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暫且沒有理會石化後的甄狄,先是步履很是輕快的去了中央宮室的一個偏殿,抱了一個足有兩尺高的木箱回來。


    木箱裏裝著的多是品質上佳的鬆木,以及一些質地細密的嫩竹。把木箱放在靠近煉丹爐的旁邊,男子一揮手,煉丹爐上方和下方的爐門就被打開了。


    爐門一開,那撩人的溫度就立刻向外蔓延。


    男子並不懼怕這種熱度,隻是專心致誌地把木箱裏的鬆木,放置在煉丹爐下方的腔室中,輔之以陽火。


    而把嫩竹放置在上方的腔室之中,輔之以陰火。


    最後,關閉爐門,一直緊閉著的雙唇微動,似乎是在念著什麽複雜的法決。


    很快,煉丹爐的上下兩部分就分別發出了豔麗的紅光和藍光,中央宮室中的溫度再一次升高,那溫度簡直都快把人給蒸熟了。


    琴江感覺到甄箏有些扛不住了,立刻示意簫鶴給甄箏輸一些真氣,助其恢複。


    接著,那個男子來到甄狄麵前,先是在甄狄身上下了束縛咒,這才解了男子用來石化甄狄的磊石決。


    “我與閣下素不相識,遠日無淵,近日無仇,為何要綁我來此?”


    被除了磊石決的甄狄,先是掃視了身處之地,再暗中探知琴江一行人的氣息。


    接著便扭頭看著男子,有些不悅地問道。


    “嗬!遠日無淵?近日無仇?當真如此?壞我好事!竟然還敢如此大言不慚!這牛鼻子的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啊!比那紫禁城的城牆也許還厚了不少呢!”


    男子頗為嫌棄地看了甄狄一眼,那眼神似乎並不是在看一個人,而是在看一個畜生。


    “閣下何必惡語相向?在下原本是一畫師,到訪此地,不過是聽聞龍泉石林詭譎奇妙,才到此地一覽風采。何錯之有?閣下還說在下壞了閣下的好事,敢問是什麽樣的好事?惹得閣下如此不快,故而討伐在下?”


    多年來在門派之中的曆練,使得甄狄穩中有序。


    當然,這一本正經地編起瞎話來,還真有幾分可信度呢!


    這自然是琴江的想法。


    “死到臨頭了,還嘴硬?看來我當真是低估了牛鼻子的臉皮了!”


    男子語氣中的輕蔑之意漸漸濃厚。


    聽到這個對修道之人滿含鄙視的稱呼過後,甄狄就已經知道,這個男子多半知道了自己的情況。


    心中也不由開始暗暗打鼓,這人難道手眼通天?自己明明就已經把修為掩飾得很好,怎麽就被發現了呢?易容術並非是道家特有的法術,很多混跡於江湖之中的能人異士,多多少少都修習過。難道就單憑這個,就判定自己是一個修道之人?這未免也太過草率了吧?但看這個人的樣子,也不像是一個心思不夠縝密的人啊?更何況有一令人十分不解的狀況,為何到了現在見到那個可怖聲音的真身,怎麽還是感知不到這人的修為幾何?難道這次遇到了燙手山芋?


    “既然閣下都已經知道在下的身份,那不如也讓在下死個明白,可好?”


    甄狄沒法探知到這個男子的具體情況,隻得用言語試探著這個男子,企圖從中套出些什麽有用的線索。


    “哼!你倒是坦然!”


    男子詫異看了甄狄一眼,頓覺不可思議。


    以往那些瀕死之人,總是求著自己不要殺他們,甚至於為了自己活命,還有把不知情的人拉下水的。


    眼前這個男子倒是還有幾分硬骨,居然臨死之前這般坦然,還真教人有些驚訝!


    “為何不能坦然接受?既然大局已定,為何還要做困獸之鬥?”


    甄狄嘴角微微揚起,似乎接下來要發生的並不是一場血腥的屠殺,隻不過是一次輕鬆愉快的郊遊。


    “嗯,你倒是爽快。還別說,我現在還真有點舍不得殺你了。”


    男子眼中透出幾分讚許的光芒。


    “承閣下厚愛。”


    甄狄不卑不亢。


    “但是,你這般精純的修為,要是不能為我所用,當真可惜極了!所以,你不得不死。”


    男子原本讚許的目光,立刻變得冷凝。然而,對甄狄有幾分讚許的男子,還是避重就輕地做了一個極為敷衍的解釋,緩緩道,“不過,我十分欣賞你的個性。既然你想要知道為何自己要死,告訴你也無妨。原因很簡單,我需要你的修為,助我精進。”


    “明白。可是,閣下方才說在下壞了閣下的好事。請恕在下駑鈍,實在不知這好事究竟是哪一樁啊?可否請閣下賜教?還望閣下務必告知在下,這般到了閻王那裏,也好有個交代嘛!”


