道中蟋蟋的爬出一個老人,身子剛剛露出一半,一口氣接不上來,唉了一聲,再也不動一動。方小竹搶上前去,伸手想把老人扶起,觸手之下,才發現老人早已是沒有氣了。


    他喟歎一聲,忖道:“此人必是假曾月霞的心腹,“賊魔”司空白識破了他的行藏,逼出口供,才騙得假曾月霞上了大當,我就把他埋了吧!”


    他把老人屍體推回墳道之內,用掌力劈倒墳頭,這才回身追了下去。經過這一耽擱,任他方向認得準,同時也拚上了小命,風馳電掣疾奔,可是跑了半夜,結果仍是一無所見。同時,他更不知道自己這是處身在什麽地方了。


    東方微微現出一魚肚白,官道上早起趕路的人,漸漸加多,他走上官道,向人一打聽,才知道半夜的奔波,竟已跑了二百多裏,到了崇陽境內。一夜折騰,複中已有饑餓之感,他問明了崇陽方向,腳下加勁,在早飯時間趕到了崇陽城中。


    祟陽城不大,卻有幾家著名的飯店,他精食已慣,人店後便點了幾樣名貴的萊肴獨自食用起來。


    三湘境內,米糧充足,人民習於三餐幹飯,這時店內用飯之人,不隻方小竹一個,對麵便有一個十八九歲的美貌少女,不時的打量著他,不過他卻無心理會人家,邊吃邊想自己的事。


    直到現在,他仍不知道“龍虎玉錢”到底有何寶貴之處,竟惹得假曾月霞不惜冒名下嫁他們方家,以圖謀之。但由於別人對此錢的重視,使他也不由得梗梗於心,不能去懷,他真後悔,巧計不成,反而招來重大損失,想到失神之處,口中不自覺的一歎長氣。


    他一身穿著不俗,人又長得美玉也似的,這樣的人物,也有煩心之事,豈不有點不近情理,對麵桌上那個美貌姑娘秀眉一蹙,盈盈站起,大大方方的向他微笑道:“小兄弟,有什麽逆心之事?使得你如此不樂。”聲音如清脆,令人聽了神智一爽。


    方小竹起初僅隻不經竟地舉目望去,但當他目光一觸之下,不由得惶悚的站了起來,從內心之中泛起一種自卑的感覺。


    隻覺對方不但長得美絕人寰,而且更有一種特殊的氣質,就像是天上的月亮,使人油然而生一種高不可仰之感,生怕冒犯了她。


    她的一對鳳目,清澈如水,明亮似鏡,落在方小竹的身上,直似看穿了方小竹的五腑六髒,方小竹意識上的防線,完全崩潰了,連想都不想的就說出了自己的心思,道:“我的半枚‘龍慮玉錢’被“賊魔”司空白騙去了!”


    他說的全是實話,但細想起來,卻難以令人置信,那聖貌似仙的美貌少女,便有此感覺,她道:“‘賊魔’司空白豈會向小兄弟下手,小兄弟莫非認錯了人吧?”神色之間,對方小竹仍有極肯定的信心。


    方小竹聞語知音,想起“賊魔”司空白的一貫作風,才發現自己說話不夠明白,忙更正道:“小弟的‘龍虎玉錢’,是在別人手中被他奪去的!”


    那少女點頭“哦”了一聲,道:“那就對了!大約是有人拿去了你的“龍虎玉錢”,然後,“賊魔”司空白又從那人手中奪了去。”接著她又問道:“小兄弟可是姓方?”


    方小竹一驚道:“姑娘怎知在下姓方?”那少女微笑道:“‘龍虎玉錢’一分兩牛,半枚落於嶽陽方家,半枚落在關外洪家,小兄弟嶽陽鄉音甚重,自足姓方了。”


    方小竹先奇於對方能夠猜出他的姓氏,這時更驚於她對“龍虎玉錢”的底細知道得這樣清楚。心想自己佩用了十幾年。


    竟茫然不知此錢的來曆,豈不有點可笑。自愧之心起,不禁呐呐地道:“姑娘見多識廣,令人敬佩,小弟雖自幼佩戴“龍虎玉錢”,說起來真是慚愧,竟一些也不知道玉錢的出處來曆?”陳菁也覺奇怪道:“令尊未曾告訴你麽?”


    方小竹紅著臉道:“家中從未有人談起玉錢之事,”陳菁娥眉輕揚,想了一下道:“‘龍虎玉錢’乃是武林人物夢寐以求之物,五十年前曾因此掀起一場血腥殺劫,後來輾轉落到皇上手中,分為二,賜給當朝兩大臣,其中,一位就是令祖,”


    說來如數家珍,方小竹道:“如此說來,豈不給我家憑添了不少麻煩麽!”陳菁搖搖頭道:“那時令祖當朝一品,權傾天下,江湖人物再是狠毒,也不敢與官家為敵,所以一場江湖風波,因之平息。後來,時過境遷,知道此事的人越來越少,也就沒有再生事端,如今此錢再度出世,隻怕又有番熱鬧可觀了。”


    方小竹,一麵聽著陳菁的述說,麵想著母親的大意,竟將這種貴重之物,佩帶在已身上,現今失落了,如何是好,想著,想著,一雙劍眉不由愁起來,陳菁瞥道:“小兄弟,你想追回你那半枚,‘龍虎玉錢’麽?”


    方小竹正容道:“祖傳之物,誓必追回!一臉毅然之色,陳菁以大姐姐的姿態,嘉許道:“有為者,應若是,方小竹想起自己對‘龍虎玉錢’何以能轟動江湖的原因,仍未知悉,忍不住又問道:“陳姑娘,你可否將,龍虎玉錢的寶貴之處,見告在下?”


