靄雲子、明霞、曉霞和杜玨,都互相一丟眼色,靄雲子也見過西荒六怪,曉霞慌忙移坐於杜玨身旁,挽住了他的手。


    兩人立即運起二儀神功,以防不測。


    六甲魔君等十二隻凶眼,向他們瞪著。


    錢小羽忍不住怪聲大喝道:“姓杜的小子,狹路相逢,今天可沒王屋仙隱替你保駕了,小子,你還有何話說?”


    靄雲子挺身起立,怒叱道:“來者莫非西荒六怪?有老身在此,可不容爾等猖獗!”


    齊天佑獰笑如雷道:“昆侖四子,浪得虛名,西荒朋友早晚要上西昆侖收拾爾等,何苦早來送死。本魔君與這峨嵋小子,武當小丫頭,所爭的是二儀秘錄,與你老道婆何幹!快與老夫讓開一邊去,姓杜的小子,外麵了斷吧!”


    杜玨卻朗聲叱道:“西荒六怪,爾等那夜六六邪功,也難不住在下,何必張牙舞爪自取滅亡?今天小爺正要替武林鏟除爾等六怪呢!”


    曉霞卻天真地笑道:“西荒怪物們,用不著猴急,待會自然要料理你們。任憑什麽地方,且待我們填飽肚子,再慢較量是不遲。”


    西荒六怪也腹中空空,六人一齊獰笑道:“也好,不怕你丫頭和那小子飛上天去。”


    於是六怪就在門邊座位上坐下,喚來酒飯狼吞虎咽。


    靄雲子皺皺眉道:“杜少俠,你和他們交過手了?聽說六六攝神功,詭譎異常,不可輕敵。”


    杜玨漫不在意的笑笑道:“前輩不消過慮,六六攝神功雖然威力非同小可,但玲瓏仙隱已指示過我,隻消運起玄門收神返視之法,便可不受六彩光網之害,曉霞已和我研究過了……。”


    靄雲子卻吃驚道:“什麽?收神返視玄功?”


    曉霞道:“對呀,玲瓏仙隱老前輩那天給我們傳授了口訣呢!”


    靄雲子歎道:“這種玄門高深內功,老身隻聞其名,尚無緣得其口訣,張姑娘可謂真福緣不淺,那你倆都能破他們的邪功就好辦了。”


    六怪聽他們議論專破六六攝神功之法,不由一齊驚惶萬狀,向杜玨和曉霞瞪了過來,錢小羽冷笑道:“齊大哥,別聽那丫頭自吹自擂,收神返視玄功,又豈是三天兩夜就能練成。鬼丫頭人小鬼大,明明是狂吹一氣!”


    但杜玨等二儀神-,功力也非同尋常,齊天佑沉吟著道:“錢二弟不可大意,那小子詭計多端,他們也絕不會上當的。”


    齊天佑內心略有些嘀咕,假如六六邪功失靈,結果就難以想像了,他突然換了一副神態,向杜玨招招手道:“小子不要嘴硬,趁早把二儀秘錄交出,萬事甘休。”


    杜玨傲然道:“且慢。吃飽食足,杜某再陪你們三千招。”


    齊天佑對這兩個少年男女,的確有些頭痛,至於昆侖四子,倒還不放在心上,兩起兒劍拔弩張,各自提神警戒。


    突然自店外湧進一大群錦衣繡帽的奇形男子。


    為首一位,玉麵長髯,風度翩翩,正是那位自稱虛無島主侯千秋的漢子,虛無島主俊目一掃客店上兩起人物。


    他傲然占了一副座頭,屬然上坐。


    十二個健仆環繞四周,伺候他用菜用酒,虛無島主一指杜玨,倨傲地仰首望天,嗬嗬大笑喝道:“又是你這小子和武當派丫頭!”


    侯千秋俊目又向西荒六怪掃去,冷哼一聲道:“原來是西荒六個怪物,爾等前來天台赤域來意何在?快快,據實供出,不許稱有支吾,本虛無島主眼裏可不揉沙子呢!”


    六怪見此人狂傲淩人,也都勃然大怒。


    六甲魔君齊天佑暴聲大喝道:“朋友,你這一點微末字號,老夫等耳生得很,少賣狂吧!明人不說暗話,老夫等正是前往赤城仙館,索取還魂草。”


    侯千秋卻臉色稍為緩和,搖搖頭歎息道:“就憑爾等六塊料,能在金發班禪手下討了便宜?”


    錢小羽怒吼道:“好一個狂妄小輩、本魔君這就先伸量伸量你有多大道行!”


    侯千秋並不動氣,反而哈哈狂笑不止,道:“西荒朋友,還魂草也是侯某此行目的之一,大家不妨談談條件,憑你六個怪物,還魂草是夢想不到的。隻有……”


    齊天佑喝悶道:“隻有什麽?”


