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瑤麟停身在怪老人身前一丈處,平靜的冷笑道:“假使尊駕記性不差的話,該記得自己曾經說過,天伽僧是由這秘道中出去的,他的功力已達化境了。”


    怪老人心頭沒來由的一沉,脫口道:“這與你有什麽關係?”


    梅瑤麟俊臉一整,道:“假使梅某此時說,梅某在進此玄武秘府之前已見過天伽僧了,而他就是為梅某而圓寂的,尊駕不知怎麽想?”


    怪老人猛然退了一大步,盡管,他不願在未見真章之前,當著梅瑤麟露出一點懼意,但他無法控製自己,因為,如果梅瑤麟真的在進此秘腹之前會過了天伽僧,如果天伽僧真個是為他而圓寂,則他俊臉上瑩光外露,便不可能與“玄武真功”無關了。


    為了幻想著報複的手段,他心中不停的安慰自己:“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陰森的注定梅瑤麟道:“梅瑤麟,老夫承認你的腦筋靈活,心思細密,那玄武秘珍上,也確實有一種‘移功潛脈之術’,如不懂運氣之法,功力就是真達至高之境,也無處發泄,這些在上冊中,大概你已看到了。”


    梅瑤麟淡然笑道:“在下隻把上下冊的運功之訣看過了,其他的還沒時間翻閱。”


    怪老人猛然跨上一步,冷聲道:“老夫要是說不相信呢?”


    梅瑤麟陰笑道:“在下並沒有要你相信。”


    怪老人猛上一大步,喝道:“那麽快滾進去,你還唬不住老夫。”


    梅瑤麟陰冷的道:“尊駕也唬不倒梅瑤麟。”


    怪老人精眸中殘酷的毒芒洶湧暴射,巨掌緩緩提到胸口,狠聲道:“小子,老夫看你皮肉有多結實。”話落右掌霍然向前一推,以五成真力,猛然拍出一掌,喝這:“接著!”


    掌出氣流凝而不散,廣有一丈五六,凝聚的氣流猶如一方無形的實物,由於速度太快,是以周圍帶起一片破空呼嘯之聲。


    由“玄武秘珍”上記載,梅瑤麟雖知自己把“玄武真功”練成,但卻從未用以對敵,怪老人二十丈外,碎青石成粉的功力他是見過的,因此,一見他出手,心中仍不免有些緊張,右掌猛然向外一揮,喝道:“你未用足功力。”腳下卻已運足功力,準備出掌萬一失效時好躲閃。


    掌出沒有往日的呼呼雷嗚之聲,但卻帶起一片尖銳刺耳的銳嘯,如同一塊數丈大石,自萬丈高空降落接觸地麵前一霎那的駭人響聲。


    怪老人一聞聲音,心中猛然一驚,老臉立時變色-幾乎連想也沒想-霍然收了右掌,左足一點地麵,右腿一抬,閃電向右後方退出七八丈遠。


    電光石火之間,傳來一聲“轟然!”大響,接著“轟隆隆!”一陣亂鳴,怪老人先前立身處後麵十丈以後的兩根巨大石筍,已被震成兩堆四散碎石,空洞的山腹之中,灰塵飛揚,回聲震耳欲聾,曆久不絕,越發顯得陰森恐怖。


    一切的美好計劃,霎那間變成逐波泡影,怪老人滿頭白發,幾乎根根豎立了起來,銀髯蜻張著,鈴目充血,猙獰猶如厲鬼,緊盯著梅瑤麟微顯呆楞與喜悅的俊臉不放,如同見了不共戴天的血海仇人。


    回聲一沒,怪老人從立身尖筍一躍落地,切齒道:“梅瑤麟,你的內功已勝過我太多了,這六天裏的變化,端的令老夫難以相信……”


    梅瑤麟幼失雙親,寂寞孤獨,深深了解缺乏友愛的痛苦,因此,自從他知道怪老人的身世之後,同情之心便油然而生,他淡然的掃了怪老人猙獰的麵孔一眼,冷漠的道:“閣下原是個離群獨居的人,在下與你又無什麽海恨山仇,因此在下不想取你的性命,等一年之後,在下把玄武秘珍練成,此洞乃為你所有。”


    怪老人陰聲的冷嗤一聲道:“小子,你以為老夫已輸了到底不成?”


    梅瑤麟冷冷的道:“如果閣下不服,何妨再對一掌試試?”


    怪老人震聲狂笑道:“哈哈……對掌,老夫已說過功力已差你太多,但在招式上,你卻差老夫太多,因此,老夫仍想實行計劃,把你小子改變改變再放你走。”


    梅瑤麟心頭微微一動,脫口道:“玄武秘珍上的武功?”


    怪老人獰聲道:“不錯,因為老夫隻有上冊中的武功基礎,因此,隻練成了上冊三招。”


    梅瑤麟聞言一怔,道:“隻有三招?”


    由梅瑤麟這句話,怪老人已知道他真的末看過上下兩冊中的招式了,心頭暗自高興,陰冷的道:“雖隻有三招,卻花了老夫六十年的時間。”


    梅瑤麟冷冷的道:“如果這六十年中,閣下有了下冊的內功基礎,隻怕此時上下兩冊中的武功,閣下已能全部運用自如了。”


    這一番話,除了怪老人原有的一股偏激恨世的報複心外,更點起了他萬丈嫉火,鈴目中殺機


    一閃,陰毒的道:“小子,我現在突然想到不能再讓你練下去了,動過手術後,你就得馬上給我滾開。”


    梅瑤麟心中大怒,劍眉一挑,冷聲道:“在下憐你畸形,一再相讓,不忍置你於死,你卻得寸進尺,天下不知進退之人,莫過於此,來吧!你我仍得用勝負來判決一切。”


    一句“畸形”正挑中老人的痛處,他怒吼一聲,道:“小子,老夫是天下第一個畸形人,那第二個就是你了,接招!”


    聲落猛然向前跨出一步,高大的身於霍然一旋,靈巧的繞著梅瑤麟急行,隨著他急行的身子帶起一片像煙似霧般的密麻難數的掌影,周圍呼嘯破空之聲,紛紛集射中心,使人難辨那一掌在先,那一掌在後。


    隨著那一片彌漫如山,飄念難測的掌影,外麵傳來怪老人一聲震耳大*道:“玄影百幻。”


    梅瑤麟心中明白,他是明知自己不懂這一招,所以才敢把招名喊出,藉以擾亂自己的心神。


    不過,這一招也確實玄奧得令人難以想像,梅瑤麟得“天伽僧”移功,此時運用之法已通,內功雖勝過怪老人多多,但招式上遠不如他,時間短暫,已不容許梅瑤麟多想,幾乎是一種本能的反應,梅瑤麟隨手拍出一招“搏浪掏沙”,藉著他深厚無邊的功力,卻救了自己一劫。


    一陣“劈拍”的響聲中,隱約傳出幾聲裂帛輕響,回旋流轉的掌風,卷起山腹中的積塵如煙霧般,迷蒙之中,四周奇形怪形的亂石猶如一座座獰惡的怪物,緊張中更參雜著陰森。


    梅瑤麟仍立在原處,兩隻衣袖已全破裂,他俊臉滿怖驚悸。


    怪老人站在他身前一丈者之外,當他看到梅瑤麟兩隻破碎的衣袖時,嘴角上不由浮出一絲冷酷的笑意,陰森的狂笑道:“哈哈……小子,這招隻是‘玄武藏珍’上冊的第一招,你雖然仗著深厚的功力,未曾受傷,但是,下麵兩招隻怕你無能為力了。”


    一聽隻是第一招,梅瑤麟心頭不由一沉,暗忖道:“玄武秘珍端的不同凡響,如此看來,今日勝負之數隻怕真個難以預料了。”


    轉念間冷冷的道:“閣下高興得不太早了嗎?”


