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來的一共是三個人,一個年約四十四五,其餘兩個隻在三十左右,一色勁裝打扮,


    都是武林人物。


    李煥然道:“在下就是姓李,不知三位有何貴幹?”


    那年長的抱拳道:“李兄的台市可是煥然?”一點不含糊,顯得非常慎重。


    李煥然道:“在下正是李煥然。”


    那年長的自我介紹道:“在下胡大剛,與張三王五兩兄奉了令師之命,有事向李兄麵


    告。”


    李煥然一聲是師父派來的,側身一聲,道:“請!三位請屋裏坐。”


    待得三人入內就坐之後,李煥然隨即問道:“不知胡兄替家師帶來了什麽諭示。”


    胡大剛道:“令師說,最近可能有一位久不見麵的年輕客人,會來此找李兄,他要李兄


    見到那客人之後,一同去見他。”


    李煥然一震,脫口道:“家師他……他……”他本來想說“他知道宮弟回來了”,話到


    口邊,警覺陡生,倏地改口道:“他為什麽不親自回來?”


    胡大剛一歎道:“令師身受重傷,寸步難行,如何回來得了。”


    李煥然大驚道:“家師受傷了?他現在哪裏?”


    胡大剛道:“令師受傷之事,在下等所知不詳,他現在就在敞莊,正由我們大莊主親自


    照料著,李兄盡可放心。”


    李煥然道:“小弟尚未請教貴莊……”聲音故音拖長,等著胡大剛接話。


    胡大剛接口道:“敝莊離此不遠,不知李兄可知朱亭胡莊?”


    李煥然“啊!”了聲,道:“朱亭胡莊,胡大莊主與家師乃是莫逆之交,小弟雖無緣拜


    識胡老前輩,卻是心儀已久,家師現在胡莊,這就難怪了。”


    張三忽然插嘴道:“好教李兄知道,胡三哥就是我們胡莊的三莊主。”


    李煥然一怔,起座長揖道:“胡前輩怎不早說,晚輩多多失禮了。”


    胡大剛一笑,把住李煥然道:“前輩之稱,我如何敢當,愧在癡長幾歲,你就稱我一聲


    三哥吧!”


    李煥然固執地正色道:“不知無罪,晚輩既已知道前輩身份,豈敢再行無禮。”堅持行


    了晚輩之禮。


    胡大剛見他如此守禮,也就皺眉搖頭受禮而罷。


    接著,金瑛姑娘進來獻茶敬客之後,因彼此同是江湖人物,又有師門之舊,遂留下未


    走,參加了大家的談話。


    李煥然把師父受傷之事告訴了金瑛,金瑛失驚而叫道:“快!


    快!我們快去看師父去。“


    李煥然蹩眉叫了一聲:“娘子,師父另外還有吩咐哩!”


    金瑛道:“另有什麽事?”


    李煥然道:“師父說,最近有一位久不見麵的年輕客人,會來找我們,要我們帶他一同


    去見他老人家,我看還是請胡前輩三位先回…”


    金瑛已念一轉,知道師父所說的人,一定是史莒,當時也未加深想,便不自覺的


    “啊!”了聲道:“他……”話到口邊,心中的想法,又深入了一層,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


    噤,改口道:“他要我們等誰呀?”一頓,又道:“我看,還是由我先隨三位前輩去看顧師


    父,大哥你在家裏等幾天好了!”


    她自以為彌補得天衣無縫,誰知胡大剛等三人乃是有心之人,平常人會疏忽的地方,他


    們卻無不抓得緊緊的,已看出他夫婦並未完全誠心相待。


    胡大剛也不說破,隻用勁的一拍自已的大腳,叫道:“該死,我竟忘了一件重要的東西


    了。”自責中摸出一麵令牌,遞給李煥然道:“令師說,貴友今天不到,明天一定會來,要


    我們一同在此相候,令師又說,貴友為人極是小心,特給了我們這塊令牌以為憑征,請李兄


    過目。”


    他遲不取出令牌,早不取出令牌,這時取出令牌,顯然看出了李煥然夫婦有著戒心。


    李煥然接過乃師西令羅驥的“西令”,轉念忖道:“胡大莊主原就是南刀史伯伯手下大


    將之一,想必已經知道了史莒的身世,與師父有了結合,是以師父要叫史莒弟前去會合,我


    倒是太多心了。”


    此念一生,訕訕一笑,道:“不瞞前輩說,家師所說的那位客人已經來過了。”


    胡大剛目中精光暴射,按座而起大笑道:“老弟,你真沉得住氣,為什麽不請出一見,


    好急急趕路!”笑聲一斂,聲奮一沉,道:“令師,令師懸心得很哩!”