    甄狄眼見這戒備心較強的男子有了鬆動,趁熱打鐵,嚐試著套出更多有用的線索。


    “自己去問閻王吧!”


    男子感知到中央宮室中的溫度已經適合,估摸著火候已到,不再與甄狄攀談。即刻準備送甄狄去煉丹爐裏,曆經七七四十九天,化為自己夢寐以求的升仙丹。


    男子運起法術,正打算把甄狄扔進煉丹爐,忽然卻有一陣罡風刮過,甄狄從男子手中消失了。


    但是,男子並未有不悅之意,反倒在嘴邊漾起了更大的笑意。


    那樣的笑意,泛著精明。


    “大膽妖孽,住手!”


    簫鶴一聲斷喝。


    此時,甄狄已經回到琴江一行人身邊。與之一同戒備,準備接下來即將開始的戰鬥。


    “喲,今晚這石棉洞還真是熱鬧啊!抓了一個,來了一群!也罷,就當做是老天垂憐,額外送我的禮物好了。哈哈哈......”


    男子語氣中透著一股被刻意壓抑的興奮。轉過身來,看著這一群來人,臉上並沒有什麽很特別的表情,似笑非笑。


    “妖孽,你身上血債累累,還不束手就擒?”


    簫鶴又一次質問道。


    “束手就擒?那也得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讓我束手就擒了!”


    男子仿佛是信心滿滿,並未將眼前這一群麵容仍顯稚嫩的孩子當做對手。


    隻是,男子此話一出,整個石洞中的氣氛像是凝結了一般,一觸即發。


    琴江拽住琴玨的袖子,就瞬移至幾人的後方。而幾人也會意,瞬移到兩人前方,位列“品”字形,準備對戰。


    一方麵容嚴肅,而另一方卻是神情安逸。


    甄箏與甄狄,雙方互看一眼,就立刻準備發動攻擊。


    以甄箏為主,甄狄為輔。


    此時,隻為試探那華發男子的修為深淺,並未打算即刻開始真正的戰鬥。


    “鐵~馬~金~戈~”


    甄箏召出自己的武器寒木箏,懸於自己身前,撥弄琴弦,暗自發力。


    於是,一陣混合著靈力的音波,似海浪一般就鋪天蓋地而來,發出一陣紅豔的光芒。


    甄箏自知在幾人之中,自身修為最低,就連拜在琴江門下的琴玨都與自己的修為差不了些許,便采用了自己的絕殺招式進行試探,自然這也是為了節約時間。


    畢竟,對戰得越久,體力消耗得也就越多。自己實在是不耐這洞中的高溫,若是將戰線拖得太久,自己受了傷,反而要成為一群人的累贅,到時才真是一個*煩。


    原本以為那個華發男子會因為其嚴謹的心性,在未曾了解對手實力之時,不會妄自接招。


    但是,這個男子不閃也不避,站在原地,等著接招。


    那赤紅色如同朱砂一樣的音波,一浪接著一浪地向男子襲去,男子卻隻是揮揮袖子,就輕易地把攻擊給化解了。


    “話說得這麽好聽,就這點本事嗎?”


    華發男子隻覺得跟撓癢癢似的,無聊至極,頗有些不耐煩。


    甄狄暗暗觀察著自己的弟弟和那個華發男子,心裏正思索著對策。


    須臾,甄狄就用幾兄弟之間特有的暗示方式,給琴江一個以靈力化成的芸箋。


    琴江接過,立刻會意,但是卻沒有動手的打算。


    甄狄這下急了,怎麽大哥這時沒反應呢?難不成還在記仇?這不是要了甄箏的命嗎?自己就在甄箏身邊,能夠很明顯的感知到甄箏的靈力在不斷的流失。


    若是再這樣下去,甄箏定會撐不住的。


    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了,自己一定要出手相助。


    可正當甄狄打算召出自己武器--疏影笛,準備加入戰鬥的時候,卻發現琴江用法術鎖住了他,渾身動彈不得。


    甄狄被定住,就算再想幫助甄箏,也成了空談,隻能在一旁目眥盡裂地盯著那個華發男子。


    波動琴弦的手指漸漸變得遲緩,甄箏能夠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靈力正在急速的流失。甚至於此時的他,覺得並不是自己在彈奏著寒木箏,而是寒木箏在帶著自己的手指動作。


    甄箏一直都竭力保持著鎮定,他不能讓對手看出他的弱勢,以及讓身旁的兄弟擔心。


    直到最後一絲氣力被抽離,甄箏隻覺得眼前一黑,搖搖欲墜,胸腔當中似乎是有那焚盡一切的三昧真火,不斷地在體內以極其瘋狂的方式燃燒著,十分難熬。


    那灼熱的溫度,從胸腔蔓延至四肢百骸,融入骨血,疼痛難耐。


    甄箏似乎都能聞到血肉被燒成灰的焦炭味道,那通天業火似乎無處不在,自己任憑逃到天涯海角,都逃不過那火的手掌心。


    緊緊閉著雙眼的甄箏,實在是難以忍受這烈火的炙烤,遂大喝一聲,用以發泄。


    “啊~~~”


    可就是這麽大喝的一聲,卻將那熊熊烈火的灼人溫度,一下子釋放出來了一樣。


    甄箏漸漸感覺到氣力以洪流的方式,回朔自己的體內,而火熱的感覺也煙消雲散。


    “接招吧!”


