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玉童很想知道十大名妓都是哪些人,可是天鼠潘二苟畢竟沒有說出口。


    潘二苟說他喝醉了。


    是他真的酒醉,抑或是顧忌到其中有江夢飛的相好?


    花玉童沒有再追問,盡管他知道如果找到十大名妓可以發現七大浪子的行蹤,甚至可以擒獲淫煞幽靈。


    其實他已沒機會再向天鼠打聽,翌日天沒亮天鼠三人就已離開了萬通客棧走了。


    沒人知道他們去哪裏。


    百知百靈井萬通也不知道,他隻有失望和說不出的沮喪。


    花玉童在萬通客棧吃過早飯,便告辭井萬通,也重新上路東去,井萬通要送給他一匹馬被他謝絕了。有馬行動起來不方便,還要分神去照顧。


    離開西安時,太陽已經升起很高。


    這時雖是初夏,但天氣已經很熱了。


    花玉童信步前行,走得不慌不忙,他走的是一條去往河南的官道,道旁有樹陰,天雖熱卻也感風涼。


    他已經想好了第一個要去找誰。


    “中原三大俠”都在河南境內。


    聖武大俠古震遠在嵩山的“聖武山莊”,汴京大俠龍雲海在開封的“敬武鏢局”;忠義大俠白天英在商丘的“忠義武館”。


    自西安東來,第一站自然要到嵩山,而開封則在嵩山東北,商丘又在開封東南。所以他決意第一站到嵩山“聖武山莊”找聖武大俠古震遠。


    待找過“中原三大俠”之後再到安徽的禹王山“禹王莊”找名震江南的鐵麵大俠葛宮平。


    花玉童所以不慌不忙,是因為他相信兩位師弟玉郎柳靜雲和粉郎蘇佩肯定不會搶在自己的前頭。


    夏日天長。花玉童晝行夜宿,非止一天終於來到了河南境。


    這一天,他正然前行,猛抬頭頓見空中烏雲漫漫,天際雷聲隱隱傳來,仿佛越滾越近。


    四野風驟起,草搖樹晃,很快使陰雲密布,天暗如墨塗。夏日裏一塊雲朵一陣雨,如此烏雲堆積,顯然是要大雨傾盆。


    舉目四顧,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看來這一場暴淋是難以躲避了。心下一急,腳下加快身形前掠,希望能在大雨來臨前尋找個避雨之所。


    大雨自然不會等他尋到避所才下,雷鳴電閃,風吹雲卷。大滴的雨滴砸下來,大地不由一陣震顫。


    炸雷響在頭頂,閃電撕開雲層。“嘩”的一聲,大雨傾盆而下,千萬條雨鞭中仿佛響起了大地的呻吟。


    在這狂暴的風雨中花玉童顯得太渺小了,渺小的就像道旁的一株樹。所不同的是他還能前奔。前奔自然也逃避不了雨鞭的抽打。因為天地間已經成了風雨世界。


    花玉童還是沒有停下前奔的身形,盡管他知道奔到前麵也還是逃避不了風雨的施暴。


    大雨仿佛要將他吞沒,雷鳴與閃電於是成了幫凶。


    終於花玉童停住了身形,微微喘息著,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舉目前望,透過雨簾他依稀看見前方不遠有一個三岔路口,在三岔路口處隱約有座房舍。


    他心中一喜,重新燃起了希望,雖然渾身已經淋得透濕,但要是有地方避一避總是好的。


    花玉重於是又疾身前掠,直奔這房舍而來。等他到了近前,方看清是座破舊不堪的古刹。


    來不及細想,花玉童一頭鑽進了古刹。


    古刹雖破舊尚能遮風擋雨,他一進來便似乎是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雷聲遠去,風雨遠去,古刹勝天堂。


    然而,等花玉童抹淨臉上的雨水,遊目四顧時,他不由微微一怔:


    古刹內早燃起了一堆木火,火堆旁還有一個藍衣人在烘烤衣裳。連頭也不抬,仿佛根本就不知道他進來。


    燒火所用之物乃是些破門板和供案的斷腿什麽的,火勢很旺,自然也使古刹一片通明。


    花玉童渾身濕透,水淋淋的,他身不由己地走近了火堆,搭訕道:


    “這鬼天氣,下這麽大的雨。”


    藍衣人聞言緩緩抬起頭,望著他咧嘴一笑,道:


    “隻有像你我這樣挨淋的人才會抱怨這天氣,而人家那些此刻正坐在熱炕頭上品酒小斟的人才不會這麽說。


    “或許還在說這是一場好雨呢。世上總有倒黴的人,也總有走運的人。


    “倒黴的人總是喜歡怨天怨地,而走運的人……喂,你怎麽還不蹲下來烤一烤。”