    侯千秋傲然朗笑道:“西荒朋友,隻有你們聽我的,大家攜手合作方能成功,還魂草到手之後,侯某慷慨點分給你們幾株,也就算夠得上江湖義氣了。”


    六怪同聲罵道:“小輩,你有什麽了不起,誰聽你的!”


    侯千秋卻又轉身向杜玨招招手,道:“小子,你功力也還過得去,西荒六怪不識趣,本島主就和你商量著辦吧!”


    侯千秋似不認識昆侖四子,他一指老道姑,喝問道:“小子,她是什麽家夥?”


    杜玨氣忿他狂傲無禮,冷冷回叱道:“冒牌貨,你又冒充別人旗號做什麽?”


    長髯男子俊麵微紅,朗聲長嘯叱道:“小子,你說誰是冒牌貨?”


    杜玨冷笑道:“當然說的是你,老實說我此次前住天台,一來是采取還魂草,二來正是去會會真正的虛無島主。”


    長髯男子一陣搖頭道:“怪事,豈有此理,難道你去會見的和本島主同名同姓?”


    杜玨朗聲答道:“不錯,他也叫做侯千秋,真正虛無島主……”


    侯千秋突然身形一晃,虛無幻影身法,飄忽如電。


    他一閃之間,竟已自座上平射而來,一隻手已緊緊扣住了杜玨左腕脈穴,雙目奇光怒射,喝道:“快說,什麽人敢冒充本島主?他現在那裏?”


    杜玨猛被他扣住脈腕,大吃一驚,忙運起二儀神-,勁力外迸,真氣湧貫手腕,猛然向外一送,二儀神-勁力源源而出,長髯男子以為已製服住了杜玨,沒想到杜玨內力激射,向外猛彈而出。


    隻震得他五指發麻,全身一陣顫動,腳步踉蹌倒退。


    但長髯男子功力也十分雄厚詭異,他冷哼一聲,加運虛無幻影神-,五指一緊,又大聲喝道:“好小子,憑你能掙紮得脫,快些回答本島主的問話!”


    這一來,長髯男子和杜玨已老老實實較量上了內力。


    杜玨另一隻手緊握曉霞纖手,兩人二儀神功急轉如電,隻聽得“轟隆”一聲爆震,奇光迸射,長髯男子身軀已被震出丈餘之外。桌翻菜傾,連靄雲子身體也卷出數尺,長髯男子被震得心浮血湧,喘息不止。


    長髯男子退回座上,雙目一閃驚奇之色,喝道:“小子,原來你已練成二儀神功,倒是本島主小看你了!”


    杜玨雖占了上風,但也十分駭異,這冒牌虛無島主內力之深,竟能接下他二儀神-的反彈之力,也非同泛泛了。


    杜玨又朗聲叱道:“冒牌貨,你打聽真的虛無島主,又是何居心?你雖然練成虛無幻影邪功,可是我可以肯定你絕非虛無島主。”


    長髯男子卻仰天一陣狂笑,道:“本島主向你追查那個侯千秋,正是要質問他為什麽冒充我的旗號。小子,你不說出實話,今天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杜玨厲聲回叱道:“冒牌貨還敢猖狂,杜某受人之托,正要查明你的根腳,治你一個無恥冒充之罪,你快劃出道兒,杜某一概奉陪。”


    長髯男子卻沉聲冷笑,狂態逼人歎道:“小子,你真會賣狂!不過本島主此次重來中土,未至黃山武林大會之前,絕不與無名小輩動手過招。”


    他又以詭譎閃爍的口吻道:“小子,西荒朋友就是一例,他們也頂撞於我,而我仍願和他們攜手合作。小子,你不是想去赤城仙館奪取還魂草麽?本島主就破例成全你一次,大家通力合作,鬥鬥那金發班禪,本島主一出手,你們就省力多了。”


    虛無島主這一篇話,說得杜玨茫然不解。


    曉霞天真地笑了笑,道:“杜玨,人家不願交手,反而願意伸手相助,你又何必逞能!快點吃吧,回頭先把西荒六怪打發一下再作計較。”


    靄雲子似已洞悉長髯男子居心叵測,微微一哂道:“張姑娘,不錯,這冒牌虛無島主不肯交手,自然也可作為罷論,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切勿上了別人的當。”


    虛無島主卻傲然一瞪西荒六怪,問道:“怎樣?你們是仍要和姓杜的決一雌雄麽?”


    齊天佑冷哼一聲叱道:“你管不著!”


