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長的峽穀穀道中,有三起人在舍死忘生地拚鬥著,而這三個鬥圈中,以“波音劍”江濤那邊的勝負跡象看得最清楚。


    江濤的一柄“波音劍”在獨鬥二鳳,有時尚有攻擊能力,待四鳳一聯手,情況就完全改觀了,先是全力招架,等待援手,時間稍一拖長,就開始險象環生了!


    自己的兒子有些什麽能耐,“聖手飛雲‘’江千裏非常清楚,他原先是依仗著”萬裏飄“冷省武出手相護,既見冷省武與雲姬對上手了,心中就著慌了,以銳利的攻勢,他想把燕翎雕放倒,但卻發現對手有著無盡潛力,任自己如何攻擊,都無法將對手*退半步,更不要說放倒對手了。


    此刻在鬥場中唯一未曾動手的是柴、齊兩人,他倆也實在找不出插手的機會。


    注視了一陣鬥場中地情形,“樵霸‘’柴洪轉向”雙頭龍“齊如飛道:”老齊,看來咱們這一輩於是白活了。““雙頭龍”齊如飛一怔,道:“這話怎麽說?‘’”樵霸“柴洪感慨的道:”咱們的武功,他娘的連個年不及二十的小丫頭都不如,這大半輩子不是白活了是怎麽呢?“笑了笑,“雙頭龍”道:“咱們不是也趕不上當家的嗎?他也不比咱們大啊?”


    “樵霸”柴洪理直氣壯地道:“他是男人啊,你他娘的男女都分不出來了?”


    “雙頭龍”齊如飛道:“世間不如女人的男人多的是,又何隻你我而已?”


    “樵霸”柴洪道:“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怎能一概而論?”


    這種說法“雙頭龍”齊如飛是第一次聽到,因此,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事實上,他就算再多聽個十幾遍,也依然是答不上來。


    搖頭笑了笑,“雙頭龍”齊如飛道:“大哥,咱們還是多留心點鬥場中的情形要緊,這些問題以後有時間再去討論吧!”


    把握十足地笑了一聲,“樵霸”柴洪道:“老齊,鬥場中的情況用不著咱們擔心,就憑姓江的與姓冷的,哼,要想收拾咱們頭兒與雲會主,還差了一大截呢。”


    “雙頭龍”齊如飛慎重地道:“大哥,凡事不可托大,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咱們還是防著點的好。


    眼一瞪,“樵霸”柴洪道:“老齊,你怎麽越活越回去了?咱們頭兒的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姓江的雖然也算得上是統霸一方的人物,但是,要想與‘邪劍魔星’抗衡,他還差了一大段呢!”


    “樵霸”柴洪話聲才落,那邊突然響起“波音劍”江濤的一聲慘厲的痛吼聲。


    兩人的目光聞聲同時轉了過去。


    四鳳分別站在四個方位上,圍了一個言圓一丈左右的圈子,“波音劍”江濤就跌坐在圈心。


    波音劍在離身體約有三尺的地方,一條右臂落在離身體尺許的地方,手臂是齊肩被斬落的,江濤的半邊身子已全被血染紅了。


    四鳳圍在四周,並沒有下手取他的性命。


    父子連心,“聖手飛雲”江千裏一聽到叫聲,心頭一陣劇痛,全身不由為之一震。


    高手對敵,這是最大的忌諱。


    “邪劍”突然一緊,筆直的,如同一縷強光驟然間射進漆黑的夜幕般地透進了“波音劍”


    網中。


    雖然隻慢了間不容發的一刹那,“聖手飛雲”江千裏心裏仍然十分明白除了閃避之外,自己絕來不及封閉對方的攻擊。


    右跨一大步,劍自側麵急攻而出,他,在閃避燕翎雕急勁的攻擊,隻要閃過這一擊,燕翎雕就絕難招架他攻向左側的那一劍。


    顯然地,雖然處在劣勢下,“聖手飛雲”江千裏仍然沒忘記搶回先機。


    銳利的寒芒揮掃過處,揚起一縷血光,“聖手飛雲”江千裏右肩頭上挨了一劍,連衣帶肉,被削落了巴掌大小的一片。


    忍住肢體連心的奇痛,“聖手飛雲”江千裏攻向燕翎雕腰服的劍,原式不變地硬刺過去。


    挨了一劍,“聖手飛雲”江千裏連抖都沒抖一下,因此,攻勢淩厲快捷,一絲未減。


    這也是出乎燕翎雕意料之外的一著。


    右手“邪劍”如想回招自救,時間上絕不許可,而且,招已用老,劍未收回之前,前壓之勢無法改變,欲退身閃避,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臉色凜然一變,左手的劍鞘猛然向上成扇形地劃了半個圓弧,硬擋向“聖手飛雲”江千裏攻來的“波音劍”,右手“邪劍‘趁機一抖,重揮向”聖手飛雲“江千裏右臂。


    兩隻手的招式在同一時間內揮灑而出,因此,外觀的人總覺得他劍招始終連續未斷。


    如同電光石火般地一接觸,在血光崩現,標起的刹那之間,兩條人影霍然飛了開來。


    “聖手飛雲”江千裏一條右臂齊肩頭被削落下來,鮮血狂噴如泉,半邊身子,刹那間便染成了紅的了。


    那張老臉上,除了使人覺得更加了三分老氣之外,找不出一絲一毫的痛苦之色,兩隻失神的精眸,怔怔地盯著落在他身前三尺左右處那隻仍然握住劍的右臂,那怔仲的神色,像是他發現了一樁他一生中從未見過的奇異東西似的,也像是他根本就不認識那條手臂是屬於他的似的。


    他,實在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的手臂會被人砍了下來。


    燕翎雕也向後退了三尺,他左腰間也是血流如注,顯然,他揮掃出的劍,並沒有完全阻擋住“聖手飛雲”沉猛迅速的攻勢嚴隻是,他的傷勢隻是皮肉之傷,比之“聖手飛雲”要輕得很多而已。


    燕翎雕與“聖手飛雲”江千裏並沒有什麽深仇大根,因此,他無意收拾江千裏。


    冷漠地,燕翎雕道:“江島主,你最好是先止住你斷臂處的血。


    冰冷地掃了燕翎雕一眼,“聖手飛雲”江千裏生硬無比地道:“你怕老夫挺不住?”


