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你醒啦?”


    夢羽覺察到琴江已醒,用發頂蹭了蹭琴江的下顎,帶著濃重的鼻音說道。


    “醒了。”


    琴江未曾料到夢羽知道自己醒了,本想擁著夢羽,溫存一會兒,卻隻能幹癟癟地擠出兩個字。


    “那主人可是要沐浴更衣,抑或略微飲食?”


    夢羽繼續發問,似乎是沒有察覺到自己主人因為溫存的美好被打破而不悅。


    “去泡一些茶來吧。”


    琴江自知這樣的溫存被打破,已是無法繼續。而自己也是許久未曾飲水了,自覺有些口渴。


    “是,主人。”


    得了吩咐的夢羽,手腳麻利地翻身下床,立刻就去給琴江泡茶了,那樣子看起來還真有些狗腿。


    而倚坐在床上的琴江,看著夢羽離開的背影,心裏有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又再一次翻湧起來。


    夕陽透過木窗,投射進了屋子,將整個屋子度上了一層暖黃色的金子,金碧輝煌的。


    為這古樸而淡雅的房屋,增添了一絲奢靡之氣。


    而夢羽匆匆而過的身影,在金色的夕陽映照下,身上所著的奶白色的裏衣,反射出看上去並不真實的色彩,竟有一些夢幻,讓人隻能有幸瞥見精靈的驚鴻一麵。


    然而,就是這樣驚鴻一麵,卻美好得讓人不忍心去忘記,這樣一個好似墜落於凡間的*。


    琴江,亦是如此。


    但刻入骨髓的警覺性,卻提醒著琴江,有些事情並不像是表麵上看上去那樣簡單。


    就如同夢羽本身,和夕陽下映照的夢羽一般,總是有差距的。


    夢羽雖然是一個琴靈,本就應是簡簡單單的,可是事情總有些不對。


    敏感的琴江隱約覺得,在夢羽身上有著太多太多的謎團,是自己無法參透的,自己隻能在一旁遠遠地看著。隻能就這樣看著夢羽,卻無法參與夢羽的世界。似乎在夢羽心裏,總有一個隱秘的角落,是琴江自己根本無法觸及的。


    而這個角落裏卻滿是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或許這秘密,還是一個驚天的大秘密!


    這對於琴江來說,是一個極大的變數,也可能是一個威脅。


    而琴江這一生,最不喜的,就是變數。


    可憑著琴江執著的個性,卻讓他,雖不喜變數,卻不怕變數。


    夢羽當初的主意,乍聽起來,十分合乎常理。


    但細細查之,又似有不妥。


    琴江心裏亦是不知這般感受,應該做何解釋,頗有些糾結。


    而糾結這種事,原本和琴江毫無關聯,現在此番情狀,反倒失了琴江一向的殺伐果決。


    究竟是夢羽思慮不周,還是夢羽另有所圖?


    這個問題,在琴江心裏,找不到答案。


    畢竟,自己剛剛散發出有些不願折返昆侖山的意願之時,夢羽的行為舉止,看似和以前無異。


    但總讓敏銳的琴江隱隱覺得,夢羽似乎是在刻意的阻撓著,自己不願折返昆侖山的計劃。


    事實上,琴江並非不想相信夢羽,抑或不願相信夢羽。


    畢竟,夢羽剛剛才和自己參與了一場轟轟烈烈,命懸一線,激烈非常的酣戰。


    要說夢羽有什麽二心,又似乎不太可能。


    否則,隻需要在戰鬥的時候,落進下石即可。又為何要等到自己恢複過後,才加害自己呢?


    這不是顯然的多此一舉嗎?


    夢羽,是這種多此一舉的人嗎?


    隻要是訂立過血契的琴靈,首要職責便是忠於自己的主人。


    夢羽與自己訂立血契多年,感情應該也算得上深厚了。


    不論從何種角度來說,夢羽都沒有背叛自己的理由。


    這就更是讓琴江心中感到疑惑了,不想還好,細細回味起來,卻更像是霧裏看花了。


    對於琴江來說,一直以來都十分討厭,這種失去掌控力的感受。


    這般的自己如同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這般滋味,並非妙~不~可~言~。


    夢羽時常在自己麵前提起,那個好似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得要命的前任主人。


    這個神秘的前任主人,他究竟是誰?


    就連自己現在住的地方,都是那個夢羽神秘的前任主人所築,這簡直太令人感到驚奇了!


    雖然自己的見識淺短,然而這宅子無論從那裏來看,都不像是凡人的手筆。


    就算是集齊全天下的能工巧匠,恐怕亦是無法鑄造規模如此宏大,製式如此精細,能量場如此強勁的住所。


    然而,正因為如此,則更加讓琴江心中感到不安,或者說嫉妒。


    雖然一向好強的琴江,定是不會承認這件事,但是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琴江亦不是那種心胸狹窄之輩,既然心中鬱結,自然會尋求解決之法。


    可是每每向夢羽問及那個神秘的前任主人,夢羽要麽是一頷首,一低眉,嘴角微微揚起,笑而不語,要麽是三言兩語,一筆帶過,絕對沒有想要詳細解釋的意思。


    這簡直令琴江感到自己已經失去了對夢羽的控製權!


