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針初入腦時雖有血水外淌,不過卻是大紅之色,與命脈並無直接聯係,對老者來說那種傷隻要片刻就能止住。


    “結束了嗎?”


    語凝整個人癱軟在床上,血水打濕了大片,渾身都是傷口,疼痛依舊。


    “結束了,以後都沒事了。”看著她現在的樣子風鳴又愛又痛,應該是結束了吧?


    聞言語凝徹底鬆了口氣,迷迷糊糊中就被做了這些事,她不喜歡過問太多,因為一切都有風鳴打點,不過這一次果然要詢問個究竟,等疼痛過後。


    “還沒有結束。”那老者拭去汗水慢步走向遠處木桌,雖然這個時候說出來有些不應景。


    “毒血入體之後會在第一時間與自身的血液融在一起,流經內髒,入骨髓,最後沉寂在那些穴位之中,我之前做的那些隻是讓毒血再次流動而已。”


    某人茫然,欲哭無淚,打死都不要再經曆了,可是那邊又不想讓風鳴失望。


    “夫君可不可以打暈我?不是怕疼,我不怕疼的,深入骨髓的疼也無妨,隻是……”


    風鳴又一次苦笑,也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多少次了,把手放到她後頸,一股溫熱直達其內心。


    “女子應有的柔弱在你身上就沒有顯現過,趁著這個機會正好學一學,如此孩子出世以後我也好安心一點。”


    柔弱與溫柔有著本質上的差別,因為生存環境的殘酷,太過柔弱遲早淪為一具屍骸。


    “大世之下,女子的話柔弱一點也好,可若是……”


    接下來的話不是她能說出口的,如果是男子那便是西單的未來,屆時就不是柔弱,而是懦弱,一名軟弱的君王怎麽能讓人安心。


    “若是男嬰便是太子,自不可能讓他柔弱。”


    風鳴很直接,他知道語凝之前的顧慮,太子這兩個字一向是敏感話題,不過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


    果不其然。


    這種話她當真是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原本是應該高興,可又高興不起來,疼痛也在不知不覺中拋到腦後。


    “世上再也不會有超過夫君的人,甚至連觸及都做不到,說出這樣的話倒成了我的罪過。”


    “人無完人,上古聖人無數,我自負高過聖人,也僅此而已”


    聖人之上還有更高的存在,這是他正在了解卻又未觸及的。


    這些話語凝自然相信,自己夫君的強大早就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所謂的聖賢不過笑話。


    “太子?”桐木桌旁暫時停歇的老者微微瞪目,又道:“您是西單的王?”


    躲避了一生的權貴,結果卻在安享之年遇到了最大的權貴。


    現如今西單誰人不知風鳴這兩個字?百姓交談之中傳說中的存在。


    風鳴點頭,是,西單的君王,世人也喚我一聲先生。


    “惶恐!大王萬安,夫人萬安,請饒恕小人無禮!”


    他直接就跪地,手中的銅杯都沒有來的急放下,雖說沒有那方麵的意思,不過看光了君王唯一的最愛的妻子,這怕是要死上幾百次。老東西,你想怎麽死?這句話不絕於耳。


    他怕死,學醫是因為怕死,沒有名氣是因為怕死,不為權貴看病也是因為怕死。


    “無妨。”


    這是風鳴的回應,這老者本就是救人之心,自不用說求饒之類的話,倘若真的有冒犯,莫說求饒,就是當下所有的君王都為之求情,也得死。


    “好疼……”語凝動了動身子,就好像所有的骨頭都碎了一般,在這樣的狀態下她當真坐了起來!


    下一秒就又要癱軟下去,風鳴第一時間攙扶,讓她背靠著依在懷中,起伏處用帶血的錦被遮擋。


    “雖然很疼,不過比起之前感覺輕鬆了不少,現在又有夫君的背可以依靠,剩下還有多少痛一並來吧。”


    那老者一直低頭跪在地上,聽到語凝的話之後方才敢抬頭,而後風鳴也示意他起身,他這才敢起身。


    小心翼翼走到近前,態度也恭敬不少,“夫人心安,大王安心,古籍上的步驟都已經穩妥,剩下的對夫人來說應該會輕鬆不少”


    第一句就是這種攻人心的話,風鳴自然聽得出來,不過語凝卻是一個勁的點頭歡喜,人會變,而且越變越蠢。


    “毒血已經流轉,剩下的隻要把它們排出體外就是,也不急於一日,加上夫人體內有異常雄厚的內力,恢複上也會快不少。”


    排出體外說穿了就是放血,因為毒血早就與自身的血液相溶,這老頭的意思就是每天放一些血,直到徹底恢複。


    這對於語凝來說卻是不算事,在陰陽家的時候為了一個秘術放出體內一半的血,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語凝大喜,在風鳴懷裏亂蹭,也不管背後的傷口,血水汩汩而下她也視若無感。


    “哪裏用等幾日,現在就可以徹底放幹淨~”


    放幹淨了就死了!