    虛無島主卻哈哈狂笑,道:“爾等既誌在還魂草,本島主就可替你雙方承擔下來,金發班禪奇功蓋世,若大家合力應付,尚可僥幸得手,如若先自相殘殺,那就絕無勝理。現在大家都為了還魂草,最好先揭開以往梁子,待還魂草到手之後,再行了結舊帳不遲。”


    西荒六怪,何嚐不知道金發班禪非常紮手,但他們又豈肯與杜玨合作,六怪更看不起這位沒沒無名的虛無島主。


    錢小羽也咯咯地狂笑道:“多謝朋友你這一篇妙論,要想大家合作,首先要那小子交出二儀秘錄!”


    長髯男子卻搖頭狂笑道:“二儀秘錄,朋友,你們要它何用?除非童身男女連體參修不能練它,況且你等所練的六六邪功,不倫不類……”


    他還沒說下去,六怪已怒不可遏,同聲吼叫道:“小輩,你敢袒護姓杜的小子,咱兄弟們就先拾掇了你!”


    這時,三起兒已都酒足飯飽。


    齊天佑一招手,道:“姓杜的小子,還有你這大言不慚的怪物島主,一齊跟我去前麵平頂峰上,見個真章,老夫照樣要教訓教訓你這家夥。”


    於是無形中,長髯男子也站在杜玨等這一邊了。


    杜玨心中一陣猶疑,白衣麗人囑他查明假虛無島主的根腳,這長髯男子剛才露那一手虛無幻影輕功,又頗像是真的侯千秋,於是他暗想:“先讓長髯男子和六怪比較一下,就可確定他的來曆了。”


    靄雲子和明霞,仍然暗暗囑咐杜玨、曉霞,道:“長髯男子形跡非常可疑,此人態度狂傲,而言詞非常狡猾老練,不可不防。”


    他們起步略遲,隨在虛無島主一行人之後,出店而去。


    長髯男子仍由那十二名健仆簇擁著,他神態間似全不以為意,很隨便的跟在六怪身後,急步而行。


    長髯男子邊走著邊吩咐他的隨從,道:“西荒六怪,六六攝神功號稱一絕,你們如此如此,就可製服他們六六邪功……”他比劃著些奇怪的手勢。


    杜玨也看不出他手勢是代表什麽意義。


    他們先後離開了巍山鎮,前麵山嶺重疊,路徑極為險峻,就是虛無島主那十二個隨從大漢,卻也都輕功超人一等。


    他們健步如飛,緊緊隨著六怪,並無絲毫吃力的樣子。


    六怪躍高縱低,捷如猿猱,轉限間已跑下去三十餘裏,翻過兩道低嶺,果見前麵一座孤拔的削峰,四周鬆柏密布。


    而這座孤峰,頂端形如一麵玉盤光平如鏡,好像經人削平過的,無疑的便是所謂平頂峰了。


    眾人先後攀登峰頂,隻見峰頂地麵僅隻三畝方圓,全是汗白玉光平巨石疊成,隻石縫裏略生長些綠苔斑蘚,的確是個理想交手場合。


    六怪仍照方丈崖上的陣法,各占一隅。


    齊天佑怒吼道:“姓杜的小子和那丫頭還不滾進來領死!”


    虛無島主氣定神閑,冷聲微哂喝道:“且慢喚那兩個孩子,本島主先來會會你們。”


    他略一揮手,立將那十二個隨從刺麵大漢,散布開去,恰好每兩人照顧一位西荒魔頭,又形成了個外圍圓圈陣式。


    六怪見身後各來了兩名大漢,也都吃了一驚,心道:“你們要做什麽手腳?”


    但那些錦衣繡帽的漢子,卻站開約一丈之外,隻是嚴陣以待,手中也末撤出兵刃,凶惡的眼睛裏閃著奇異光彩。


    長髯男子已昂然走入六怪圍成的圈子中央,他雙手背操,悠然笑道:“西荒朋友,怎還不發動你們的六六邪功?本島主久聞攝神功之名,早想領教一番了。”


    西荒六怪氣得個個怒目豎眉,齊聲怪叫道:“鼠輩,就讓你早些去閻羅殿報到吧!”


    杜玨拉著曉霞,也走近交手的場子,他又再三囑咐明霞:“表姊,你和令師姑切勿走進圈內,就在外麵接應吧!”


    杜玨正待拉著曉霞,縱入圈內——


    隻見人影滾動,六怪已圍繞著虛無島主急步旋轉起來。


    奇怪的是外圍一層,十二個刺麵大漢,也同舉步旋轉不休,但是他們卻朝著相反的方向逆形旋轉著。


    於是人影亂晃,令人難辨他們是搗什麽鬼。


    六怪剛一施展六六攝神邪功,卻都心中陡吃一驚——


    原來那位虛無島主,不知何時身形已杳。


    齊天佑喝聲道:“兄弟們注意,點子飛了!”