    淡漠地冷笑了一聲,燕翎雕道:“燕某怕你挺不了太久。”


    狂笑了一聲,“聖手飛雲。江千裏道:”哈哈……燕翎雕,老夫雙臂齊全,有劍在手時,尚且落敗在你手中,如今老夫在斷臂失劍的重創下,你還怕老夫能硬鬥太久嗎?“淡漠的,燕翎雕道:“江島主,燕某如果想要你的命,現在,隻怕你已無法活在那裏了。”


    這是“聖手飛雲”江千裏無法否認的事實。


    怔了一下,“聖手飛雲‘江千裏盯著燕翎雕道:”燕翎雕,老夫承認你說的是事實,但卻不明白你為什麽不下手?“燕翎雕道:“江島主。燕某人覺得你今夜所受的創傷已經夠了。”


    雙目仍然一眨不眨地盯著燕翎雕,“聖手飛雲”江千裏道:“燕翎雕,這麽說,你如此做的目的,並不是想叫老夫心中對你有所感激了?。


    淡漠地笑了笑,燕翎雕道:“江島主,你並沒有占到便宜,因此,你沒有什麽好感激燕某的。”


    “聖手飛雲”江千裏道:“老夫從你手中逃得一命。”


    冷漠地,燕翎雕道:“江島主,如果你是為了失敗而未曾喪命,心中有所欠情之含的話,那大可不做此想。”


    “聖手飛雲”江千裏道:“燕翎雕,你忘了江湖恩怨需得斬草除根的至理銘言了?”


    臉上毫無表情,燕翎雕冷漠地道:“江島主,燕某知道你心中有些什麽想法。”


    “聖手飛雲”江千裏緊*著道:“但你並不在乎?


    生冷地、燕翎雕道:“不錯,江島主,燕某今夜既敢縱虎歸山,就有伏虎歸神之信心。”


    狠狠地點了點頭,“聖手飛雲”江千裏道:“燕翎雕,那麽老夫要告辭了!”


    冷冷地,燕翎雕上:“恕燕某不送。”


    “聖手飛雲”江千裏冷冷地哼了一聲,轉身向江濤那邊走去,但走了不到三步,便停住腳重又轉向燕翎雕道:“燕翎雕,你自信何時能回到燕家莊?”


    很明白對方話中含意,燕翎雕冷漠地道:“如果燕某不死,一個月內,燕某會重新回到燕家莊的。


    “聖手飛雲”江千裏道:“三個月後的今夜,老夫會再到燕家莊去討教,當然,單憑老夫父子,絕非你燕翎雕之敵,因此,燕翎雕,你得多防著點。”


    冷然一笑,燕翎雕道:“江島主,燕某會等著你的”。


    江於裏轉身大步走向江濤。


    四鳳聞聲同時轉向“聖手飛雲”江千裏,作勢欲守。


    目睹獨子一條右臂已被廢掉,一股殺機立時湧上。聖手飛雲“江千裏雙目,不自覺地,他左掌緩緩揚了起來。


    冰冷地,燕翎雕開聲道:“江千裏,今夜的事端到此已結束,實話實說,你沒有再惹事的本錢。”


    猛然轉向燕翎雕,“聖手飛雲”江千裏道:“燕翎雕,你不要*人太甚。”


    森冷地,燕翎雕道:“江千裏,你該防著別讓燕某有籍機殺你以絕後患的借口才是。”


    老臉霍然一變,“聖手飛雲”江千裏滿臉的怒火突然消失了,他明白燕翎雕並無意找殺他的借口,否則,用不著講。


    很突然地,江千裏發覺這個年輕人的膽識與度量大得令人驚異。


    懷著滿腹心事,他道:“燕翎雕,你該等老夫出手時再說此話才對。”


    冷漠地,燕翎雕道:“江千裏,你請吧。”麵轉向四風道:“四位姑娘,放他父子去吧。”


    對這個功高莫測而又處事從不任性而為的年輕奇人,她們內心深處都懷著一份莫可名狀的敬意,她們誰也沒有提出一句異言便紛紛讓了開來。


    大步走過去,“聖手飛雲”江千裏先出手封住獨於右臂斷處的血脈,替他止住血,然後再止住自己斷臂上的血,沉聲道:“濤兒,起來,咱們走。”


    望了仍在打鬥中的“鐵血紅顏”雲姬一眼,“波音劍”江濤依戀地道:“爹,我……”


    沉冷地,“聖手飛雲”江千裏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論人品、論武功,你遠不及燕翎雕,她不可能看上你,論武功、論實力,咱們已經落敗,我們沒有用強的本錢。起來吧!”


    從地上站了起來,“波音劍”江濤道:“爹,我們可以等等,等他們打鬥完了,然後問問她,由她自己選擇。”


    老臉繃得緊緊的,“聖手飛雲”江千裏道:“濤兒,我看你是美色迷了心了,不要說你沒有一處能比得上燕翎雕,就算你處處比他強,如今你已斷了一臂,她會選你?”


    一提到斷臂,一陣奇痛把“波音劍”江濤從多彩的幻想美夢中硬拉回了現實,痛苦地用力搖著頭,他失望地道:“爹,你……


    你……“冷冷地,“聖手飛雲”江千裏道:“我怎麽樣?”


    激動得聲音發抖著,“波音劍”江濤道:“兒子是自己的好,而你卻有著別人完全不同的看法,爹,你使孩兒自卑。”


    老臉的肌肉抽搐著,“聖手飛雲”江千裏以極大的力氣,道:“今夜感到自卑的並不是隻有你自己,走!”


    從來沒見過一向出言霸道的父親如此軟弱悲痛過,“波音劍”江濤不敢再說什麽了。


    深深地吸了口冷氣,“聖手飛雲”江千裏緩慢地轉向燕翎雕道:“燕當家的,老夫衷心佩服你的武功、才智與度量,在老夫心底深處,你將是一個老夫心儀敬仰的武林宗師,但是,在未來的歲月裏,你我將是不共戴天的敵人,因為有許多江湖同道在等著看老夫如何討回今夜付出的一切。”


    淡漠地,燕翎雕道:“江島主,也許你看錯了,在三個月後的今夜,你將發現燕翎雕並不是一個體心中像想著的仁厚之人。”


    “聖手飛雲”江千裏道:“不管怎麽說,燕當家的,在老夫心目中,你是第一個堪稱一代宗師的年輕人,你的存在會使別人覺得有精神上的壓迫感,這也是老夫日後要再去找你的原因之一,因為,老夫也有一份屬於自己的私心,告辭了。”話落不等燕翎雕開口,拉著“波音劍”江禱大步向穀口走去。