    甄箏嘴角翹起,滿眼的自信。


    體內似乎有源源不斷能量的甄箏,再一次彈奏起‘鐵馬金戈’的時候,風格陡變,不再隻是氣勢磅礴,反倒帶了肅殺淩厲之氣,裹挾著本命五行之中‘火’的力量發出攻擊。


    “哼!有點意思,我這便來會會你!”


    華發男子也注意到了甄箏的變化,覺察到對方身上似乎發生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力量突然增強了,並且還發生了一些自己也難以言明的變化。


    對於這種狀況,自己當然不能掉以輕心。


    若是這一役勝了,自己的夢也就指日可待了。


    男子終於願意正麵對戰,放開被自己刻意壓抑的妖力,雙手快速翻動著。


    很快,就在這個男子雙手之間出現了一團黑霧。


    黑霧呈球狀,似乎是包裹著什麽東西。而處於黑霧之中的東西,竟然還發出了暗紫色的光芒。雖不耀眼,但也能看得清楚明白。


    此時,琴江身上的玉佩又開始不安寧地顫抖著,連帶著琴玨身上的玉佩也像是受了感染似的,與琴江的玉佩一起相互和鳴、顫抖、不安。


    琴玨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玉佩發生這等奇怪的反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拉了拉琴江的袖子,以示求助。


    琴江其實也不明白,這夢羽在玉佩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今晚來到這龍泉石林之後,就狀況頻發。


    原以為是此地濁氣較盛,夢羽難受。但是,憶及上次到來之時,夢羽沒有任何反應,便立刻舍棄了這樣一個念頭。


    琴江細細思索了片刻,始終不太明白。本想召喚夢羽出來,但是此番境況確實不宜。再加上,就連紫露也跟著參與進來,恐怕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琴江放棄了在此時召喚的念頭,用更加強橫的封印鎮壓住夢羽和紫露的躁動不安。


    那男子祭出那個暗紫色的物什,催動自己的妖力與此刻的甄箏一戰。


    原本剛剛開始男子還拔得頭籌,但後來也不知為何,力有不逮,遭到反噬,重傷在地。


    “呃...好小子,還小瞧你了!”


    男子癱坐在地上,手中拽著那個暗紫色的物什,輕撫著自己鈍痛的胸口,麵目猙獰。


    “妖孽,閑話少說!既然輸了,那就把你犯下的罪過,一一說來。”


    甄箏按住琴弦,盯著癱坐在地上的男子質問道。


    “我若不說,你能奈我何?”


    男子顯然是不願意配合的。


    “的確,我沒有那個能力把你怎麽樣,但我也不介意毀去你的修為,讓你現出真身。修煉百年的石妖,你就真的甘心自己的百年修為,頃刻之間,化為烏有嗎?”


    簫鶴麵對這種無賴還算是有些經驗,遂截了甄箏的話頭,同這個妖孽攀談起來。


    無論如何,現在決不能讓這個妖孽死了。


    畢竟,就現在掌握的線索來看,所有的線索都指向龍泉石林,指向這個坐在地上的妖孽。


    若是不能徹底解決此間之事,怕是後患無窮。


    “若是我說了,你會放過我嗎?”


    男子暗暗在心裏合計著自己的命數,想要凝力發出致命一擊。隻可惜,自己方才與那個看似天真的孩子對戰,受了內傷,此時不宜。加上自己雖然利用手中的晶石修煉,但是始終不能將其完全掌控。


    原本想要利用晶石的能量,通過自己吸食的人魂,然後放進丹爐裏煉製升仙丹,以圓自己成為妖界之主的夢。


    哪知這晶石現如今竟然出現了反噬!


    看來,自己的修為的確有待提升。


    說不定修為提升之後,便能更好的掌控晶石為自己所用,到時再圖後事。


    罷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隻要晶石還在自己手裏,東山再起也無不可。


    “隻要你答應不再戕害龍泉鎮的百姓,放了你也無不可。”


    簫鶴繼續引誘著男子,說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


    妖孽都是自私自利的,貪婪的。


    誰會願意放棄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修為呢?


    原本妖的修行就要比人難,再加之貪婪的本性,定然不願意放棄自己的修為,從頭再來。妖孽們自然是看到一點希望,都要緊緊抓在手裏了。


    這可是他們的弱點。


    “你想知道些什麽?”


    男子狐疑地看了簫鶴一眼,此人微微眯眼,顯然說的話是有幾分水分的,多半是來套話的。自己索性就示一下弱,同他攀談,為自己贏取一些喘息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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