    他身後卻一聲陰笑,道:“西荒朋友,本島主已經參加你們的行列之內,助你們完成六六邪功,本島主見獵心喜,對於你們這一套玩意,也很感興趣呢!不要慌,本島主絕不暗中傷人,大家來賽賽跑,也滿好玩的。”


    杜玨仔細望時,隻見六怪陣容中,果然多出了一條身影。


    長髯男子虛無幻影身法,捷如鬼魅,竟混入六怪行列,齊天佑聞聲,嚇得背脊骨上冒起一縷寒氣。


    他急急回身,反掌劈去。


    六乙魔君錢小羽,卻悶哼一聲,道:“齊大哥,你怎麽向我發掌怒劈?”


    齊天佑方知虛無島主發話之後,早已離開了原先位置,他急急嚷道:“兄弟們千萬仔細,這家夥行動神出鬼沒……”


    虛無島主已朗朗清嘯,道:“西荒朋友,本島主陪著你們兜圈子,不很夠朋友麽?你們草木皆兵,自相殘殺,可不要怪本島主呢!”


    這麽一來,六怪立即齊齊停下腳步。


    六六攝神邪功經此一攪,竟未能施展它的威力。


    六怪“咦”了一聲,都怪聲尖叫道:“鼠輩,原來你是憑著這一套輕功身法搗亂,不要逃走,接招吧!”隻見虛無島主卻仍泰然站立場內中央,麵上多了一副古怪的玳瑁眼鏡,頗像一般人戴的黑色遮陽風鏡。六怪剛一止步,外圍一圈人影,也紛紛立定身形。


    仍然是兩個漢子,站在每個魔君背後,眼光閃閃盯著六怪。


    杜玨心想:“長髯男子所戴的一副墨鏡,難道就有抵抗攝神邪功之效?”但虛無島主剛才混入六怪行列,竟未受害是鐵一般的事實,杜玨不解那十二個漢子,又何故以逆轉的方法,隨六怪旋轉,是什麽作用?


    無論怎樣,六怪這種攝神邪功,已被人家攪得不成章法了。六怪念念的各舉雙掌,彼此喝聲:“上!”


    六怪十二隻大手,自十二個方向,一齊向長髯男子猛撲而去。呼嘯之聲,激起了十二道勁風旋流,聲勢十分駭人。


    杜玨一拉曉霞,說道:“六怪合力圍撲,隻怕長髯男子抵擋不住,咱們正好助這冒牌貨一掌,早點把六怪拾掇下來,免得老是糾纏咱們。”


    曉霞欣然應是。


    她偶然扭頭望去,卻見明霞眼光中含著一股幽怨忿惱之意,麵色也冷得鐵青,她心愛的表弟,老是和曉霞親親熱熱在一起。


    明霞又如何能忍受下去?


    六怪合力聯手,劈出十二股勁力,地上沙石飛舞,卷起一層細霧,但虛無島主哈哈狂笑,身形如同鬼魅幽靈。


    隻見人影一晃,又立即倏然不見。


    六怪驚駭萬狀,厲聲叫嚷道:“有鬼,大家留心,不要著了這怪物的道兒。”


    豈料杜玨已飄身近前,二儀神-湧貫右手,單掌一推,電光迸射之下,湧起了一幢山嶽一般的勁力激流,隆隆卷去。


    六辛、六庚兩個魔頭,此時聽見背後激風吼嘯,嚇得魂飛魄散,腳下也為之一滯,已來不及躲避了,隻聽得雙雙厲聲慘嚎!


    圖魯巴和趙大椿,被杜玨一掌撲實,宛如大鐵錘打在背上,咕咚咕咚,一齊向前趴跌下去,口中血箭狂噴。


    虛無島主的蒼勁腔口,卻已在杜玨身畔響起:“姓杜的小子,何必這樣手辣!留下他們陪我試試虛無幻影身法,滿有意思呢!這一來,連喂招的人都沒了。”


    六甲、六乙等四位魔頭,失驚之下,一齊湧奔過來。


    錢小羽怒喝道:“杜玨,你小子慢走,老夫們和你小子拚了。”


    六丁魔君丁亞雙目盡紅,也嚷叫道:“小子,還我兩個兄弟的命來!”


    齊天佑卻熱淚縱橫,道:“三位賢弟,先急救趙兄弟們要緊,暫時不必和他們決鬥了。”


    他又向杜玨厲聲叱道:“小子,竟敢傷我趙、圖兩位兄弟,這個梁子永遠沒法結清,現在任你小子得意,青山不敢,再碰上了,就是你小子血債血還之日。”


    杜玨朗聲回叱道:“用不著拖廷時日,現下杜某就等侯你們來找還公道!”