    相同的命運,江家父子在大峽穀的迷林前各留下了一條手臂,他們貪得之心也因失臂而煙消雲滅了,如今,他們帶回去的除了滿腔的報複之火外,可說是一無所有了。


    飛雲島上共出來了四個人,“聖手飛雲”江千裏原以為隻憑他們四個就可以達成心願了,卻沒想到在“黑魄”與“白魂”相繼喪命之後,他父子也落了個如此下場。


    燕翎雕目注這形態狼狽不堪的父子消失於大峽穀穀口之後,才想轉身探望雲姬與“萬裏飄”冷省武的戰況,那邊已響起冷省武一聲暴烈的大吼,緊跟著響起一聲砰然巨響。


    倏然轉過身來,隻見動態的撲擊已然停頓,以相距隻存八尺的距離,“萬裏飄”冷省武與“鐵血紅顏”雲姬對立著。


    乍一落眼,看不出什麽異樣之處,但很快的,燕翎雕就看出“萬裏飄”冷省武敗了。


    盡管“萬裏飄”冷省武神態上裝作得泰然如初,但他那隻左臂已很不自然地垂落在身側,絲毫無法移動,皺紋處處的老臉上,一顆顆黃豆大小的汗珠子滾動如雨。


    “鐵血紅顏”雲姬則完好如初,隻是粉臉上香汗淋漓,顯見這一戰,她也花了極大的力氣。


    心中痛恨冷省武的陰臉安排,“鐵血紅顏”雲姬冷冰冰地道:“冷堡主,你輸了。”


    心中知道自己真輸了,也知道自己一旦輸了必然得走那條路,因此,他不能承認。


    精目中布滿了血絲,“萬裏飄”冷省武狠毒地道:“雲姬,老夫還沒躺下之前,那個輸字還落不到老夫頭上。”


    “鐵血紅顏”雲姬冷笑道:“冷堡主,我以為你還是自已使自己躺下比較光彩些。”


    咬緊了牙根,“萬裏飄”冷省武冷聲道:“雲姬,老夫有什麽足夠的理由得自己使自己躺下去?”


    輕蔑地冷笑了一聲,“鐵血紅顏”雲姬道:“就為了那條如今已不屬於你自己的那條左臂,冷堡主,那理由就已經足夠了。”


    “萬裏飄”,冷省武心中暗自一凜,他想否認雲姬的話但那條左臂卻真地無法動彈了,陰沉倔強地,他陰笑了一聲道:“老夫慣用右臂。”


    殺機重又浮上了“鐵血紅顏”那張美得令人目眩的臉兒上,冰冷寒酷地,雲姬道:“冷堡主,你請。”


    這時,燕翎雕與“四鳳”等已全攏了過來。


    他們都沒有開口,但“萬裏飄”冷省武是個明白人,他知道除了硬拚之外已別無選擇了。


    “萬裏飄”冷省武的右臂緩緩抬了起來,然後,慢慢地聚足了功力。


    就在“萬裏飄”冷省武欲待撲擊的刹那間,空中突然響起一聲刺耳的銳嘯聲,聲如一道銳利的無形利刃,迅捷地切開夜空的靜寂,突然停頓於“碴”的一聲穿入硬物中的響聲中,“萬裏飄”冷省武麵前石地上,豁然出現一柄長有尺許的尖頭令牌。


    令牌是純金打造的,外形與一般常見的令牌一般無二,但那令牌上寫的不是個“令”字,而是“寒、魄”兩個字。


    這令牌突如其來的一出現,“萬裏飄”冷省武原本欲作困獸之鬥的神情突然消失了,帶著幾分冷傲與得意,他把目光掃向眾臉上。


    燕翎雕與雲姬等人臉上都流露著因迷惑而帶來的驚異,他們倒不是為“令牌”的本身而驚異迷惑。


    因為,由令上的那兩個字,他們不難立刻推想到此令是屬於誰的,他們所迷惑與驚異的是“寒魄”金嶽怎麽會及時派人趕來此地?他們的出現是巧合還是預先早巳安排好了的步驟?


    如果是早巳安排好了的,那他們的人是在何時何地開始監視他們的?如果以他們的功力與經驗竟被人暗暗監視著尚不自知,那就足以令人驚異了。


    燕翎雕等人臉上的神情,給“萬裏飄‘’冷省武帶來一種報複的快意,忍不住,他又笑了。


    “萬裏飄”冷省武的笑,觸發了燕翎雕的另一個動機,許許多多的片段的混亂的疑雲在他腦海中飄動著,試探著,他道:“冷堡主,你的靠山來了。”


    由得意的竊笑變成了樂極的狂笑,“萬裏飄‘’冷省武大笑道:”哈哈……燕翎雕,你現在才想到?“心頭一動,燕繃雕不給冷省武冷靜思考的機會,緊接著道:“燕某雖然是剛想到,但是,無可否認的,對冷堡主來說,他們是來晚了。”


    “萬裏飄”冷省武一怔,道:“在你們沒有離開此地之前,你們能說他們來晚了嗎?”


    “鐵血紅顏”雲姬也開始疑心“萬裏飄‘’冷省武與玄冰穀的關係了,插嘴道:”冷堡主你可別忘了咱們是要往什麽地方去的,同時,咱們是去幹什麽的諒你也知道,如果來的是‘玄冰穀’的人,冷堡主,不利的絕不會是我們。““萬裏飄”冷省武心中報仇之念熾烈如火,使他處事已無法冷靜,狂笑道:“哈哈……


    不錯,雲姬,來的正是玄冰穀的使者,不過,他們會對哪一方不利,也許會出乎各位的想像之外。”


    “萬裏飄”冷省武話才剛說完,穀口處突然響起一個沉冷的聲音道:“冷堡主,久違了。”


    聲音就起在眾人身後五丈左右處,聲音陰冷沉寒,使人聞之會油然生起心寒的感覺。


    群人臉色齊都為之一變,不由自主地全都轉身向穀口望去。


    對來人能侵到五丈之內而仍然不聞其聲,燕翎雕雖然心中暗驚於來人的輕功,但卻並沒有轉身去望他們,一雙星目仍然盯在“萬裏飄‘’冷省武臉上。


    來人冷淡生疏的話意,顯然出乎了“萬裏飄‘’冷省武的意料之外,老臉神色一凜,慌忙應道:”三位使者才到啊?兄弟相候多時了。“由“萬裏飄”冷省武口中,燕翎雕知道北海玄冰穀的三個使者全來了,這使他意識到並不是單純的監視而已。


    玄冰穀穀主金嶽麵前共有三個專門對外傳令、聯絡的使者,自“寒魄”金嶽定居於玄冰穀之後,一切對外事宜,不論是硬仗、脅迫或協議,全由這三個人出麵,他們從來就沒有使“寒魄”金嶽失望過,而玄冰穀三使者之名,也日複一日的令武林各門派的人聞名心寒。


    這次,他們又同時現身,因此,燕翎雕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他們的來意不善了。


    開口的仍然是那個聲音奇冷的使者,他道:“‘冷堡主,我們可曾說過為什麽要來?”