    陳菁點頭笑道:“我自然告訴你!但對我的稱呼最好能改為陳姐姐,我年紀比你大,應該當之無愧吧!何況,真要說起來,我……”


    她說至此處,忽然自覺說得太多,有暴露自己身份的可能,於是焉然一笑突然止住。方小竹謝過道:“陳姐姐!小弟遵命就是!”


    陳菁麵如百花盛放地道:“竹弟,你今天既遇上了姐姐,等會姐姐總要送你一件意想不到的禮物,可好?”


    方小竹與陳菁交談已久,沒有了生疏之感,又恢複他活潑的朝氣,道:“小弟亟欲知曉有關‘龍虎玉錢’之事,請陳姐姐就以此為禮,先賜小弟吧!”


    陳菁微微一清嗓音,道:“據說‘龍虎玉錢’的正麵,是龍蟠虎踞之圖,反麵是一個百曲壽字,獸形與字體之中,暗含一種內功修為獨訣,如果能夠將之悟出,可以長生不死,功力無敵。是以武林人物,人人均欲得之。隻是,半枚玉錢,形同廢物,毫無用處,欲有所成,非兩半複合不可。”


    方小竹低頭不語,不知心中在想著甚麽。陳菁感慨道:“竹弟有促成玉錢複合的大誌麽。”方小竹昂然笑道:“小弟不願作此損人利已之事。”


    陳菁點頭笑道:“你想真正的光明正大,可是玉錢合璧,並不一定非要強取豪奪不可呀”方小竹豁然而悟道:“陳姐姐之意莫非是說,由洪方兩家共同研參?”


    陳菁道:“共同研參不錯,但對象卻已不是洪家了。”方小竹訝道:“難道洪家那半枚玉錢易主了?”陳菁道:“天下奇珍寶物,有德者居之,物主變換乃是常事耳。”


    方小竹忽然搖頭道:“小弟沒有促使玉錢合璧之意了。”陳菁一怔,道:“為什麽呢?”


    方小竹正色道:”那人既奪取了洪家的半枚玉錢,必非正道之人,小弟不願與奸邪為伍。”


    陳菁舒顏一笑道:“如果那人得自洪家的相贈呢?”方小竹心眼一動,道:“姐姐知道得太多,何不幹脆與小弟說明。”


    陳菁直率地道:“此事知道之人極少,我就是那極少數之一。鐵心秀士曾大俠,二十年之前因事遠走關外,無意中解了洪家一次大難,洪家感恩之餘,便將家傳的半枚龍慮玉錢送給了他,由武當一塵道長為證。”


    小方竹想不到另半枚“龍虎五錢”落到了鐵心秀土的曾弼手中,由此一點,他心念急閃,草草的作了一個結論,脫口道:“那就怪不得了!”顯然,他對鐵心秀士曾大俠起了更深的疑心。陳菁目賭方小竹之狀,耳聽方小竹之言,不由疑道:“竹弟此言,何由而出?”


    方小竹出口無心,並非定論,此時被陳菁一問,不知如何說明才好,他這一猶豫,卻被陳菁猜中了他的心事。她乃是聰慧絕頂之人,見多識廣,對於方曾二家之事,更是了如指掌,自然極易猜出方小竹的心中之事,所以不再迫問,出語嚴峻地道:“竹弟之意,是說曾大俠有謀取尊府‘龍虎玉錢’之意圖麽?”


    方小竹見陳菁語意之中,含有薄怒,猜想她與曾家必有關係,更不便將自己的心事說出隻好支吾地反問道:“曾大俠是否懷有使玉錢複合之意呢?”


    陳菁娥眉一揚道:“據愚姐所知,曾大俠將愛女許配令兄,完全是出於一片愛惜令兄人才之心,絕無半點異念。”


    方小竹覺得陳菁的態度語氣,等於是鐵心秀士曾弼的代言人,本想駁她幾句,但再細思之下,自己的想法漏洞太多,一時無法理清,所以改口道:“陳姐姐請莫生氣,此事遲早終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陳菁說完後,也深覺自己的立場太過明顯,一笑道:“竹弟說的是,時間是最好的證人。”接著改換話題道:“竹弟!你猜我要送什麽禮物給你?”


    方小竹搖頭笑道:“小弟無從猜起!”陳菁神秘地笑道:“你閉上眼睛,伸出手來!”方小竹如言做好。陳菁從懷中掏出一物,放在方小竹掌中,方小竹觸出那東西上餘溫猶存,就想睜眼觀看,陳菁連忙止住他道:“不許睜眼,你猜猜看,此是何物?”


    方小竹揚手顫了一顫,但覺手中之物,竟是自己多年的老友,不禁心頭猛震,大聲歡呼道:“‘龍虎玉錢’!”朗目一睜,精光陡射,歡欣莫可言狀。是的,他掌中之物,不但是“龍虎玉錢”,而且還是他交由曾月霞,再由曾月霞失去的原物。他激動之下,連個謝字敢不說出來。


    陳菁見方小竹高興成如此模樣,芳心至慰,發出悅耳的輕笑道:“竹弟!你想不想知道,‘龍虎玉錢’為什麽到了我的手中?”


    方小竹連聲道:“小弟正有此意!”陳菁香唇微撳,正要說出獲得“龍虎玉錢”之經過,忽聽店外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我們就在這裏用早飯得啦!”


    陳菁聞聲一震,對方小竹道:“討厭的人來了!我們以後再談!”身形一幌,便失了蹤跡。


    方小竹也是名家之後,就沒有看清她出走的身法和方向,其輕身工夫之高,可想而見,就當他驚容未褪之際,門外之人,已經走了進來,一眼見了方小竹,歡聲道:“小竹!你又調皮了,偷跑出來的,是不是?”


    方小竹聞聲見人,霍的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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