    怪老人知道其他兩招的威力,由梅瑤麟應付第一招時的窘迫狀態,他已有了製勝的把握,聞言殘酷的咧嘴冷笑道:“小子,今天老夫這手術是動定了,此刻得意.一點也不早。”


    由怪老人堅定的語氣,梅瑤麟又增加了一份緊張,雙手暗自握了握拳頭,在怪老人話落之際突然大喝一聲,道:“這次輪到梅某攻你了。”聲落雙掌已出,指顧之間,連放出十八掌之多,掌成扇形外射,銳嘯之聲,混成一片,刺耳之極。


    怪老人臉上神色一凜,雙足運滿功力,左右一幌,身子突然化成一道彎曲不定的弧形,淩空劃來,捷如電光一閃,已落身梅瑤麟後麵。


    梅瑤麟以一身奇特的武功,以數月的期間震撼了整個武林,其招式之奧妙,自然非一般武功堪比,此時全力一掌,竟然未能傷到怪老人分毫,心頭不由為之駭然,腦海中閃電忖道:“玄武秘珍上的武功,端的奇絕天下,以我此時的功力,如此快速的攻擊,竟然未能奏功,今日之戰,看來真個凶多吉少了。”


    梅瑤麟轉念之間,一十八掌已全拍著前麵一些淩亂林立的石筍,“轟轟”之聲,一時之間不絕於耳,猶如天崩地裂,“隆隆”空洞的回響聲中,積塵飛揚彌漫,冷森駭人之極。


    由以往對敵的經驗,前麵怪老人蹤影一失,梅瑤麟已霍然轉過身來,就在他轉身之際,突聽怪老人悶雷似的大吼一聲,叫道:“玄網無邊”!聲落一排如網的掌影,已由四麵八方罩來,壓力如千鈞重山,比之方才那一招“玄影百幻”,更不知玄奧快速了多少。


    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他能拍出一圈如密網的掌影,其快捷玄奧之處,實在令人難以想像。


    時間上已不容許梅瑤麟多想,四周壓力快捷,先後難分,唯有上空,並無壓力遮罩,幾乎是一種本能的反應,梅瑤麟雙足猛然一點地麵,淩空向上射去,無數銳利的掌風,由腳底擦過,毫厘之差,梅瑤麟險險的逃過一劫。


    怪老人正要他如此,見狀目中陰光大熾,得意的怪笑一聲道:“嘿嘿……”笑聲中,掌已拍出,獰喝道:“玄掌彌天!”


    無數手掌,由下上托,如一麵廣大雲席,緊托在淩空之人身下,淩厲罡猛的壓力,令人快要窒息。


    人在空中毫無藉力之處,那創招之人,在第二招把上空空出,其主要煞手,顯然是在這第三招之上了。


    梅瑤麟見狀大駭,怪老人掌招太快,已使他沒有閃避的餘地了,情急之下,拚命之心立起,猛吸一口氣,身子就空霍然一旋,變成頭下腳上,雙掌一揮,認定兩道掌影拍出兩掌。


    就在四掌將要接觸的霎那,梅瑤麟腦中突然掠過一絲靈光。


    “轟隆”一聲大響,挾著一聲沉重的悶哼聲,一道白影,帶青一道血雨,直飄出二十丈遠,跌落石筍之中。


    怪老人見狀不由手足舞蹈,得意而陰沉的狂笑道:“嘿嘿……哈哈……上天不負苦心人,你小子僅以六天的時間把內功全練成了,如果老夫敗在你手中,上天也真太無眼了。”狂笑聲中,長腿淩空一伸,雙足落在兩根尖立的石筍上,低頭望著下麵,陰聲道:“小子,老夫沒說錯吧?哈哈!”


    話落俯身伸手去抓跌臥在石筍間的梅瑤麟。


    驀地,梅瑤麟冷喝一聲,道:“高興得太早了。”


    “轟然!”一聲震耳大響,怪老人胸口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掌,一個巨大的身體,直跌五六丈遠,仆臥在一方青石之前,如果再遠五尺,便得葬身濁水潭中了。


    怪老人雙手支地,撐了兩撐,但卻力不從心,又仆臥地上,地上一灘豔紅的鮮血,把他銀白的長髯染紅了一大片。


    石筍中緩緩站起口角溢血,臉色蒼白的梅瑤麟,他手扶著石筍,吃力的轉身走了出來,目注地上的怪老人道,“閣下如果鎮定一點,今日之局,便不會有此突然的轉變了。”


    既然撐不起身子,怪老人隻得手推方石一滾,仰麵向上,揮手抹去嘴上外溢的鮮血,陰冷的道:“小子,以你的功力,老夫不該活著,可是……”


    梅瑤麟冷冷的向前邁上腳步,道:“不錯,梅某也傷得不輕,不過,在下還能走路,也還有力道舉劍劈人。”


    怪老人聞一言暗懼,嫉世的仇恨之心,迫使他日夜不息報複,那肯就此身亡,銅鈴眼中湧出一片陰芒,但隻一閃便消失,態度突然一變,緩和的道:“梅瑤麟,老夫與你並無什麽深仇大恨不是嗎?”


    梅瑤麟聞言止步一怔,突然冷笑道:“假使此時你我情況互移的話,閣下不會說這種話。”聲落再度舉步走來。


    怪老人冷漠的道:“假使你是老夫,也許你做得比老夫更過火。”


    梅瑤麟心頭一震,那已消失的同情心立時又生,但卻未形之於色,隻冷冷的道:“閣下以為梅瑤麟如此好欺嗎?”


    怪老人漠然道:“老夫並非片麵之惠,如果你放過老夫,你的內傷可以在短暫的時間之內恢複。”


    梅瑤麟停在怪老人身前五尺處,冷笑道:“此處定有療傷之藥,這個在下已想到了。”


    怪老人坦然笑道:“玄武府中,石筍林立;洞穴上千,你知道那藥放在那個洞裏?”


    梅瑤麟冷笑道:“你知道在下短時間死不了,梅某做事,一向就有耐心。”


    怪老人臉色一變,突又歎了一口氣道:“唉!也罷,如果你能放過老夫今日這一劫,老夫願以侍從身份相隨,永不貳心,除此之外,老夫沒有別的條件可換了。”話落閉上雙目。


    梅瑤麟星目在怪老人臉上打了幾個轉,但卻無法看出真偽,他試探著向前跨上了兩步,怪老人卻始終沒有睜開眼。


    梅瑤麟冷冷一笑道:“那藥放在那裏?”


    怪老人仍閉著眼睛,冷冷的道:“你沒有答應老夫的條件。”


    梅瑤麟冷冷的道:“如果梅某要殺你也不會問你了。”


    怪老人生性陰沉,聞言突然睜開眼睛,幾乎想也沒想,脫口道,“在你練功的石室右邊第十二個石洞中。”


    如此迅捷的回答,大出梅瑤麟意料之外,他掃了地上的怪老人一眼,突然揮手點了他的穴道冷笑道:“梅某這就去取。”


    怪老人坦然的笑笑道:“在那石洞右側石壁上的一個小石盒中。”嘴裏說得坦誠,心中卻駭然忖道:“此人年紀輕輕,行事卻如此老練,如非我考慮周到上立刻就有殺身之禍。”


    梅瑤麟冷然一笑,轉身逕向練功石室走去,由右側第一個洞穴,數到第十二個,足足走了有四十丈遠。


    摘下背上“白龍劍”,梅瑤麟小心翼翼的緩步走進這座昏暗彎曲的石洞,幹燥的洞壁,龜紋如麻,縱橫交錯,猶如幹裂了的水田,但卻找不到可以放一個小石盒的空隙,七彎八轉,花了足足有半個時辰,梅瑤麟才走到盡頭,隻見在右側一塊平滑的石壁方洞上,端放著一個積塵的白玉小石盒,全洞唯有這一方.石壁平滑無紋,因此特別醒目。


    梅瑤麟心頭大喜,猛然上前伸手去抓,突然,他又把手縮了回來,自語道:“不能大意。”


    退了兩步,他用劍尖撥著玉盒邊緣,把玉盒移出一半,然後用劍把它挑下來,隻見穴上方洞隻有玉盒那麽大,裏麵什麽也沒有,他不由疑惑的自語道:“以此人的陰沉偏激的性格,難道真會實話實說不成?”


    思忖間,他把玉盒放在地上,然後用劍尖撥開盒蓋。


    盒蓋一開,裏麵放著一方黃綾,顏色陳舊,顯然已放了多年,綾上寫著幾個蒼勁的“玄武療傷丹”,右下方的略名“玄武子”。


    梅瑤麟從未聽過“玄武子”其人,但卻可由字跡上判斷得出,怪老人之言不假,當下用劍尖把黃綾挑開,目光到處,不由為之一怔,脫口道:“這麽小?”


    普通所見的一般治療內傷之藥,大的有如龍眼的,小的也比花生米大,而這盒子中裝的卻隻有六粒黃豆大小的豔紅藥丸,在如此大的一個盒子中,顯得格外渺小,藥丸之下,鋪著一方帶字的黃綾,寫明服用之法,每次卻隻能服一粒,功效則未書明。


    梅瑤麟把劍插回鞘中,蓋上玉盒,抓在手中向洞外走去。


    怪老人仍躺在那裏,這時,他灰白的臉色更隱隱罩上一層青灰死色,他見梅瑤麟回來,吃力的抬眼道:“可……可曾找到?”


