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貝勒們得到大汗的將令後,不禁在各自的胸中暢想著,他們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就在明天拂曉時分,這個死硬的永平城就要被破開了!其中多少的財帛、糧食、耕牛、牲畜、人口、美女等著他們去取,三天之後大汗才會下封刀令,想想能整整殺它三天,真是夠痛快的!


    皇太極微微笑著,想著此地戰事已畢,自己就將揮師直下京畿,或許還要會一會大明軍隊的新一代統帥盧象升,關於如何對付盧象升這個人,他已經準備的足夠充分,麵對如同篩子一般的明廷朝政,簡單不過的人事任免,根本逃不過皇太極的耳朵。


    想一想即將麵對的大明統帥,那可是被範章京屢次提及的幾個心腹大患之首;看起來他仿佛是在傾聽貝勒們的議論,不過在他的眼前卻是呈現出了另外一幅景象。


    就在幾天前的這個時節,有兩名戈什哈拖著一人將他扔在了皇太極的馬前,兩名戈什哈依然不放心,他們齊齊向這個人的腿彎處又踹了一腳使他跪伏在地下,這才稟報說,此人是前哨所擒的奸細,前麵領軍的佐領不敢自專,所以特地獻給大汗。


    眾將令與貝們勒都有些納罕,要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奸細,前方的將佐絕不會將他獻到大汗的賬前,所以他們紛紛圍攏上來。


    貝勒濟爾哈朗心疑,催馬近前看了一眼,暗暗吸了口涼氣,說:“大汗,是劉愛塔的侍從!”


    皇太極微一用力,他胯下的青驄馬猛地昂頭一跳,皇太極已經勃然變色,他用陰沉可怕的聲音吼了一句:“劉愛塔!……”


    濟爾哈朗轉向癱軟在地上的俘虜:“說!劉愛塔在哪裏?”


    嘴角依然滴血的那個俘虜已經是橫下了一條心,他回答很平靜:“劉興祚將軍奉命率兵馳援沙河,聞說入寇的清兵已到永平,故直奔太平寨整軍以待大王。遇見北兵押了掠獲的南朝人在途中吃飯,劉興祚將軍襲斬五十級,令我等攜首級往官廳請賞。”


    “劉興祚是誰?我在問你劉愛塔!”濟爾哈朗倒不發火,皺著眉頭追問。


    “劉興祚便是劉愛塔。他歸降南朝,楊閣部大人特地為他改了名字,是興隆明祚的意思……”被俘之人很是硬氣


    未待俘虜話說完,隻見雪亮的刀光一閃,一顆怒目圓睜的頭顱陡然飛起,一腔熱血立時噴濺了好高,無頭的軀體隨之癱倒在地。不過這種血腥屠戮的場麵眾人已經司空見慣了,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大家的心中隻是略感詫異,因為剛剛到動刀的正是皇太極本人,眾人還是有些驚異,堂堂大清國的大汗親手殺了這麽一個無名的小卒,未免有失身份。


    不過這一刀卻使憤怒至極的皇太極,情緒得以發泄,剛剛那漲紅的臉、那凸出框外的眼珠正在漸漸複原,他的氣息也漸漸在平靜,皇太極依然板著臉對諸位貝勒們說道:“朕的意思是,擒獲劉愛塔,蕩平永平城!……他忘朕恩養,竟敢詐逃!沒想到他今日竟然自己送到朕的手邊來了,真乃天意啊!”


    皇太極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眼睛陰沉著,聲音像金屬摩擦般的嘶啞,每逢到這種時候,無論帳中那些殺人如麻的悍將,哪個都不敢抬頭看他一眼。


    “阿巴泰!濟爾哈朗!你兩個各率三百騎兵追殺劉愛塔,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處置了劉愛塔再破永平!”


    阿巴泰瞥了瞥濟爾哈朗,眼裏透露出不滿:一個人竟勝似一座城池?濟爾哈朗連忙眨眼示意接旨,二人領命去了,諸貝勒也各歸營帳;範文程留在最後,他遲疑片刻,走近皇太極低聲說:“大汗,劉愛塔有罪,但……”


    “範章京,大兵伐明,降者不擾、拒者戮,朕已明諭天下,何況背恩叛主的逆賊,原就死有餘辜!劉愛塔不殺,何以警示來者?”皇太極臉色盡管已然平靜,但是他的眼中卻還透著憤怒。


    “劉愛塔畢竟不同……”範文程還想說什麽,皇太極臉上突然湧來一片紅潮,一揮手,背轉了身:“範章京,我統帥大軍進擊南朝腹地,又豈能腹背受敵,如今遵化守城,還請多費心……”


    當範文程心事重重的背影消失在暮靄中時,皇太極還在大帳內心煩意亂地踱來踱去,他抬眼望了望西邊最後的那一抹晚霞,赫然有一顆星星墜在火燒一般的雲邊閃爍,猛然間他站住不動了。


    “大汗,奴才請隨阿巴泰貝勒擒拿劉愛塔!”有人跪在腳邊低聲請求。


    “你?……”皇太極聽聲音知道是親隨侍衛庫魯格,靜默片刻他仿佛知道庫魯格會有這般的請求一樣,終於歎了口氣說道,“那就去吧!”