    花玉童蹲下身來,湊近火堆。對於一個渾身濕透,從心裏往外感到冰涼的人,能夠擁有一個火堆也不啻是一種享受。


    “看樣子這大雨一時還不會停。”蹲下身來,他又道。同時定睛打量著這個藍衣人。


    藍衣人很像是個跑江湖的,但卻不像武林中人,大約三十餘歲的光景,藍衣乃是粗布的,也很陳舊。相貌也很平凡,滿臉的麻子,留著二綹短髯。隻是這一雙丹鳳眼還有些神采。


    最為怪異的是他腰帶上插著一條翡翠,尺許長短,一寸寬窄。


    藍衣入見花玉童打量他,便又咧嘴一笑道:


    “老弟,俗話說相見三分情,咱們相遇這古刹也算有點緣分,彼此認識一下好不好?”


    花玉童笑道:“有什麽不好。天地之大,人與人相遇本來就是緣分,在下花玉童,人稱秀郎。”


    藍衣人微微頷首,道:“看老弟氣宇不凡,又佩著劍一定是武林中人了,我呢,不過是個跑江湖的走方郎中。


    “因為常用這把翡翠尺為人診脈斷穴,所以江湖中人都叫我‘翡翠郎中’,因為我姓薑,臉上又有麻子,人們也稱我為薑麻子。


    “唉,不過是混口飯吃,粗通醫道,診治個傷風感冒、頭疼腦熱的還行,與你們這些走江湖行俠仗義的大英雄相比我可是差得遠了。”


    翡翠郎中薑麻子,的確是初見乍聞。花玉童微微一笑道:


    “其實也差不了多少,閣下為人祛病消災,我們會武功的人除難解禍,都是江湖人,為人也為己。”


    花玉童的聲音又被廟外的一陣雷聲淹沒了,雷聲裏廟門口又跌跌撞撞地奔進來兩個人。


    一進來便不住地咒罵著這天氣,以手抹麵,渾身水淋淋的,等這兩個人發現了有一個大火堆時,便急忙湊過米,其中一個大聲笑道:


    “真不錯。正好烤烤火。”


    花玉童一瞥這兩個人,就知道是武林中人:兩個都穿著紫衣,佩著長劍,體態魁偉,英姿勃勃,大約都有四十餘歲的光景。一個辮子纏在脖頸上,一個則垂在腦後。


    這時,兩個人湊近火堆,翡翠郎中薑麻子又起身到一旁撿些破木條木塊扔到火堆上,然後朝兩個人咧嘴笑道:


    “烤烤吧,風寒百病生,傷風感冒最磨人。看來我這堆火是燒對了。”


    辮子垂在腦後的人大聲笑道:


    “是呀。於人方便也於己方便,可歎這年頭能夠給別人方便的人實在太少了。”


    薑麻子又蹲下身,咧嘴一笑,道:


    “二位老兄是武林中人吧?看這派頭就知道是了不起的人物。”


    辮子纏在脖頸上的人笑道:


    “有什麽了不起。不過是仗劍走江湖,除魔衛道。


    “我們是‘白道三雄’,他是老大鐵鷹爪淩鐵山;我是老三百勝拳霍東鋒。


    “我們是出來找老二奔雷劍宗義秋的,路過這裏,偏遭大雨。他媽的,這鬼天氣。”


    這位百勝拳霍東鋒倒也心直口快,沒說上幾句話,便把自家底牌和盤托出,他是炫耀自家“白道三雄”的名頭呢,抑或是真的有口無心。


    花玉童一旁聽了,微笑道:“‘白道三雄’可是在武林名聲赫赫。今日得見,真是我倆的榮幸。”


    薑麻子咧嘴一笑,道:“武林中的事情我確是薄見寡聞。但知道大凡是武林中人都應該算是英雄好漢。”


    百勝拳霍東鋒笑道:“那也不一定,武林中浪得虛名的混蛋也不是沒有。說到英雄好漢還要數我們白道和俠義道。”


    “這位老兄說話是不是欠斟酌。”


    冰冷冷的聲音響在門口。


    待火堆旁的四個人舉目看時,始發現門口處已經站著兩個人。


    一男一女,男的穿黑,佩劍,形銷骨立,目光如電,年約五旬;女的年近三十光景,一襲藍衣,腰纏軟鞭,錦帕罩頭,淡黃的臉上兩隻鳳目含威藏怒。衣裳淋濕後緊貼身上,顯出高胸豐臀。


    百勝拳霍東鋒緩緩站起身,朝這兩位一拱手,沉聲道:


    “朋友,在下說話怎麽欠斟酌了,倒要請教。”


    聞言黑衣男人向前走了幾步,直視著霍東鋒冷道:


    “你說隻有白道和俠義道才算是英雄好漢,這話就欠斟酌。


    “天下武林分六道:白道黑道俠義道,邪道魔道綠林道,再要加上個花道也該算是七道了。


    “但江湖上經常將花道歸入邪道。別的在下不說,就說綠林道,殺貪官劫豪富,濟弱抗強,能不算英雄好漢。”


    霍東鋒漠然一笑,道:“那倒要請教閣下二位是哪條道上的?”