    梅瑤麟打開玉盒,冷冷的道:“這次閣下很誠實。”


    怪老人心中一動,脫口道:“老夫雖然偏激,一生卻未失信於人。”


    梅瑤麟拿出一粒紅色藥丸,道:“張開口。”


    怪老人臉色一變,冷聲道:“解開穴道,老夫自己會服。”


    梅瑤麟冷漠的笑了笑道:“梅瑤麟極少信任與我為敵之人,閣下內傷必須愈在梅瑤麟之後才行。”


    怪老人冷暗自冷哼了一聲,表麵上卻十分坦然,當下把巨口張開,讓梅瑤麟把藥投進去,閉目不再開聲。


    ,梅瑤麟手拿玉盒走回石室,然後眼下一粒,盤膝運功。


    洞內光線昏暗,並無日夜之分,也不知遇了多少時候,梅瑤麟內傷霍然而痊,當即跨下石床來,走去看石室外麵的怪老人。


    怪老人仍躺在地上,臉色雖然仍是那麽蒼白,青灰之色卻已消失,梅瑤麟伸手拍活他的穴道後,冷漠的道:“在下給你一頓飯的時間,如果內傷仍未痊,那隻有用你三成的功力,慢慢的療


    治了,在下會給你留三成功力在身。”


    怪老人聞言大驚,雙目霍然暴睜,厲聲道:“你要廢去老夫七成功力?”


    梅瑤麟冷冷的道:“起碼,在梅某玄武秘珍未練成之前,閣下不能有全部功力在身。”


    怪老人聞言心頭稍放,緩緩坐起身來,心中暗自冷笑一聲,閉目運起功來。


    梅瑤麟一旁坐守,直到怪老人臉上蒼白之色全退,才起身悄悄走到怪老人身後,但卻並未下手。


    怪老人雙目偷偷的閃開一道縫,見麵前坐著的梅瑤麟已不知去向,本能的回頭向石室望去,就在他一回頭之際,背上突然傳來一陣劇痛,體內流動的真氣立時全緩了下來,隻聽梅瑤麟冷冷


    的道:“閣下背上聚氣穴上釘了一根銀針,你知道此針拔出來之後!會有什麽後果。”


    怪老人城府卻也深沉的怕人,他目中毒光一閃上時消失,一躍而起,冷靜而誠摯的笑道:“銀針一拔,老夫真氣將全部泄盡,假使老夫此時說閣下多此一舉了,必定是一句廢話。”


    梅瑤麟淡淡一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我原是敵對立場,梅某雖然不


    想廢你,卻也不能不防你,這一年或一年多的時間,隻有委曲你了,在梅某離此之日,自當替你取出銀針,封閉傷口。”


    怪老人和聲笑道:“當然,當然,現時老夫已是你的隨從,公子該給老夫取個名字才是。”


    梅瑤麟搖頭冷漠道:“人名乃父母所賜,在下何人,豈能替人更換姓名,再者,閣下仍是自由之身,梅某亦非你之主人。”


    怪老人笑道:“老夫本名久已不用,早已不複記憶了,此處是摩天嶺上謂嶺高可齊天,老夫身高一丈五六上立於嶺上,頭該可以接天了,因此,公子今後就稱老夫為‘撐天叟’吧。”話落目中暴射出一片冷芒,每次提到身高,似乎都會勾起他的恨火,良久,才繼續說道:“天下隻有仆侍主,沒有主防仆之理,主從之事,留待公子玄武秘珍功成之日再談好了,現時,老夫去弄吃的了。”話落逕自轉身而去。


    梅瑤麟目注他高大的身影消失於石筍之後,才緩緩轉身向石室走去,對“撐天叟”的真誠是否出自其本心,卻是疑信參半。


    沒有草青草黃的變換,沒有日月星光的移轉,昏蒙蒙的珠光,永遠不變的照耀著那一泓漩渦密布的黑水,以及那些古怪離奇的猙獰石筍、石柱與明暗不同的洞口。


    梅瑤麟已計算不出在這單調而陰森的山腹中住了多久,大部份的時間,他都花在那上下兩冊的六招武學上,其他的時間,偶爾在廣達數畝的山腹亂石筍中走走,或探探那些無法計算數目的大小洞穴。”


    食物全由“撐天叟”供應,吃的卻大都是些不見陽光的菇類,飲水則是那些澄清了的濁水,粗茶沒有,淡飯也無,除了那些武功以外,這裏沒有一點令梅瑤麟留戀的地方。


    隨著時間的增長、“撐天叟”對梅瑤麟越來越親近了,但“撐天叟”從未談起過身世,也未提過自己的過去,他與梅瑤麟所談的,卻是些不關緊要的東西,甚至,連玄武公珍下冊中所記載的武功,他也從未過問。


    偶爾,他見到梅瑤麟那些他渴望以及而無法練成的武功時,銅鈴眼中都會掠過嫉恨的光芒,但都在短短的一瞬便消失了,使梅瑤麟無法看到。


    梅瑤麟雖然已漸漸相信他了,但他喜怒平時不形之於色,使“撐天叟”無法知其心意,兩人就在這種猜疑提防中,讓寸寸光陰滑過。


    練玄武秘珍下冊的時間,似乎比上冊多上一倍,但卻終究被他練成了。


    那一泓濁水中,已有冰塊浮現了,由“撐天叟”的口中,梅瑤麟第二次知道此時外界該是冬天了,九月,他與“萬象公子”,“金刀王子”決戰於雙絕崖的懸索上,這是他第二次看到冰塊了,那麽,他在這裏也該有一年的時間了。


    這裏既無他留戀之處,想到時間,不由去心如箭。


    回到石洞中,他略事收拾了一下,在石床上躺了下來,他想先休息一下,但腦海中卻思潮如湧,無法平靜下來。


    洞內原無可觀察時間的東西,也許,梅瑤麟躺得太久了,就在他蒙朧欲睡之際,石室門口躡手躡足的走進“撐天叟”。


    觀察了良久,他輕輕移步走到桌前,伸手抓起桌上“白龍劍”,也許,他怕劍簧聲音太響,竟用寬大的褲帶蒙住,然後輕輕一按劍簧,把劍拉出來。


    寒森的劍芒,映著珠光透出寒人心弦的冷光,但是,“撐天叟”那猙獰的模樣,卻比利劍更令人心寒。


    注視了梅瑤麟良久,他緩緩舉起了“白龍劍”,又緩緩的向他咽喉落下,他要把劍移到他無法聞聲閃避的距離。


    就在此時,梅瑤麟的劍眉微微的軒動一下,“撐天叟”心頭一震,突然發現梅瑤麟緊閉的眼縫中,閃爍著兩道精芒。


    以快得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他臉上陰氣全消,舉劍在嘴上吻了一下,轉身向外奔去。


    梅瑤麟一躍而起,陰冷的道:“閣下不該放過那千載難逢的良機。”


    “撐天叟”聞言似乎一怔,轉過高大的身軀,一臉茫然之色問道:“什麽良機?”


    梅瑤麟劍屆雙挑,星目中殺機如電,陰冷的道.“閣下方才如果用力劈下,梅瑤麟此時已身首異處了。”


    “撐天叟”心頭一震,暗自慶幸道:“幸虧我易機得早,原來一切已落在他眼中了。”思忖間,坦然笑道,“公子不可誤會,如果老夫殺你,隻怕此時身首異處的是老夫自己。”


    梅瑤麟冷冷的笑道:“你很會做戲,隻可惜在下不懂得欣賞。”話落由石床上一躍而下,陰沉的舉步向“撐天叟”走去。


    “撐天叟”心弦一緊,暗忖道:“幸虧我早有了準備,不然,今天這條老命就得丟在山腹中了。”


    轉念之間,故作茫然的道:“老夫做什麽戲?”


    梅瑤麟冷笑道:“其他的都不講,你拿在下的劍何用?”


    “撐天叟”反應實在快,聞言似乎恍然大悟般的道:“我拿劍之時,本想稟告公子一聲,但看了好久,才斷定公子已然入睡,是以沒敢驚動。”


    梅瑤麟冷笑一聲道:“‘撐天叟’,你的心機實在令人佩服,在下隻問你拿劍何用?”


    “撐天叟”不滿的道:“公子製住老夫七成功力,使老夫連一條大蟒都對付不了,難道向公子借劍一用就犯了死罪不成?”


    這一答,大出梅瑤麟意料之外,他聞言一怔,道:“蟒在那裏?由何處來?”