    “……夫人身體為安,這種毒潛伏期非常長,也不急於一時,就是等您的身體徹底恢複以後再慢慢來也不急。”


    風鳴稍稍皺眉,潛伏期非常長?也就是說不是小羅了。


    此時的語凝哪裏還聽得進去這些,如果說對痛還有一絲敬畏,那麽傷口就真的是家常便飯,早就習以為常的東西。


    嘩啦啦!


    直接一招聚氣成刃,劃開了右臂手腕,血水瞬間湧出,順著錦被滴落,弄得風鳴身上都是。


    “居然可以使用內力了~!”


    風鳴:恢複的第一件事就是割破自己的手腕,而且還是這麽深一道傷口!


    “凝兒,腹中的孩子若是除了半點問題,該當如何?”


    …


    …


    陰陽家在傷口恢複上麵有獨特的功法,作為曾經的少司命這種傷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壓製。


    不過後背和後頸處的傷口卻不是那麽容易的事,還有全身疼痛依舊,那些銀針入體之後為了把骨髓內的毒血逼出,也盡皆入骨,這種傷需要大量的時間去休養。


    綜上所述他們要在幽州呆上十幾日,甚至是幾十日之久,至少要讓語凝能夠行走。


    之後風鳴讓老者給語凝具體講述了她這病痛的原因,懷孕脈搏、內力消失全部是因為那毒蟲血的緣故。


    不過隨著深入風鳴也知道了更多,這種毒蟲隻是傳說中的東西,知曉的人不敢說沒有,卻也肯定是寥寥無幾,這是那老者的原話。再加上漫長的潛伏期,能夠動手的就隻有早年跟在他身邊的人……


    “凝兒想怎麽處置下毒之人?”


    沉默。然後更沉默。最後她終是開口。


    “夫君你對我這麽好,她們肯定是嫉妒,我也有過嫉妒的時候,無非是為了些小事,無妨。”


    這……不是發自內心的回答。


    果然什麽都逃不過夫君的眼睛,語凝輕笑,繼續道:


    “算了吧,畢竟都是喚您一聲先生的人,這件事沒有追查下去的必要。”


    一直跟隨的人,風荀,朽茗,風冉,胡姬,荀祭,幽冥雪,她們都是風鳴最信任的人,或許真的沒有追查下去的必要……


    …


    …


    “風鳴先生!”


    當天傍晚的時候幽冥雪找到了這裏,帶著一名女子以及一大批侍從,看樣子頗費了些時間。


    在充滿血腥味的房間裏,氣氛一再變得殺氣騰騰,因為房間裏還有一位莫名的老者。


    這裏發生的一切風鳴全然隱瞞,這老者有如此醫術,自然也不可能讓他離開,語凝的恢複也需要他。


    接下來的一個月風鳴沒有離開語凝半步,在沒有人的時候她也有用內力調養,身體終徹底恢複,有脫胎換骨的感覺。


    孩子脈搏也越發平穩,是時候前往燕國了!


    …


    …


    踏雪府邸馬場,一群人聚集,白鶴亦在上空不斷盤旋。


    “叨擾了幽冥兄這麽多時日,是時候離去了。”


    幽冥雪不同往日,這些日子他身邊都跟隨了一女子。


    “先生讓我找的妻子,我可能找到了……”


    這是幽冥雪的原話,風鳴自然欣喜,目光也得以在那女子身上多停留幾眼。


    “素衣白裳,眉目如畫,比起我家凝兒強多了,可喜可賀啊,幽冥兄!”


    語凝憤憤不平,遠遠的叫來了白鶴,一躍而起背對風鳴,老者緊隨之,他倒是想離開,不過卻難於風鳴的‘盛情’。


    風鳴朗聲而笑,轉身準備離去,與此同時一直呆在幽冥雪身邊的那女子突然上前。


    “先生!”


    很大聲,不是聒噪,而是實打實的情感。


    “先生你……還記得我嗎?”