    黑衣人傲然道:“閣下一定聽說過‘綠林八大天王’吧。在下是八大天王中的老七姓封名七叔;她是老八叫刁八姐。人稱在下鬼手劍,稱她為逍遙鞭。


    “前些天老三一刀狠出山辦事一直未歸,老大讓我們出來找他。他辦的可是件大事,並非隻有白道俠義道才有作為。”


    話音剛落,淩鐵山一旁冷道:


    “是不是英雄,有沒有作為那是別人說的,不是自己封的。是白道強,還是綠林道強,江湖上自有公論。”


    刁八姐冷哼一聲,道:


    “你們是白道,我們是綠林道,咱們誰強誰弱,不妨過幾招,豈非一見分曉了?”


    淩鐵山冷冷一笑,道:


    “你們自信能夠代表綠林道麽?要是八大天王的老大來或許還有資格與我們白道三雄過招,二位還是識相些吧。”


    刁八姐勃然大怒,猛地抓住腰間軟鞭,正欲發作,這時那個翡翠郎中薑麻子走離火堆,咧嘴對刁八姐一笑道:


    “你們別發火,火大傷肝。氣大傷身。百病皆從氣上得,有話好話。還是大家和和氣氣烤烤火,看這火我燒得多旺。”


    刁八姐鳳目一瞪,冷道:


    “閣下是誰?也是白道上的麽?”


    薑麻子急忙賠笑,道:


    “我不是道上人,不過是個江湖走方郎中。實不相瞞,我是怕你們真的打起來,若閃腰岔氣,腰疼腿腫,我或許還能醫治,要是斷胳膊斷腿的我可束手無策。


    “我反正是個無名之輩,而我師父的名譽要丟了他可不會饒我。他老人家可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


    刁八姐冷道:“多事之徒,還不站到一旁去。”


    薑麻子訕訕一笑,又回到火堆旁,蹲下身,望著火堆咕噥道:


    “打吧,傷筋動骨一百天,誰的小命兒也不是鹹鹽換來的。我師父說了,想死的人救不活。”


    花玉童低聲問道:“令師是哪位神聖?”


    薑麻子道:“我師父名頭可亮,他是藥王莊藥閻王的大弟子膏藥王。你應該知道認穴貼膏藥,天底下還沒有幾個人會。”


    旁邊的淩鐵山譏諷地一笑,道:


    “郎中老兄,你未免言過其實了吧。


    “在下隻知道藥王莊藥閻王的大弟子叫王膏藥,他的醫術遠不及藥閻玉的二弟子毒大娘;在江湖上名頭也遠不及毒大娘亮。


    “穴位上貼膏藥也不是王膏藥的獨門秘方。”


    薑麻子有些尷尬地一笑,道;


    “好,好,就算閣下說得對,我師父是王膏藥,不是膏藥王。你們打你們的,我要再說一句話,就自己用膏藥把嘴貼上。”


    薑麻子不再吭聲了,而花玉童卻挺身站起瞥了幾個人一眼,朗聲道:


    “在下秀郎花玉童,四位在過招交手之前能否容在下說兩句。”


    一言出口,頓時白道的淩鐵山和霍東鋒,綠林道的封七叔和刁八姐一齊把目光投向他。


    他們自然知道,秀郎是“昆侖三美郎”的老大,而“昆侖三美郎”是昆侖派掌門青鬆道長的三位高徒。


    天底下不知道昆侖派武功的沒有幾個人,而名師出高徒,青鬆道長的徒弟會是草包麽。


    淩鐵山臉色稍緩,對花玉童道:


    “花公子,你說吧。我們相信你會公平說話,到底是白道是英雄,還是綠林道是英雄。


    “昆侖派是名門正派,也是俠義道,我們相信你會公正地說話。”


    花玉童道:“你們兩道不要爭誰是英雄好漢,其實一田之禾可分良莠,一群之人還分善惡,就是同道之人也難免有英雄有狗熊。


    “就說我們昆侖派本是名門正派,但也難免有敗類有窩囊廢。這種事各位怎麽爭辯得清楚。你們交手過招,勝的也未必是英雄。


    “何必白白傷了和氣,大家都是江湖朋友。”


    封七叔冷冷一笑,道:


    “花公子,我們不用你來教訓。昔年我鬼手劍揚名江湖時隻怕你還穿開襠褲呢。


    “你阻止我們爭鬥,無非是想說明你們俠義道才是名門正派,才是英雄好漢。”