    李煥然長歎道:“隻因三位退來一步,敝友因接不到家師,已於剛才離去了。”


    胡大剛一怔,道:“剛去不久?”


    李煥然道:“可說是前後腳之差。”


    張三插嘴道:“貴友可是循官道而去的?”


    李煥然點頭道:“正是!”


    張三一愕道:“胡三哥,我們道見的莫非就是他?”


    胡大剛惋惜的一歎道:“我們真是當麵錯過,失之交臂了,隻不知貴友可曾留下通訊之


    地?”


    李煥然毅然地道:“晚輩不能說沒有,隻是……”


    胡大剛哈哈大笑道:“老弟如有不便,就不用說了,賢夫婦有什麽準備的,盡可自便,


    但請越快越好!”


    李煥然夫婦告了便,取了幾件換洗衣服,帶著英英,隨著胡大剛急如尾火的向胡莊去。


    朱亭胡莊與聞莊相距不過數十裏地,大家都最武林健者,李煥然雖然手中多抱了一個孩


    子,卻無礙於腳下的速度。


    未過三更天,他們已是趕到了朱亭。


    李煥然沒到過胡莊,反正心中無主見,悶頭跟著向前走。


    金瑛似乎比李煥然跑的地方要多,皺了一下柳眉,沒說話。


    大家又走了一程,金瑛終於忍不住問道:“胡前輩,這條路是不是要近些。”


    胡大剛微微吃了一驚,道:“金姑娘到過胡莊?”


    金瑛道:“晚輩隻在四年前從貴莊門口路過一次。”


    胡大剛道:“這就難怪了,我們胡莊原有前後莊之別,中間隔著一個小山坡,令師因不


    願人知他在敞莊養傷,乃住在後莊,這是一條可以不經過前莊的別徑,所以姑娘不知道。”


    金瑛不便再說什麽,便輕輕地扯了李煥然一下衣襟,表示她的疑心並未因胡大剛的解釋


    而消退。


    李煥然則不然,他因見了“西今”,覺得再懷疑胡大剛,是一個失禮的行為,暗中要金


    瑛不要想得太多。


    金瑛氣得暗中擰了他一把,自己暗中扣了一把暗器。


    她過去因護送珠兒,上過人家不少當,說來江湖經驗要比李煥然多得多,所以她一點不


    敢大意。


    但路上一直都沒發生什麽,便被帶進了一座莊子裏。


    胡大剛先請他們在一間小客廳相待,進去了片刻,回來道:“真不巧,家兄忽然因事外


    出,不能親自接待兩位。”


    李煥然哪裏在乎這些,隻急著想見自己師父,道:“不敢勞駕大莊主,不知家師這時便


    不便見人?”時間這麽晚了,西令如果入了睡,他自然不敢去打擾師父,所以有此一問。


    胡大剛道:“令師剛剛醒來,兩位要見他,現在倒正是時候。”於是,帶著他們穿堂入


    室,來到一間密室前麵,推開房門,閃身讓過一邊,道:“令師就在裏麵,兩位請。”


    一路上李煥然都抱著英英,英英也一直都睡得很香,時李煥然將英英交到金瑛手中,一


    步先進入房內。


    金瑛接過小英英,跟在李煥然身後,走了進去。這間房子除了正中放了一張桌子,四條


    板凳之外,別無一物,哪有師父的影子,兩人對目一愣。


    隻聽胡大剛哈哈大笑,道:“兩位將就著過一夜吧!我們明天再見。”


    “嘭!”的一聲,把房門關上了。


    關門的巨響之聲,把英英一震而醒,英英驚魂之下,“哇!”


    的一聲哭了起來。


    李煥然劍眉怒剔,雙掌一領,吐氣開聲:“開!”以混元掌力,向房門擊出一掌。


    掌力落實,發出一聲問響,房門紋絲未動,李煥然卻反震得退了三步。


    敢情,那房門還是精銅鑄造的。


    李煥然又吸了一口真氣,又想向四壁衝去,金瑛在英英哭聲中止住他道:“不要白費氣


    力了,用點腦筋,你就該知道牆壁不見得會比房門容易衝破。”


    小英英哭了幾聲,見平時最喜愛他的父母沒有理他,更是傷心,而且,還嚷著道:


    “媽!媽!我肚子餓!”