    聞言風鳴稍稍頓步,沉思了一陣,回眸一笑,道:“不記得了。”


    隨即縱身到了白鶴之上,眨眼便出現在數百米之外。


    踏雪府邸,馬場,幽冥雪身側,女子。


    “那個時候的那位先生不會笑……今天不能陪你賽馬了,夫君。”


    “你、是叫我夫君?”


    “是,你我之間,焉能坦然。”


    。


    。


    昔日末影今時陌,何留芳草報枯心


    。


    。


    烽火煙雲戰時襟,未語沁淚舍雙親;


    西行坎坷數流年,終得暗月達盛城。


    緣別邯鄲憶初始,回眸隻餘空沉淪;


    昔日末影今時陌,何留芳草報枯心。


    譯文:


    戰亂頻發的時候衣不蔽體,我卻依舊不願離開家鄉。終於被戰爭波及,父母親舍命救下了我,在敵人的劍下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也不知道沿著太陽落山的位置走了多少年,終於在月色下到了傳說中最強盛的城池。


    在這裏我遇到了他,雖然隻有很短的時間,不過這就是回憶的起點,向著他指的方向走了很遠之後我才敢回頭,想看他一眼,卻發現他早就沒了身影,隻剩下無邊的沉淪。


    過了這麽多年,終於等到了他!可是他給人的感覺是那麽陌生,原來是早就有了妻子,再也容不下第二人,這些年的期待也都無所謂了。


    ……


    ……


    燕國,下都。達官顯貴盡皆居於此,各國的建交時節連綿不絕,長治久安,人心歸統。


    所有的國度也都知道燕雲總共隻有三個後人,皆是女子。


    長公主昭鳳逝世,最小的那位早些年和親到了秦國,如今隻剩下次女嫣然,號頌文,頌文要小昭鳳六歲,也是德才兼備,隻是不及昭鳳,因此未做到讓世人知曉。燕沁逝世以後嫣然這個名字慢慢出現在人們耳邊,頌文二字常出人口,按照年歲,她以是而立之年


    女子十三稱為少,花季少女正是出嫁的最好時間,然而這嫣然這些年始終沒有出嫁。


    燕國兵強將勇,能人數之不盡,是公認的第一,若得其庇佑定享永世安寧,因此代表國家來提親之人絡繹不絕。


    想將自己女兒送來這裏的國度也不在少數,隻為博燕雲一笑,能得其垂憐當然更好不過,倘若有子,那便為長,燕國這數百萬江山誰不惦記?


    “聽說過幾日頌文公主會現身?那可是我等的機會,就算沒有機會,說幾句話沾上點關係也不錯啊。”


    “無知,公主出行聲勢浩大,別說交談,能看你一眼就是奇跡,要我說能夠遠遠的看上一眼就足夠了。”


    公主頌文,姿色過人,所到之處稱讚不絕於耳。


    “頌文公主的名聲有這麽響?”矗立人群中有人開口,公主出行有這麽大的反應,確實奇怪。


    沒有等人回答,那開口之人已然不見了蹤影,這麽繁華的城池,當然要好好逛一逛,此人正是語凝。


    風鳴遠遠的跟在後麵,完全不聞兩耳之事,那老者則緊緊的跟在他後麵,這一路風鳴對他都很恭敬,君王的威嚴在那裏,不過更多的是明。


    明君。


    “陛下大可不必管我,我這把老骨頭走不快,您不跟上去夫人就走遠了。”


    白鶴背上這幾天他了解到了一個鮮有人知的風鳴,因此幽州城發生的那些也不是不能原諒。


    “走不遠。”風鳴稍稍頓步,隻要心還在這裏無論多遠都找得回來,再說她走一段距離就回眸,這哪裏是要走遠的意思。


    不過老者這句話倒是讓風鳴想到了一件事,他稍稍放慢了腳步,道:“老先生與醫家第一人相識?”


    「走遍世間角落能入我的眼的就隻有醫家第一人,那個小妮子的實力還不錯」這是那個時候的原話,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風鳴接著開口,道:“曉芸因為十多年前的一件事受了傷,一直在我王城內。”


    聽聞風鳴此話他暗淡的眼珠才稍微露出一點異彩,問道“那個小姑娘在西單?”