    “哼。不管你們白道綠林道還是俠義道要和我們黑道相比都是一錢不值。”


    聲音冷傲得可以,中氣也充沛。在廟中回蕩,餘音繞梁。


    廟內所有人的眼睛都循聲望去:在門口處卓立著一男兩女。


    男子看上去不到三十歲,一襲錦袍,玉麵虎目,劍眉揚威,體態偉岸,滿麵冷傲。這樣子讓人一看就會覺得他是天下老子第一,就是皇上他二大爺也得敬讓他三分。


    而兩位女子顯然是侍子,全穿白衣,腰上佩劍,正當妙齡,模樣挺標致。主貴奴威,也都麵帶冰霜,似乎根本不把麵前的人放在眼裏。


    火堆旁沒有人應聲,俱像是為這錦衣公子的氣勢所鎮住了。


    但很快,白道上的淩鐵山邁前幾步,抱拳施禮恭聲道:


    “原來是皇甫公子尊駕。在下淩鐵山失敬了。不知令尊他老人家可好?……


    淩鐵山話一出口,有人已經猜出了這位錦袍公子的來頭。


    花玉童微微蹙眉,心說但願不是那位……


    錦袍公子聞言淡淡地道:


    “原來你尊敬我是看在家父的麵子上。你可知道我皇甫天俊的雅號麽。


    “江湖上都稱在下叫‘唯我獨尊’。我出來走江湖靠的是自己的武功。別一見我就扯上我爹。”


    江湖上凡是有耳朵的人,哪怕是聾子,也都會知道黑道兩大巨煞。


    一個是天狼山天狼莊的莊主“黑煞星”皇甫青焰,另一個是野馬嶺野馬洞的“天煞神”馬二先生。


    而這位“唯我獨尊”皇甫天俊正是天狼莊莊主“黑煞星”皇甫青焰的兒子。


    據說皇甫青焰還有一個女兒叫皇甫天嬌。這一兒一女乃是“黑煞星”皇甫青焰的兩個眼珠子,誰要敢招惹“黑煞星”就會跟誰拚命。


    天底下敢和“黑煞星”交手的人都屈指可數,他要是找誰拚命,誰就是注定在劫難逃,不啻於閻王爺找到頭上,隻有一條路,就是下地獄。


    淩鐵山自然不想下地獄,所以他也不敢招惹皇甫天俊。


    當下急忙賠笑,恭聲道:


    “公子勿怪,在下知道公子威風八麵,唯我獨尊。名頭絕不亞於令尊。”


    說著轉首對霍東鋒道:


    “霍三弟,咱們還有事要辦,不便在此久留。還是上路吧。”


    說完又對皇甫天俊施禮賠笑道:


    “皇甫公子,我們有事先走一步。請有機會代我們白道三雄問候令尊,祝他老人家福壽無疆。”說完也不等皇甫天俊開口,與霍東鋒急急展身奔出門去,消失在風雨之中……


    皇甫天俊得意一笑,把目光投向火堆旁另外幾個人。


    這時,身後的一位侍女搶上兩步,用手一指,冷道:


    “還愣什麽。還不快快都滾出去。公子和我們要用這火堆烤幹衣裳。”


    封七叔和刁八姐兩個人對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然後一言不發,悄悄地溜出門去。


    花玉童站著沒動,而那位薑麻子還蹲在那裏烤火。


    皇甫天俊臉上掠過一絲怒意,冷哼一聲,道:


    “你們二位沒有聽見她說的話麽?”


    薑麻子緩緩起身,直視著皇甫天俊咧嘴一笑,道:


    “這位公子爺。我看得出你是位大人物。不然那白道和綠林道上的厲害人物怎麽都被你嚇走了呢。


    “可是我不是武林中人,我隻是個走方郎中。我不能離開這兒,這堆火是我燒的,我怕我離開再燒及這座破廟,日後有人追查下來,我可吃不了兜著走了。


    “再說我是郎中,公子爺要是被雨淋得手足麻木,傷風感冒,左癱右瘓,閃腰岔氣,心胃疼痛,五勞七傷,痰喘咳嗽,遺精白濁……”


    “放屁。”皇甫天俊怒罵一聲:


    “你再胡說八道本公子殺了你。”


    薑麻子下意識渾身一顫,哭喪著臉道:


    “公子爺息怒。這些病症都是我能醫治的。要是你缺肝少肺,貧血生瘤,胃爛腎腐,腸斷心脫……”


    “殺了他。”皇甫天俊截聲斷喝。


    聲未落,一個侍女身形一驚欺上前去,前欺時劍已出鞘,嬌叱一聲,一道劍光襲向了薑麻子……


    薑麻子驚叫一聲,躲到了花玉童身後,失聲喊道:


    “別殺我。適才我說的病症我都不能醫治,烤火也烤不好……”


