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幽州落日林。


    因為在白鶴上麵的某些事,原本最多四天的路程結果多花了兩日才到達。


    “咳咳、咳……”


    “咳嗽的越來越厲害了,真的沒事?落日林這邊也沒有什麽來的必要,先去找個醫師”


    之前在這裏的戰鬥幾乎毀掉了一切,那些代表了墨夢的一切那時就消失殆盡,如今到這來隻是單純的回憶,與語凝相比確實已經不值一提。


    “真的沒事,夫君前不久才說了那些話現在的我可是怕死的很,隻不過是風寒而已。”


    在幾百米高的地方纏綿了那麽久,加上語凝的身體本就沒有恢複,再一次感染風寒也是預料之中的事,就結果而言她倒是覺得很值得。


    風鳴點頭不再說什麽,不過並非就代表就能夠安心,兩件大衣都必須披上,這一次無論如何也別想找理由!


    當然這一次語凝也沒有拒絕,那個時候不冷,現在是真的有些冷了。


    兩件大衣披在身上令原本娥羅多姿的語凝瞬間就成了肉嘟嘟的模樣,形狀奇怪也就罷了連走路都要吃力不少,難怪之前她打死都不穿。


    風鳴噗嗤笑了出來,伸手取下一件大衣披到自己身上,而後牽著語凝的手往不遠處竹屋走去。“罷了罷了,在這裏休息一晚,明天找個暖和點的時辰到幽州城內就給我家凝兒買一頂氈帽先。”


    比起大衣來說氈帽確實要好一點,語凝猶豫了一陣隨即點頭,猶豫是因為這裏是落日林,墨夢死去的地方,不過夫君既然開口那就這樣了。點頭則是因為風鳴方才說的我家凝兒,這還是他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莫說是加一頂氈帽,就是褪下兩件衣裳也未嚐不可!


    ……


    竹屋四周長滿了雜草,竹屋也已經破舊不堪,蛛網與灰塵遍地都是,完全是一副慘敗的景象。


    “這些年隻顧及政事,竟然忘了這裏。”


    要忘記一件在意的事很難,普通人如此,風鳴也是如此,這些年幾乎有不間斷的事,也就是近來才安穩一些,這裏早遺忘的一幹二淨。


    他後悔了,後悔說在這裏休息一晚,語凝的身體在這裏怎麽睡的去?以白鶴的速度從落日林到幽州城也就是一刻鍾時間,隻能……


    “不要!”


    他才剛有這個想法,語凝就果斷的喊了出來,隨即大步跑到竹屋前推門而入。


    “就睡這裏,有足夠的時間,我來收拾一下,肯定讓夫君能睡得安穩。”


    睡安穩嗎?風鳴扭頭往群山望去,洛銘陛下那幾年隻要有一處容身之所他就能夠睡去,不過安穩二字,是不可能存在的,而現在隻要她在身邊無論在哪兒都能夠睡安穩。


    有一點這些年始終沒有變,那就是無論何時何地會有來殺他的人,大概都是為了名吧?當年的天下第一早已更複盛名,不過要取他的性命至少也得有點自知之明才行,全都白白送了性命。


    回神,竹屋裏語凝風塵仆仆的打整著一切,一時間咳嗽聲不斷。


    “你呀…”


    風鳴擺手邁步直接出現在語凝身邊,因為是竹屋所以更容易積累塵土,所以竹屋後麵才會有一股泉水,直接用內力引導足以。


    “泉水?這後麵哪裏有泉水?”在被風鳴強行帶出去之後她指著竹屋後麵憤憤開口,很是不甘心。


    小時候能夠做到的事現在居然弄的這麽狼狽,“都怪夫君,你是君王我平日裏就沒有做這些事的機會!”