    李煥然搖頭一歎,泄去真力,道:“腦筋動到我們身上,這是從何說起?”


    這時,金瑛隻顧著可哄英英,沒有答理他話。


    英英確是肚子餓了,空言那能充饑,自是越哭越凶。


    李煥然走到金瑛身邊,幫著一同逗孩子止哭。


    不知費了多大的氣力,英英在精疲力竭之後,總算止住了哭,又睡著了。


    兩人看了看懷中的愛子,不約而同地長聲一歎。


    “唉”


    不對!他們隻有兩人,應該隻有兩聲歎息,怎會多出一聲來?兩人一愣,四目交投,驚


    容畢現。


    金瑛輕聲道:“另外一聲歎聲好耳熟。”


    李煥然征怔的忽然一拍桌子道:“師父!師父!那是師父的歎聲!”


    “哇!哇!”孩子又被吵醒了。


    李然忽然一指向孩子點去,金瑛閃身急讓,叱道:“你莫非瘋了!”


    李煥然苦臉道:“瑛妹,我是想點了孩子的睡穴,讓他安安靜靜睡一覺。”


    金瑛一歎,含著滿眶淚水,點了小英的睡穴。


    兩人開始向四周搜查起來屋角上飄入一聲輕笑道:“你們不用找了,我就讓你們師徒見


    上一麵吧!”又是胡大剛的聲音。


    因為,他答應讓他們師徒見麵,所以李煥然也不敢出口罵他,他不能一時氣忿,罵跑了


    與恩師見麵的機會。


    屋角上又飄下胡大剛的聲音道:“移開牆上那盞油燈,就可看到你們名震天下的師父


    了。”


    移開牆上油燈,現出一條二寸來長,寬不容指的縫隙,金瑛嬌軀一顫,退開一步,讓身


    道:“我不敢看,你先和師父見麵吧!”


    她似是有一種預感,師父的遭遇,一定慘不忍睹,女孩子心軟,這種預感,已使她身上


    起了滿身雞皮疙瘩。


    李煥然湊目瞧去,隻見對麵靠牆,黑忽忽吊著的一大團東西,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個倒


    剪雙臂的人,縛著大拇指,反吊在屋梁上。


    這時那人麵向牆壁,李煥然隻能見到他的背部,看不到他的顏麵,還不能確定他就是師


    父。


    他冒叫了一聲:“師父!”


    那人似是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寂然不動。


    李煥然沒有理由的寬了不少心,但又叫了一聲:“師父!”


    那人一震,右腳一點牆麵,轉過身子,垂在胸前的頭,一彈而起,現出了整個麵孔,隻


    見他嘴皮亂動,像是要說話,又像是一時發不出聲音來。


    李煥然一見那人麵貌,淒厲而號道:“師父!師父!是我,我是煥然。”


    西令羅驥費盡了力氣,微弱地道:“你……你……是煥然麽,我怎麽看不見你。”


    他氣息微弱,也不知受了多少折磨,被吊了多少日子,否則,以他一身出奇的功力,也


    不會如此衰憊。


    李煥然心頭絞痛悲聲道:“師父!師父!徒兒和金瑛小英英都來了,就在你隔壁旁


    中。”


    西令羅驥道:“你們怎麽來的?”


    李煥然道:“我們是來看師父的。”


    西令羅驥不知哪來的精神,大吼一聲,道:“糊塗!你們難道沒有長腦子。”


    李煥然道:“有師父的令牌……”


    西令羅驥罵道:“混蛋,你就不想想‘西令’會落到別人手中。”


    李煥然又道:“他們還說,師父想見……想見……”在這種情況和環境之下,他哪敢再


    提史莒的名字。


    西令羅驥怒道:“我誰也不想見!”


    胡大剛在暗中哈哈大笑,道:“姓李的,用不著吞吞吐吐的了,誰不知道那人就是史


    莒。”


    西令羅驥振奮地道:“什麽,史莒怎樣了?”


    李煥然道:“莒弟回來了。因為他們說師父要見莒弟,要非實情。他們怎會知道師父


    與…”


    西令羅驥吼道:“你就不會想到他們用的是詐語麽!”


    李煥然大生悔恨之心,自己真是太差勁了,一時啞口無言。


    這時,西令羅驥卻忽然狂笑道:“哈!哈!隻要他回來了,老生也不想死了,非挺著活


    下去,看著你們遭報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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