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五局三勝,誰贏了,就聽誰的!”


    被甄狄這麽一跪,琴江的性味也淡了幾分。看了看月色,琴江覺得時機已是差不太多了,遂提出了一個邀約。


    隻不過,這個邀約卻是暗藏玄機。


    “這...甄狄怎麽敢?”


    甄狄惶惶道。


    這個邀約,甄狄一聽,便知暗藏玄機。但甄狄卻不敢直接說拒絕。已經錯了兩次了,有些事可一不可再,莫要在刀尖上行走了!


    這個邀約看似非常公平,少數服從多數。但是,以甄狄敏銳的性子看來,這不過是琴江給他下的一個套而已。就憑之前那二十一局的棋局,琴江勝了十八局。想想也知道,後果是什麽!這不是說了也白說嗎?


    “別那麽婆媽,行嗎?拿出十二萬分的精神!輸的人,是有懲罰的。”


    看著甄狄那種誠惶誠恐的樣子,琴江心底一樂。竟然這麽害怕我啊?那正好,我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琴江豪氣道,末了的語氣裏,卻帶了幾分玩味。


    “那這次的彩頭是?”


    甄狄緩緩抬起頭,疑問道。


    可是,在心底,甄狄卻暗暗感歎。


    嗬!果然是給自己下的一個套啊!想懲罰,明說即可!何必這麽麻煩呢?不過,依著琴江的性子,這倒是符合他的一貫風格。古人道:君子有為,必當名正而言順。像琴江這種處在風口浪尖的人,自是更要注重師出有名,不能讓人抓了錯處。


    從本質上來說,琴江提出的邀約,帶有一種賭博的性質。也就是說,輸贏是看你的實力和運氣。但是,在此情此景中,這卻是一個完全沒有懸念的賭局。這個邀約,甄狄要是不答應,就已經錯失了先機,完全是給了琴江一個整他的機會。但若是答應,其實結果也是一樣。


    甄狄心中隻是暗自寒涼,日後的日子恐怕沒那麽好過了...


    “贏了再告訴你!”


    琴江撇了撇嘴,淡淡道。


    不過,琴江卻有一種奇異的感覺滑過心間。這明顯是一個套,還是一個不得不鑽的套。甄狄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完全就是沒有懸念的事。但是,明知是個套,他為何還要問彩頭的事?不論怎麽說,他都是輸。難道他方才是在放水?還是說,他隱藏了真正的實力?這個甄狄...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甄狄慢慢起身,語氣裏帶著幾分認真。


    可這話,也不過是說給琴江聽的,也是為了讓琴江安心。這也算是一種獻誠之策。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自己哪有不客氣的可能?不過是輸得更慘而已。


    “你早該這樣了!”


    琴江笑道。


    雖然麵上在笑,可是琴江的心裏卻是笑不出來的。難道自己失策了?不會吧?什麽叫做不客氣了?難道之前真的是為了討自己開心,故意在放水?唔~這個計策...


    甄狄完全不知道,這麽一句話,不僅沒能讓琴江感到安心,卻讓琴江腦補了更多對他不利的事。或許真是受了夢羽的影響吧,甄狄的理智在逐漸地下線中。


    兩個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廝殺。


    然而,結果還是一樣,哪怕甄狄已經拿出了吃奶的力氣。


    “你又輸了!”


    五局還沒到,前三局就已經定了乾坤。


    琴江歎道。


    不過,這樣的結果,倒是讓琴江心裏稍稍安定了些許。在下棋的同時,琴江也有仔細觀察,並且結合平日裏和甄狄下棋的經驗。仔細權衡之下,並未發現甄狄有放水的征兆,這倒是一件算得上是差強人意之事。


    “是。甄狄願賭服輸,不知這懲罰是?”


    看著乾坤已定,甄狄便知結果可謂毫無轉圜的餘地。自己除了成為案板上的魚肉而外,還真是一點選擇都沒有。


    甄狄雙眼無神地瞅著棋盤,緩緩說道。其實,就連甄狄自己都沒有發覺,他說的這句話裏,包含著多少恐懼。


    的確,甄狄不是不恐懼。


    和琴江在一起處理事情那麽多年,他又豈會不知琴江的手段如何?有多少人命喪琴江之手?那些人最後那絕望的眼神和血肉飛濺的樣子,甄狄想來都覺得惡寒。哎...該來的,總會來,躲是躲不掉的。既然如此,倒還不如從容些,也比那種畏畏縮縮地苟且強!


    琴江又如何看不出甄狄心底的恐懼?但是,他並未做出什麽理會,隻是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


    遊戲才剛剛開始呢......


    甄狄還在愣著神呢,突然之間,蓮花花燈滅了,隻留下一片漆黑。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還在愣神的甄狄猛然間清醒。


    發生什麽事了?怎麽忽然燈就滅了?


    而正當甄狄準備做些什麽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被點了穴。


    這...這是什麽情況?