    倒成了他的錯?沒有生氣,這些話以往語凝可不會輕而易舉的說,之前在白鶴背上說的話,這麽快就有了成效。


    不過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那股泉水真的消失了,渠道之中積滿了泥土也不知道具體幹涸了多久。


    又想起了一些有關墨夢的往事,大概也是這個時節,把墨夢帶到泉水最深處然後一把推下,泉水冰涼刺骨加上衣襟被瞬間打濕帶來的感覺,在那之後風寒也理所應當的纏了墨夢很長一段時間。


    風鳴搖頭這裏有太多的回憶,那條悠長狹窄的小路,隻剩下一丁點痕跡的柳樹,甚至連呼嘯而過的風聲都令人感慨。


    “竹屋不能睡,凝兒又不想離開,就隻能委屈一晚了”


    風鳴張開雙臂示意,而後往竹林的方向走去,這裏是斷崖三麵環山,風聲不斷,相比之下林中確實要好一點。


    ……


    那天晚上語凝告訴了風鳴為什麽要在這裏停留的原因。


    “這裏是夫君的起始之地,與墨夢妹妹之間的回憶,燕沁死的時候說希望夫君不要忘記她,我想如果是我的話會讓您記著我,墨夢妹妹一定也是這樣,所以夫君你趕快回憶起那些,再牢牢刻在心裏!”


    “當然如果要把我也刻在心裏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語凝無聲歎息,這裏也有她想要永遠記住的事情。


    那個時候答應你的事終究沒有做到,你若是知曉以後會生氣嗎?——墨夢


    回憶。墨夢之死。


    “呼哧、呼呼、呼……”


    沉重的喘息聲在竹林裏回想,月色之中隱約可以見到三個女子正向著幽州城內方向逃跑,淌血的傷口讓人看著都發顫。


    “跑不掉,修羅王的實力根本就不是你能擋得住的,何況還有數之不盡的當世一流高手”(墨夢)


    “——”(凝)


    修羅王的實力從風鳴先生口中就已經知道了,隻不過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裏!這些劍客的實力也都很是不凡,十個或許能勉強擋住,可這裏至少有數百個!


    “按照風鳴先生所說,修羅王應該隻在獄籠之中?可如今的情況,根本就不可能,這些劍客……是秦國的人”


    秦昭襄王……嗎?


    三人駐足,並非是不想活下去,隻是單純的因為修羅王他們已經攔住了去路,再也沒有機會了。


    “你是秦昭襄王的人,與他結合對付燕雲!”墨夢忍痛質問。


    修羅王沒有沒有任何動作,隻是冷冷的看著她,這種眼神比起風鳴的還要恐怖。


    他的實力或許不敵風鳴,不過在獄籠之中殺的人早就不計其數,幾萬?還是幾十萬?記不清了,論殺意他自信還是比風鳴要強一點。


    “昭鳳姐姐也是你殺的?!”(曉芸)相比內心的恐懼,這件事是她更想知道的。


    此話一出修羅王的眼神裏稍微有了些其它色彩,看著麵色蒼白的幾人:“你們知道的比我想象中的多,也就是說風鳴知道的可能更多咯?好吧,是我殺的,綁在銅柱、渾身塗滿粘油,隻留下呼吸的鼻子。幾天之後粘油不斷收縮最後化作堪比岩石般堅硬的東西,她的骨頭被活生生壓斷。不過這樣還死不了,最後將燒紅的鐵水倒入銅柱裏麵,有外麵那一層堪比岩石的東西她連動一下都做不到,直到化作肉泥為止,想象一下那種感受,瀕臨死亡之際發出的最後的叫聲,簡直就是世間最美妙的聲音”


    ……


    “昭鳳她隻是無辜的人而已!!!!”墨夢嘶吼了出來,她自始自終都隻是一個可憐人而已。


    不過這一來很多事情也就搞清楚了,修羅王是屬於秦國那邊,燕國實力太過強盛所以秦昭襄王就對燕雲唯一的後人出手。而根據小羅所言帶走燕沁的是荀祭手的手下,大塊頭。大塊頭與霜無故消失。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然是傀儡模樣,那是皇才能做到的。


    也就是說皇與燕雲的身邊在無形中都*入了秦國的人,秦昭襄王那個人不得不防……


    “你們一起有逃出去的可能,離開這裏,將這些告訴夫君。”(夢)


    燕沁的事也好,修羅王的身份也好,都告訴他……


    確實是相當不得了的一件事,不過拋下作為先生妻子的你她可做不到,語凝踉蹌起身看著修羅王又一次出手!


