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個超乎尋常的噴嚏聲響徹夜空,遊走呼號著的朔風在這一刻很明顯地停頓了一下,清冷的夜空也仿佛隨之顫栗了一下,俯瞰人生的群星們同時眨巴了一下無辜的大眼睛……


    隨著這聲驚天動地的噴嚏響起,山道前麵距此足有二十幾丈遠處的一顆樹冠上,瑟瑟地抖落下來一陣玉屑一般潔白的積雪,跟隨在這個騎兵後麵行進的丐幫子弟們,不約而同地捂了一下自己被凍得通紅的耳朵,而那個扛著一麵鴛鴦戲水旗幟的金發巨人,仿佛不經意地將大旗換到了左肩上,夜風中烈烈飄揚著的大旗,在一陣擺動後竟然異乎尋常的發出了“嘣”的一聲脆響,本來跨在他右肩上的那張出了號的巨弓,此刻已經被金發大漢的巨靈神掌,穩穩地擎在了半空中,巨大的步弓上,那根食指樣粗細的弓弦,這時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樣,兀自在狂躁地躍動著。


    “嗚、嗚……”


    很快,前麵那個落雪的樹冠上,就傳來了幾聲聽不分明的聲音,好像是被扼住了脖子的雞鳴,還像是有人在無助地悲叫,緊接著一個布袋形狀的影子,就從被白雪完全覆蓋的樹冠上,“砰”的一聲徑直墜落到了遠處的雪地上,發出來沉重的悶響。


    “第六個啦……”身高兩米二十六的金發漢子,不好意思地悶聲嘟囔了一句。他很是後怕,就在天色暗下來後的不久,由於自己最初時的一次失職,險些讓走在隊伍最前麵的李將爺遭了官軍殺手的暗算……。


    想想當時的情景,巨漢仍然不寒而栗,他連忙關懷了一下自己拉風的大氅,將寒風中肆意飛揚的胸毛重新塞回到了自己敞開的懷中。在夜幕降臨時的一刻,自己分明看到了殺手手中那閃著冷芒的利刃,已經深深刺入了將爺的脖頸,可是反過來被殺的,卻是已經一擊中的的那個殺手,那一幕簡直讓這個飽經戰陣的金發漢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難到就是傳說中的空手入白刃乎?


    而那個幾乎一擊中的殺手,與眼前被自己一箭封喉的刺客,兩個簡直不可同日而語,量級上一個是祖師爺一個就是重孫子。除了將爺親手除掉的那個殺手以為,另外的幾個隻能用刺客這個詞來統稱,他們無論從偽裝的技巧,還是刺殺的技能,職業的素養,下手的決心都與第一個殺手有著雲泥之判。


    最可笑的是被自己一箭射落的這個刺客,你說你打聽個小道消息,刺探個閨中密語也就罷了,偏偏不自量力來逞能,埋伏在那麽高的樹冠上刺殺將爺,你是自信長得像是老鴰窩,還是你媽生下你來就給你取名叫樹杈?


    雖然現在是大雪紛飛而且月黑風高,可是你窩窩囊囊地伏在枯藤老樹之上,你見過哪家的老鴰有如此偉岸且卓然不群的身材,有次身材的要不就是需要減肥的大金剛鸚鵡,要不就是蹲在樹杈上剪徑的蟊賊。


    更何況雪是要一片一片一片地下,剛積下沒多久的雪,落地的時候不可能是渣渣糊糊黏膩在一起的碎玉,這雪團吧唧吧唧的往下掉,你以為是跟將爺打雪仗呢?這樣不夠看的角色自己都懶得給他收屍,很快在這一隊衣衫襤褸的騎兵過後,山道上的白雪就被無數馬蹄驢蹄踐踏成了粉紅色。


    就是金發巨漢已經調低了自己百分之九十九音量,可是他的小聲嘟囔,對這一小隊櫛風沐雪篳路藍縷的騎兵來說,依然宛如是在午夜悄悄話欄目的靜謐中,突然炸響了一個驚雷。果不其然,金發漢子剛剛發聲不久,就聽到了自己身前響起了“呸!”的一個童聲。


    對於這個童聲的擁有者金發巨漢自己是太熟悉不過了,自從將爺家的這位小崽子牙牙學語起,闖軍前鋒營中就再無寧日了……


    盡管這位少將爺與李將爺相貌迥異,可是熟悉的前鋒營老人們都知道,這一大一小絕對是親爺倆,就憑愛好搜集天下女子肚兜這一點來看,就可以武斷地認定血型檢驗和基因比對有多麽勞民傷財。君不見,至今唯有我前鋒虎賁營,才會匠心獨運地用將爺自家夫人的鴛鴦戲水肚兜來做全軍的旗幟。


    很顯然,金發大漢所熟識的這個噩夢般的童音,並不打算輕易饒過自己,隻聽童音的擁有者,用全營清晰可聞的音調對金發巨漢說道:“殺手是六個,不過對你來說嗎,這可是第五個……對付最初的那個殺手,若不咱爹爹身懷絕技,外加人格爆棚、機靈警醒、英勇無畏、大義凜然……在第一次的刺殺中,那個殺手就會要了咱爹他老人家的狗命,嗝……”這個雉齡的童音猛然間戛然而止。


    從前麵不遠處的騎黑馬上,發出的這個與騎乘者體魄完全不附的聲音,讓兩米二十六的金發巨漢聽後一陣汗顏,偏偏他又不敢分辯說“將爺隻是你爹而不是咱爹,將爺的命是人命也不是你小兔崽子嘴裏說的狗命”。


    無可奈何之下,這個看似粗豪的金發大漢,竟然如乖巧的小喵一般,吐了一下自己那足有多半尺長的粉嫩大舌頭,在他後麵緊緊跟隨著的十幾個騎兵中,有人見到了這個場景,頓時隊伍裏有人發出了善意的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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