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書房中的夢羽,來到書桌邊坐下。打開了一個裝著硯台的盒子,取出了那一方硯台,置於桌上。


    這一方硯台與其他硯台不同。


    它並沒有什麽華麗的裝飾,很樸實。隻是四四方方的形狀,微微向內凹陷。不過,雖是樸實,但做工也算細致。每一處的打磨,都是那般恰到好處,讓這方硯台如同鏡麵般,反射出淡淡的光芒。


    當然,這也是這方硯台的不凡之處。


    夢羽的手指聚起些微靈力,貼著四方硯台的周圍,畫上一圈。很快,如同鏡麵般的硯台就顯現出涼亭中的全數畫麵。


    夢羽的嘴角,陰惻惻地勾了勾。


    嗬~琴江,你以為把我扔回來,我就不會知道你背著我去幹了什麽勾當嗎?笑話!這是誰的地界?我是什麽人?怎會被你這麽簡單的心思所糊弄?在自己的地盤兒上都被玩兒了,那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大哥為何支開夢羽?”


    第一盤棋局過半,甄狄執起手中的黑子,還在思索著應該如何落子之時,幽幽來了這麽一句和棋局並無關係的話。


    但這句話,也的確是甄狄想要問琴江的。方才一直礙於夢羽還未走遠,甄狄也不敢貿然詢問,直到甄狄覺得真的安全了,這才問了出來。


    畢竟,依著琴江那種性子,抑或習慣,都的確不應該把夢羽遣返回去。現在卻讓夢羽離開,著實奇怪。以前,夢羽還沒有成為琴江的貼身內侍之前,這貼身內侍的位置一直由琴江身邊的老仆人老張當值。那個時候,琴江的衣食住行,所有都是由老張打理的。而後來,有了夢羽,這才讓老張退居二線。不過,一直以來,琴江都未曾離開過服侍的人。


    今日這般...


    究竟是什麽意思?


    “未曾刻意為之,他是真的累了。連日來的奔波,他也受了不少苦。雖然此處清氣充裕,可比起昆侖山來,還是差了不少。他是靈體,除了仰仗我的靈力而活,同樣也仰仗清氣而活。這紅塵俗世,濁氣甚重。縱使小羽是千年琴靈,也是熬不住這濁氣的。和我在一起還好些,離開了我,就更糟了。既然沒什麽事,就讓他好好休息吧!”


    琴江手中把玩著一枚白子,抬眼看了甄狄一眼過後,又將視線放到了棋局上,緩緩解釋道。


    對於這個問題,琴江心中早已推知甄狄會問。不過,琴江未曾料到甄狄會用“支開”一詞。這般看來,甄狄心中對夢羽的排斥恐怕還不小。甄狄心中本就有鬼,自是怕夢羽會在自己麵前嚼舌根。用這樣一個詞,倒也說得過去。隻不過是,聽來比較刺耳罷了。但是,要是從實際說來,夢羽真的不算是嚼舌根,而是非常平實地敘述了事情的經過而已。沒想到,對於那件事,甄狄竟然有這麽大的反應。看來,甄狄也不算是完全地沒法控製。計劃可行性很高。


    “大哥真是心思如發,思慮周全。”


    聽到琴江的回答,甄狄淡淡一笑。


    然而,甄狄的心中,定然不是在笑的。相反,此時的甄狄,心裏暗暗計較的是,他扳倒夢羽的可能性。雖說琴江擔憂夢羽的身子沒什麽不對,可不對就不對在,這麽強的一個人是不需要擔心的。甄狄盤算了些許,現如今,琴江居然開始體諒夢羽的不易,並且有幾分對自己的懷疑。那麽,自己現在不管做什麽,估計都很有可能是為了別人做嫁衣。依照現在的情況,自己隻能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不能讓夢羽抓住自己的小辮子,忍一段時間再說。否則,此時滿心信任夢羽的琴江,受到夢羽挑撥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大。相對的,自己的勝算也會減少。嗯!的確不該輕舉妄動。如此情況,自是應當以靜製動才對。


    “不是還有你在嗎?小羽不在,你在,不也一樣嗎?”


    琴江心底難道就沒有什麽計較嗎?


    甄狄說這話時,雖然淡淡笑著,但是也能從眼睛裏看出那種計較的眼神。甄狄,你當我是瞎子嗎?既然如此,我就陪你玩兒玩兒!


    琴江放下白子,玩笑道。


    “任憑大哥差遣!”


    麵對琴江的玩笑,甄狄沒說什麽,隻是盯著棋局,淡淡說道。


    這句話雖是玩笑的語氣,但也不乏一種警告的意味。甄狄如是想到。所謂和夢羽一樣,不過就是在提醒自己,自己也隻是他手下的人,莫做他想。


    哎...


    惹了琴江,真是無異於自取滅亡!這才是有了點點疑心,就這麽隨時隨刻都在想著敲打。看來這次的爭奪之戰,十分艱難啊!


    “嗬~嗬~嗬~,下棋吧!”