    白衣侍女一劍刺空,墊步搶身又挺劍刺來,誰知一聲錚聲大震,刺出的劍被震回。定眼一看出劍的不是這郎中而是他身前的玉麵俊公子。


    當下怒道:“大膽。你敢護著他,你也不想活了。”


    花玉童執劍在手,冷道:


    “在下不想活,你們又怎樣。俠就是有所必為,不畏強暴,麵對弱小被欺受害苦無動於衷,那不是俠,也不是義,是懦弱。”


    “很好。”皇甫無俊雙眼一亮,


    “公子是在下出道江湖以來敢在我麵前出劍的第一個人。以往所有人的人一聽見在下的名號就嚇得抱頭鼠竄。


    “所以我一直苦於找不到能與我真殺實戰的對手。今日我找到了。請教公子名號。”


    這小子狂得可以,殊不知以往沒人惹他多半是忌憚他老子,否則豈能讓你小子唯我獨尊。


    花玉童冷冷一笑,道:


    “在下花玉童,人稱秀郎。閣下與我交手我自然會奉陪,但我若勝,我保證不會殺了你。我要讓你回去告訴黑煞星,我秀郎不怕他報複。因為我是個俠士。”


    皇甫天俊冷冷一笑道:“可是你想沒想到自己會死。”


    花玉童朗聲道:“我就是死了也決不後悔。”


    “別別別。你們別打了。”薑麻子急忙繞到花玉童身前,站到兩個人中間,神色慌亂地道:“你們別打了。這事都是因為我而引起,我滾出去總該行了吧。


    “反正我滾著出門也不是一兩回了,在家裏我一得罪我老婆,她就讓我滾出去。”


    那位白衣侍女一聽他分明是占她的便宜,用劍一指,怒道:


    “你混蛋。你敢占本姑娘的便宜。看我殺了你。”


    身形一掠挺劍前刺,嚇得薑麻子驚叫一聲,轉身想跑,誰知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索性躺下,急道:


    “別殺我,看我這就滾出去了。”


    那白衣侍女哪裏還聽得進,見他躺下,抖劍刺向他胸前,“錚”的一聲,被花上童出劍架住,冷道:


    “你退下,讓你們公子過來交手。”


    那侍女悻悻地哼了一聲,知道自己就是廝殺也未必是這位公子的對手,適才對了兩劍早已被震得手臂酸麻。


    遂收回劍回到皇甫天俊跟前,把劍往皇甫天俊手裏一遞,嬌聲道:


    “公子,你要小心些呀。”


    皇甫大俊抓劍在右手,左手又抓住另一位侍女道上的劍。雙劍兩手一分,冷笑道:


    “鳥語,花香,我要死了你們不要告訴我爹是準殺了我,免得他找人家報複,這位花公子難得敢和我比劍。”


    說著邁上兩步,對地上躺著的薑麻子冷道:


    “你快起來出去吧,本公子今天心情好,可以放你一馬,別影響了我與花公子比劍。”


    薑麻子急忙挺身站趙來,突然向門口一指道:


    “你們別打了,又有人來了,便是我們現在都走了,你們也別想獨占這火堆……”門口果然有人走進來,不但有人還有一乘紅色華麗的小轎。自然連人帶轎都被淋得慘兮兮。


    皇甫天俊對花玉童道:


    “花公子你稍候,我去讓他們離開,完了咱們再開始比劍。”


    花玉童淡淡一笑,道:“那是你的事。在下說過會奉陪的。”


    紅色小轎已經進來,並且就放在火堆旁邊。進來的人有兩位,加上兩個轎夫共有四個人。至於轎內抬著的是人還是獸抑或是什麽東西,無從知道。


    兩個轎夫放下轎,甚至來不及抹一把臉上的雨水,便過去撩轎簾,像是想扶裏麵的人出來。可是有一柄劍擋住了他們伸向轎簾的手……


    兩個轎夫目瞪口呆,投目另外兩個人……


    另外兩個人一個佩刀,一個掛劍,都穿綢著緞,梳著烏光水亮的大辮子。佩刀的稍胖略矮,一雙三角眼,蛤螟嘴,下巴光光的沒有胡須。


    掛劍的略高稍瘦,鷹眼狼腰,一臉孤傲。兩個人都四十左右歲。一見之下便知來頭不小,氣勢奪人。


    這時皇甫天俊出劍擋開轎夫的手,冷冷一笑,道:


    “你們不必讓裏麵的人出來。出來還得進去。隻因你們不能呆在這裏。”


    一個轎夫囁嚅道:“可是我們想避雨,裏麵的人……”


    皇甫天俊冷道:“不管裏麵是人是鬼,總之他是不能出來。你們也不能呆在這裏。”這時那個扛劍的一旁冷道:


    “這位公子,你知道轎內是何人麽?”


