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滴帶著鮮血的幸福眼淚,從楊柳寧右眼眸中流淌而下。


    “真的是你!”


    “為什麽不是你?”


    依然閉目的少年,剛轉過了身子,楊柳寧緩慢的看清了他的樣子,畫麵定格在他再次駐足的那一刻,仿佛時間在這個瞬間凝固了。


    少年完美的五官,即便對自己外貌自信的楊柳寧都自歎不如,為何會有那麽完美的容顏?


    他威風凜凜的屹立在天地間,好像他有多高,天就有多高。身上的金黑相間的衣裳隨風而動,然而他平靜的麵容與她心中那個帶著燦爛笑容的少年,竟然不是同一個人!


    原來出現的是他,並不是他。


    是‘她’所期待的他。


    不是她所期待的他。


    ……


    少年輕輕的抬起頭,隨後睜開了眼眸,看了眼高掛的滿月,隨即伏在身後的左手,逐漸向上抬起,微握的左手仿佛放在了月亮之上。


    這就是‘她’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嗎?


    笑了,少年笑了。


    楊柳寧感覺到一股鑽心的疼痛,替‘她’感到不值,她想到了無數個相逢的情景,可是……


    他嘴角微微上揚,笑容是那麽邪魅,他的左手,慢而輕握著,這個慢,不是在她眼中放慢,而是少年自己刻意放慢了速度,緊握銀色月亮的左手,很輕柔。


    楊柳寧知道,邪魅少年是故意這麽做的,她看到了他看臉上享受的表情。


    為什麽完美的容顏下會隱藏這樣一個,讓人看了不知該恨還是該愛的笑容?楊柳寧不想知道邪魅少年經曆了什麽。隻想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對待一個,為了見他一麵甘願放棄所有的‘她’。


    兩人相見不協調的畫麵,兩個他最後竟然不是一個他,其中的巨大落差,使得楊柳寧心緒很不平靜。


    “為什麽?”


    盡管‘她’極力阻止,楊柳寧紅著臉,還是從牙縫中將話說了出來。


    邪魅少年陶醉在自我的世界當中,對楊柳寧的話語不聞不問,他的眼中隻有那一輪滿月。


    “哢嚓!”


    破碎的聲音聽在耳中非常的刺耳,他捏碎的不僅僅是月亮,還有自己的感情,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感情,這一切在他眼中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稀碎的銀白色光點,飄飄灑灑,像是粉末一樣落在銀色透明通道中。


    寒冬的深夜,大地銀裝素裹,她站在起點,他站在終點,彼此遠遠的感受著對方。


    不知不覺白了頭,卻寒了心。


    她想要去憎恨他,想要閉上眼不去看他,然而‘她’不允許她去恨,她甚至連逃避的機會都沒有,隻能眼睜睜的他。


    你連憎恨的勇氣都沒有嗎?


    沒有見到他之前,‘她’是那麽的急切,可是相見以後,卻是那麽的平靜,難道這個結果‘她’早已預見了嗎?


    這就是她期待的結局嗎?


    楊柳寧笑了,苦澀的笑了。


    是啊,我早應該想到了,你拒絕了一切,拒絕了本應存在的事物,可是這一切的一切,卻是如同鏡花水月般,隻是一個美好的倒影。


    她的內心有點小慶幸,慶幸那個身影不是帶著燦爛笑容的他,可是自己為什麽總是會在不經意間聯想到他呢?