    冰冷寒心的聲音!漸漸把“萬裏飄”冷省武被熾烈的複仇之火燒熱了的腦袋結冰冷了下來,老臉上流露出一抹不安之色他道:“當……當然沒有,當然沒有。”聲音謙恭卑下,一派下對上的氣勢。


    那個冰冷的聲音又道:“冷堡主,玄冰穀與貴堡相距雖然足有數百裏之遙,但算起來,貴堡是與本穀最近的武林幫派,因此,咱們也算得上是近鄰,常言道,遠親不如近鄰,玄冰穀與貴堡理應守望相助,不過……”話突然停住了。


    “萬裏飄”冷省武忙道:“是,是!使者說得極是。”說話態度,仍然十分謙恭卑下。


    原希望用話點醒冷省武,使他說話時有獨立的立場,別讓眾人看出飛沙堡與玄冰穀的關係。但是,冷省武的神態卻表現得恰好相反。


    聲音變得更沉更冷,那使者道:“不過,冷堡主,來的是本穀的貴賓,因此,冷堡主即便是在他們手下吃什麽虧,本將也難代冷堡主你出麵了斷的。”


    聲音一落,燕翎雕就聽到一片腳步移動的輕微響聲。


    似乎完全出乎了意料之外,“萬裏飄”冷省武呆了一呆,脫口道:“三位使者,如今我們已用不著求之於別人了。


    那冷冷的聲音道:“冷堡主就準知道本穀是有求於人嗎?”


    “萬裏飄”冷省武覺得話更不對頭了,臉色又是一變,脫口道:“穀主不是要……”


    急忙截住“萬裏飄”冷省武的話:“冷堡主既非本穀的人,又怎知本穀穀主要的是什麽呢?”說話聲音又近在兩丈之內了。


    似乎已體會出事態真的不妙了,“萬裏飄‘’冷省武心念暗自一轉,討道:”我得先把東西弄到手中才有說話的力量。“心念一轉,猛一轉身,飛身向八尺左右處的黃綾長匣撲了過去。


    就在“萬裏飄”冷省武的右手將要抓到長匣的瞬間,一隻腳已踩在匣上了。


    慢慢地,冷省武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看到了麵前那個有一顆天生的光禿禿的圓腦袋的白衣老者,在白衣人的左右兩側,分別站著一個紅衣老者與寧個二十七八的錦衣青年。


    心在狂跳著,“萬裏飄”冷省武強自鎮定地笑道:“冷使者好快的身手,兄弟怕這東西又落入他們手中,因此禿頭老者陰冷地笑道:”冷堡主,你不會是想拿此作為要脅我們的手段吧?“心跳得更激烈了,“萬裏飄”冷省武忙道:“不敢,不敢,老夫有多大本事,改與玄冰穀抗衡?三位使者可千萬不要多心。”


    禿頭老者冷然一笑道:“但願老夫是多心了,冷堡主,方才老夫說過,他們是本穀的貴賓,世上哪有主人搶佳賓之理?因此,老夫要把這個還給他們。”話落彎腰把長匣拾了起來。


    “萬裏飄”冷省武聞言沉不住氣了,忙道:“冷使者,這是兄弟我以一家人的性命換來的,老夫用心,可比日月,三位是知道的,您可……”


    紅衣老者突然冷聲道:“冷堡主,你雖然失去了一家人的命,但你卻並沒有換到這東西。”


    “萬裏飄”冷省武不服地道:“紅使者此話您講?”


    紅衣老者冷冷地道:“你並沒有脫出本穀這幾位貴客的掌握,能算是把東西得到手了嗎?”


    “萬裏飄”冷省武一愕,脫口道:“如果我得不到它,我也會……”


    白衣老者道:“毀了它?”


    “萬裏飄”冷省武原先是想這麽說,但白衣老者一旦問出來,他反而不敢承認了。


    以委屈的聲音,“萬裏飄”冷省武道:“那兄弟的一家人就這麽白死了?”


    白衣老者冷淡地笑了一聲,道:“冷堡主,那是貴堡的事與本穀無關。”話落雙手捧著黃續長匣向燕翎雕與“鐵血紅顏”雲姬兩人麵前走了過來。


    由方才這三個人絕奪長匣的身法,燕翎雕已看出他們的武功比冷省武高出不少,由他們與冷省武的對話,燕翎雕也已看出他們用心之惡毒了。


    毫無疑問的,飛沙堡原先是受玄冰穀之命而行動的,但玄冰穀的方針改變之後,卻並沒有及時通知飛沙堡,因此,飛沙堡便被白白地犧牲了。


    緩慢地,白衣老者向兩人走了過來,因此,他們有足夠的時間看清此人。


    一個寸發不生的腦袋,光滑如球,長長的兩道濃眉,長預料的一雙眼睛,寒光四射,平而短的鼻子,配上一張唇角向下撇的薄唇大嘴,一臉冷傲不可一世的氣勢,被那兩個下撇的嘴角一絲不遺地勾勒了出來,此人是三使者之首,號稱“冷麵僧”,他慣用的兵器是一條纏在腰間的軟柄繩槍。


    紅衣老者的長相與冷麵僧恰好成了對比,一身火熱的紅衣袍,那張臉又狹又長,就像一條從中間剝開采的實心黃瓜,眉短,眼圓如鼠,溜轉閃動,滿臉令人說不出來的險惡陰毒氣息,此人號稱“血蛟”,慣用一柄虎骨九年鞭,位居三使者之二。


    三使者之中,要數老三長相最可人,麵如玉盆,眉如窄劍,目亮如星,直鼻方口,長相堪稱“英挺俊拔”四個字,眉宇之間,似乎隱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憂鬱,使他看來與前兩個人截然不同,也使人懷疑他怎麽會與這麽兩個凶殘之徒合成一群。此人用的是一對虎頭鉤,號稱“玉使者”,江湖人稱“金童子”。


    停步在燕翎雕與雲姬麵前,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冷麵僧道:“交給二位中的哪一位?”


    燕翎雕淡漠地道:“就交給在下吧。”


    冷麵僧雙手把長匣托到燕翎雕麵前,道:“燕當家的,老夫這麽稱呼沒有不對之處吧?”


    淡然一笑,‘燕翎雕道:“以三使者之首的冷麵僧耳目之聰,能知道在場的每一個人之名號都不足為奇。”


    燕翎雕一口道出了“冷麵僧”的綽號,倒是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微怔了一下,他道:“燕當家的,你我從未見過麵吧?”