    “嗡嗡”


    差的太遠了,沒有受傷的話還有一戰之力,現在連他的一招都接不住。


    曉芸也咬牙,她當然有自知之明,語凝姑娘都不是敵手,更何況她一個醫者?不過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修羅王那副嘴角就忍不住出手了。


    語凝也站了起來,內力化形,又消散。


    “沒有內力的你,以及聚氣化形都做不到的她,加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醫者……你們想死,可我還沒盡興,死,哪裏有這麽容易!”


    突然的暴喝讓曉芸三人同時心顫,還未反應過來修羅王已然執劍到了近前。


    噗嗤!


    僅僅是一瞬間語凝的身上就多出了十餘道傷口,以修羅王的實力每一劍都能夠輕而易舉的幹掉她,不行,這樣下去真的會死。


    下一瞬曉芸倒地,同樣是十多個傷口,“這樣的傷就想殺掉我嗎?我可是醫家的第一人!哪有這麽容易死,哪有這麽容易…”


    話是這麽說不過從語氣上聽到的就像是喪失了理智一般,接著她手中多出一個藥瓶,也不知道具體從哪裏出現。


    打開藥瓶就是異常濃烈的清香,她將所有的藥倒在手上隨即大口大口的往下咽,就像是奔潰一樣。


    修羅王見了隻是冷冷一笑,“雖然我知道你在耍計謀,不過我確實有些好奇,你能有些什麽手段?”


    他根本不屑阻止,就讓旁邊的人陪你們玩玩,他這裏果然還是先完成襄王的命令才行,就與殺掉燕沁時一樣。


    “風鳴的妻子,你……要死了。”


    “我在三年前就可以說已經死了,而你!我在你的眼裏看到了恐懼,你在害怕”(墨夢)


    “……你真的很聰明,難怪風鳴與襄王都注意到了你,我確實要死了,之前低估了風鳴,他大概已經在往幽州趕了”


    他可以幹掉她們然後離開,不過以風鳴的能力他必定會察覺,一旦牽連到計劃以往做的那些就白費了,所以他不打算逃跑,無非是死而已。


    “在死之前我還可以放幹你的血,不……還是取出心髒更加有趣!”


    ……


    ……


    之後的事就如同他說的那樣,內力為利刃一寸一寸的進入墨夢體內,在心髒位置胡亂的攪動。


    “好疼……因為以後再也見不到夫君了,如果沒有決定來這裏就好了……”(墨夢)


    “這麽痛的話我可以幫你把這一切都告訴風鳴,說不定他還會為你流幾滴淚,不過這個樣子還不夠啊,還不夠慘,他不會哭的”


    “他……會……流淚嗎……好啊……”真的有點期待,準確的說小時候就一直期待著,現在終於有機會見到,可惜她是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個。


    修羅王笑的越發恐怖,握拳一次又一次打在墨夢身上,直到打穿了她的身體。


    墨夢死了。


    對一具屍體他可沒有什麽興趣,於是轉身又將目光放到曉芸她們身上。


    不愧是醫家第一人,竟然真的有了一戰之力,雖說又已經體無完膚。


    曉芸竟然與那麽多人戰了個不相上下!