    夕陽下帶著燦爛笑容的少年,不知道什麽時候闖進了她的心扉,或許是因為那個讓人隻要看上一眼,就能夠忘記煩惱的微笑,吸引了她的心。


    然而楊柳寧連心中那個他叫什麽都不知道,甚至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多麽滑稽啊。


    十二年,從小到大的十二年間,他和她就像是兩條平行的直線,沒有交集的那一個點,燦爛的微笑,就是她對他所知道的一切。


    她曾經無數次想要鼓起勇氣走上前,可是周圍的長輩卻製止了她的行為,眾人連看他的眼神都帶著厭惡。


    我為什麽要這麽在意周圍人的眼光,為什麽不勇敢一次呢?就像現在一樣勇敢。


    楊柳寧心中下定決心,當下次看見遇到他的時候,一定要問他的名字,在這一刻她有了屬於自己的明悟。


    “鏡花水月·我拒絕,我想這就是你的血脈天賦吧,在銀色的空間內,擁有可以否定一切的能力。”


    “可是你為什麽不否定你自己,為什麽不否定他,為什麽要讓自己那麽卑微的活著,你這麽做值得嗎?”


    楊柳寧發自肺腑的在心底呐喊。


    為什麽‘她’那麽傻,明明知道了結局了,卻還是飛蛾撲火一般的撲上去。


    兩個人的結局,否定了其中任何一個人,結局自然會改寫,可是為什麽‘她’沒有這麽做?為什麽那麽傻?偏偏要去追尋沒有未來的未來。


    無數個為什麽,圍繞著她,太多太多的困惑無法解開。


    邪魅少年的左手還保持著握著月亮的姿勢,隻是一眼望去,沒有了銀月的痕跡。仿佛過了無數年,又像是隻是過了一瞬間,他從沉醉中醒來,隨後緩緩低下頭,看向銀色通道的另一端,這是楊柳寧第一次看見他的眼眸。


    雖然還是憎恨他,可是看到他眼眸的時候,還是被深深吸引了,大大的眼睛非常靈動,兩隻眼睛好像會說話,長長微卷的睫毛向上卷曲,眨眼間,明亮的眼睛似乎在笑。


    這種吸引僅是欣賞,不摻雜感情在其中,又有誰會想到這麽一雙純潔的眼睛,會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呢?


    與自己年齡相仿的邪魅少年,他要擁有多平靜的心,才能夠做到這麽無情,可惜無法從他的波瀾不驚的神情中發現答案。


    楊柳寧能感受到血液中的力量一點點消退,疲憊感宛如黑夜一般覆蓋她的意識,銀色通道一點點的變得薄弱,落在頭上的雪花隨之融化。


    她微白的嘴唇輕啟:“我很開心,隻不過這次是我最後一次見你了…”


    對立的邪魅少年,看著虛幻的楊柳寧,他純潔的眼神第一次有了光彩,嘴唇微微動了一下,吐出一個音節。


    他要說什麽嗎?可是並沒有聽到他的聲音,是我聽不到嗎?


    馬上就要陷入沉睡的楊柳寧,眼中帶著一絲的期望,看著他嘴裏的音節一點點在視線中變大。


    她呆滯的看著無限放大的字符。


    “哢嚓!哢嚓!”


    他是想要親手毀滅‘她’嗎?


    赤褐色的音節字符重重的砸在銀色通道的上方,蜿蜒曲折的裂痕像是蜘蛛網布滿了整個空間,她感同身受,仿佛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楊柳寧心中可悲的笑了一聲,在最後的時候竟然還以為他在解釋什麽,原來他隻是想親手扼殺‘她’的存在。


    “臨!”


    這是她和‘她’最後看到的字眼。


    這是什麽意思?‘她’叫臨嗎?還沒等她思考下去,大腦就已經一片空白了。


    “吼。”


    金紅色的長龍凶狠的眼神閃過一抹冷峻,仿佛這個眼神才是它真正的眼神,苦苦等待的時機終於出現了,它的高傲是不允許任何人踐踏的。


    在它看不到的空間不遠處,邪魅少年隻是隨意看了金紅色的長龍一眼便轉身,還是一如之前那樣,保持看向血色天空的姿勢,雙手伏在赤褐色長袍下。


    “砰!”


    金紅色的長龍在碰到楊柳寧的一刹那,威武的龍身毫無征兆的四濺,掀起一浪接著一浪的金色波紋,隻是這一次它並沒有複原成原本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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