    淡漠地,燕翎雕道:“是沒見過麵,不過,憑二位使者在武林中的威名,燕某如果當麵仍認不出尊駕是何人,那豈不是在江湖上白混了這許多年了嗎?”


    又征了一下,冷麵僧突然大笑道:“哈哈……燕當家的,你我明人眼前不說假話,憑我們三使者這點微末之技,要想博求燕當家的你的稱呼,無異是做白日夢,因此,燕當家的,你方才話中含意,老夫實在有些費疑猜。”


    冷淡地笑了一聲,燕翎雕以尖銳的話鋒反問道:“不知在下該說哪一類的話,尊駕才不會費疑猜呢?”


    冷麵僧攝燕翎雕犀利的話鋒遏得有些惱火起來,冷板的麵孔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但卻沒有發作出來,他不敢忽略了此來的目的,以一股微笑掩去了滿臉的不愉快,笑道:“燕當家的犀利的口舌,老夫實在佩服。”話落雙手往前一送,道:“燕當家的,請收下。”


    燕翎雕伸出去的手還沒顧及長匣,突聽“萬裏飄”冷省武激動地大吼道:“冷麵僧,你不能把它還給他們。”


    燕翎雕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轉身望向“萬裏飄”冷省武,冷麵僧森冷地道:“為什麽?冷堡主?”


    老臉神色一凜,似乎有著一種潛在的畏懼,“萬裏飄‘’冷省武道:”那是我以一家人的性命換來的。“緊*著,冷麵僧道:“冷堡主,這句話我已聽你說了不止一遍了。”


    “萬裏飄”冷省武委屈地道:“冷使者,那是實情。”


    冷麵僧道:“我知道那是實情。”


    焦急的,“萬裏飄”冷省武道:“那你就不能把它再交給池們。”


    陰冷地笑著,冷麵僧道:“依冷堡主之見,應該怎麽處理呢?”


    猶豫了一下,“萬裏飄…冷省武終於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本意,沉聲道:”送到玄冰穀去給穀主。“冷麵僧道:“在燕當家的與雲會主麵前,冷堡主,實話實說,你出得了大峽穀?”


    “萬裏飄”冷省武道:“兄弟自知沒那麽大的能耐,但有三位使者相護,兄弟自信要走出此地並非難事。”


    冷冷地笑了一聲,冷麵僧道:“冷堡主,你高估了我們三使者了,再說,我們為什麽要護住你呢?”


    一雙焦慮不安的精眸中閃動著重重的迷惑光芒,“萬裏飄”


    冷省武道:“冷使者,你真會不明白你為什麽要護送兄弟我?三個月前的某一日……”


    截往“萬裏飄”冷省武,冷麵僧道:“冷堡主,江湖恩怨要慎重處理,一出差錯,便會悔恨終身,三個月前的事已過去很久了,此刻提它們與你我眼前的事又有什麽關聯呢?‘’精目中閃射著怨毒的光芒,”萬裏飄“冷省武道:”那麽三天之前的事呢?“冷麵僧冰冷地道:“那不算是眼前的事了。”


    突然揚聲狂笑起來,“萬萬裏飄”冷省武猛然向後飄退五尺,背貼在石壁上,單掌護住胸前,冷冽地道:“冷使者,如果你認定了我飛沙堡落到這步田地仍然是毫無代價、毫無怨言地任憑玄冰穀宰割,老夫老實告訴你,你錯了。”


    本就夠陰沉的臉,更沉得似一麵寒鐵,冷麵僧冰冷地道:“冷堡主,你想說什麽?”


    激動地,“萬裏飄”冷省武道:“要老夫不說什麽,你把那東西收回來。”


    朝“血蛟”,揚了揚下顎,“血蛟”金意地走向“萬裏飄‘’冷省武道:”冷堡主“,‘智者言少’,是句至理銘言。”


    “萬裏飄”冷省武道:“老夫並不想多說什麽,隻要你們把東西收回來,老夫絕不多言。”


    “血蛟”簡單地道:“冷堡主,辦不到。”


    冷省武道:“那你們就休想禁止老夫開口。”


    “血蛟”冷聲道:“冷堡‘主,你們冷氏一家,如今就剩下你一個了,因此,老夫勸你還是少開口的好。”


    “萬裏飄”冷省武怨毒地反問道:“老夫今天為什麽會落得這麽個下場,你知道嗎?”


    冷漠地,“血蛟”道:“冷堡主,老夫有什麽非得知道的義務嗎?”


    “萬裏飄‘冷省武道:”三位推得很幹淨,也忘得很快,不過,老夫可以在此時此地,再說給三位聽聽。““血蛟”陰笑道:“冷堡主,你隻怕沒有開口的時間了。”


    咽了兩口唾沫,“萬裏飄”冷省武道:“‘血蛟’,你威脅不了老夫。”


    “血蛟”冷笑道:“我沒有威脅你,冷堡主,我隻是告訴你別冒險。”


    深深地吸了口冷氣,“萬裏飄”冷省武道:“三位聽好了。”話落揚了揚擋在胸前的右掌沉聲開口道:“你們……”


    他隻說出了這麽兩個字,一道紅影已如驚電般地撲了出去,截斷了他的話。


    那條紅影,正是撲向“萬裏飄”冷省武的“血蛟”。


    “血蛟”人在空中,雙掌已對準“萬裏飄”冷省武胸口硬推出去,掌出揚起一片沉悶的“呼轟”之聲,入耳如同陰天的悶雷,有一股動人心弦的沉猛感覺。


    出掌正麵硬攻,顯然的,“血蛟”是認定“萬裏飄”冷省武不敢正麵招架了。


    “萬裏飄”冷省武的確不敢正麵招架,不要說他此刻隻剩下了一條右臂。就算他雙臂俱全,他也照樣的不敢正麵迎擊。


    對三使者的能耐,“萬裏飄‘冷省武知之甚詳。


    背貼在石壁上的目的就是要減少自身的防衛空間。,“萬裏飄”冷省武見狀身子向右一偏,飄身向左移出三尺多遠。


    “轟然”一聲,“血蛟”拍出的掌風擊在冷省武原先貼。壁的那塊石壁上;沙飛石落,堅硬的青石壁,被硬生生地震下了近百斤的石屑。


    明知道這一掌“萬裏飄”不敢接,但卻把掌用實了,“血蛟”的用心很明顯地是在顯示自身的內功。


    掌風擊在石壁上的同一瞬間,“血蛟”收掌變招,側身再度朝“萬裏飄”冷省武攻擊出去。


    “萬裏飄”冷省武蓄勢以待的那隻單掌,也恰好在此時拍向“血蛟”。


    兩人成了一個正麵相對之勢,但在掌力沒有接實之前,“萬裏飄”冷省武已悶哼一聲,淩空飛彈起兩丈多高,掠過“血蛟”