    ……


    ……


    接下來修羅王接連出手,曉芸與語凝都沒有躲過。


    不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麽,不過等稍微恢複意識之後迷迷糊糊中就聽到了風鳴的那番話。


    (回憶結束)


    之後風鳴問及她那天晚上的事,語凝隱瞞了部分。秦國的事自然是不會隱瞞,不過燕沁的事以及墨夢最後的那些話她都沒有提起。


    那個時候風鳴落淚了,所以墨夢的期待也沒有落空,天下第一的先生落淚了,她怎麽能再提及那些更加無從開口的事。


    墨夢你不會生氣的吧?


    翌日,午時。


    幽州,踏雪府邸。


    “……”


    抬頭看著上放那雕刻著踏雪二字的牌匾語凝就是一陣無言,已經到了這裏卻生出一股轉身離開的衝動,不可能的,反正這些年也來過這麽多次了,否則萬一惹了夫君的不快就真的後悔莫及了。


    就在她出神發呆之際一雙溫暖的手落到其臉上,是風鳴:“頭抬的這麽高氈帽掉了都不知道。”


    啊!


    語凝這才回神,一把從風鳴手中奪了過去戴到頭上,冷隻是小事,因為氈帽的原因她隻好把所有的頭發挽成一個卷,這個樣子怎麽能讓其他人見到。


    雖然已經有人看到了,夫君的話她無能為力,不過大門口那幾個守衛還是可以殺的。


    風鳴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然後在她臉上輕輕的捏了一下,張嘴正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幽冥雪騎著一匹肥壯的黑馬從後方街道飛奔而來。


    語凝在暗中苦笑,因為來過幾次她知道那個方向是馬場,一大早就出現在那裏真不愧是幽冥雪。


    疾馳的駿馬徑直衝向風鳴,眼看就要撞上那一瞬間幽冥雪也不知道做了個什麽動作,那匹馬嘶鳴一聲隨即一躍而起直直的從他頭頂飛過。


    語凝的心早就提到嗓子眼,生怕傷到風鳴,雖然她也清楚自己的夫君還沒如此不堪一擊,所以說不想來這裏……


    黑馬越過之後風鳴先是看了看語凝而後才轉身看向幽冥雪。


    從馬背上跳下,幽冥雪一展折扇慢走到風鳴麵前:


    “盼了這麽久終於等到了先生,也沒虧我這一個月每天讓人準備飯菜的心思。”


    與前一秒的場景簡直判若兩人,見到這一幕語凝身體都有著打顫,想起了之前一次見麵,沒有哪個書生可以駕馬越過十餘丈的斷崖,絕對沒有!


    雖說她還不至於被幾百米的斷崖摔死,可是那種感覺真的非、常、的、不、爽、


    “夫人也來了,她的身體沒事吧?”注意到了語凝方才顫抖的身體,幽冥雪恭恭敬敬的行禮詢問。


    語凝隻是點頭,這個回應是對著風鳴去的,方才他聽到幽冥雪的話之後第一時間就將目光轉到了她身上。無意識最好有意識也罷,總之這都證明了自己在風鳴心中的地位。


    幽冥雪自然看得出這一點,不過他是真的好奇,第一次見到語凝的時候她隻是風鳴先生身邊的侍女,結果沒幾年就成了相濡以沫的妻子,現在更是要遠超相濡以沫千倍不止,而他從認識先生到現在至少也得有十多年的時間,可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從未前進過,並非什麽怪癖,隻是單純的想靠近風鳴一點


    對了,還有一點。


    語凝姑娘似乎有些害怕他的意思,從第一次見麵之後,之後每一次她似乎都不情願,因為先生很難相處,所以他身邊的人都是如此嗎?


    幽冥雪難得沉默這麽久,語凝惶恐自然而然的就去猜想了一些,難道他又想到了新的方法來折磨我?


