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落自幼隨父親從軍,一生征戰無數,屢履險境九死一生,但無論麵對什麽樣的艱難險境雲落從來沒有皺過眉頭,可自從兒子雲飛羽呱呱出世,雲落就時常憂心皺眉,如今他自己年剛過四十,正值壯年,大權在握官至極品,本應一番得意,額頭卻早已經有數道皺紋,如果時光可以倒流,雲落絕對不會教兒子家傳武學,可光陰一去不複返,十四歲的雲飛羽亦已經將雲家家傳裂雲槍練得不輸雲落自己當年,對於這點其實雲落心底還是感到幾分欣慰的,雲家世代在西風為將,兒子雲飛羽繼承家傳之學也是雲落心願,可錯就錯在雲飛羽生性頑劣,自習武後整日在京中四處惹是生非,朝中權貴子弟多數被雲飛羽當街揍過,因為雲落位高權重,也並無人敢登門討罪,這也造成雲飛羽闖的禍越來越大,就說這次雲落就頭疼不已,因為被揍的不是旁人,而是當今皇上的第九個兒子——九殿下朱興。


    當管家雲安稟報說雲飛羽將九殿下朱興打的口鼻竄血,正在喝茶的雲落一口水嗆出,差點背過氣去,急忙吩咐管家將那惹事的小祖宗帶回來,就是綁也要將他綁回來。過了不多時,管家將雲飛羽帶到前廳,雲落一看,兒子也是灰頭土臉,麵上嘴角還有血跡未幹,雖心裏心疼,可雲落卻是滿臉厲色,怒聲責道:“你這混賬東西,連皇子殿下你都敢打!我們雲家世代忠義,你知道何為忠義嗎?”


    雲飛羽卻是一臉不忿,辯聲道:“我又不知道他是皇子殿下,我起初隻當他是個豪富子弟,可哪想……”


    “豪富子弟就可以隨便動手了嗎?教過你多少次了,習武不是為了逞強好勝,習武首重武德,你的武德在哪裏?”


    “誰讓他欺負雨兒姐姐,哼!仗著他有權有勢就可以隨便欺侮旁人,打的就是他,是爹爹你教導我,習武之人要行俠仗義,我又沒做錯。”


    “雨兒姐姐?那又是什麽人?這混賬到底因何與九殿下爭鬥?”


    旁邊管家雲安忙在邊躬身回道:“少爺口中的雨兒姐姐正是三大舞姬之首的菲雨兒,她在煙霞樓獻藝,九殿下讓她陪侍,少爺看不慣就動手打了九殿下。”


    “混賬!就為了一個舞姬,你竟然與皇子大打出手,你才多大竟然學會爭風吃醋,平日你整日遊竄也就罷了,如今小小年紀就跑到煙花之地鬼混,你非要氣死我不成!”雲落怒不可遏,當下轉身就要尋物責打雲飛羽。


    見父親真的暴怒,不禁心中忐忑,本欲想跑,正好雲飛羽偷眼看見母親溫氏正跨門而入,膽氣一壯原地倔聲道:“雨兒姐姐是神仙般人物,那朱興肥頭豬腦,長的就像是一頭大肥豬,雨兒姐姐怎麽能容他褻瀆,今天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後悔揍了那肥豬!”


    雲落一聽更是氣惱,伸手掂起廳上一張座椅就要砸向雲飛羽,此時剛剛入廳的溫氏見丈夫要用椅子責打自己寶貝兒子,俏臉一寒尖聲喝道:“雲落你要幹什麽!”溫氏本名蘭秀,出身權貴之家,十七歲嫁入雲家,直到五年後才生育雲飛羽一子,自是對兒子疼愛有加,現在看到丈夫出手不知輕重忙出言阻止。


    雲飛羽見“護身符”來了,忙躲在溫氏身後,委屈道:“娘親,爹爹他要打死孩兒!”


    溫氏見自己寶貝兒子滿臉土色,嘴角還有血跡,心疼萬分,輕撫雲飛羽麵孔,柔聲問道:“羽兒,你爹因為什麽要打你啊?告訴娘,娘幫你做主!”言語間顯出家中高高在上的權位,卻是不把雲落放在眼裏!


    見妻子溫氏,雲落知道這次又讓雲飛羽逃過一劫,放下座椅,歎聲道:“秀兒,這混賬東西竟然因為與人爭風吃醋而出手傷人,你說惱人不惱?”


    “啊!羽兒你看上哪家姑娘了?她長得比娘如何?若是樣貌不如娘,那娘可不允,不過娘也希望早些抱上孫子,你帶她來府上,讓娘為你把關。”溫蘭秀早年芳名與野蠻之名並傳,聲滿西風,嫁給雲落近二十年,仍不時露出小女兒心態,旁邊雲落一陣無力,哭笑不得說道:“這混賬是為了一個舞姬而將皇子殿下打了!秀兒你不能過分寵他,這小子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額,打了皇子殿下,真是怒為紅顏啊!乖兒子,有魄力,娘支持你,”溫蘭秀讚了雲飛羽一聲,轉臉對雲落數落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怕什麽,我知道咱們兒子不會無緣無故打他,以往哪一個被打的不是仗勢欺人胡作非為的,你去宮中向那皇帝老頭解釋一番,想他也不會責怪羽兒。”溫蘭秀出身顯貴異常,溫家在西風極有根基,而她姑姑正是當朝皇後,按輩雲飛羽要稱當今聖上為姑爺爺,而被他揍得九皇子是他表叔父。