    “撐天叟”聞言一楞,急忙低頭把劍還插銷中,就在這插劍的一霎那,他心中已想好應付之策,抬頭道:“公子剛進石室,那蟒就由潭中爬了出來,老夫見它太過龐大,不敢驚動它,閃避了半天,才溜進公子室中,此時公子既然醒轉,也就沒老夫的事了。”話落把劍還給梅瑤麟。


    梅瑤麟陰沉的冷笑一聲,閃身跨出室外,目光到處,不由為之一怔,心中又立時疑惑不定起來。


    隻見潭旁廣地上,昂首橫臥著一條青鱗大蟒,粗如木桶,尾在石筍之中,長有多少,無法估計。彎牙外伸如石筍,紅信伸縮如紅綾腰帶,狀至凶惡怕人。


    梅瑤麟伸手把“白龍劍”還佩腰間,騰身躍上就近一根石筍,這時,石室門口出現了“撐天叟”,見那巨蟒還在,不由暗自鬆了一口氣,心道:“幸虧它沒回洞,不然,又得多費唇舌一番了。”


    那巨蟒似乎餓了多年,一見梅瑤麟現身,巨頭倏然向上一伸,隻聽沙的一聲,蛇身立時圈了十幾匝,如同一座圓形小丘,暴眼盯著梅瑤麟,長信伸縮更急。


    梅瑤麟冷然一笑,飛身落下石筍,停在巨蟒身前一丈之外。


    這距離正是它襲擊的範圍,就在梅瑤麟雙足才觸地麵之際,突見巨蟒血口如盆一張,照準梅瑤麟頭頂罩了下來。


    梅瑤麟上身向右一側,左掌閃雷向上直擊而出,正迎著巨蟒之頭。


    巨蟒似乎也知道他掌風厲害上然不肯硬撞,巨首一擺,扭出一條圓滑的曲弧,巨頭在曲弧中改變了方向,由左麵咬下。


    梅瑤麟沒想到一個無知的畜生也懂得避掌,心中不由暗怒,冷喝一聲道:“好畜生,再避開這一招‘菩提千佛’看看。”話聲中,掌招早已拍出。


    一聽“菩提千佛”四字,“撐天叟”巨目中又湧上嫉妒的光芒,雙目緊盯在那漫天飄忽不定的掌影上。


    “轟轟”一陣震天大響,巨蟒頭上已挨了好幾掌,一個巨大的長體,淩空圈起一道青虹,直向潭心射去。


    .梅瑤麟隻道它想逃,見狀冷喝一聲,右手五指彎曲鬆馳,閃電向外揮去。


    “撐天叟”見狀大駭,暗道:“這是玄武和珍下冊的最後一招,佛指迷津!他原來已練成,幸虧我見機得早,不然,他隻消一指,我就得命喪山腹了。”


    “嗤嗤!”連珠炮般的一陣脆響,數不清的條條血雨,平劃出無數條血線,紛紛射在石筍石柱之上,深達數寸,蟒身卻已百孔千創,“噗通”一聲,跌進潭心濁水之中,僅隻紅光一閃,便全部消失無蹤了。


    看著石筍石柱上的斑斑深陷的血點,“撐天叟”說不出心裏是一種什麽感受,他原是天伽僧後第一個進入此洞的人,但卻未獲得全部所有。


    梅瑤麟掃了盤旋的濁水一眼,緩緩的轉過身來,“撐天叟”臉色立刻轉變過來,笑道:“公子可以出困了。”


    梅瑤麟冷淡的起步走上來,道:“我說過要先恢複你的功力,坐下來吧!”


    “撐天叟”淡淡的道:“老夫此時並不覺得功力有什麽重要。”話落卻已盤膝背對梅瑤麟坐了下來。


    梅瑤麟冷冷的笑道:“這段時間,你我在猜疑中渡過,在下的話,你相信的有限,你的話,梅某也同樣難辨真假。”話落舉手以食中二指挾著銀針,怪老人額角上已浮現豆大的汗珠,如果梅瑤麟心意一變,他不敢想自己有什麽後果。


    背上一痛,接著一根灼熱的指尖封住傷口,“撐天叟”體內真氣立時又急驟的流轉起來。


    針孔雖然不大,但要運功把傷口封合,卻需要不短的時間,足足花了有頓飯功夫,梅瑤麟才把手指離開。


    “撐天叟”緩緩站起身來,轉過身來道:“多謝公子成全老夫。”


    梅瑤麟冷漠的一笑道:“閣下額角已經出汗了。”


    “撐天叟”老臉一紅,訕訕的道:“練武的人,都視武功如命,公子可以猜知老夫當時的心情。”


    話落岔開話題道:“公子什麽時候動身?”


    梅瑤麟側目望了濁潭一眼,道:“現在,玄武秘珍在下仍放在桌上,療傷之藥梅某帶走。”


    “撐天叟”心中暗念一轉,抬頭道:“公子,此山有多大無法估計,由水底走危險性大,公子現時既已把下冊的‘佛點迷津’練成,何不開啟腹門而出呢?”


    梅瑤麟也擔心著水道過長,聞言忙道:“山腹之門在於何處?當年天伽僧可是由那裏出去的嗎?”


    “撐天叟”點頭道:“是的,我馬上就帶公子出去,請公子稍待一下。”話落轉身奔進梅瑤麟居住的石室,不大功夫,奔出道:“公子隨老夫來。”話落轉身朝右側走去。


    梅瑤麟運功戒備,隨後而行,走到第七十二個洞口,“撐天叟”轉身走了進去,梅瑤麟也跟著走進。


    此洞寬僅五尺,曲折盤旋,向上旋身,梅瑤麟記得曾經經過此洞,由於彎曲規則,他記得共有七十二彎。


    洞道積塵很厚,蛛絲縱橫,在陰暗的珠光照耀下,顯得有些陰森。


    果然是七十二轉,他們到達盡頭一間五丈方圓的石洞,“撐天叟”指著正麵壁上的七十二拇指大小的白點道:“公子隻要運功施出‘佛點迷津’七十二指,點在七十二個白點上,此門自會開啟。”


    梅瑤麟聞言一怔,目中冷電一閃,道:“閣下從什麽地方知道了這許多?”


    “撐天叟”鎮定的笑道:“此處是玄武秘腹,公子以為真個如此簡陋貧瘠嗎?這裏共有一千兩百多個洞府,奇珍古寶無數,老夫比公子早到六十多年,當然比公子知道得多。”


    梅瑤麟冷冷的道:“在下也曾走過數百石洞,但卻一無所見。”


    “撐天叟”笑道:“寶藏,寶藏,如果古玩珍寶露在外麵,那還藏個什麽勁?”話落探手入懷,摸出一方兩尺多寬上繪圖形的方綾道:“公子拿著這張圖,就可以找到一切。”


    梅瑤麟冷漠的道:“在下不想看這些,那開門之法,可也是記在這上麵?”


    “撐天叟”點頭把圖送上,梅瑤麟看了一遍,知他所言不假,伸手把圖交還“撐天叟”,當即深吸一口真氣,淩空躍起兩丈多高,平身出手,一招“佛點迷津”連出七十二指,點在七十二個白點上,飄身落在“撐天叟”右側一丈之外。


    “轟轟!”一陣巨響前麵石壁緩緩的裂了開來,梅瑤麟一看那左右伸入壁中的石門,不由暗自駭然,原來那兩扇所謂的秘府之門上然厚達數丈,當初造此秘府之人,真可說具有奪天地造化之工了。


    石門裂開約有五尺左右“撐天叟”急忙一躬身,縱了出去,梅瑤麟心頭一緊,已跟著縱出去,動身雖然慢了許多,但卻同時出洞著地。


    梅瑤麟冷聲道:“閣下該回去了。”


    “撐天叟”吸了口清氣,搖頭道:“老夫並未得罪於你,你為什麽定要把老夫關在山腹之中呢?”


    梅瑤麟冷冷的道:“等你把玄武秘珍下冊練成之後,那時自然無人關得住你。”


    “撐天叟”偷眼瞥了石門一眼,緩慢的深吸了口氣,然後抬頭看看滿天飄蕩如鵝毛的雪花,沉歎道:“老夫年高已快達九十了,玄武之功已難練成,再回山腹,必然老死其中,再無出困之日了。”


    梅瑤麟冷漠的道:“天下無難事,隻怕有心人,閣下體健神足,當不至於僅活百年。”


    由梅瑤麟平靜的神態,“撐天叟”知道他未曾注意到方綾之上,石門關閉的時間,心頭暗自一放,道:“老夫既已答應服侍公子,那有主仆相離之理,如果公子信不過老夫,老夫可以對天起誓。”話落曲膝跪在雪地上,沉聲道:“我,‘撐天叟’誓願終此殘生,隨侍梅公子……”


    梅瑤麟劍眉一軒,令聲道:“在下一向言出必行,閣下多此一舉……”,“了”字尚未出口突聽“轟然”一聲大響,石門早已關閉,梅瑤麟沒想到開時緩慢,閉時卻如此之快,當下不由一怔,接著星目中殺機大熾,舉掌冷聲道:“閣下知道石門何時關閉!”


