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陶老爺恭喜、恭喜---”正是納定擇吉之時,院外踏來數人,為首者正是八渡槽的裏長,一鎮之長馬玉。身後還陪隨著六七位手持重器的保安團團兵。


    在陶根眼裏,那可是一方老爺,有權有勢,巴結還來不及,哪還敢得罪,順手抓來一大把喜糖,放到馬玉手裏,恭敬的邀其上首落坐,謙遜的請道:“謝謝裏長光臨寒舍--”。


    可馬玉是乎不領這陶根的情,或放在他的眼裏陶根隻不過是一隻隨手便捏死的臭蟲,一直以來障於鄉裏鄉親的情麵,更與霍家聯姻的不敢有太出格的動作,威逼於他。可眼下卻大有不同了。抬手抽來陶根插在懷裏那份禮帖,瞪大眼看著,兩隻眼珠子險貼在上麵拔不出來。


    許許才是拍著那張禮帖說道:“說我陶老實,你太不老實了,賦稅你不交,名捐你不捐,老是推脫家裏窮啊,三餐難於為濟,我信你,維護你,現在總該把這些年各類賦稅、科捐給交齊了吧”。


    陶老實推無可推,況且平時有關賦稅和名捐均是陶紅打理,如若是他即便是拔了這座破落的宅院也不敢抗稅拒捐。急忙敬拜道:“馬老爺,放心我交,一定交---”。


    一聽陶根的話,那馬玉頓是眉開眼笑,大手拍在陶根的肩頭上,哈哈笑道:“好---你是八渡槽的榜樣,我定向縣長推薦,給你嘉獎---”。


    “不用---不用---”陶根羞羞答答擺說回著。


    馬玉立馬招手,讓他的文本上來,令道:“你算一算,陶家這些年所欠賦稅、科捐共是幾何?統計好了,讓陶老爺畫個押,半月內繳齊”。


    不時,那文本列上一份清單念道:“田賦、酒稅、牙稅、關稅、車馬稅等糧秣一百五十擔、大銀一百六十塊;還有警捐、車捐、公益捐,戲捐---加上這次的安民捐合計糧秣八十擔,大銀一百四十塊。共計糧秣二百三十擔、大銀三百塊”。


    陶根當場傻眼,急步上前,抽來那份清單,顫抖著雙手,不相信的搖著頭說道:“不對,馬鎮長,您是不是算錯了---”。


    “算錯---你是說我亂攤派,亂收稅了---我可兩袖清風從來不貪不占---你是想借此來誣陷我貪汙公款嗎?”馬玉大眼直瞪著陶根,步步上逼,直逼到牆角。


    柳言誌上前攔著馬玉,怎說陶根也算是他未來的老丈人,怎能袖手不管呢?直視著馬玉呼道:“馬玉馬鎮長,別人怕你,我可不怕,陶家一小小莊戶人家,哪來得這麽多賦稅和科捐”。


    馬玉不以為然,輕輕一笑:“柳少爺,你是想說我算錯了,還是想說我利用公務多貪多占呢?”


    柳言誌一貫軟弱,遇上馬玉這種官場老泥鰍,幾道眼威,幾句官腔,他便是招架不住,唯唯的問道:“那你說說,陶家哪來要如此之重的賦稅科捐---”。


    馬玉裝著不識,一拍腦袋笑道:“對---對,你是陶家的女婿,失敬了---”又指身側的文書令道:“你跟他說說---”。


    那文書義正腔圓的言道:“陶家有地二十畝,一畝田賦一擔,兩年未繳,共計四十擔,陶家酒坊歲裏紅,每年進料三百擔,十中取二,兩年未繳,合計一百二十擔,出酒一萬斤,兩年酒稅二百一十塊大元,按陶的田賦和酒坊出酒的量和人頭計算,這兩年的各項稅收和科捐,合計糧秣二百三十擔,大元三百塊--”說著便將所列清單一一交到柳言誌的手裏。


    每項每款有出處有時間,有憑有據,柳言誌更是啞口無言。隻是陶根深深的低頭嘟道:“我家隻有十畝薄田”。


    馬玉放大眼球喝道:“柳家可把十畝良田當聘禮,你不會想讓柳把田賦也幫你交了吧”。


    “不是---”陶根頭低得更低,但有一點他很清楚,眼前他家這個酒坊唯有最後一批製酒存糧,再無餘糧可交,要說家中存有多少錢,他不清楚,但要說一時之間湊出三百塊來,就算拆了這二進宅院也湊不齊數,連年災荒,歲裏紅雖說遠近馳名的名酒,但三餐難於為濟何況酒乎。靠著祖上的餘蔭維係至今,該敗已敗,或有餘溫,也被他送入煙館賭館之中。隻因還有一點自知和良心,讓二女兒掌管操持之份家業,才免付之一矩。隻好將希望入在這未來的女婿身上。不過慶幸的是嫁女的聘禮,雖說隻是一份禮,按上言所說,十畝良田,五十塊大元,所合之數完全足夠來交這份稅捐。可惜隻是過未熱的錢,今後恐又無多餘的錢讓他出去抽兩口耍上兩把了。