    聽娘親輕言淡語的將自己打皇子的事推給父親,雲飛羽躲在溫蘭秀身後對著雲落一吐舌頭,得意地做個鬼臉,雲落實也對這獨子疼惜無比,雖然惱他不知天高地厚,但對兒子仗義率性而為,雲落心底還是有幾分讚同的,不然每次也不會輕描淡寫的處理兒子打人的事,雖是如此,卻也不能一直慣著,雲落狠狠一瞪雲飛羽,說道:“你就在家閉門思過吧,罰你半個月不能出門,將《兵策》抄寫十遍!”說完轉身出廳,要進宮向西風國主致歉。


    《兵策》是西風史上有“戰神”之稱的公孫散所著的兵法,全書三十六章,分論戰、言兵、布陣、謀略四篇,主要是講解如何練兵,如何為將,洋洋灑灑近兩萬字,雲飛羽一聽父親罰他抄寫十遍,不由一吐舌頭,向母親溫蘭秀撒嬌求饒道:“娘親,既然我又沒做錯,那《兵策》是不是就不用抄寫了?”


    溫蘭秀輕擰雲飛羽的耳朵,佯怒道:“你爹說的話什麽時間能改啊?你倒給娘說說那個舞姬是誰,她究竟長得什麽樣子,能讓我家小羽動心,我真想看看她。”


    雲飛羽呲牙裂嘴,側頭彎腰口中輕呼:“娘親,疼!疼!”溫蘭秀“撲哧”一笑,手點雲飛羽的額頭,嘴中嗔道:“就你鬼精靈,剛剛娘親看你嘴角都帶血,和人打架怎麽就不知道疼?你給娘說說這次到底是怎麽回事。”


    嘿嘿一笑,雲飛羽站好身子,向娘親溫蘭秀解釋打朱興的事,“雨兒姐姐藝名是菲雨兒,她和舟國的南雪,宗原的上官秀心三人一起被譽為天下三大舞姬,她們三人都是賣藝不賣身的,這次雨兒姐姐是被邀請來我們西風京中煙霞樓獻藝。前些日子我在興安寺見趙家那兩小子調戲雨兒姐姐的丫鬟,就動手揍了他們一頓,就這樣與雨兒姐姐她們相識了,後來聊的投緣,雨兒姐姐就認我當幹弟弟,今天獻藝我去給雨兒姐姐捧場,哪知朱興那小子喝醉了,大庭廣眾下對雨兒姐姐動手動腳,我看不慣雨兒姐姐受氣就上去揍了他,那朱興雖然是草包一個,可他帶的兩名手下十分厲害,最後兒子也弄的灰頭土臉。”


    “哦,那兩名手下叫什麽你知道嗎?娘倒要看看是誰敢打我的寶貝羽兒!”眼中厲色閃過,溫蘭秀已有幾分動怒,寶貝兒子可是她的心頭肉,連丈夫雲落溫蘭秀都不許動手教訓,更遑論他人,完全無名字那樣的溫婉秀氣,溫蘭秀她也是個性格暴烈的女子,就是西風國主朱隆也懼這侄女幾分。


    雲飛羽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況且他也將朱興打的鼻血橫流,那兩名侍衛後來也被揍的全無還手之力,到底朱興才是皇帝的親兒子,鬧開了皇帝也不一定非要袒護雲家,也可能讓皇後姑奶奶溫雅為難,雲飛羽想到這,昂首挺胸故作大方道:“他兩後來也被我打趴下了,就不和他們計較了!”接著卻又猛然彎腰駝背苦聲道:“我這就去書房抄寫《兵策》,娘你等會讓人把晚飯送到書房吧!”前後變化全然不似一人,讓人不由忍俊不禁,溫蘭秀被兒子逗逗的嬌笑不止,也就將那兩名侍衛的事放下了,心中已經開始盤算晚上給兒子做什麽宵夜好,兒子一定會抄書抄的很晚吧!


    雲落不得不進宮向國主賠罪,自己兒子揍了朱興,聖上應該不會責難太多,因為聖上朱隆本來就不喜歡那個隻懂酒色的九兒子,可朱興的母妃媚妃一向護短,而且與皇後不和,雲落名義上是向聖上朱隆賠罪,實際是要給媚妃顏麵。


    侍衛太監領著雲落進到勤政殿,趕巧裏麵媚妃剛剛帶著嘴鼻帶血的朱興向皇帝朱隆哭訴完,見雲落進殿,媚妃轉臉輕哼一聲,媚妃年過三十卻生的如二八嬌子,肌膚白嫩如雪,一雙媚眼帶淚更顯楚楚動人,惹人憐愛。旁邊肥頭大耳的朱興臉上帶血,雙眼也是淚汪汪的,不過卻是顯得幾分好笑,要是雲飛羽在這,一定笑他像一個待宰的肥豬。


    看著朱興的草包樣子,雲落心中暗笑,臉上卻一臉肅穆,躬身施禮道:“臣雲落見過陛下,媚妃娘娘,願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雲家功勳卓著,得先皇賜書,見皇帝不用行跪禮,身份等同親王,朱興還未能封王,以往倒該朱興向雲落先行禮,可此刻朱興正惱恨雲家,自是把雲落當做未見,雲落也是樂得把朱興當成空氣。


    西風國主朱隆年近五旬,長的慈眉善目,若不是一身黃袍,朱隆怎麽也不像一個皇帝,看上去倒像一個私塾先生,看到心腹愛臣雲落拜見,朱隆一笑,輕語道:“雲卿免禮,你來的正好啊!飛羽他可是又給朕惹麻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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