    這種感覺簡直令人感到發狂!


    究竟自己還是不是夢羽的主人?!


    夢羽怎能如此?!


    夢羽現在是屬於自己的!!!


    而且,既然這宅子不似凡間之筆,按道理來說,這夢羽的前任主人應該是成了仙的。否則,亦不會找尋這樣一個既隱秘,又是洞天福地之處隱居了。


    雖然自己身處於一個修仙的門派之中,但自己心中對成仙這件事,卻是沒有多少向往的,抑或說是沒有多少執念的。


    即使在他人眼中,自己是極有可能繼承道英真人衣缽,日後以臻化境,得道成仙的人。


    但畢竟,人活在此時此刻,而非彼時彼刻。


    太過飄渺的事,是沒有任何思考的意義的。


    況且,千百年來,人們尋仙問道,又有幾人得道成仙?


    細細思之,不可謂不難矣。


    更何況,照著自己的推斷來看,夢羽的前任主人要是真的是一位已經得道成仙的人,壽命應該與天齊,又怎會殞命?


    讓自己成為夢羽的下一位主人呢?


    畢竟,血契一旦訂立,隻能是執琴之人殞命,血契才會自動解除。


    否則,血契將會永遠存續下去!


    可作為一名仙人,又怎會殞命呢?


    不是說,仙人是不老不死之身嗎?


    難道這一切都是傳說嗎?


    如此這般,當真是令人費解極了!


    正當琴江腦海之中,還在不停轉動的時候,夢羽回來了。


    “主人,請用。”


    夢羽恭恭敬敬地呈上托盤。


    琴江略一低頭,極快地眨了一下眼,掩蓋掉自己的情緒。鎮定地取過托盤中的茶杯,先是聞了聞茶香,再小小的呷了一口,細細品味。那姿態,逍遙極了,仿佛是在享受著這世間最為珍貴的美味。


    “主人,怎樣?”


    夢羽看著琴江自眉心而散發出來的愜意,眼睛亮晶晶地瞅著琴江,故此一問。


    那副樣子,仿佛是在說:主人,主人,你看小羽好乖噠,快點表揚小羽呀!


    “嗯,手藝不錯。”


    還在欣賞茶葉在水中風姿的琴江,雖沒有看著夢羽的臉,又怎會不知這個家夥就是故意求表揚的?


    “那是主人*的好啊~”


    甜膩的嗓音從夢羽那張薄唇中飄出,帶了幾分得意的味道。夢羽雖然嘴上是這樣說,但是興奮的樣子是藏不住的。


    “你啊~這油嘴滑舌的習慣,是改不了了!”


    琴江放下茶盞,點了點夢羽的額頭,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


    “難道主人不喜歡嗎?”


    夢羽隨手放下托盤,走到放在床邊的椅子邊坐下,微微側過頭,略帶著夾雜著疑惑和委屈的眼神詢問琴江。


    那薄唇微微向下一撇,感覺似乎是受了委屈,還得憋在心裏的樣子。


    那副樣子,憐人得很!


    “沒有。這一路走來,原本還存了些遊山玩水的心思。然而,愈是繼續下去,才愈是發現前路危險重重,險象迭生,心也跟著一點一點的沉下去。而我們兄弟之間的氣氛,表麵上看似未曾受到任何影響,但實際上卻是也跟著沉重下去。其實,偶爾開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也是好的。畢竟,真正知道此行目的的隻有我,你和甄狄三個人。”


    琴江搖了搖頭,否認道。


    “主人,你的心思,總是這樣沉重。以前在門派之中是這樣,現在離開了門派,出門闖蕩江湖,亦是如此。主人就不覺得累嗎?”


    聽聞琴江的一番話,夢羽能夠敏銳地聽出琴江的力不從心。


    畢竟,這一路走來,簡直就沒鬆過一口氣。


    天天都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過著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隨時都可能命喪黃泉。


    這樣的日子,誰又喜歡?


    誰又不覺得沉重呢?


    除非是心智不全的傻子!


    而且,夢羽並沒有放過琴江話裏的另外一個重點。那便是知道此行目的的隻有三人,而這三人還包括了甄狄。


    看起來,還真是和自己估計得分毫不差啊!


    夢羽起身,來到琴江身邊蹲下,深深地望著琴江,那一雙水漉漉的眸子裏,滿是擔憂和心痛。緊緊握著琴江的手,暗暗地發出力道,似乎是在安慰,又似乎是在告訴琴江自己永遠是他的利劍和護盾。


    “累?我早已不知道,什麽叫做累了。畢竟,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琴江說話的語氣中,帶著一種濃濃的自嘲。就連嘴角,也是自嘲般的勾了勾,雖是一閃而過,但還是清清楚楚的落在了夢羽眼裏。


    其實,琴江說的也對。


    畢竟,那個叫做景廷派繼承人的位置,是不好坐的。處於那樣一個風口浪尖的位置,想要輕鬆,簡直如同天大的一個笑話一般,令人捧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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