    “是。”風鳴點頭,而後道出她的處境,腹部被擊穿的同時內髒也受到了損傷,能夠保住性命就是奇跡,不過卻徹底沒了意識,這些年一直讓人照顧著,不過始終沒有起色。


    老者皺眉,腹部被擊穿並不是太嚴重的事,不過內髒就很關鍵了,穿腹而過腸必然受損,這才是關鍵!


    斷腸人,斷腸處,這種痛怕是可比肩穿心之苦。


    “那個小妮子,唉……”


    沉思中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風鳴當然在意,急忙問道:“為什麽歎氣?難道真的沒有辦法?分明還有呼吸的。”


    風鳴的語氣有些沉,老者依舊皺眉,受了那種傷肯定會死,不過她從小古靈精怪,醫家第一人的稱謂也並非浪得虛名,定是用了什麽方法才保住了一絲性命。


    這不值得慶幸,古人早有記載,身死而心騰,無識無意,無感無知,直至終點。不過也有值得慶幸的一點。


    “我追求醫學的極盡,發現古籍上也有不少錯誤,無識無意沒錯,但並非無感無知,對於這種狀態我稱之為「迷」。”


    ……


    這個問題深究的話遠不止如此,遠處語凝注意到了這裏,走到風鳴近前,雖然沒有說話,不過風鳴依舊在第一時間回應。


    “曉芸的事勞煩你了,”風鳴神色凝重,囑咐了這句話之後拉起語凝的手漫步而去。


    語凝的事重要,曉芸的事也重要,這麽多年他心中的虧欠始終不曾退去。


    “曉芸妹妹?”語凝眼神閃爍,遠遠的回眸看了老者一眼,雖然不太想承認但是這個老頭的醫術確實不錯,難道說曉芸妹妹能醒過來了?!


    她沒有多問,心裏卻悵然了不少,那個時候自己能活下來完全是靠的曉芸,是那顆藥擋住了修羅王的全力一擊。


    如果曉芸妹妹自己吃了那顆藥,那沉睡的就是她,陪伴在風鳴身邊的人會不會有所變化呢?不再多想。


    “隻要還有呼吸就肯定有解救的辦法,師從同門,更要盡力……”老者呢喃,盡可能地跟隨。


    諾大的下都城,往來不絕的車馬百姓,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不知不覺,竟到了這裏。”風鳴頓步,在一處遊園前停了下來,桃色芬芳,香氣沁人心田,春果然是個不錯的時節。


    語凝向風鳴的目光看去,萍水閣?金黃璀璨加上碧玉點綴,這牌匾做的好是氣派。


    “萍水相逢,對於世人來說倒是最期待的,夫君有回憶在這裏?”


    說回憶不如說短暫的停留,隻不過這期間發生了一些可有可無的事罷了,不是途經這裏,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那些往事吧,萍水相逢,過而不候,秋水之中,才是回憶。


    許久之後風鳴才搖頭,說到:“在這裏聽過一曲高山流水。”


    “好聽嗎?”語凝更近一步,把臉湊到風鳴麵前,就像小孩子對未知事物那種好奇。


    高山、流水二曲她還能耳熟能詳,但高山流水一曲,當真沒聽過,傳聞中鍾子期彈奏過一次,後人再無人能及,羞愧之下就不再觸碰了。


    十多年前欣兒與女子在這裏彈奏的一曲高山流水,圍觀的人好像很多,具體的不記得了。


    不記得準確的時間,不記得大概有多久,不記得是琴還是箏,不記得她們撫琴的是左手還是右手,女子還好,欣兒是什麽模樣的?也記不太清了……


    “好聽嗎?”第二次詢問,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其中的迫切。


    風鳴輕笑,把她的頭稍稍推開了一些,道:“真的不記得了”


    …


    …


    從幽州到下都雖說沒用幾天時間,不過語凝如今的身體不得絲毫大意,萍水閣在下都城也是數一數二的遊園,就在這裏住下,等燕雲差不多發現了自己的消息以後再去王城走一走。


    “陛下怎麽不走了?”後麵老者跟了上來,也因為本來就沒有落後多少的緣故。


    “就在這裏住下,人太多穿大衣這些也不太方便。”


    老者當然知道風鳴指的是誰,慢步走到語凝麵前,抓著她的手腕,閉目。


    語凝瞬間呆滯,身體火熱,之前的事不由自主浮現在腦海中,“你放開我!當我是舞女了不曾?!”