    但齊天佑卻因六庚,六辛兩人傷重而奄奄一息,攝神邪功已無法運用,估料杜玨和虛無島主等,個個身手不凡,這時硬拚下去,一定更加吃虧,隻有把眼淚往肚裏吞,忍了無容惡氣,招呼丁亞錢小羽等背起趙大椿和圖魯巴。


    他急急一使眼色,四個魔頭垂頭喪氣,狂奔飛竄而去。


    靄雲子走上前來,讚道:“杜少俠和張姑娘練成的二儀神-,果然威力不凡!”


    曉霞卻跑過去拉住明霞的手,笑道:“葉姊姊,你看二儀神-威力出神入化,不是很好玩麽?你他跟他練上三個月,同樣也可以任意施為呢!”


    明霞卻淒然搖頭道:“那得看杜玨他願不願意,現下那有工夫去練它呢!”


    虛無島主一指峰下一條羊腸小道,說道:“小子,那就是前往赤城仙館的捷徑,說不定還有武林同道貪心還魂草前來送死,本島主先行一步。小子,你們隨後趕來,明天正午赤城仙館外麵青牛峽碰頭就是了,不見不散,切勿延誤了正事。”


    他說完,一揮衣袖,率領著那十二個漢子,飄身投落峰下,瞬息不見,杜玨和靄雲子等又計議了一番。


    這位自稱虛無島主的長髯男子,態度神秘莫測,不知他存著什麽心思,究竟是敵是友?


    靄雲子麵帶詫異,歎息道:“這家夥身法詭異無比,功力也不弱,怎麽你說他是冒牌貨?”


    杜玨不肯說出白姊姊托他之事,沉吟地隨口應著。


    假如眼前這長髯男子,果就是虛無島主,他就該把白姊姊找他的話說明才是,但杜玨卻堅信白姊姊的話。


    杜玨走近表姊身邊,柔聲說道:“表姊,取了還魂草,我們順便去一趟溫州,希望表姊也一同去我家玩玩,同時我也把二儀神功法訣講給你聽。”


    明霞卻長歎一聲,搖搖頭道:“你不必費心了,但願表弟你不要忘記了那夜在老君洞我跟你講的話。”明霞話甫出口,嬌靨已緋紅了半邊。


    杜玨也感到心旌一陣跳動,他很老練的答道:“表姊不是外人,我怎麽敢忘記你對我的……”


    對我的什麽呢?杜玨忽然變得成熟了,他沒往下再說。


    杜玨內心卻仍寧願和曉霞在一起,他不懂是什麽道理,表姊成人氣息太重,有時她一切言語都似有千萬斤重量壓製住他。


    他們又一齊向南馳去。


    口口口


    赤城山峰巒綿延,山勢幽邃,主峰赤城,有二十八座小峰連環圍繞,岩石盡赤,連起來頗像一麵麵城垛。


    所以名為赤城山。


    這一帶非常險峻,常人足跡所不至,而攀登赤城主峰,路逕非常崎嶇幽邃。


    這赤城主峰十餘裏外,兩麵削峰壁立,中間一線幽穀,溪水奔騰如帶,正是所謂青牛峽。峽口處有一塊孤立的怪石,橫互泉穀。


    這塊巨石,長達十餘丈,首尾俱備,活像一條臥地的青牛。杜玨等一路行來,並未遇上武林人物。


    他們堪堪沂溪而上來至青牛峽口。


    忽聽得河旁鬆林中,一片喝叱,和金刃激風交手之聲。


    靄雲子吃驚道:“這裏該是青牛峽了,可是那個狂妄的虛無島主一行人和金發班禪交上了手?不妨趕上前去看看!”


    靄雲子回首看著杜玨,杜玨則夾在兩個女孩子中間。


    明霞隨口問道:“師姑,您可曾來過赤城仙館?赤城仙館又在那裏?”


    曉霞卻天真地笑笑道:“我猜赤城仙館應該隻是一座洞府,因為很少有人發現,所以才稱得起幽僻神秘呢!”


    她又扭頭問杜玨,道:“你說是麽?”


    那條青牛形怪石,聳起溪中四五丈高,蔽了視線。


    突然一片極清脆的小孩口聲叱道:“撒手,乖乖給我躺下!”


    接著,又是一片古怪的風聲,呼呼霍霍,帶起樹木枝葉簌簌顫動,聽來宛似千軍萬馬奔騰之聲。


    他們腳下加快,四人急急縱至怪石側麵。


    已可望見後麵的情形,隻見——


    溪流奔騰,兩岸上綠樹如雲,而迎麵崛起一座奇峰,赤紅色岩石嘴子,環繞如同城堡,靄雲子一指迎麵高峰道:“那裏就是赤城主峰,二十年前,老身還曾遊覽過一次赤城名勝,但赤城仙館卻不知究在何處。”


    突然林中音響寂然,十餘條纖小紅影,一閃而過。


    這十幾條紅影,身法奇速,隻在林木稀疏處,略略看出他們的身軀,看去和赤城四尊者衣飾相同,穿著西藏喇嘛半截僧衣,但是他們身材極為矮小,約僅是十二,三歲的幼童樣子,一列紅影之間,臂下還似挾著身軀龐大的人。


    相隔雖僅數十丈遠,因為仍有樹木掩映,無法看清這一群紅衣童子,挾抱的人究是些什麽人。


    曉霞眼快,她“咦”了一聲,道:“快追,我看出來他們像是捉獲了許多大人,黑色衲衣和藍袍的人都有,不要是少林禪和、禪悅和本派兩位師叔失手遭擒吧!”