    “撐天叟”暗中提足功力,以備必要時衛命一戰,外表上卻鎮定如常,抗聲道:“公子開門之時,已看過方綾,當然知道那石門關閉的時間,老夫將終生感激公子救我出困之德。”


    這句話,又弄得梅瑤麟無話可說了,他仰起俊臉看看白雪覆蓋下的峻峰絕壁,突然若有所悟的道:“遺言上必然記載有進洞之法。”


    “撐天叟”忙把黃綾由腰間褲帶中掏出,心中暗忖道:“有是有,但隻有老夫一人知道。”轉念問,道:“這上麵確實沒有,公子可以自己看。”


    梅瑤麟接過方綾,看了多時,心中暗侮道:“罷了,當時不該太過心急,而忽略了下角上的備注。”當下抬眼冷冷的道:“閣下起來吧,今後你我平行,並無主仆之分,但是。閣下卻不能離開梅某,否則任你跑到天涯海角,梅某也要取你的性命,到時休怪梅某心狠,梅瑤麟今先把


    話說在前麵。”“撐天叟”急忙站起,笑道:“公子用心老夫知道,以公子外表的冷漠,老夫真難相信公子會是個俠肝義膽的人,竟先替天下無辜考慮到了。”


    梅瑤麟冷聲一笑道:“也許閣下想錯了,咱們該離開這裏了。”


    “撐天叟”正容道:“假使老夫記憶不差,由此處登千丈,就是摩天嶺上的風雷洞前了,老夫前麵開路。”話落舉掌向上掃去,他人高掌又重,這一掌就把上頭七丈以外的石壁上打了個大洞。


    梅瑤麟飛身躍上,雙足在石洞上一著力,飛身在上麵十丈以外,又擊出一個大洞,這時,“撐天叟”也躍上第一處石洞,他知道梅瑤麟仍在防著自己,不敢妄動,雙足一點石洞飛上梅瑤麟打開的石洞上,舉掌又在上麵七丈外打出一口借腳石洞。


    兩人一上一下,不多時,已登上高有兩百丈的一段直立峭壁,上麵峰頭雖然仍然峭立難行,但已有些坡度,可以勉強行走,兩人功力精純,隻要雪能停住,自然也難不倒他們。


    傾身前馳,鬆雪上隻留下幾個膚淺的足印,“撐天叟”赤著上身,光著一隻大腳,梅瑤麟白衣雙袖碎裂,他雖然好潔,但卻無衣著替換清洗,因此那一身單薄的白衣,也成了黑灰色,在此冰天雪地之上,兩人的衣著觸目令人發冷。


    兩人默默的飛馳在雪麵與寒鬆之上,誰也沒有發言,漸漸的,峰巔已然在望,灰暗的天色,顯得是如此冷清沉悶。


    驀地,一個沉渾的聲音道:“什麽人膽敢在此中原禁地探頭探腦?”


    接著一個陰沉的聲音道:“此地不屬中原,怎能算是中原禁地呢?”


    先前那人冷喝道,“看你的身手行動,該是個上道的人,連這個都不知道,不知閣下是怎麽活到現在的?”聲音充滿煞氣。


    梅瑤麟聞聲一怔,不由身形一緩,自語道:“惡屠向心善?”


    “撐天叟”跟看緩下來,笑道:“公子的老相識?”


    梅瑤麟陰冷的道:“也可以怎麽說!


    “撐天叟”何等陰冷狡猾,一見梅瑤麟的臉色,那會不明白,早年的孤寂養成他嫉世好殺之心,聞言冷冷一笑道:“公子可是想見見他們?”


    這時,那另一個聲音已開口道:“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遊,天地無際,何處不可存身,活到現在,有什麽稀奇的,閣下,不也活著嗎?”話意十分尖刻。


    “惡屠”向心善陰聲道,“朋友,天寒地凍,此處非你我聊天之所,你既然視中原萬象公子的通令於無睹,諒必有點能耐,因此,想在道上一顯能為,是嗎?”


    梅瑤麟聞言心頭又是一動,暗忖道:“莫非這段時間內,‘萬象公子’已統治了整個武林?初會之時,他武功並不高於窮凶惡極四人太多,此刻怎麽連‘惡屠’向心善也歸服於他了呢?”思付之間,兩人已近群頂了。


    梅瑤麟沉聲道:“暫時不要露麵。”話落撲到峰上一塊巨石之後。


    “撐天叟”心中雖然不太服氣,但卻忍了下來,跟著藏身在梅瑤麟左側兩丈之外的一株巨大寒鬆之後。


    梅瑤麟由石隙中凝目下望,見下麵三丈處,是一塊平坦約有百丈方圓的一塊曠地,“惡屠”向心善背立於四十丈外的一塊隆雪之上,他麵前十丈處的曠地邊緣上,站著一個身穿黃袍。長眉圓目,須發蒼白的七旬上下的老者,老者背上斜插著一柄金銷長刀,神色泰然的整了臉色,冷冷的道:“向心善,你說的很對,也夠爽快,老夫如果再拖泥帶水,令尊駕在此受凍?也太不夠明友了!嗬嗬!”


    笑聲一落,沉聲道:“我家王子聽人說,‘萬象公子’已得玄武藏珍,不知此言是真或是假呢?”


    “撐天叟”聞言一怔,不由自主的掃了梅瑤麟一眼,但在他的俊臉上卻找不出一點反應來。


    “惡屠”向心善冷聲道:“既知中原領袖目下功高齊天,尊駕就不該再到中原來送死。”


    黃袍老者神色不變的冷笑道:“老夫既然敢來,自然什麽都已想到了,不勞你費心,‘萬象公子’武功齊天,確實可喜可賀,不過,這個並非老夫來此的目的,最主要的,我家王子聽人說過,風雷洞內,歸鳳國公主與皇後已早脫身而去。又聞,最近大漠歸鳳國有反噬中原武林之說,不知此言是真是假,是以,特派老夫到中原來一探虛實。”


    “惡屠”向心善冷冷的道:“是真是假,尊駕怎不先問問我家公子。”


    黃袍老人諷刺的偏頭笑道:“哈哈,你這話就不對了,你家公子現為中原至尊,老夫何等人?怎能得見他玉體金麵?因此,萬般無奈之下,才想到直接到風雷洞來一探虛實,還望向兄行個方便。”


    弦外之音,顯然是未把他向心善放在眼裏,“惡屠”向心善殘暴心性,那能忍得下來,狂笑一聲道:“哈哈……好朋友,多謝你如此看得起向某人,我向心善如果執意孤行,也太失道義上義氣了,朋友,向某人在此送你一程!”話落猛然撲身急上,揮手就是一招“寒潭印月”,壓向黃袍老者胸口。


    黃袍老者似乎早已料到了,慌忙閃身側出五步,放出一掌,道:“有勞向兄了。”


    “惡屠”向心善縱身急退,兩人劈出的掌風全落了空,到掃在雪地之上,揚起漫天飛雪。


    黃袍老者陰沉的冷笑一聲,鬥然轉身,恰迎上反身撲上的“惡屠”向心善,幾乎是同時,兩人各拍出了十五掌。


    飄忽飛揚的掌影,交熾在滿天飛雪中,轟隆之聲不絕於耳,使這寂靜的寒嶺高峰恢複了久失的生氣。


    黃袍老者的功力,雖然並不高於“惡屠”向心善,但其招式之怪異奇特,卻遠非“惡屠”向心善能與之抗衡。


    二十招一過,“惡屠”向心善已顯得有些捉襟見肘了,黃袍老者長笑一聲道:“哈哈……向兄,老夫時間有限,王令在身,不能久拖,隻有借助手下之功了。”話落急放兩掌,向天發出一聲長笑。


    “惡屠”向心善急退兩步,但卻無法脫身,當下猛劈十掌,也仰天發出兩聲短促的銳嘯。


    “惡屠”向心善的嘯聲才落,曠地邊緣低處,突然湧出二十幾個黃衣金刀人,蜂湧如潮,向梅瑤麟立足之下的石壁撲來。


    梅瑤麟長身躍上藏身的岩石,但並未立刻飛下,“撐天叟”見狀一怔,側麵縱到石下,道:“公子與他真是朋友?”


    梅瑤麟冷然的道:“凡事都有個輕重之分。”


    “撐天叟”問:“輕者如何?”