    她猛地甩手,內力浮現,一瞬間周圍的人都感覺到莫名的壓迫感。


    風鳴回眸看了老者一眼,沒有過多表態,然後示意語凝到自己近前。


    他生氣了,就像語凝口中說的,又不是舞女,因為治病看了她的身體,這叫情有可原,若還有眷戀,便是心懷不軌。


    女子的身份很低,再沒了名譽那就真的完了,所以在這上麵才有了眾多法律。


    “惶恐!夫人安心,方才隻是給您把脈而已,這一路寒風,身體難免不會出問題”


    她不語,身體依舊如同火燎,心跳快到了一種地步,就仿佛赤果在眾人麵前一般。


    這句話之後風鳴瞬間緩和,道:“她的身體怎麽樣?”


    喜怒無常,果然伴君如伴虎,老者低頭行禮,恭敬開口:“您請放心,夫人的身體無恙,並且脈搏剛勁有力,多是男嬰”


    男孩?!對於女子來說,這就是最值欣慰的事,之前的怒火瞬間消失殆盡。


    風鳴同樣如此,步入萍水閣的同時一邊感受來自語凝手中的溫度,一邊接連重複了幾遍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忍不住愉悅的心情,就是高興嗎?咧嘴而笑,連最簡單的自控都做不到,就是真正的高興。


    “大世之下的百姓,必然都是這種心情!”


    …


    …


    幾日後,某處亭台。


    遠在萍水閣深處都能聽到的浩浩蕩蕩的喧鬧聲和車馬聲。


    “外麵好熱鬧,聽說是頌文公主出行,夫君帶我去看。”語凝邁著步子從外麵跑進來,途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用奇怪的眼光望著她。


    好漂亮的女子,隻可惜沒有一點禮數,大庭廣眾之下大嚷大叫也就罷了,還跑的如此狼狽。


    能在這裏的多是貴人,涵養與禮節共同的承載者,遇到漂亮女子就想與其行苟且之事的,謂小人。


    “有什麽可看的,你的身份可要貴重的多,過來安安靜靜的坐著。”風鳴拍了拍身側的位置,三三兩兩的陽光灑落,形成金光的斑點。


    “不要。”這就是回答,當然還得加上一波撒嬌攻勢。


    街道。


    密密麻麻的人頭,熙攘聲好比雷鳴,用人山人海來形容不為過,並且這幾條街道盡皆如此。


    雕刻著萍水閣的牌匾旁,風鳴歎了口氣,一臉正色:“就在這裏看,稍稍站得高一點足矣,不準到高處,也不準到人群裏麵,更不準離開我身邊。”


    太多太多的人,難免不會發生什麽事,公主出行前一段時間必定已經整治過,可這種事誰說的清?一個國家越強大就越意味著它的是非之多。


    “知道了~”出乎意料的順利,她似乎隻是單純的享受這種沸騰的感覺。


    ……


    “這麽多人心甘情願的等這麽久,隻是為了看一個女人一眼,夫君你說是為什麽?”


    “有很多事解釋起來很困難,因為答案有太多種,任何人或事都有可能帶來不同的答案。”


    “難道不是因為她很美,美到所有人都想看她一眼?”


    “世上不會有這樣的人。”(鳴)


    她、竟會有這樣有趣的想法。


    秋水,下都城最神秘又最令人向往的地方,位於萍水閣正後方約莫一刻鍾的距離,高百丈,其形不可見。


    能進入這裏的都是其它國度的使臣,等同於君王的存在。


    此時此刻,不少人矗立其中,衣著華麗,器宇不凡,他們全部俯視著遠方萍水閣附近幾條街道。


    “下都城數百萬百姓,全部都擠在一起才好玩。”


    “說是平民,其實就是賤人,一群跳梁小醜,費再多的力氣也隻能看一眼嫣然而已,都聚集吧,越多小醜越能襯托出我等的身份”


    “頌文公主的美貌當真讓人留戀,見過一次之後就再也忘不掉,若真的有幸受其賞識就好了……各位兄台可要讓著我些”


    “好不容易才得到接觸嫣然的機會,這可是燕雲陛下親允!機會遠超以往,當然要拿出所有本事”


    “等我和頌文公主成了以後就讓讓你們,好的女人與諸位分享也未曾不可。”


    “哈哈,你小子,說這話也不忌諱,倘若誰有心傳到燕雲陛下耳裏……”


    “安心,我們不都是自家人麽?大家說是不是?”


    四百三十年前趙國邊城張柳氏還是魏國君王的直係呢,還不是個死無全屍的下場,你自持是他的家人,誰知道他具體怎麽想?