    杜玨卻擔心著悟元師伯和佛光師太。


    杜玨心頭一凜,猛然拉著曉霞,飛身縱入密林。


    隻見落葉碎枝紛灑滿地,雜草也踐踏得東倒西歪,顯然有許多人在林中惡鬥過一場。杜玨猛然驚呼一聲:“啊呀!那是什麽?”


    曉霞也發現了草中,斜斜擺著兩根烏黑發亮的禪杖。另外還有一柄-字黃穗的寶劍,曉霞已證實了她的推測。


    曉霞急急向東疾奔,嬌喘著道:“快去,追上那一群孩子,救回三派同道,一定是他們!”


    杜玨心中也意識到必是武當、少林、峨嵋三派長輩遭遇不幸。


    靄雲子和明霞也隨後急飛奔入林,但她們慢了一步。


    杜玨和曉霞輕功身法何等迅捷,轉限已穿林疾瀉下去半裏之遙。但前麵仍然綠樹濃密,泛起淡青色煙霧,望不見剛才那群紅影所在。


    曉霞訝然道:“真是怪事,這些紅衣小兒又是些什麽怪物?怎的一轉眼,就走得沒有影兒?”


    杜玨一眼望去——


    隻見前麵赤城主峰已巍巍挺峙,山岩光怪陸離,卻全是一派紅色奇岩,溪水至此已是源頭,僅隻峰壁上懸垂著十餘條粗如匹練的瀑布,削壁千仞,岩峰相連,似已無路可通,而剛才一群紅影卻杳無蹤跡。


    杜玨略為遲疑一停腳步,搖頭低聲道:“奇怪,我也覺得這簡直不可能,照我們輕功猛追這一程子,怎會把他們追不見了?莫非峰壁上藏著他們的巢穴?”


    他們方目驚詫之際,突然身後一疊喝叱,明霞口中嚷道:“爾等就是金發班禪手下的爪牙了!快快轉報金發班禪,交出還魂草來,昆侖一派,不屑難為你們這些無知孩童。”


    清脆的童音也回叱道:“告訴你們這一大一小,兩個女人,赤城仙館十八阿羅,奉命在此攔截硬闖青牛峽的人,班禪活佛有旨,來人一律擒入仙館發落,嗬嗬嗬,昆侖四子又算得了什麽?昨天九幽姥姥一群壞蛋,還不照樣被我們打發掉!”


    這些孩子口氣狂妄已極,杜玨又拉著曉霞向來路飛奔。


    杜玨道:“對了,他們還在原處,是我們跑過頭了,一定藏在樹林深處呢!”


    曉霞也點點頭道:“敢情正好,抓住這些紅衣幼童,還怕問不出赤城仙館所在。”


    他們循那喝叱聲穿林而馳,撲向發聲之處。


    但曉霞卻拉拉杜玨道:“別慌,葉姊姊們說話聲音,怎又像在那邊?”


    她纖手向南麵一指,杜玨留心聽去,喝叱交手之聲,果又移向南邊,他們遂分枝牽葉,向南斜斜奔去。


    這一帶山峽並不很寬,而這一簇樹林,卻似深密無底。


    他們飛步急馳,半盞茶後,連明霞等交手之聲,也寂然不聞了,人更不知在那裏。樹林中永遠是那樣——


    枝葉糾結,陰森可怖,地上茂草足有三四尺高。


    杜玨也有些發慌,心道:“剛才先後追入林中,再遠也不會找不著她們。”他方始注意林中有無異樣之處。


    隻見亂草蓬蓬,地上不時屹立著幾塊紅色怪石。


    怪石三五成堆,儼如布有什麽陣形。


    杜玨對於奇門遁甲、九宮、五行,八卦等等陣式,在峨嵋大悲寺時,略經慶元師伯講述過些,心中猛然省悟必是困入人家陣中。


    遂停住腳步,低聲問道:“曉霞,你可懂得奇門遁甲陣式?”


    曉霞搖搖頭道:“不像,不像,這座樹林完全是天生的大樹,並無人工排列跡象,你是奇怪那些紅色怪石吧!”