    做一個人不喜歡做的事,就是折磨。


    “夫人她…真的沒事?”幽冥雪再次開口,隔著這麽遠都能夠聽到輕微的喘息聲,怎麽看都不像沒事的樣子。


    “前些日子感染了風寒,沒什麽大礙,”風鳴扶額,你丫到底是有多害怕幽冥雪。


    “原來如此,是我冒昧了,請到裏麵去吧。我再去讓人燒兩壺酒,我感染風寒每次都是這樣,喝下去用不了兩日就好了,可不是往日那些白水能比的。”


    說這話的時候能不這麽認真嗎?語凝欲哭無淚,有一種即將命隕的感覺。


    風鳴都是搖頭,幽冥雪在各個方麵都有著非一般的成就,可惜似乎不怎麽會看人。


    “幽冥兄也該娶個妻子了。”


    風鳴話還沒說完語凝瞬間從他身後冒出個頭,小心翼翼道:“最好還是當家的那種。”


    ……


    ……


    偏殿。


    “哈哈,都忘了語凝姑娘不會喝酒了,怪我怪我,作為懲戒,我三日之內都不喝酒,下一次定然會盡力去記著!”


    對於幽冥雪來說三日不喝酒確實算得上懲戒,至於那些煮好的酒直接命人給馬場的馬兒們拿了去。


    “難怪連那般危險的斷崖都敢跳……”語凝呢喃,敢情也是酒後的產物。


    一


    個


    時


    辰


    後


    .


    .


    .


    “對了,之前在外麵有看見了語凝姑娘褪下氈帽的樣子,那種形狀的話還真是奇怪呢,為什麽不順其自然?”


    直接披頭散發的話會更奇怪吧!!最重要的是居然被這個人給看見了!!!那些守衛還知道哪些話該說哪些不該說,可幽冥雪的話,必需殺掉。


    當然這隻是玩笑話,以及後麵幽冥雪被多重咒印打的吐血的場景也都如此。


    ……


    兩個時辰以後,馬場。


    “聽說先生下一個目標是燕雲?”(雪)


    “是”


    “……”沉默


    “你有何想法?”(鳴)


    “燕雲這個人相當的麻煩,我這期間派過不少去燕國潛伏的人,可是沒有一個有結果的,要麽是死了,要麽就是一無所獲。接下來的話可能會惹得先生不高興,不過我還是要說一句:現在西單的強大毋庸置疑,不過我可以肯定的說,無論如何都打不過燕國。”


    這話確實容易讓他生氣……


    風鳴深思,這就是幽冥雪給出的回答,剛才就說了他除了不怎麽了解女人以外其他的都能夠看透一點,他說西單幹不過那就肯定幹不過。


    “那就把目標轉一下?剩下幾個國度裏最具威脅的——秦國。”(鳴)


    “秦國……也幹不過”(雪)


    哦?這倒是真的有些出乎意料,秦國一百五十萬兵力,他自信一人就能滅掉二十萬!那麽幹不過又從何而來……


    幽冥雪苦笑,他是真的希望能夠解決先生所有的問題,不過秦昭襄王是他唯一一個沒有查到其具體資料的人。


    按照當下的局勢秦國再堅守離破城也隻是時間的問題而已,大世的影子已經到來,要讓所有人知曉還需要一段時間,所以對於風鳴來說這是有益無害。


    不過幽冥雪的話也不得不認真考慮,他想起了十一年前的戲夢真,襄王可是連那樣的幫手都忍心除掉的角色。


    “看樣子還得去燕國走走…”風鳴輕歎,幽州一行算是徹底落空。


    “夫君~”正想著語凝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踏雪府邸裏有不少醫師,甚至連叫的上名字的也有一兩人,語凝的傷自然是要趁著好好調理一番,這也是風鳴在落日林中就打算好了的,回想起這幾日發生的一切怎麽也算不上落空,是他多慮了。


    走到近前之後語凝直接張開手臂撲到風鳴懷中,風鳴早已經習慣這些,任由她說什麽做什麽都一一回應。


    本想問她有沒有覺得好一些,現在看來是不用了,就這個精力比正常的時候還要精神的多……


    “帽子又掉了。”風鳴有些無奈,就像個孩子一樣,至少身體上不要讓人操心啊。


    “哎.哦~”