    想到庫魯格,皇太極不由得恨恨地拍了一下大腿,低聲罵了一句,“好你個庫魯格!”


    皇太極一代梟雄,論心智更是狡詐如狐,無論貝勒貝子諸部將領的軍中都有他的耳目,而阿巴泰、濟爾哈朗、庫魯格三人軍中同樣有他安插的人。


    三日前,那場絞殺劉愛塔的戰鬥已經接近了尾聲,兩隊金兵砍到最後一名拚死力戰的明軍小校,眼看著腳下的明軍已再沒有一個活口;在戰場中央被屍體護著的明朝龍旗下,直挺挺站立叛賊劉興祚,他不倒的屍體就這片戰場上格外的顯眼。清兵們漸漸在這具屍體麵前圍成個半圓圈,戰場上的氣氛十分的怪異,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下麵應該該怎麽去做。


    阿巴泰與濟爾哈朗二位貝勒分開眾人走了過來。他們打了勝仗,想生擒了劉興賢作為佐證,此刻已經殺盡了明兵,濟爾哈朗的臉上掛滿了勝利者的笑容,不過他看到阿巴泰的時候,臉色立即沉了下來。


    圍在這裏的大清騎兵們連忙給二位貝勒讓路,他倆就突兀的站在了劉興祚的死屍麵前。此時的戰場上沒有了傷者的呻吟,就是那些倒地不起的戰馬都已經不再嘶鳴,春風趕走了最後的一絲嚴寒,讓血淋淋的戰場上充滿了異樣的溫暖……


    阿巴泰等人在劉興祚的屍體旁站了許久,突然他發瘋地跳起來,照著劉興祚的身上臉上就是狠狠的幾拳。他的心裏有一個狂暴的聲音在怒吼:“你還是像小時候一樣不屑拿出本事跟我比試!你依舊是瞧不起我!到死也瞧不起!真是混蛋透頂……”


    已經死去許久的劉興祚再也經不住這最後的一擊,不屈的身體轟然倒地,激起了一片的塵埃黃煙,一行征雁也避開了這一片人間地獄,唯有返青的草用自己柔嫩的新芽輕撫著,那個已經疲憊不堪而又心力交瘁的麵頰。


    濟爾哈朗的臉上泛起一陣潮紅,他的眼裏現出一股惡意,他暴躁地喝道:“扔掉!快快將這個死逆的屍體扔掉喂狼!”


    拖著金錢鼠尾辮的兵士們一擁而上,他們早就看中了劉興祚罩身的精美甲胄,還有他身上穿著的絲質衣袍。隻爭搶了片刻,他們便剝光了他身上的一切,死去的劉興祚便如初生到這個世界上來的時候一樣,赤裸裸地躺在了初春的大地上,他的周身斑斑血跡,像是被原野上絢麗的紅花覆蓋在了白皙的身軀上。


    濟爾哈朗曖昧地笑笑,說:“怪不得叫劉興祚!”阿巴泰盯他一眼,冷如寒冰,使他趕忙換了話題:“咱們回去交令吧,載上他的屍體……”


    “等一等,貝勒爺。”皇太極的貼身侍衛庫魯格不知何時來到他們麵前,他滿頭是汗,口中仿佛還在喘氣,“既已殺了,何須載回屍體?”


    阿巴泰問:“大汗有新旨意?”


    庫魯格頭也不回地望著劉興祚的屍體,答非所問地說:“有我作證!”他突然轉身,邊走邊脫下自己的衣甲。他嘴裏小聲地哼著兒時兩個人經常吟唱的牧歌,細心地給自己這個少小時的玩伴劉興祚,穿上從自己身上脫下來的女真長袍;庫魯格蠻橫地順手拽過兩匹馬,推下馬上兵勇,奪來墊在馬鞍上的狼皮褥子被子,抱起劉興祚小心地放在鋪平的狼皮褥子上,大聲命令道:“挖坑!”


    這些兵勇們都知道他是大汗的侍從巴圖魯,誰敢違拗與他?一隊清兵在戰場上隨便找了一個地方,深過七尺的土坑很快被挖好了,庫魯格最後留戀地看了眼劉興祚,而他那張飽經風霜卻又異常安詳的臉上,隻有一種名曰大徹大悟的寧靜。


    庫魯格平靜地歎了口氣,“終究還是塵歸塵土歸土”,他一般輕聲地祈禱著,抬手合上劉興祚死不瞑目的雙眼,用狼皮褥子裹好他的屍身,一個人將他的屍體葬到了這塊生機勃勃的異鄉土地上。


    老憨王的親侄子,三十一歲的濟爾哈朗好奇地注視著這一切,努爾哈赤的第七子阿巴泰卻裝作沒看見,他吩咐部下再次檢查戰場,確認沒有漏網明軍兵卒。


    三四千字的大章效果如何,讀者朋友可以在書後反饋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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