    頭頂,跌落在“血蛟”身後兩丈多遠的石壁腳下。


    顫抖著掙紮了幾下,“萬裏飄”冷省武便已氣絕身亡了。冷氏一家的最後一個,也葬身在大峽穀中了。


    在“萬裏飄”冷省武原先立足的地方,此刻正靜靜地站著三使者中的老三,“金童子”。


    “血蛟”方才剛勁威猛的一掌,並沒有使燕翎雕與雲姬動容,但金童子奇快的身手卻使他倆同時動容了。


    他,金童子這個麵帶憂色的青年人,似乎並不隻是外表與其他兩人不同。


    猛然發現自己攻擊的人變成了老三,“血蛟‘’老臉上驚容一閃,大吼一聲,雙足猛然用力一點地麵,飛身騰射起兩丈多高,那控製不住的出手掌勁,帶著隱隱的閃電般的響聲,從”金童子‘’頭頂上飛掠過去。


    落回地麵,“血蛟”滿臉侶怒地盯著金童子,怒衝衝地道:“老三,你這是怎麽說?”


    慢條斯理地,金童子道:“除去一個你們不想叫他活著的人而已。”


    “血蛟”怒聲道:“你明明看到我已動上手了,難道你還怕我拾他不下嗎?”


    目光在“鐵血紅顏”雲姬臉上打了個轉,金童子沉聲道:“我的確擔心你拾不下他。”


    那張長長的黃瓜臉好像突然問又拉長了三寸,“血蛟‘’暴跳道:”老三,你好目中無人,你……你依仗的是什麽?你說。“目光仍然在雲姬身上盤旋著,愛理不理地哼了一聲,金童子道:“武功。”


    氣更足了,“血蛟”厲聲道:“老三,你在跟誰說話?好,你好,你……你,老子今天非跟你這個目中無人的東西分個高下不可。”


    臉一沉,冷麵僧喝道:“老二!”


    一張長臉漲得通紅,“血蛟”道:“大哥,自從咱們老三死後,這些年來我忍得夠多了!”


    冷麵僧冷聲道:“就差這一刹那就忍不住了?”


    目光在燕翎雕等人臉上嚇視一周,“血蛟‘’的臉色由紅變紫,憋了好一陣子才道:”


    大哥,難道說這又是我的錯?“冷麵僧掃了金童子一眼,道:“自家兄弟,何必計較什麽對錯?老二,老三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不會讓著他點嗎?”


    這句話“血蛟”聽了已不知多少遍了,他明白老大這句話背麵所藏的含意。


    是的,他們是得忍,因為在玄冰穀穀主麵前,他們的份量遠不如金童子重,在沒有找到能置金童子於死命的把柄之前,他們是不敢輕易動他的。


    “血蛟”很明白這個道理,因此,他再一次強把心中恨火壓下了。


    偽裝出一臉兄對弟的忍讓表情,“血蛟”笑了一聲,道:“老三,我實在爭不過你,好了,咱們別爭了,自家兄弟,何苦呢?”


    點了點頭,金童子道:“不錯,的確用不著說那些言不由心之辭,咱們都已不是人人可騙得過的三歲孩童了。”


    假裝沒聽到金童子的話,“血蛟”轉身大步走向冷麵僧這邊。


    “血蛟”一定,金童子也跟著走了過來。


    再一次把手中長匣托到燕翎雕麵前,道:“燕當家的,現在可以收下了。”


    伸手從冷麵僧手中接過長匣,燕翎雕道,“在下代雲會主多謝冷使者的援手了。”


    深沉地笑了一聲,冷麵僧道:“燕當家的,老夫雖然知道就算咱們不插手,憑燕當家的與雲會主之能力,失物垂手可以收出,但是,事端發生在玄冰穀地麵上,老夫等不能不插足伸手。”


    淡漠地輕笑一聲,燕翎雕道:“使者也未免太客氣丁。”


    幹咳了兩聲,冷麵僧笑了笑,突然一轉話題,正色道:“老夫兄弟三個在此現身的目的,主要的是奉令來引二位進穀去的。”


    燕翎雕道:“尊駕的意思是要告訴我等,此間發生的一切,玄冰穀並沒有料到?”


    臉色十分凝重,冷麵僧道:“假使燕當家的與雲會主能信得過老夫,老夫的確想這麽澄清一下,以免主客之間,在初一見麵心中就先有介蒂了。”


    “鐵血紅顏”雲姬突然插嘴冷冷地道:“冷使者顧慮得可真周全。”


    “鐵血紅顏”一插嘴,金童子也跟著損嘴道:“咱們老大對任何恩情,一向是講究做得合情合理,令人無懈可擊的。”


    雖然是極其平常自然的一句話,但出自金童子口中,總使人覺得帶有某一種諷刺意味。


    看了金童子一眼,“鐵血紅顏‘’雲姬冷冷地笑道:”的確是合情合理。“金童了臉上突然湧上一抹得意愉快而且帶有幾分感激的笑意,但這笑意在他目光轉到燕翎雕身上時,便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掃了金童子一眼,冷麵憎臉色一沉,嘴唇動了一下,但卻沒有開口。


    一段沉默過後,燕翎雕道:“冷使者,方才尊駕所說的一位,不知指的是什麽意思?”


    冷麵僧一臉媚笑,道:“燕當家的,那是老夫要奉告的本穀穀主的一番誠心與善意。”


    燕翎雕望了雲姬一眼,鄭重地道:“燕某等在恭聽著。”


    冷麵僧道:“打從此地開始,已算是進入本穀的地界了,因此,將不會有人再來侵犯,本穀穀主為體念各位朋友已然長途跋涉了這許多日子,因此,想請兩位手下的那些朋友權且在飛沙堡歇息幾日,等二位回來。”


    “鐵血紅顏”雲姬道:“貴穀穀主隻是勸我等這麽做?‘’金童子一聽到雲姬開口,就忙接口道:”雲會主,有許多話加上個‘請’字,聽起來就會使人覺得舒服得多,因此,本穀穀主也隻是‘請’各位這麽做而已,別無他意。“他最後那句“別無他意”,就足以使人想到“他意”。


    “鐵血紅顏”雲姬道:“加上個‘請’字,往往會失去一個人說話的威嚴。”


    金童子鄭重地道:“雲會主,對你說話能保持威嚴的人,隻怕天下男人中找不出一個。”


    粉臉上立時罩上一層寒霜,雲姬冷冰冰地道:“三使者,要進玄冰穀的並不隻雲姬一個。”


    才剛升上幾分活力的英挺麵孔又沉了下來,金童子的目光重又落到燕翎雕臉上,自語似地道:“的確不止你一個。”


    冷麵僧再一次接口道:“雲會主不要多心,本穀穀主確實隻是一番好意。”


    “鐵血紅顏”雲姬板著麵孔道:“雲姬不曉得有沒有非得接受這番好意的義務?”