    不過語凝回答的同時他已經俯身撿起了氈帽,又略顯熟練的戴到她頭上。


    於此種種幽冥雪都隻能搖頭,或者說是羨慕,先生什麽時候這麽溫柔了。


    “那個……有關燕國的情報我這邊又得到了一點先生可能用得上的線索,半年前莫名出現的那股勢力其實是燕國的精銳,燕雲派了百萬兵力同時掃蕩周邊的小國,現在幾乎已經把那些國度全部收入麾下,這一股勢力不能忽視,而且他為什麽要掩飾那次行動,能夠派出百萬雄兵的國度屈指可數,被查到分明隻是遲早的事,先生您……有在聽嗎?”


    “稍微安穩一些,再不聽話就把你留在這兒打整一輩子馬場。”(鳴)


    “不要!我都有好好聽話了。”(凝)


    作為妻子乖巧聽話為基本,平民百姓如此,麵對君王更應該如此,像這樣光明正大的對峙,先生到底是有多寵她。


    “呼…”


    想到這裏幽冥雪不由自主的舒了口氣,還以為可以與風鳴一同賽馬,現在看來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就不應該來馬場這邊。


    “馬場這邊淨是冷風,語凝姑娘如若覺得不適的話可以去那邊的亭子避一避。”


    這裏隻說了語凝一人,來者是客,陪著客是理所當然,不是他不識趣,隻不過好不容易才盼來了先生,都不談及就放棄的話就太失敗了。


    風鳴知曉這句話的意思,說實在的他本就不喜歡騎馬,不喜歡的事再厲害也厲害不到哪裏去。


    本著客隨主便的想法前幾次他都沒有拒絕,不過這一次他無論如何都沒有點頭的理。原來如此,因為之前都有語凝相伴所以即便是落後半場也有意義,沒有她跟隨在後麵的話這場馬賽就沒有參加的必要。


    換句話說,語凝的份量其實早在數年前就有了體現,隻是他現在才察覺而已。


    “去亭子避一避,我與凝兒一起。”


    果然拒絕了,幽冥雪呆滯一瞬,之前在酒桌上也是,現在又是,著實想不明白。與風鳴就隻有這兩點聯係,現在也都盡數消失。


    “看來是真的要找一個女人了。”幽冥雪苦笑也沒有避諱的意思。


    “幽冥兄的年歲,早應該是有三輩的人,不過現在也為時不晚。”


    來到不遠處的亭子風鳴與語凝先坐了下來,幽冥雪則在找了個能夠眺望到馬場的地方倚著石柱緩緩坐下,最後才轉過頭向風鳴望去:“先生不是同樣?您與語凝姑娘已經相處有七年,相比之下您還要略勝一籌”


    風鳴瞬間沉默,因為不確定自己到底想要什麽所以就沒允許她懷孕,這樣說的話難免語凝不會多想。


    就在他無言的時候一旁語凝低著頭斷斷續續呢喃:“說不定、很快就、就有了。”


    風鳴自然知道這句話的言下之意,先是一愣而後又多了一份欣喜,是說她可能懷孕了?說起來一個風寒確實用不到兩個時辰之久,難怪她之前會這麽高興。


    “懷孕了?”風鳴起身毫不掩飾,這是他最期待的,當然也用不著掩飾。


    見風鳴的動作語凝原本微微泛紅的臉頰瞬間變得緋紅,隨即點頭呢喃:“我也不怎麽信,這麽幾日怎麽可能看得出來,不過他們都這麽說,說脈搏很明顯,不可能出錯,還說脈搏這些都是因人而異。所以…”


    不用說所以,風鳴大喜,踏雪府邸裏麵的醫師實力他還是知道的。


    幽冥雪還一臉茫然,不過大概意思他還是知道,這可是大事,真正的大事,能夠讓先生不能自己,他也變得有些期待起來。


    感受到兩個人炙熱的目光語凝覺得渾身的血都沸騰了一般,更加不敢抬頭,不時便感覺到身後風鳴那有力的臂膀。


    唔!