    這些人都是王室,都為了自己國家,家人二字在這裏就是笑話,談笑風生之中,每一句話都留了餘地,彼此試探著對方.


    “大家都隸屬燕國,當然是一家人……時辰差不多了,走吧。”


    蛇與狼的交涉,比起狐狸還要狡詐的多。


    …


    …


    時間夥同著不時吹來的暖風迅速流逝,熙攘的人群也伴隨著越來越多,人人簇擁而立,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一邊更多的人依舊在不斷趕來,萍水閣也無力,索性關了大門。


    萍水閣幾百米開外一處毫不起眼的角落,語凝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癱倒在地,看著眼前這密密麻麻的人頭憤憤道:“怎麽會有這麽多人,欺負我穿的多動不了是不是?等著!”


    憤怒的同時飛快的褪掉兩件大衣,而後又要擠到人群中,風鳴瞬間冷眸。


    “大衣披上!”


    察覺到身後一股微弱的殺意之後語凝駐足,略有不甘地退了回去。


    不甘並非是因為風鳴的怒火,而是因為她居然連這些普通人都擠不過。


    “我要把他們都殺光,全部殺光,殺殺殺!”


    張牙舞爪的樣子,風鳴噗嗤笑了出來,靠著巨大的青石牆閉目停歇,殺吧殺吧,我的凝兒最厲害。


    真要殺人半個字都算多,她這哪裏是殺人的樣子,分明樂在其中。


    見風鳴如此坦然語凝也沒了興趣,走到他旁邊,依肩而坐。


    “好累,不過好快樂。”


    回應她的是風鳴略顯沉重的呼吸聲,因為要考慮燕雲那邊的事,所以這幾日他幾乎沒有安眠的時間,加上這一次,身心俱疲終於到極限了麽。


    “夫君這樣睡覺的樣子,還沒有見過呢。”


    喜歡一個人不一定要多親密,在相遇的時候忍不住注視,在離別的時候忍不住懷念,體諒他/她的一切,包容他/她的一切,就是喜歡。


    …


    …


    所謂出行,並不是說在數以萬計的護衛守衛下走一遭,順便接受百姓的愛戴就能夠了事的。


    公主出行有她自己的路線,所到之處民生民況,腐敗權貴盡皆了然於胸,當著萬萬計的百姓獎賞與懲戒,得民心的同時又攝天下。


    這最基本的道理,卻已然諸多國度被遺忘,出行就等於撈財,三天的路程,不到一日就返回這種事屢見不鮮。


    “百姓安心,我便心安。”


    頌文公主,字嫣然,心係百姓人盡皆知,所到之處萬民敬仰,聲勢浩大,燕雲也不及。


    “公主萬安!萬安!!”


    ”整條街道,數十萬百姓共同的呼聲,遠在十多裏之外都能聽到,駿馬的嘶鳴、胯下鐵騎統一的步伐,每走一步地麵都發出顫抖。


    “好…厲害。”


    這麽大的動靜,語凝當然聽到了,風鳴也醒了過來,女子能做到這個地步確實不錯。


    “公主嫣然,這個陣勢不得不讓人好奇呢。”


    萍水閣之中有人大笑,然後數十道身影騰空而起,落在各房簷上俯視眾人。


    “可惡,被搶先了!”


    “別衝動你!……”


    已經晚了,人群中,一道身影緊隨其後,這人是之前秋水中的使臣之一,前者,不知,不過能擁有這麽多侍從,想也知道不簡單。


    這暗中怕是還隱藏了不少有企圖的人,敢打公主的主意,實力自不必說,要麽是權貴,要麽是有足夠的能力。


    “好…厲害”語凝早已經忘乎所以,這裏的厲害不是說他們的實力,而是整個給人的感覺,自己在西單的時候怎麽就沒有這種場麵呢?


    風鳴起身直接無視掉上方所有人,自持居高臨下的人,都該死。


    “厲害的不是上麵的人,而是下麵的……不對,也不是下麵的人,是眾人口中的頌文才對,有如此騷亂百姓卻不為所動,軍隊也沒有慌亂,與之前相比甚至都平靜了下來,讓人信服到這種地步,我不及,風荀或許可以。”


    語凝連連點頭,小跑到人群最後方期待著。


    “到底有多美呢,快點來快點來……”


    風鳴沉默不語,跟上去在她臉上狠狠的捏了一下。


    她不會疼,大概因為沒多少肉的緣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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