    杜玨沉吟道:“管它是什麽陣式,我們還是一直向前走去,可是靄雲前輩她們又無聲無息,難道也被那些紅衣幼童擒去?”


    曉霞突然麵色一變,變得驚惶萬狀,“呀”的一聲,叫道:“我懷疑是金發班禪布置下的妖法。杜玨,你說怎樣?”


    他們說著走向前去,這次他們慢慢走著,曉霞用寶劍在所過樹椿上削下標記,以免迷失路徑。


    他們先是向南撲去,又走了頓飯時光,始終不能走出林外,峽穀迎麵的高峰,也仍然巍峨如在目前。


    隨後他們又想找原路走回青牛怪石之處,按著方向向北斜斜撲去,但走了半天,濃枝密葉,荒草埋徑,到處竟沒絲毫差異,杜玨等更加惶惑驚疑不定。他們正不知該如何走法,突然側麵一個清脆小孩聲音,拍手笑嘻嘻喝道:“你們兩個笨蛋,走累了吧!不妨坐下來歇歇再跑,-三天三夜,總該有氣無力束手就縛了。”


    杜玨喝叱道:“什麽東西,有種的現形出來較量較量!”


    暗中清脆聲音又嘻嘻笑道:“不要吵嚷,十八阿羅照樣要來服侍你們呢!我們就是赤城仙館十八阿羅童子,老實告訴你們,你等已陷入天羅迷蹤大輪回陣中,這一輩子也逃不出去。剛才有許多和尚道士也都被我們擒住,不錯,還有兩個老道婆和大妞兒。”


    童音不止一人,另一清脆聲音笑道:“這是赤城仙館天羅大輪回陣,你們妄想還魂草,必須通過這第一關,才能走上赤城仙館的正路。可惜沒有一個……”


    杜玨怒不可遏,猛然身形飛撲而去,單掌一揮——


    “呼啦啦”,宛如驚濤駭浪,卷過去一股強大無倫的勁流狂飆。


    隻聽得“哢嚓哢嚓”聲落處,一排排大樹齊腰折斷。


    殘枝碎葉,飛舞半空,儼如一蓬綠霧。


    清脆童音卻已換了方位,又轉至左側林中,嘻笑道:“本仙館四尊者說過,果然你們半大孩子二儀神功十分驚人,所以我們十八阿羅不能和你們硬拚。”


    另一童音道:“喜哥兒,我不相信阿羅神網製服不了他們。”


    原先童音道:“愛哥兒,不可冒昧,一照上麵他們剛才那一手不好對付呢!讓他們在大輪回陣中餓上幾天,再收拾他們不遲!”


    杜玨氣得又待向發聲之處撲去,曉霞卻拉住他道:“且慢,敵暗我明,先要破了他們的大輪回陣,才能抓住這一幹小鬼。”


    杜玨迷惑地睜大眼珠,問道:“曉霞,你可有辦法衝破這鬼陣式?”


    曉霞搖搖頭道:“我正想問你懂不懂大輪回陣呢!”


    杜玨歎了口氣,道:“鬼陣破不了,我們這一趟算白來啦!還有許多同道都遭了他們毒手,原以為石鍾山魔、小幽靈,九幽姥姥可怕,豈知……”


    曉霞道:“不用失望,大家研究研究看,無論什麽陣式總有破解之法,我想他們大輪回陣一定是帶些妖法門道。可惜我們沒有什麽寶物,足以祛魔避邪的東西……”


    杜玨摸摸胸前,突然笑了笑道:“現有本派信物無相寶鏡在身,想來古鏡皆有避邪之功,不妨試上一試。至於大輪回陣形,剛才我已留心研究過。”


    曉霞笑問道:“你研究出來它的神秘作用了嗎?那何不快試一試!”


    杜玨道:“我們奔走了半天,我留心那些草裏的紅色石堆,彼此相隔的距離,和排列的方位,很像是八陣圖法。”


    曉霞道:“瞎說,八陣圖式我也懂得,怎又破不了它呢?”


    杜玨道:“所以我想用無相寶鏡試試了。”


    杜玨和曉霞這時方才留心到,這一片密林裏,隱隱縈繞著一種淡淡的青色煙霧,雖不太濃,卻足已使人視線模糊。


    杜玨自懷中取出峨嵋一派信物——無相寶鏡。


    他用地上青石磨擦那古銅鏡麵,刹那間寶鏡浮塵退去,光可監人,閃動之際,自鏡心射出一股蒙蒙奇光。


    杜玨用本身無相神功,注入寶鏡上麵,立時光華大盛。


    隻見奇光照射之處,立時青霧消散,原先不能看清的草中紅色石堆,都形狀畢露,而大輪回陣布置之妙,也全盤呈現,更出乎意外的,青霧一散,一眼就望見三丈之外,鬆杉叢裏站著一排四個身穿紅衣的小喇嘛。