    皇甫天俊冷道:“本公子不管他是誰。就是皇上他二大爺來了你們也不能呆在這裏。”


    掛劍的勃然怒道:


    “放肆。你可知道我等是何人麽?這破廟又不是你家的,你能在此避雨,我們為什麽不能?


    “閣下未免欺人太甚。你父母是怎麽管教你的,這麽不懂事理就讓你出門,他們也真放心得下。”


    皇甫天俊勃然大怒,手中雙劍一抖,抖身形攫向掛劍的人,右手劍“偷天換日”襲向對方“中庭穴”,左手劍“移花接木”直刺對方“丹田穴”,雙劍襲出,劍氣橫生,勢如雙龍出水。


    “八卦陰陽劍。”對方驚叫一聲,身形疾閃,飄身一旁,伸手抽出腰上的劍,怒道:


    “小子少教養。”展身挺劍刺進……


    劍刺出光華畢露,藍瑩瑩的奪人二目。


    “藍天洗血劍。”皇甫天俊臉上掠過一抹驚異,急忙抖雙劍接架相還。


    一旁的花玉童心中暗暗一驚:這“八卦陰陽劍”與“藍天洗血劍”都列在十八種寶劍之內。自己這普通的青鋼劍怎麽能與人家的寶劍相比。


    再一看舞劍廝殺的這兩個人,方知都非一般庸手。行家看門道,一見之下才知道這位皇甫天俊絕非浪得虛名。


    劍法精絕,力道雄渾。而這位使“藍天洗血劍”的中年人亦不遜色,劍招老辣,頗有名家風範。


    雖是不慌不忙但卻出劍恰到好處,天衣無縫,將皇甫天俊淩厲雄渾的攻招一拆解。轉眼間兩個人已經過了二十多招,依然勢均力敵,不分高下。就在這時,旁邊一聲怒喝,“宰了這小子。還磨蹭什麽。”


    緊接著橫空的劍氣中驟現一道刀虹,刀虹一現,響起了皇甫天俊一聲驚呼……還有劍墜地錚然而鳴之聲。


    刀虹頓斂,劍氣消失。


    皇甫天俊身形暴退一旁,右肩衣裳出現一個口子,鮮血淋漓,他驚恐地望著對麵執刀的人冷道:


    “紫霞斷魂刀。二位果然有來頭,請教尊姓高名。”


    執刀的人推刀入鞘,傲慢地道:“柳台。”


    執劍的人也收劍入鞘,漠然道:“司空英奇。”


    皇甫天俊皺了皺眉,無可奈何地歎息一聲,轉對身後的兩侍女悻悻地道:


    “咱們走。”


    兩侍女互視一眼。一侍女到近前撿起了墜地那柄劍,另一侍女接過皇甫天俊手裏的劍。


    等兩侍女佩好劍,皇甫天俊已經走出門去。


    她們隻得尾隨而出。皇甫公子也有這一天,也許這是兩侍女鳥語花香做夢也沒想到的……


    好在廟外雨已小了。


    花玉童目送皇甫天俊離開,轉首望向這兩個不同尋常的高手。


    他知道:這位執“紫霞腸魂刀”的柳台江湖人稱柳一刀。而這位司空英奇就是那個威名遠播的劍嘯九州,他也知這兩位刀中的好手劍道上的名家早已賣身投靠了清廷,成了鷹犬。


    花玉童自知自己惹不起這兩位,是以他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這小子武功不錯,但不知是何來頭。”劍嘯九州司空英奇對柳一刀柳台道。


    柳台對兩個轎夫道:


    “還不快攙出曲姑娘烤烤火。”


    說完轉對司空英奇道:


    “司空兄,並非是我擔心你打不過他才援手,實在是我想快點打發他走,免得曲姑娘在轎內著急。”


    司空英奇微微一笑道:


    “我自然知道,你要援救在下一刀就會砍下他的腦袋而不會傷了他的右肩……”


    兩個人說話時,兩個轎夫已經撩起轎簾,打裏麵出來一位雪衣女郎,她出了轎,環顧了一下周圍的人,對司空英奇和柳台嫣然道。


    “好大的雨呀。你們被淋苦了吧。”


    司空英奇急忙賠笑,道:


    “隻要曲姑娘好我們再苦也心甘。”


    柳台附聲笑道:“說得是,隻要曲姑娘能平安到達金陵,我們就是脫了幾層皮也毫無怨言。”


    花玉童心中暗暗稱奇:見這兩位頂尖高手竟對這位雪衣女郎如此畢恭畢敬,不由定睛打量這位曲姑娘。


    但見她雪衣一塵不染,潔白如雲、如霧,一頭黑亮的青絲披垂香肩,襯著一張滿月型的桃花粉麵,兩隻大大的黑黑的美眸流波顧盼,瑤鼻丹唇,含嬌藏柔,婷婷玉立,宛如一朵冰山雪蓮。美得聖潔,美得脫塵拔俗。