    風鳴一把將她抱起,“要多叨擾幽冥兄些時日了,等凝兒的風寒徹底好了以後。”


    “啊,自然!想住多久住多久,我再差人去叫個醫師來,侍女也要幾個,這些日子會時刻跟隨著。”


    幽冥雪匆忙起身而後大聲的喚來了最近的侍從,一係列動作用一句不恰當的話來形容,就好像語凝就是他的妻子一般。


    沒有多餘的意思,就是單純的高興,作為一個見證者,而那些個侍從也多少在好奇,能夠讓主人露出如此慌亂之色,這兩個人不一般,要好生服侍。


    風鳴的身份並非是誰都能知曉的,也不是怕什麽,隻不過一傳十十傳百,難免會多不少麻煩。


    “不用這麽誇張的……”(凝)


    她的話似乎根本就沒進到兩人的耳朵裏,依舊手忙腳亂的打點著一切。


    “馬場風太大,我已經遣人準備房間了,先去正殿?”(雪)


    風鳴點頭,正殿到馬場有半刻鍾距離,原本也隻是隨意悠閑一下的時間,不過此刻卻變得無比漫長。


    “凝兒也是,懷孕了到馬場來也不謹慎一點,之後的日子不論到哪裏都得把兩件大衣披上。”


    又不是在白鶴背上,披一件都覺得很熱……


    不過還以為風鳴會說「怎麽到馬場來了?懷孕了就老老實實呆在房間裏」之類的話。


    不過……“嗯,我知道了”


    兩件就兩件吧,氈帽也要戴著,胖嘟嘟的也無所謂了,畢竟孩子她早已經不知道期待了多少次。


    距離之前的事已經過去了一些時日,在這期間語凝的風寒依舊沒有多大起色,就算是普通人在這麽精心的照料下也該恢複了才是。


    本著心中的憂慮風鳴在向醫師詢問了一些問題之後得到了答案:


    令夫人的身體重傷未愈,加上懷孕以後體質再一次減弱,所以才沒有起色,這麽調理下去怕是也沒有多大用處。


    還有就是……夫人的體內分明有非常雄厚的內力,身體不應該這麽弱才對,我們討論之後認為很可能是經常用水銀的緣故,水銀這種東西墮胎的同時本就會給身體帶來很大的影響。


    “就是說不可能有孩子麽?”


    話不用說的太明白,這些醫師那個時候就察覺到了,隻是沒有告訴語凝是嗎?也對,對一個女人來說這是她們最不願意聽到的消息。


    真是非常非常非常差勁的消息。


    “也沒到大人您想的地步,我說的隻是普通女子,單是令夫人體內的內力就是我聞所未聞的,用心去調理的話隻要足夠的時間或許能夠徹底恢複也說不定”


    “原來如此,這樣最好。”


    。


    。


    踏雪府邸大門前。


    “真的可以出去嗎?”


    與刻著踏雪二字的巨大牌匾下,語凝麵露喜色看著風鳴,在風鳴旁邊還有幽冥雪以及後麵的一大群人。


    這些天雖然有風鳴無微不至的陪伴,不過能去的就隻有這幾個地方,馬場也好庭院也罷,再大的府邸也擋不住她那顆想要跳出去的心。


    然後她就抱著嚐試一下的態度向風鳴提出了這個請求,結果瞬間就應允了。


    “當然是真的,我的凝兒平日那麽聽話。”


    語凝瞬間啞然,聽話嗎?她平時真的有聽話嗎?分明找了那麽多麻煩好吧,平白無故說出這種話,肯定沒好事。


    “可以不去嗎?”她轉身就要離開,邁步,一步出,然後直直撞到風鳴懷裏。


    風鳴搖頭苦笑,這笨丫頭偶爾也有聰明的時候,既然好言相勸(連哄帶騙)不行,那就隻好……繼續好言相勸了。


    “你的身體還太弱,醫師說四處走走會好一些,自己的身體難道還不清楚嗎?”