    果然身高不過四尺,年紀約十二、三歲,麵目十分猙獰,卻正都互相低聲細語,並向他們指指點點,而四個紅衣童子手中,共牽著一麵紅色怪網,網繩粗如兒指,隱隱泛起一層紅光,顯然喂過毒物。


    紅衣童子等,以為他們無法發現他們,所以態度非常鎮靜,雖站在三丈遠附近,卻毫無防範之意。


    杜玨低聲噓道:“曉霞,現在我們可以捉住兩個孩子,審問一下表姊她們的下落了。不要緊張,出手要快,不可打草驚蛇。”


    曉霞點點頭道:“好,就這麽辦!”


    他們故意在這一片草地上走來走去,似在地上尋找什麽,而腳步卻慢慢向四童站立之處移近。


    隻聽得一個撩牙童子低聲一噓道:“喜哥兒,他們在研究陣法呢!”


    另一個缺耳童子低噓道:“看,他們走近這邊了,何不一落阿羅神網?”


    被喚做喜哥兒的卻不以為然,道:“且慢撒網,他們態度鬼鬼祟祟的,隻怕不易上當。”


    正說時,寶鏡奇光照射之下,杜玨和曉霞一個猛子,電射而起,曉霞飛花飄絮輕功端的疾如電射。


    杜玨運足無相神功,施展開玲瓏步虛身法,也宛如遊龍夭矯,一晃即至,他們各各伸指,疾點而下。


    四個紅衣童子,自恃天羅迷蹤大輪回陣法,可以隱蔽身形,卻不料杜玨等突然飛身襲來,隻聽得兩聲悶哼。


    四童中兩個閃躲不及,已被他們點中胸前要穴。


    另外兩個童子,嚇得同聲尖叫,向一旁跳出數尺。


    那喜哥兒和缺耳童子,已被製住穴道,僵立不動了。


    另外兩個童子縱身閃躲之際,四個童子本共曳著一麵怪網,所以把被封穴道的兩個童子,拉得滾翻地上。


    二童手足已僵,手上網索一滑,被另外二童扯出老遠。


    末被封穴的二童,清脆的嗓門叱道:“你們是不是杜玨和姓張的武當丫頭?好狡猾的手段。”


    曉霞嬌笑喝道:“你這兩個小鬼,怎會曉得我們的姓名?不要走,乖乖也給我們躺下吧!”


    但二童卻把怪網一張,拋起空中,喝道:“休要賣狂,且試試我們的阿羅神網。”


    杜玨翻身急縱,顯然急欲製服這兩個紅衣童子。就在他舉步飄飛過去一刹那間,二童手中那張紅絲怪網,已咒落曉霞頭頂。


    曉霞沒想到二童出手奇速,方自一怔,漫天紅影已當頭罩下。


    曉霞身形急旋,待以飛花飄絮輕功騰閃而出,卻竟已措手不及,立被怪網罩住了周身,一種古怪香味襲人鼻孔。


    曉霞張口隻說了聲:“小鬼,看我不削斷你這張鬼網!”卻頭腦一陣暈眩,身軀一軟,晃悠悠倒了下去。


    而杜玨卻已閃至二童身邊,伸指疾點。


    這兩個紅衣童子,各各又一聲悶哼,立被封住了大穴。


    幸賴杜玨手法神速,二童方不能把怪網收緊,但曉霞已昏迷沉沉的倒在草中,身上覆著那張古怪的大網。


    杜玨先自二童手中奪下網繩,把怪網移開。


    然後急急俯身看視曉霞,隻見她玉靨通紅,呼吸粗濁,身體似已發起燒來,杜玨忙取些鴛鴦芝塞人曉霞口中。


    杜玨惱恨這兩個童子,拋出怪網傷及曉霞,隨手一拍二童頂門,真力一湧,“嚓嚓”兩聲響,二童已腦漿迸裂而死。


    杜玨把原先二童,就用網捆在鬆樹椿上。


    再看曉霞時,她依然昏迷不醒,嬌軀微微顫動著。


    杜玨放活二童穴道,仍製住他們下半身經穴,然後厲聲叱道:“快說,今天被爾等擒捉的武林同道共有幾位?送往那裏?還有你們的赤城仙館究在何處?”


    二童口已能言,卻同聲罵道:“姓杜的小子,你竟敢擊斃十八阿羅我們的兄弟夥,你別想再活著走出青牛峽了。告訴你,金發活佛馬上就來收拾爾等,爾等等著受死吧!”杜玨一揚手,摑了二童各一記耳光,直打得二童醜臉血紅腫起五道指印,牙鹵震落數枚。


    二童咬牙忍受著,杜玨厲聲喝道:“小鬼,怎不回答小爺的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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