    梅瑤麟陰冷的道:“活百年與活十年同樣難免一死,但人們都十分重視早死與晚死。”


    “撐天叟”心頭一震,暗道:“同樣是死,你道輕重之分卻短暫在這先後的一霎那。”轉念間笑問道:“後死者顯然是中原的了。”


    這時,那群手執金刀的黃衣漢子,已快撲近壁下,梅瑤麟陰沉的道:“因為梅某也是中原的人。”話落就要動身。


    就在此時,突聽壁下傳來一聲大喝,道:“凶煞歸天吉等候各位多時了。”話聲方落,壁下已射出一個蒼發披散,身著赤紅衣裳的老漢,他雙手分握一柄鋸形劍,狂舞如鳳,拚命似的撲向那群黃衣漢子。


    可能是他生像太過於凶惡,這種拚命的打法也與眾不同,那群黃衣漢子被他先聲所奪,一怔之間,就躺下了三個。


    三聲淒曆慘號,挽回眾人失散的心神,連聲暴叱,金刀齊舉,但見青影連閃,一群爭先恐後的烏合之眾,突然圍成一座進退有度的人牆。


    梅瑤麟心頭一震,暗忖道:“瓊海紫玉國的人,武功並不高,但他們卻是群行群淒,隨時可組成陣圖,以一群無用之人,戰住一個絕世高手,這種戰術確實驚人。”


    “凶煞”歸天吉此時好像突然失去了目標,在陣內連轉數周,滿臉橫肉搐動,形如欲擇人而噬的獰獸,凶惡之極,但卻奈何金刀陣不得。


    黃袍老者偷眼看了“金刀陣”裏的“凶煞”歸天吉一眼,冷冷的道:“萬象公子今日雖然唯我獨尊稱霸中原,但如此一重要所在,卻派兩位看守,也未免太目空四海了。”話落沉聲喝道:“你們分出四人,進風雷洞去。”


    “惡屠”向心善又氣又急,全力猛撲一陣,但卻仍無法擺脫黃袍老者的糾纏,反而弄得險象環生。


    十七個圍困“凶煞”歸天吉漢子中,由四個方向撤下四人,抽身直向壁下撲來。


    “撐天叟”目中凶光一閃,脫口道:“公子,現在該輪到我們了。”


    梅瑤麟看也不看那些撲近的黃衣漢子,冷漠的看了蒼茫的天色,道:“用不著你我出手,天底之下,自有那些視正義為已任的人,哼!”


    四個持金刀的大漢,已撲到壁下了,驀地,一聲震耳驚呼,道:“我的天!公主金枝玉葉,怎見得刀槍,天下就有那麽多喪心病狂的人,見無辜身遭橫禍而袖手旁觀之,悲哉,悲哉,我老人家沒被凍死,卻要被砍死了。”話聲快捷清晰,如錘擊鐵砧,縫聲壁下右方撲出一道黑影,也沒見他怎麽動手,身子歪歪斜斜的從四個金刀漢子身前飛馳而過,跟著四個金刀漢子同時悶哼一聲,跌倒地上,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顯然已經氣絕。


    “撐天叟”一見此人,雙眉不由同時軒動,鈴眼冷芒如電,陰森的自語道:“狂俠任天鬆是也。”


    梅瑤麟聞言心頭一震,暗道:“他被困玄武秘府六十年:然仍認得比人,兄見此人成名已在六十年之前了。”思忖間,凝目向灰衣人看去。


    隻見此人滿頭白發亂如雞巢,斜飛長眉盈寸,海下半尺亂發,亮眸、挺鼻,雖已滿臉皺紋,仍可一眼看出他當年的蓋世英姿。


    “狂俠”任天鬆舉手點斃四個金刀漢子,身形並未稍停,長笑聲中,歪歪斜斜的撲向十三個圍困“凶煞”歸天吉的金刀漢子,道:“哈哈……人命雖貴,金刀值錢,此地山高人市,我老人家可要幹謀財害命的勾當了。”


    聲落人已撲到,雙手一陣揮舞,接著便傳來連聲慘哼,眨眼之間,十三個金刀漢子,悉數陳屍雪地之上。


    “凶煞”歸天吉眼前立時,一見丈外還站著一個,看也沒看,暴喝聲中,雙劍齊舉,當頭向“狂俠”任天鬆砍落。


    “狂俠”任天鬆。中精光一閃,雙手向上一揚,喝道:“你小子可是見財心動了。”


    這雙手向上一舉,竟然扣住了“凶煞”歸天吉的腕脈。


    “凶煞”歸天吉大吃一驚,猛一定神,心頭立時一震,臉上凶焰全消,脫口道:“前輩是狂俠、絕丐、顛道人中的‘狂俠’任前輩?”


    “狂俠”任天鬆笑道:“這下你小子不敢再謀奪我老人家的金刀了吧?”話落雙手齊放。


    “凶煞”歸天吉恭身惶恐的道:“晚輩不敢。”


    黃袍老者一見十七個手下,在一霎那間悉數身亡,心中大驚,當下不敢戀戰,暴喝聲中,劈出三掌,飛身下崖而去。


    “惡屠”向心善正要追下去,突聽“狂俠”任天鬆喝道:“留點力氣吧!好戲隻怕還在後間呢?”


    “凶煞”歸天吉急忙叫道:“惡屠,還不來拜謝任前輩相助之德。”


    “惡屠”向心善正有滿肚子氣,聞言霍然轉身,冷聲道:“什麽任……”突然雙目一亮,不由暴退了一大步,急忙改口道:“前輩是任……”


    “狂俠”任天鬆道:”任天鬆。”


    “惡屠”手足無措的道:“多謝前輩相助之德,我家公子正在到處探訪三位者前輩,不想晚輩竟然得見前輩俠蹤於此,真是三生有幸了。”


    “狂俠”任天鬆大笑道:“老夫手段性格兩位知道,在此出手,兩位能判斷是為了你們的事嗎?”


    “凶煞”歸天吉忙道:“晚輩二人早巳改過向善,投造萬象公子,今後將以未了歲月,為中原康寧盡一已之力。”


    “狂俠”任天忪道:“嗯,這還像人活,老夫當永記兩位之言,他日再相遇時,最好不要有錯處,否則……”


    “惡屠”向心善忙道:“今後歲月雖長,前輩將再找不出我倆一點惡跡了。”


    “惡屠”活聲才落,驀聽一個陰冷刺骨的聲音道:“兩俠今後的歲月已短暫無比了。”


    “凶煞”、“惡屠”聞聲突然轉過身來,“惡眉”一見梅瑤麟不由駭然退了兩步,海口張下兩張,才吃力的道:“悔瑤麟?你……你沒死?”


    陰冷的笑了一聲,梅瑤麟緩步從洞頂跨了下來,跨下十丈高崖,如同邁一石踏,“狂俠”任天鬆老臉不由一變。


    梅瑤麟掃了身側跟下的“撐天叟”一眼,冷酷的道:“是的,梅瑤瞵沒有死,因此,兩位也不能活。”


    “狂俠”任天鬆沉聲道:“命乃天所賜,誰有權決定別人的生死,除非……”


    梅瑤麟冷笑道:“除非那些自命俠義的人要殺的人,是嗎?”


    “狂俠”任天鬆雙眉一皺,突然仰天大笑道:“哈哈……少年人,你好年輕啊!”


    “撐天叟”陰沉的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因此,你任天鬆也該換掉了。”


    “狂俠”任天鬆掃了“撐天叟”一眼道:“你我年事相若,老夫換了,你也該有兔死孤悲之感才對啊!”


    “撐天叟”長眉一揚,冷笑道:“強存弱亡。”


    “狂俠”任天鬆冷笑道:“老夫也這麽想。”


    梅瑤麟緩步向“惡屠”、“凶煞”走去,陰沉的道:“兩位準備了,梅某此時雖然不送青萍給兩位,但卻不能不關照-聲。”


    “狂俠”任天鬆-聽“青萍”二字,精目中冷芒如電,陰冷的道:“追魂叟是你什麽人?”


    梅瑤麟沒有轉頭,隻冷冷的道:“在下不認得!”


    “你可是由天山而來?”


    梅瑤麟聞言霍然轉過臉來,陰森的道:“是你把他困在那裏的?”