    花玉童看她時,她也正似看未看地打量花玉童,是因為花玉重是位陌生公子,抑或是他在這兒個人中最為秀逸俊雅。


    花玉童沒有移開目光,他覺得這位曲姑娘是他長這麽大見過的最美的一位女子,那麽這位曲姑娘是不是也覺得花玉童是她長這麽大見過的最美的男子呢,這自然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哎喲。”旁邊的薑麻子突然驚叫一聲,同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蹲下身揉著自己的腳道:“這火燒了我的腳了……”


    說著又對這位曲姑娘咧嘴一笑道:


    “曲姑娘,你看我,是不是想認識我呀?我可以告訴你的,我叫薑麻子,是江湖郎中,我師父是膏藥王,醫治婦女病可是天下好手。


    “他老人家還教會了我察顏觀色診病的醫道絕學。


    “我不用為人診脈便可知道誰有病沒病。並保證一副藥就可藥到病除。


    “所以要我看姑娘你臉色不太好,必是因為旅途勞頓,飲食無度,驚憂攻心,而感手足微麻,腰腿酸痛。


    “這本來不算什麽大病,但若不及時醫治;再風吹冷侵,隻恐怕得風寒濕痹之症。我心直口快,見了就想說,對與不對還請姑娘見諒。”


    話音剛落,一旁的柳一刀冷冷一笑道:


    “你這郎中。誰要你來診病了。曲姑娘在轎內坐得久了,感手足麻木,腰腿酸痛乃是正常現像。你是不是想唬幾兩銀子。”


    劍嘯九州也附聲道:


    “正因為怕曲姑娘旅途勞頓我們才不讓她坐馬車,而是乘轎。你這郎中還是少在這裏聳人聽聞。”


    薑麻子自討個沒趣,咧嘴嘿嘿一笑,道:


    “瞧瞧。我這一片好心讓人當成驢肝肺了。”


    轉對花玉童苦著臉道:


    “花公子,你瞧瞧。我這是何苦呢。要不是我見這位曲姑娘冰雪美麗,貌似天妹,要真的染了風寒濕痹症,左癱右瘓怪可惜的。


    “唉,罷罷。人們都知道我們診病掙錢,養家糊口,誰又知道我們一旦行醫終生為善。


    “救死扶傷,去病消災是我們的職責……”


    花玉童瞥了一眼這位曲姑娘,見她神情專注,便對薑麻子道:


    “你也別抱怨了,初次相見人家心中懷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薑麻子又歎息一聲,蹲回火堆,咕噥道:


    “可是我連這位曲姑娘叫什麽都不知道,我巴結她幹什麽?”


    這時這位曲姑娘終於嫣然一笑,輕啟朱唇對薑麻子道:


    “這位郎中大哥,你適才給我診的病很對。所以我想跟你買幾貼膏藥回去貼,你不是說膏藥一貼就藥到病除麽?”


    薑麻子聞言緩緩站起,瞥了旁邊柳台和司空英奇一眼,淡淡地道:


    “這得要這二位首肯我才肯把膏藥賣給你呀。萬一他們說我對姑娘有意謀害,我可承擔不起。


    “況且適才我也親眼看見了,他們的刀劍那麽嚇人,我有幾個腦袋夠他們砍。”


    柳台對曲姑娘道:


    “曲姑娘別信他的話,這些走方郎中十個有九個騙人,為的就是得到些銀兩。


    “倘姑娘真感芳體不適,我們到金陵後自會請最好的郎中為你診病醫治。”


    曲姑娘莞爾道:


    “可是我買他幾貼膏藥有何不可?花點銀子對我也不是什麽大損失。


    “況且他說他師父膏藥王是天下最好的郎中,金陵還會有比膏藥王更好的郎中麽?”


    柳台啞然,投目司空英奇,兩個人一時難置一言。


    薑麻子有些忿忿然地道:


    “其實呢,我可以明告訴你們,我並不希圖那幾兩銀子。


    “我適才已經說了,我是怕曲姑娘的病惡化。


    “出於郎中的良心不忍不說。我圖什麽?要是醫治不好還得敗壞我恩師的一世醫名……”


    曲姑娘道:“郎中大哥,你什麽也別說了,我已經決意買下你的幾貼膏藥,你說多少錢都行。”


    薑麻子又咧嘴一笑,道:


    “這不就行了,曲姑娘看你這麽通情達理的,我認可白送你三貼膏藥。隻是這膏藥得我給你貼上,因為我得認穴而貼,這可不是亂貼的。


    “比如筋骨疼痛腰腿軟弱,要在左右膏盲穴上;痰喘咳嗽要貼肺俞穴上。你知道哪裏是膏盲穴和肺俞穴麽?”