    老臉一變,冷麵僧笑道:“當然沒有,雲會主,你們此來的目的自己當然明白,大家都是以誠相見的,對嗎?”


    話,多少帶有些威脅意味。


    燕翎雕接口道:“冷使者說得一點也不錯,要非大家都是肝膽相照的朋友,三位使者又怎會自殘手足以維持待客之禮呢,對嗎?”


    冷麵憎一怔道:“燕當家的所謂的自殘手足不知是指何而目?


    燕翎雕道:“冷堡主。”


    冷冷地,冷麵僧*問道:“燕當家的能肯定他就是老夫的人嗎?”


    深沉緩慢地輕笑了一聲,燕翎雕冷聲道:“假使冷使者不健忘的話,一定還記得方才你曾說過這裏已是貴穀的地盤了。”


    冷麵僧突然怔住了。


    “血蛟”黃瓜臉一沉,道:“燕當家的,尊駕不是專為抬杠而來的吧?”


    燕翎雕輕笑一聲,反問道:“在下證明雙方均是以赤誠相見,難道也算得上是抬扛嗎?”


    “血蛟”的臉又漲紅了,拳頭握得緊緊的。


    朗聲一笑,金童予插嘴道:“老二,你總不至於是又想動手吧?別急了,他是咱們穀主的貴客之一。”


    臉漲得更紅了,但卻說不出話來。


    向燕翎雕,金童子道:“燕當家的,貴、我雙方是否是本著赤誠相見,大家心裏全都有數,事情絕不是取決於表麵的,但是,不管怎麽說,貴方由燕當家的與雲會主兩人前往本穀,並沒有什麽害處,燕當家的與雲會主都是明白人,當然知道你們來者是客:世間總沒有來客人數超過主方待客的人數的,因此,哈哈……底下的話,在下以為就算在下不說,二位也能明白。”


    神色微微一變,燕翎雕笑道:“哈哈……金使者的分析令人心服。”


    淡淡地,金童子道:“燕當家的,這種讚美如出自別人口中……”


    望了冷麵憎與“血蛟”一眼,接下去道:“在下自覺當之無愧,但出自你燕當家的口中,在下可就愧不敢當了。


    冷麵憎與“血蛟”的臉色十分難看,但卻都沒有開口。


    怔仲了一下,燕翎雕道:“尊駕這麽一說,豈不顯得在下是天下少有的幸運人了嗎?”


    望了“鐵血紅顏”雲姬一眼,金童子道:“燕當家的,你不是天下少有的幸運人,簡直可以說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幸運人。”


    心中突然明白了過來,燕翎雕道:“尊駕的讚辭令燕某覺得心慌。”


    沉沉地笑了笑,金童子道:“燕當家的,心慌隻是一種心理內在的意識,是無形的,因此,解決不了許多實際的事情。”


    笑著,燕翎雕道:“多謝三使者提醒,在下會使這種潛意識化成實際力量的。”


    看了燕翎雕一陣,金童子突然大笑道:“哈哈……燕當家的果然是個伶俐人,世間唯有伶俐人才能保得住溉得的幸運。”


    話落臉色一整,凝重地一改話題,道:“燕當家的,現在你我得把話題重回到貴我雙方的大計上了,方才我們老大所奉告的本穀穀主的建議,貴方以為如何?”


    望了望“鐵血紅顏”雲姬,見她臉帶猶豫之色,燕翎雕道:“在下得現在回答嗎?”


    眸子一轉,金童子道:“我們在大峽穀的穀口等各位。”話落看都沒看“冷麵僧”與“血蛟”,逕自放開大步向穀口走去。


    “冷麵僧”與“血蛟”怔立了半天,才尷尬地也跟著向穀口走去。


    在金童子麵前,這兩個人空有一肚子凶殘狠毒念頭,但卻永遠施展不出來。


    直待三人去遠之後,“樵霸”柴洪才第一個忍不住開口道:“頭兒,別理他那麽多,咱們走吧。”


    望了“樵霸”柴洪一眼,燕翎雕道:“老柴,你別多嘴。”話落轉向“鐵血紅顏”雲姬道:“雲會主,你的意思如何?”


    心中就怕沒有湊熱鬧的機會,“樵霸”柴洪道:“雲會主,你可千萬別相信那些王八羔子的胡言亂語,他們是誠心要削弱咱們的實力。”


    一瞪眼,燕翎雕道:“老柴,你是怎麽啦?”


    聳聳肩,“樵霸”柴洪道:“俺……俺說的是實話呀。”


    燕翎雕沉聲道:“不管實話虛話,你都少說兩句吧。


    看看身邊的“雙頭龍”齊如飛,“樵霸”柴洪道:“老齊想不想去?


    “雙頭龍”齊如飛道:“不想去我來幹什麽?”


    用右臂手肘一碰“雙頭龍”,柴洪道:“那快爭取呀!”


    “雙頭龍”齊如飛搖搖頭笑道:“你想叫我也碰個釘子?”


    黑臉一板,“樵霸”柴洪道:“老齊,咱們兄弟當初結義之時,可曾立過有福同享,有禍同當的重誓?”


    “雙頭龍”齊如飛道:“是立過呀!”


    “樵霸”柴洪道:“俺已碰過一次釘子,你怎麽就不也去碰一次,你可有點兄弟味道嗎?”


    哭笑不得的,“雙頭龍”齊如飛道:“大哥,你明知道我開口會碰釘子,又何苦一定要兄弟我去碰呢?”


    “樵霸”柴洪道:“老齊,你怎麽這麽不開竅呢?多碰幾次,說不定就把頭兒給碰軟了。”


    又好氣又好笑,燕翎雕道:“老柴,別在那裏胡鬧了,我碰不軟的。”


    在眾人的笑聲中,“樵霸”柴洪無可奈何地長歎了一聲,笑聲緩和了眾人心中的窒悶壓力,也把眾人同舟共濟的心情拉得更團結了。


    美目轉向“天魁女”鳳如儀,“鐵血紅顏”雲姬道:“如儀,依你看如何?”


    目光從“鐵血紅顏”雲姬臉上轉到燕翎雕身上,“天魁女‘’風如儀道:”燕當家的心中已有了打算了嗎?“燕翎雕正色道:“集思廣議,鳳姑娘,燕某一人的想法,並不能代表大家。”


    目光再回到雲姬臉上,風如僅道:“姊姊你呢?”