    “狂俠”任天忪道:“他未守昔日之約,因此,他救了你。”


    梅瑤麟星目中寒芒一閃,道:“在下準你毀約三次,而後取你性命。”


    “狂俠”任天鬆目中冷芒一熾,突然大笑道:“我老人家以為他那種殺人魔王不會有人同情他的,卻沒想到他競收了個爭氣的好弟子,哈哈……-次換三次,的確劃算,隻是,年輕人,哈哈……你太年輕了。”言下狂態畢露。


    “撐天叟”陰冷的道:“隻怕不如你想像中的那麽年輕。”


    “狂俠”任天鬆斜眼望了“撐天叟”一眼,輕蔑的笑道:“我記得當年你是個羞於見人的大個子,落魄江湖,受入唾棄,令人同情,想不列歲月變遷,如今你已有勇氣麵對現實,可喜可賀,哈哈……”


    “撐天叟”老臉掠過-抹奇異而難以描繪的表情,梅瑤麟則劍眉雙豎,陰冷的譏刺道:“單由閣下這-句話,梅某就能猜知尊駕“狂俠”之名是怎麽來的,英雄不談出身處,閣下當年一定是出自帝王之家,因此,往日得意之色,年老猶存。”


    “狂俠”任天鬆臉色立時一沉,冷聲笑道:“年輕人,我說過,你太年輕了。”


    “撐天叟”掃了梅瑤麟一眼,目光是那麽的陰冷,也許他認為梅瑤麟這番活隻是為了博取他的忠心,緩緩的,他目光移在“狂俠”任天鬆臉上,奇異的笑道:“任大俠,想當年老夫受人唾棄漫罵之時,唯有閣下曾正容說過一句同情的話,這句話,老夫一直記得,不管當時你用意何在,老夫隻記得這句話,你可要再聽聽?”


    “狂俠”任天鬆大笑道:“哈哈……老夫已不記得了,能聽聽也好。”


    “撐天叟”老臉上刻劃出幾條痛苦的的紅條,自嘲的大笑道:“貴人多忘事,難免,難免,哈哈……老夫記得你是這麽說的,身由父母所賜,世人不該視其外表異於常人,而視之如畜類。”


    “狂俠”臉色立時一變,道:“你沒有記錯。”


    “撐天叟”狂笑道:“那些謾罵之言,老夫或許忘了許多,但閣下這句話,老夫卻記得十分清楚,因為隻有你一個人說過這一句話。”


    梅瑤麟對這巨大的長人,又增進了一分了解,對“狂俠”卻更增加了三分恨意,冷冷笑道:“大俠士當年不知說過這句話後,又做了些什麽行動?”


    “狂俠”任天鬆老臉凝霜,狂傲的道:“老夫自出道以來,天天忙碌,我記得沒做過什麽行動。”


    “撐天叟”沉聲道:“但隻憑這句話,老夫就得還報閣下一次,因為老夫一直未曾忘記,雖然,老丈明知你之用心乃是為了——沽——名——釣——譽。”


    “狂俠”任天鬆精目中冷光如電,注視“撐天叟”良久,突然狂笑道:“哈哈……老丈無法證明閣下之言是真是假,不過,閣下此時準備如何報答老夫了。”


    “撐天叟”陰冷的道:“老夫勸你離開此地。”


    “狂俠”任天鬆聞言一怔,突然狂笑道:“哈哈……這就是報答嗎?”


    “撐天叟”冷森的一點頭道:“僅此-次。”話落突然跨步進身,猛然出掌拍向“狂俠”的胸口拍去。


    “狂俠”任天鬆久經大敵,臨知豈能無備,見招目光傲光-閃,雙掌閃電向前擊去,顯帶呼雷之聲,如有山崩地裂之力。


    “轟然!”一聲震耳大鳴,滿天飛雪隨著激旋的掌風,卷成一根數丈長的白柱。


    “撐天叟”退了三步,臉上一片冷漠。


    “狂俠”任天鬆暴退了一步,身子連幌了幾幌才穩住,臉上的狂傲之色已被驚愕所取代。


    “凶煞”、“惡屠”駭然的望著“撐天叟”,雖然,他倆已看出“狂俠”任天鬆的功力,似乎勝過“撐天叟”些許,但世間隻有一個“狂俠”,卻沒聽說過個巨大的長人之名,以-個無名之輩,竟然能與名滿武林的“狂俠”分庭抗禮,這是任何人也意想不到的事。


    “撐天叟”冷然一笑道:“任大俠,你的功力隻不過如此而己,老夫勸你識時務點。”


    “狂俠”任天鬆根本沒把梅瑤麟放在眼裏,聞言狂妄的道:“你人不知誰勝?”


    “撐天叟”冷冷的退下-步,道:“老夫言盡於此,生死閣下自取。”話落扭頭他顧,不再言語。


    梅瑤麟輕蔑的掃了“狂俠”-眼,舉步向“凶煞”,“惡屠”兩人走去,陰沉的說道:“梅某與兩位原無什麽不解之仇,亦非自命行俠仗義替天行道之人,但是,兩位不該投身在‘萬象公子’旗下,而自招殺身之禍。”


    “狂俠”任天鬆大笑道:“老夫本不想留難於你,但你不該懷有擾亂剛剛升平武林之心,誰做盟主都是一樣,老夫隻要武林平靜。”


    梅瑤麟冷漠的笑道:“你我用意不同,道不同不相為謀,咱們最好少說兩句。”話落仍坦然向兩人行去。


    “狂俠”任天鬆目中殺機一閃,陰冷的沉聲道:“年輕人,老夫是第三次說你年輕了。”


    梅瑤麟冷冷的嗤笑一聲,道:“梅瑤麟雖然年輕,卻不想都敬重那賣老的人。”


    有了“狂俠”任天鬆撐腰,“惡屠”,“凶煞”信心大增,他們不必再擔心耶巨大的怪物,而“惡屠”向心善心中,卻有充份把握製住梅瑤麟,因為,他曾見過他的武功。


    兩人彼此互看了一眼,心中已有了默契,“惡屠”向心善冷笑道:“梅瑤麟,這-年多時間內,閣下從未見過人吧?”


    “狂俠”任天鬆本有滿腔怒火,但他見兩人已與陶瑤麟接上了口,心中突然-動,閉口不言-句。


    梅瑤麟停住兩人身前五尺處,陰沉的道:“兩位可以留一個活的回去,這活著回去傳活的人就由你擔任好了。”話落指“惡屠”向心善。”惡屠”向心善聞言大怒,暴聲道:“梅瑤麟,你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嗎?”


    梅瑤麟冷玲的道:“兩位一起上吧!”


    “凶煞”歸天葉雙目凶光閃時,倏然厲叱一聲,道:“狂妄小輩,給找躺下。”聲落飛身躍起,一雙鋸形劍摟頭砍了下來,仍是那種拚命的打法。


    陰沉的冷笑一聲,梅瑤麟右用向上輕輕一抬,冷喝道:“兩位-齊上!””錚”然-聲銳耳銳響,“凶煞”歸天吉右手一柄鋸形劍,帶起-道耀眼銀虹,衝天直拔二三十丈,他一個高大的身子,已倒飛回四五丈遠,但卻不知道自已是怎麽溜回的。


    “狂俠”任天鬆臉色猛然一沉,他覺得,事情已不如他想像中出那麽單純了,這個年輕人身手快得令人駭人聽聞。


    梅瑤麟探手入懷.掏出-朵小巧的青萍,平放掌心之上,對“惡屠”向心善道:“萬象公子已經有一朵了,但是,梅某認為該再送他一朵,因力,這是梅某二次出道,兩位上吧!”


    “凶煞”歸天吉躍落“惡屠”向心善身側,他凶狠成性,那肯就此服人,當下-掃“惡屠”向心善,冷聲道:“咱們還等什麽?”


    “惡屠”向心善稍一遲疑,道:“什麽也不等。”


    “凶煞”歸天吉沉喝一聲,飛身重新撲出,道:“那麽上!”


    “惡屠”向心善雖已看出梅瑤麟已非當年爭圖的他了,隻是,此刻騎虎之勢已無罷休的可能了,聞言跟著大喝一聲,道:“上就上!”聲落也撲了上來。


    “凶煞”歸天吉出手雖然仍如拚命,但已不再像第-次那麽暴露了,“惡屠”向心善,掌力凶猛,用的是全身功力。


    兩人先後蹲身,卻幾乎是同時到達,-左一右,攻向靜立不動的梅瑤麟。


    盡管,漫天掌影,洶湧如潮,點點掌影,驟降似雨,梅瑤麟卻依舊視如無睹的靜立著。


    “狂俠”任天鬆臉色隨著梅瑤麟的平靜,越來越凝重了,他的平靜無異是在告訴他,他身懷有多高的武功。


    掌風劍影一閃而到,就在那麽間不容發的一霎那,突聽梅瑤麟冷酷的-笑道:“兩位分別了吧!”


    一聲“蓬然!”大震,挾著一聲慘哼,“惡屠”向心善倒射出五六丈遠,落地連退四五步,額上霍然釘著一朵青萍,鮮血隨額倘下,直至鼻梁。


    “凶煞”歸天吉臉色灰敗的仆臥梅瑤麟腳前三尺外,鋸形劍落在梅瑤麟身後,他顯然已經氣絕了。


    霎那之間的變化,令人吃驚,“狂俠”任天鬆臉上陰光一閃,就在兩人一死一傷的霎那間,突然暴喝一聲道:“年輕人,中原武林你去不得!”