    語凝沉默,從受傷醒過來以後身上除了痛就是痛,有什麽清楚可言?不過這幾日倒是真的察覺到了一絲異樣,分明有雄厚的內力,可連最基本的魂亂都用不出來了。


    “因為懷孕的原因,以前喝的那些麽……所以夫君並非是擔心我?”


    這話的語氣就像是吃醋一樣,吃自己才懷十幾天的孩子的醋。


    風鳴麵無表情,而後故意推開了她,道:“孩子當然要重要的多,不過要安安穩穩的等到那個時候,這期間我隻能任由你做任何事了。孩子出世以後你就是孩子的母親,論起來的話好像也要重要一點。”


    這無非就是縱容,不過能讓風鳴心甘情願的去縱容的人也隻有語凝了,現在如此,以後都是如此。


    雖然雙方都是半開玩笑的話,不過這個解釋她是真的很開心,主動撲進風鳴懷中,用無比溫柔的眼神看著他,呢喃道:“才隻有一點?”


    “是啊,一點。”他還有大世這條無比重要的路要走,剩下的九分都要用到那上麵,不過這九分是全天下的人共同的位置,她獨占一分。


    “一點就夠了。”語凝微笑,而後飛一般推開風鳴向外麵跑去,古靈精怪的樣子根本就不是這個年歲的人該有的。


    那些侍從全部呆滯在原地,直到語凝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才反應過來急忙追了上去,風鳴微微搖頭輕歎:“這才幾日就這麽不聽話,唉……”


    歎息不假,不過表情和語氣卻分明是高興。


    “先生你說我的妻子是不是也照著令夫人的這個樣子來找呢?”幽冥雪鬼斧神差的說出這麽一句話,這話就有些冒犯的意思了。


    這些日他一直稱的語凝姑娘,此刻突然變了稱呼自然而然就讓人想要去多注意幾分。


    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的過失,幽冥雪急忙屈身道:“啊,是我無禮了!”


    “我的意思是說語凝姑娘與先生真的是天作之合,簡直羨煞旁人。”


    風鳴搖頭,有心和無意他還是分辨的出來的。


    至於天作之合嗎?哪裏有什麽天!那個時候她跟隨在自己身邊就與普通的陌生人無二,甚至還監視著他的行動,要說天作之合的話——風瑾鬱欣。


    突然想起的名字,那個時候與她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吧?消失的太久,即使是伊人也漸漸失去了顏色,以至於名字都漸漸淡忘。


    “先生?”幽冥雪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回憶。


    !


    “想到了一個不那麽重要的人,沒事……凝兒的話真的很好,不過幽冥兄是不適合這種,你適合那種真正的天作之合的。”


    哈?風鳴的主張裏麵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天了?


    風鳴輕笑,他不主張所謂的天命,不過天就在抬頭可見的地方,這是無可否認的。


    它觸之可及,卻又無比遙遠,總之,信則有不信則無,燕雲選擇了相信,而風鳴不相信,語凝也不相信。


    “得天機者得天下,這一句話流傳了幾百年難道真的就沒有一個人得到過嗎?所以說命終究是掌握在自己手上”


    “嗯?”幽冥雪被風鳴的話弄一片茫然,怎麽就無緣無故說到了傳說中的東西上。


    風鳴繼續開口,“那些所謂的天作之合說到底也不一定是自己需要的,而幽冥兄需要的在之前凝兒就告訴你了”


    “語凝姑娘告訴我的?…………當家的那種?”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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