    “鐵血紅顏”雲姬道:“我覺得我們應該依照金嶽的說法去做。”


    “天魁女”再望向燕翎雕道:“燕當家的也是這麽想的吧?”


    笑笑,燕翎雕道:“鳳姑娘料事如神,燕某確實是這麽想的。”


    “天魁女”風如儀凝重地道:“燕當家的可知道敝會此去玄冰穀的用心?”


    燕翎雕也凝重地道:“在下並不確知,但是,在下知道此去並非為了送靈藥。”“天魁女”鳳如儀道:“一旦‘寒魄’發現你們並沒有帶來他所希望的東西,他會怎麽做!燕當家的可曾想到?”


    笑了笑,燕翎雕道:“鳳姑娘,你還漏說了一段;”


    “天魁女”風如儀一怔,道:“小女子漏說了哪一段了?”


    燕翎雕道:“‘寒魄’不但發現了我們沒帶給他們所需要的東西,而且,還要他的命!”


    “鐵血紅顏”雲姬與“天魁女”風如儀兩張粉臉上都閃動著驚異之色,四隻美目都盯在燕翎雕臉上。


    原以為是雲姬告訴他的,但雲姬臉上的表情卻又否定了風如儀的想法。


    望著燕翎雕,她道:“燕當家的,你全知道了?”


    燕翎雕道:“我隻知道此去的目的,但卻並不確知為什麽。”


    “天魁女”鳳如儀道:“你不想知道為什麽嗎?”


    笑了笑,燕翎雕道:“想知道的時候,我會問。”


    話說得很簡單,但真誠之言,並不需要用大多的言辭去解說。


    誠懇地凝視著燕翎雕,“天魁女”風如儀,道:“燕當家的,不管你是基於哪一種因素而這麽做的,鐵血會上下全體人眾都將感激著你,不過,有一點,小女子必須代替會主先提醒燕當家的一句,玄冰穀是個名動武林的去處。”


    燕翎雕道:“所以在下才決定由我與貴會會主同往。”


    “天魁女”鳳如儀道:“玄冰穀高手如雲。”


    燕翎雕道:“‘寒魄’金嶽也是個一言九鼎的絕代梟雄。”


    “天魁女”鳳如儀道:“燕當家的,你有自信?”


    對付“寒魄”金嶽,燕翎雕確實沒有自信,他不想口出妄言,但卻也不想在事實未出現之前先說些虛假謙辭,淡然一笑,他道:“起碼在下有自信進玄冰穀。”


    才鬆弛下來的氣氛又消失了,周圍的空氣沉得像是全凍結。


    望了雲姬一眼,燕翎雕道:“雲會主,他們還在穀口等著我仃)。”‘深深地望了燕翎雕一眼,雲姬道:“我們走吧!”


    眾人各自懷著一顆沉重的心,魚貫地向穀口走去,挨近燕翎雕身邊,“樵霸”柴洪試探著道:“頭兒,俺老柴跟了你多少年了?”


    笑了笑,燕翎雕道:“老柴,你要說什麽我知道,不要說了。”


    不理會燕翎雕的話,“樵霸”柴洪繼續道:“頭兒,想想看,自從咱們七星追隨你之後,哪一次大陣仗漏過我們?”


    低沉地,燕翎雕道:“老柴,今天的事是個例外。”


    沉著臉,“樵霸”柴洪道:“頭兒,例外何以偏偏要發。生在這勝負最難預料的一仗上?”


    扭頭望著身邊“樵霸”柴洪那張帶怒的黑麵孔,燕翎雕道:“老柴,你想對我表明點什麽?忠心、友誼,這些我全都知道,而且,也正身受著,除此之外,還有什麽?”


    沉重地,“樵霸”柴洪道:“邪劍七星維係於你‘邪劍’身上。


    俺不想替你挑這個重擔。“燕翎雕道:“要告訴我你並不怕死?”


    “樵霸”柴洪道:“正是那麽說的。”


    沉思著,燕翎雕向前走了好一段路,才道:“老柴,一個月內,我如果仍然沒有回到飛沙堡,你就同老齊來吧。玄冰穀如能留下我,你們來了也絕活不了,你不至於一定要爭取死在同時吧?”


    這是叫人去尋死的話,也是-般人所最忌諱說與聽的話,但此時此地,這句話出自燕翎雕口中,聽在“樵霸”柴洪與齊如飛耳中,它所代表的完全是另一種意義了,即親同手足、可共生死的真摯情誼。


    “樵霸”柴洪咧開大嘴滿足地笑了,說道:“頭兒,你總算沒把俺老柴兄弟們當成外人,有個期限就行。”


    他倆的對話,聲音雖然極輕,但走在他們附近的雲姬與風如儀全都聽到了,她們又多看到了這個被武林中人稱為關外梟雄的“邪劍魔星”的隱在心底的另一麵。


    笑著,“天魁女”風如儀道:“姊姊,真到了那一步,我會與他們同去的。”


    “鐵血紅顏”雲姬沉歎一聲,道:“我不限製你來,妹妹,但卻隻限於你一人。”


    “天魁女”風如儀滿足地笑了,她一直期望的,就是生與死,都不與雲姬分開。


    三使者就等在大峽穀狹窄的穀口,出麵說話的仍然是金童子。


    “燕當家的,雲會主,二位意下如何?”


    “鐵血紅顏”雲姬道:“我們接受金穀主的‘善意’安排隻是,與我們同來的這些人,不知道該怎麽安頓?”


    金童子道:“我們老大已說過,請他們在飛沙堡歇息。”


    “鐵血紅顏”雲姬道:“原住於飛沙堡中的人呢?”


    冷麵僧插嘴道:“老夫已請他們遷居了。”


    黛眉一皺,雲姬道:“遷居?”


    “從這個世界,遷到另一個世界。”


    雲姬一呆,冷聲道:“這也是金穀主的意思?”


    金童子正色道:“不錯,敝穀主唯恐各位長途跋涉,需要靜養,因此,才把一切可能發生噪音的生靈遷出飛沙堡。”


    “鐵血紅顏”雲姬重重地哼了一聲,沒有再開口。


    燕翎雕笑道:“在下所帶來的人也是生靈。”


    金童子道:“他們將絕對安全。”


    燕翎雕道:“安全可有個期限?”


    金童子一語雙關地道:“二位是本穀上賓,隻要二位活著一天,本穀就無對上賓之手下失禮之理,二位該信得過才是。”


    朗朗地笑了一聲。燕翎雕道:“尊駕之言,令人無懈可擊,在下沒有什麽信不過的了。”


    金童子道:“二位準備何時上路?”


    燕翎雕道:“此刻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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