    聲如劃空急筋,一道灰影,挾著雷霆萬鈞的掌風,已隨著話聲馳到梅瑤麟身前,似偷襲,又似索戰。


    梅瑤麟聞聲駭然抬頭,心頭立時一震,退身已不可能,冷叱聲中,右掌閃電迎拍上去。


    他來的攻的快,被攻的應得急,電光石火一瞬,一聲震人的“轟然”大響,震撒了整個山野中。


    積雪挾著石塊飛散,白柱盤旋衝天,回旋的掌風,把“凶煞”歸天吉的屍體,卷出了七八尺遠。


    同時之間,兩人各退了四步,但勝負之數,卻都各自心中明白。


    “狂俠”任天隻臉上狂妄之色全消,他相信梅瑤麟決無防備,但是,這隨手的一掌,卻與他平為了秋色。


    諷刺似的冷笑一聲,梅瑤麟冷漠的道:“閣下很會利用時機,大俠之名,確實不是浪得。”


    話落轉向“惡屠”向心善道:“閣下該走了,摩天嶺距中原太遠,是以,梅某青萍之上未以曾用毒上


    不是仁慈,而是告訴你,中原武林已無你存身之地,梅某隨時可以取你的性命,不用以青萍控製你,請吧!”


    “狂俠”任天鬆自出道至今,未曾受過這等奇恥大辱,雖說此處沒有太多的武林人物,但隻有兩個,他臉上也掛不住了,一時之間,他臉色鐵青,說不出話來。


    “惡屠”向心善心知“狂俠”無能保護自己了,不由自主的掃了風雷洞一眼,狀至遲疑的樣子。


    梅瑤麟冷冷的道:“洞中被關的替身,乃是個無辜之人,他日,梅某要萬象公子跪地開門,放她出來,在下不會啟開那個洞的。”


    “惡屠”向心善聞言放心的冷笑一聲道:“梅瑤麟,向心善盼你早日到達中原。”話落轉身急馳而去。


    梅瑤麟陰沉的笑道:“梅某願你那時仍在中原。”


    “狂俠”任天鬆此時突然狂笑起來;聲音十分冷漠。


    梅瑤麟緩緩轉過身來,等他笑完,冷冷的道:“閣下可是想到什麽值得可笑的事情?”


    “狂俠”任天鬆震聲道:“不錯,老夫已有多年未逢敵手了,難得遇到這等少年後起的英雄豪傑,難道這還不值得慶幸大笑三天嗎?”聲音高昂,百丈之外可聞。


    梅瑤麟冷笑道:“在下相信向心善會把尊駕之言傳遍中原的。”


    “狂俠”任天鬆老臉立時一紅,冷聲道:“少年人,以你的年齡,卻有這等過人心機,的確使老夫震驚。”


    梅瑤麟冷冷的道:“但梅某的武功,不但令閣下心驚,甚至令閣下不安,因為,閣下隻能毀三次約,第四次,便得以生死相搏了。”


    “狂俠”任天鬆瞥了“撐天叟”一眼,強自鎮定道:“三次不太多了嗎?”


    梅瑤麟冷冷的道:“在下以為會覺得太少,今天,我們就以此風雷洞前曠地為界,不過,閣下可以馬上離開,違背第一次誓言。”


    “狂俠”任天鬆明知故問的冷笑道:“老夫聽不懂你的話。”


    梅瑤麟陰冷的道,“但當年在天山時,梅某的啟蒙恩師,卻聽得懂你的話。”


    “狂俠”任天鬆大笑道:“勝負之數就決定了嗎?”


    梅瑤麟毫無表情的冷聲道:“閣下比在下清楚得多。”


    “因此老夫認為你也有輸的可能,但是,你卻沒替自己安排。”


    梅瑤麟冷笑道:“梅某如果輸了,以項上人頭相贈。”


    “狂俠”任天鬆大笑道:“哈哈……天下竟有如此懸殊的賭注,老夫是第一次碰到。”


    “撐天叟”冷冷的接道:“一點也不懸殊,你任大俠心中比誰都清楚,他項上的人頭,隻是畫中之餅,你隻能看隻能想,卻不可能得到。”


    “狂俠”任天鬆心頭一緊,脫口道:“如果你也參與的話。”


    “撐天叟”冷聲道:“此時,你也許不會想像得到,當年一句沽名釣譽之言,竟會在六十年後的今天,救你一難。”


    “狂俠”任天鬆聞言心中一動,他雖然狂妄成性,但當此名存譽亡的關頭,他卻不敢不忍這口氣,冷聲道:“老夫聽不懂你話中之意。”


    “撐天叟”冷冷一笑,突然轉向梅瑤麟,冷聲道:“公子,老夫以為今日的事該就此結束的了。”


    梅搖麟俊臉一寒,冷冷的道:“撐天叟,你到他那邊去吧,梅某言出從無變更之理。”


    “狂俠”任天鬆聞言心中暗喜,忙道:“年輕人,你太不給別人留餘地了。”


    梅瑤麟大笑道:“閣下以‘狂俠’之盛名,而稱一個武林過去所謾罵之人之為人,不覺太過自眨身價了嗎?”


    “撐天叟”聞言老臉立時一變,“狂俠”任天鬆心頭卻為之一沉。


    一段可怕而具有決定性的沉默過後,“撐天叟”突然厲聲狂笑道:“公子,今天不管你怎麽說,今天的事,也就得此罷休。”


    梅瑤麟陰沉的笑道:“撐天叟,你所盼望的那一天終於到了,但是,你卻仍未脫離梅瑤麟的掌握,此時變動,實在*之過急了,兩位準備上了。”


    “撐天叟”額上青筋漸漸暴了出來,由他的表情,“狂俠”任天鬆心中.更覺沉重了,他的功力雖高過“撐天叟”,但“撐天叟”卻比他了解這個被他稱為“年輕人”的少年,如果,“撐天叟”心中無所懼,他不必如此緊張。


    “狂俠”任天鬆雖然一向大馬金刀敢作敢為,狂妄無懼,此時也不得不全部收起來了,讚許似的笑了一聲,道:“兄台心存俠義正氣,不分親敵,視正義之所字而決定一已之行止,今後武林中,老夫相信誰也不會像以前那麽看待你了。”


    “撐天叟”聞言臉色先是一沉,突然縱聲狂笑了起來,聲曆如孤禽傷獸,良久良久,才住聲冷冷的道:“任大俠,他們此時才把老夫當成人看待已太晚了,老夫今日之所以相助於你,完全是為了那一句話,今日之後,老夫將不再記得你了。”


    “狂俠”任天鬆心中暗自冷笑一聲暗道:“隻要此人一除,武林仍無你立足之地。”


    心念在轉,神色卻是依舊,長笑了一聲後,道:“事實總是事實,此時談之尚早,年輕人,你可準備好了。”


    由“撐天叟”淒厲的笑聲,梅瑤麟冷漠平靜的心湖上,突又掀起圈圈漣漪,慢慢的退了一大步,隨即散去全身功力,冷漠的道:“今日之事,就此扯過,任天鬆,你記住,從今天起,天下雖大,已無你藏身之地了。”話落冷然轉身,向崖緣走去。


    望著梅瑤麟修長的背影,“撐天叟”殘酷的心房,突然大大的震動一下,他與他相處有一年餘,因此,他知道這少年人的個性。


    “狂俠”任天鬆不想放過今日的機會,睹情狂笑道:“哈哈……年輕人,你太年輕了,因此你忽略了對敵罷戰時,需經當事人雙方同意,而今……”


    梅瑤麟沒有停身,也沒等“狂俠”任天鬆把話說完,隻冷冷的道:“梅瑤麟知道不必征得兩位的同意。”


    “狂俠”任天鬆白眉一揚,冷聲道:“年輕人,老夫勸你停下來。”


    “撐天叟”冷聲道:“老夫卻以為他有自由,也有權決定去留。”


    “狂俠”任天鬆心頭一震,道:“閣下如此變幻無常,端的出乎老夫意料之外。”


    “獲撐叟”瞥了消失於曠地邊緣之下的梅瑤麟一眼,冷然低沉的道:“為了珍惜生命,老夫不得不變,任大俠之所以一想再戰,乃是因為不知道性命已*縱在別人手中而已。”


    “狂俠”任天鬆不由大吃一驚,脫口道:“合你我二人之力,不及一個年輕人?”


    “撐天叟”陰冷的道:“老夫早已說過,他並不如你想像中的那麽年輕,你我之恩今日已消失,隻有怨了。”話落轉身朝曠地下線縱去,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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