    不過,柳言誌卻是給了他美好的希望,拉著陶根的手說道:“老丈人,放心,不就兩百多擔糧,三百塊錢嗎?對我柳家來說不算什麽---您老不必擔心”。


    馬玉哈哈一笑,將一紙公文置到桌前,哈哈笑道:“要麽說大樹好乘涼,陶老爺有了柳家的依靠,今後的日子要多富貴就多富貴---可不是我這小小的裏長可奢比,高攀的”。


    硬是拉來陶根在紅泥上一壓又上那紙公文上一按,便將那紙文書收下皮夾之中,笑道:“陶老爺,再次恭喜你---半月後麻煩你將所繳之數送到鎮公所,屆時有人會替清點入庫,希望你能理解體涼我們的辛苦”。


    陶根還在雲裏霧裏,上前搶奪道:“你讓我簽的是那個”。


    馬玉撩著那一頁蓋紅指印的紙,晃了幾下,立馬塞給身後的文書說道:“保繳書,隻是一個手續而已,明確一下賦稅之數和上繳限期---”。


    更不迫不待想離開這裏,滑滑一笑,辭道:“陶老爺,柳少爺迎親之日別忘了請我喝懷喜酒---”。


    說著,便領著他那群蝦兵蟹將禍禍他處鄉鄰而去。經馬玉一鬧,原來熱鬧喜慶的氣氛,被馬玉這瓢冷水當場潑滅,沒有興誌,但對柳言誌而言卻未影響,聘禮陶根全盤收下,婚期已定,唯等如期迎親辦婚禮便可,好像一切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終能抱得美人歸期許之中。


    離開陶家,太陽落山,而在此時馬怕溝光禿禿的山梁上,盆穀間,那一道道槽溝、桃花林間被晚霞映染出七彩之色,紅豔豔,金燦燦別提有多壯觀。


    一人一騎朝著馬尾溝飛馳而去,直至穀口,便見陶紅在山口兜了一個圈高聲呼喊著:“霍刀---你這慫貨,給我滾出來,把事說清楚---”。


    “那人是誰啊---”亂石下雜草中,霍刀極目眺望著,頂了頂身側的溫良。


    溫良從霍刀手裏接望遠鏡,看了許久說道:“五哥,不好,那好像是陶家二姑娘,人稱西北一枝花,亦稱紅妺的陶紅---”。


    “奶奶的,她來做什麽---壞我好事---”霍刀更覺得可氣,她的一嗓子完全暴露他們的位置和目的,此時站起極有可能成為別人的靶子,但若不急忙起身勸回,又恐她遭有不測,就當兩股人馬陷入交戰之時,她便成為亂槍的活物,瞬間被打是篩子。


    思慮再三,霍刀還是貓著身體向坡下移去數十米,待是靠近,剛稍是起身,便聞哢哢---幾個槍響,急忙飛身滾地,幾顆子彈嗖嗖的從身邊擦過。


    才見山梁上,山穀兩側湧起一股人馬,正好將他們這數十個人包在其中,本想在此設伏,打他個措手不及,不想反被包了餃子。


    不過好像沒給他太多思考時間,瞬間山穀兩側山梁上,亂槍響起,無數的火樹銀花朝他們射殺而來。


    餘暉下,一竄竄手雷,飛砸而下,就地轟天而起,設伏之地卻也成了別人的靶子。頓是驚慌失措,雜石下的人影飛穿,不過剛是亮影便是應聲倒地,臥癱於血泊之中。


    “趴下---快趴下--別動---”情急之下霍刀飛身左右高呼,安撫著帶出來的這群鄉勇,藏身就地還擊。


    鄉勇是乎也意思到了,誰先動誰就成了活靶子,隻是苦了霍刀,自已卻了靶子,不管他飛越何處,總有一棱棱子彈手雷跟著他跑,嗖嗖的從身邊穿過,轟轟的從身後炸起---


    但更為擔憂的是山底間的那一人一騎,被這槍炮驚慌了,四下亂竄,不受控製。如此瞬時便會成為別人的槍下怨魂。


    “慫貨,趴下藏好---急著找死啊”霍刀大喊,


    何耐陶紅是馬驚人稀,想逃脫險境,卻束無策,啊啊大喊:“我停不下來,馬驚了,救我---快救我---”。


    “不想死,快跳馬藏好---”霍刀招手急呼。


    但不管如何,那一人一騎自顧在山底溝槽間飛奔亂竄,像是沒頭蒼蠅,一幅找死急著投胎的感覺。


    可霍刀怎能眼看著一無辜的弱女子就死在自己的麵前,雖說她並不是那麽的無辜,表麵上還暴露了他的設伏之地,事於至此,他才知道,一切盡被人揚水娃這賊子玩弄於股掌之中。陶紅的到來,隻是打破了兩股人馬的僵局,提前展開的戰鬥。


    尋機靠去,待是十數米之外,左躲右閃飛身狂奔,每每落腳之處,就有一棱子彈射殺過來,或是一個手雷落下,緊緊在身後數米處轟火暴起,火光四射,沙石橫飛。


    滾滾沙煙,隻見霍刀躍身飛起,橫胸一抱,飛穿而過,空中一個翻轉,落地又是幾翻滾,才算是安全避開無數的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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