    曲姑娘輕搖螓首,茫然不知。


    薑麻子得意地道:


    “這兩處穴位都在人的背部。當然最有效的還是貼在‘乳中穴’。


    “可是你一個黃花閨女,怎麽好……我郎中是人正派人……哎喲。饒命。”


    薑麻子正說得來勁,頓覺頸上壓上一把刀,頓時魂飛魄散,驚叫出聲。


    以刀壓在薑麻子脖子上的人是柳一刀,他冷冰冰地道:


    “臭郎中。你要是不懷好意。看我一刀砍了你。”


    誰知,曲姑娘急忙忙道:“請慢著。放了他吧”


    說著幽幽地歎息一聲,“他並沒有得罪我麽。”


    柳一刀氣咻咻收刀入鞘,用力一推薑麻子,薑麻子跌倒在地上,大口地喘了幾口氣,抬頭望著曲姑娘咧嘴一笑,道:


    “曲姑娘,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永生不會忘記你的。你能把芳名告訴我嗎?


    “我回家為你立供牌,讓老婆孩子天天為你祈禱,保估你平平安安,百病不生。”曲姑娘淡淡一笑,道:“我可承受不起。”


    薑麻子道:“你是不屑告訴我麽?”歎息一聲道。


    “也難怪,我薑麻子算個什麽?你不告訴我也就算了,我沒權沒勢沒名沒能耐……”


    曲姑娘突然脫口道:


    “我叫曲靈珂。”


    薑麻子聞言一下子跳起來,大笑道:


    “真的?敢情你和我老婆是一個名字。”


    曲姑娘道:“你老婆也叫曲靈珂?”


    薑麻子咧嘴一笑,道:


    “當然了,不然我怎麽非讓姑娘你說出芳名呢。我預感到姑娘你會和我老婆同名。


    “姓曲的叫靈嗬的女子多著呢。你家住哪裏,會不會和我老婆是同鄉?”


    曲靈珂柔柔地一笑,道:


    “我的家可離這兒遠了,在蘭州……”


    薑麻子雙手一拍截聲叫道:


    “巧了,你家是不是在那甘肅省的蘭州?在隴蘭皋蘭山北端,黃河從市中間通過,是通往西北的要塞。


    “我老婆家也在這個蘭州。曲姑娘,你與我老婆同名又是同鄉,幹脆你給她當妹妹算了。這可是不太好遇呢。”


    曲靈珂莞爾道:“我若是你夫人的妹妹,那麽你豈不成了我姐夫了?”


    薑麻子頓時喜笑顏開,得意洋洋地道:


    “當然了,你就是我的小姨子了。可惜我這姐夫太窮,連件像樣的禮物都不能送給小姨子。


    “要不把我這把為人診脈用的翡翠尺送給你吧。


    “免得我回家對你姐姐說起時,她嗔我小氣薄待了你這位未見麵的妹妹……哎喲。”


    薑麻子一聲慘叫,臉上挨了個嘴巴,屁股上挨了一腳,跌倒在廟門口,掙紮著爬起來,見司空英奇目露凶光,情知不妙,朝曲靈珂喊了一聲:


    “小姨子,別忘了我。我叫翡翠郎中薑麻子。”喊完跌跌撞撞,一瘸一拐地逃出門去……


    外麵風雨早歇,陽光透過雲層,灑在濕濕的大地上。


    曲靈珂收回目光,嫣然一笑,道:“這個人真有趣。”


    等她看見花玉童一聲不吭地走向門口時,不由脫口道:


    “這位公子你也要走麽?”


    花玉童停步回首,朝曲靈珂微微一笑,道:


    “我自然要走了。在這裏我倒覺得很沒趣兒。”


    花玉童走出古刹時,一眼便看見薑麻子正慢慢地沿道東走,見他與自己同路,便揚聲喊道:


    “喂。薑老兄,等一等在下,咱們是同路。”說著身形一展追上前來。


    薑麻子被司空英奇打個嘴巴,又踢了一腳。臉頰還火辣辣的,屁股也有些疼,又加上雨後路滑,所以走得很慢。


    聽得喊聲,停步回頭,見花玉童追到跟前,便咧嘴一笑道:


    “花公子,我有什麽好追的。你怎麽不留下泡我那位小姨子。


    “我見她對你挺有好感,隻是還沒來得及保媒。媽的,這個劍嘯九州……”


    花玉童止住身形,展顏笑道:


    “別逗了。薑老兄你真行,能有這麽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姨子……喂,你到底要去哪裏?”


    薑麻子詭秘地一笑道:


    “去有病人的地方。”


    花玉童認真地道:“說真的,我要去嵩山你去哪裏?咱們能在一起走多遠?”


    薑麻子道:“其實我並不願意和你在一起走,因為若遇上女人她們準保看你而不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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