    甄狄這麽一說,琴江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麽。隻會在棋盤上狠狠廝殺一番,好好警告一番。


    甄狄是個心思敏感的人,暗示什麽的,相信明白起來不太難。如今這種情況,琴江心裏雖是起了想要與之鬥鬥的欲念。但想著日後麵臨的事情,琴江也隻能盡量從大局出發,暫且按下他們兄弟之間的事情不表。


    “是!”


    甄狄應道。


    兩人,一人執一枚棋子安安靜靜地對弈。


    隻聽得棋子落在棋盤裏的聲音,“嗒~嗒~嗒~”,就像是有節奏的樂曲一樣。


    天色漸漸在一盤又一盤的棋局裏,慘淡下來。


    懸在涼亭中心的蓮花花燈,不知何時亮了。


    “你輸了!”


    曆經了二十盤棋局,琴江已是贏了十七場,平了三場。這是第二十一局,甄狄是輸。


    琴江輕輕說道。


    “呃...還真是,大哥的棋藝還真是望塵莫及!”


    甄狄略帶尷尬地回應道。


    可是,在心底,甄狄卻在暗暗感歎。就照你這麽個你死我活的下法,我不輸才怪呢!本來棋藝就不如你,你還半點都不肯謙讓。這麽狠戾的棋風,幾乎是誓死都要把人給滅了的節奏,打得贏才怪呢!我有這麽招人記恨嗎?這隻是下棋,沒必要這麽在乎輸贏吧?輸贏?輸贏?等等!難道這又是一種警告?警告自己不要和他爭?否則,便是這般被殺個片甲不留的下場?


    想到這裏,甄狄的後背冒出了冷汗。


    琴江真是一個可怕的存在,伴君如伴虎!


    “再來!”


    這個時候,琴江的興致正濃呢,怎會願意就此罷手?


    剛開始的三局,琴江贏了一局,其餘兩局兩人皆是平手。琴江是在第三局開始贏的。雖是抱了要好好警告一番的念頭,但琴江也沒打算連口氣兒都不準喘。原本是計劃好了,贏的次數是平局和輸的次數的兩倍。


    可是,這下著下著,棋局就明顯偏離了當時預定的方向。


    當然,這其中既包含了個性使然,也包含了潛意識的作祟。


    琴江本就是個求勝欲、掌控欲很強的人,想要讓他屈居人下,低聲下氣或者被威脅,那簡直就是在作死!而且,由於夢羽當日的話以及今天試探到的結果。琴江的潛意識裏,也認為甄狄有了逃脫掌控的嫌疑。這般,他怎能放任?如此一來,逐漸地,琴江也殺紅了眼。一局的手法比一局的手法更加狠戾,就如同那一柄閃著寒光並且人擋殺人,佛當上佛的利劍一樣,痛飲敵人的鮮血。


    “還是不要了,夜涼了,大哥的身子要緊!”


    看著琴江興致正濃的樣子,甄狄倒是覺得自己後背的冷汗越冒越多了。尋了個不好拒絕的由頭,擔憂地說道。


    甄狄可算是明白了,這哪裏是在下棋嘛?自己現在不就是如同棋盤中的黑子一樣嗎?這簡直就是奔著生吞活刮去的!還要再來?算了吧!再這麽下去,估計就是扒皮剔骨了!


    “我有那麽弱不禁風嗎?”


    興致正濃,卻被潑了冷水,琴江能夠高興嗎?遂出口的語氣中,也含了幾分咄咄逼人。


    “大哥莫要任性!”


    微微皺了皺眉的甄狄,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一時之間,口不擇言道。


    他現在倒是恨不得找個地方躲起來,這樣的琴江,真是可怕得很!都贏了十八局了,還不夠?這是想幹什麽啊?


    “任性?”


    聽到任性兩個字,琴江的眉峰挑了挑,口中玩味地重複了一遍。


    任性這個詞,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許比起放在琴江身上更顯合適。隻不過,這是表麵現象而已。琴江的確算得上是一個任性的人,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當麵對在身上不斷纏繞著的枷鎖的時候,即使琴江想要任性,也是不可能的。偶爾順著自己的性子,發發脾氣,已經算得上是難得的發泄了。不論從何種角度上來說,甄狄都不能用這個詞評價琴江。即使是和琴江關係親近的夢羽,也不過能夠以此開開玩笑罷了。若真是這樣說,估計夢羽的日子也不太好過了。甄狄此舉,真真算得上是十分失策。這實在是屬於說話不過腦子的行為。


    “還請大哥恕罪!甄狄一時情急,口不擇言!”


    琴江的語氣一變,甄狄頓覺自己又在作死了。立刻跪了下來,恭敬道。


    甄狄完全不知道今天的自己,究竟是怎麽了?平日裏,也不見自己這麽慌張和說話不過腦子啊!難道是腦子壞了嗎?幾次三番地卻挑釁琴江,當真是活膩了嗎?哼!都怪夢羽!若不是這個死妖孽影響自己,自己何至於頻頻出錯?現在我是不能扳倒你,總有一天我要把這些你加諸於我身上的災難,統統還給你!


    如此,甄狄對夢羽的憎恨又深了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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