    難道自己被劫持了不成?


    琴江呢?


    難道是夢羽打算做了自己?


    黑暗,本就是罪惡最好的掩飾。自然,黑暗所帶來的恐懼,也與尋常不同。尤其是現在的甄狄,行動受製。這般,也加深了甄狄的恐懼。


    雖然是夏日夜間,有幾絲涼風驅散熱氣。但是,也不見得比起白天涼爽多少。即使是如此燥熱的天氣,甄狄也隻感到有一股透骨的寒意順著自己的手尖腳尖不斷地侵入皮膚、腠理、經脈,直到五髒六府。這見鬼的情況,究竟是怎麽回事?自己不會真的要交代在這兒了吧?


    雖然解了毒,也能暫且控製住天尊之曲,但是甄狄也知自己和眾位兄弟的恢複,不過也就七成而已。這般境況,看來,硬碰硬估計是不可能了!難道要等死?可是...可是自己的仇還沒呢!自己還要保護琴江呢!


    正當甄狄還在漫無目的地恐懼的時候,琴江輕悄悄地靠近了甄狄,緩緩移動靠近。


    很快,甄狄就感到一種熟悉的氣息,那是屬於琴江的氣息。琴江離自己很近,甚至近到連呼吸都能感覺得到。尤其是琴江呼吸間的熱氣,打在自己後頸的地方。即使天氣燥熱,可是那屬於呼吸間的熱氣,還是能夠明顯感覺到的。


    甄狄的心髒漏跳了一拍。


    這琴江打算做什麽?離自己這麽近,是要說些什麽警告的話嗎?還是打算就地處決自己?


    麵對琴江如此舉動,甄狄心裏特別沒底。


    而且,甄狄也在害怕。


    這去鬼門關走了一趟,琴江的修為似乎更高了。剛才滅燈點穴,幾乎在一瞬之間就完成了。光是想想,都覺得詭異極了!


    這又是滅燈,又是點穴的,打算幹嘛呢?


    還離自己這麽近?


    不會是...


    難道是琴江發現了?!!!


    不會吧?


    這些年自己一直隱藏地很好的!


    怎麽辦?


    好像琴江離得越來越近了!


    甄狄嚇得話都不敢講。


    其實,在甄狄的心底一直有一個秘密。既然是秘密,自然沒人知道。但是,甄狄卻把這個秘密嚴防死守,守口如瓶,就連他自己也不願輕易觸及那個秘密,就像是琴江不願觸及那一段讓他刻骨的過去一樣。


    那個秘密產生於他來到景廷派約莫三年之後。


    那是景廷派一次慣例性質的鬥琴。琴江選擇的是一首難度極高的《高山流水》。此首曲目在一般的樂修弟子中,雖有所涉獵,但是一旦涉及到需要奪魁的鬥琴大會,所有人都是避之不及的。此曲不僅需要高超的技藝,並且也需要對其意境有深刻的體會,才能演繹出攝人心魄的震撼效果。此曲的意境算是整首曲目學習當中,難以攀登的高峰。相比起來,學習曲目容易,但是想要把意境表現得出神入化、栩栩如生,可就如同蜀道一樣了。那可是難於上青天的!


    但對於天縱英才的琴江來說,這也算不上是有多難。畢竟,古往今來,能夠駕馭千年古琴的,又能有幾人?琴江雖是選擇了一首難度極高,並且非常容易出錯的曲目,但琴江卻已非常完美的姿態完成了曲目的演奏。當時,幾乎所有觀戰的景廷派弟子,以及素來對琴江要求並不低的道英真人也都一同起身為琴江鼓掌。


    鬥琴場中,掌聲雷動,甚至於都把景廷派鬆樹上的雪盡數抖落,足見當時的盛況如何。


    甄狄自然也在觀戰的人之中,他被這《高山流水》和琴江給深深震撼了。自此,在他心底也埋下了一個秘密。不過,那個時候,甄狄年紀尚小,這個秘密也很單純。後來,隨著年紀的增長以及數次和琴江一起下山除妖,體會了紅塵之後,那個秘密就變了味道。


    不過,甄狄雖然知道,但也一直不肯承認,自欺欺人地以為還在原點。


    甄狄一直小心翼翼地把秘密收藏,他知道,在這世上有些隱秘極有可能是沒有見到天日的那一天的。見到天光的那一日,便會是秘密的死期。而且,一切再也回不到從前,僅僅隻是一伸手就可觸及的距離。


    突然,一隻溫熱的吻,落在了後頸。


    甄狄隻覺得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流向了後頸,腦子一片空白。


    琴江發現了!!!


    甄狄感覺簡直難以置信。


    自己的秘密隱藏在心裏多年,誰也沒有告訴。隻敢在心底,默默地守護。他既希望琴江知道,這樣自己的日子也不會那麽難挨;可又害怕琴江知道,害怕被排斥,害怕被拋棄,害怕沒有回應。


    難道今天老天爺開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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