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昨夜一夜沒睡的緣故,還是季梟寒的懷抱太溫暖,蘇染霜竟隻覺得頭昏昏沉沉的,轉眼便睡了過去。


    她再醒來的時候,季梟寒已經不在榻上,蘇染霜醒過來後,先是愣了一會兒,而後才想起來,自己清早準備離開的時候……


    完蛋!


    蘇染霜嚇得連忙翻身起來,可卻不見季梟寒其人,她呐呐的坐在床榻上,想著自己若是此時走了,或許就免於見他的尷尬了。


    如此想著,蘇染霜便真的下床逃走。


    可她悶頭衝出來的時候,剛好衝到季梟寒的懷裏。


    “一大早就這麽熱情?”季梟寒戲謔的聲音在蘇染霜的頭頂響起。


    她不敢抬頭看他,隻能咬著下唇低頭問安:“侯爺早!”


    “嗯,早!”季梟寒看上去心情頗好,與蘇染霜說話的時候,都帶著濃濃的笑意。


    蘇染霜不知接下來該跟他說什麽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等著他說話。


    “院裏的藥材,昨夜被你踩壞了幾株,你要不要去看看還能不能救?”季梟寒問蘇染霜。


    蘇染霜一聽說藥材被自己踩壞了,擔心得連忙抬頭看他。


    卻在看見他滿臉的笑意時,癡了!


    她紅著臉跺腳道:“侯爺又拿我開涮!”


    這樣一來,兩人之間的氣氛倒是沒之前那麽尷尬了,她看了看天色,低聲說:“侯爺,我該回去了,昨晚多謝侯爺收留。”


    雖然,自己不能進城,他要負很大一部分責任,但是蘇染霜還是很感激他。


    季梟寒的臉色在蘇染霜要求離開的時候,瞬間就垮了下來,他冷然的看著蘇染霜,到口邊挽留的話,卻始終說不出口。


    殊不知,兩人在這裏糾纏得難舍難分的時候,蘇歡歡已經去了季家侯府。


    蘇歡歡去,也沒有自己下車,隻在馬車裏麵等著。


    由方嬤嬤去同門房傳達,“請問,你家侯爺出門了麽?”


    “侯爺昨日中午便出去了,一直到現在都不曾回來,不知嬤嬤找我家侯爺何事?”那門房見人是蘇家的,便據實已告。


    方嬤嬤蹙眉多嘴問了一句:“你說侯爺昨日晌午便出去了,至今未歸?”


    “是啊,若是嬤嬤有事的話,小的可代為轉達。”那門房笑了笑,並未因為方嬤嬤的咄咄逼人而顯得有任何不悅。


    方嬤嬤收起心中疑惑,打賞了那小廝一點小錢,便回了馬車。


    蘇歡歡在馬車裏麵,將方嬤嬤同門房的話聽的清清楚楚,方嬤嬤一上馬車,她便問:“嬤嬤,侯爺去了何處?”


    “門房也不知,不過大小姐,上次您從那慧兒手裏拿到汗巾帕子,侯府給出的解釋是那是小芳兒央求慧兒幫忙做的繡花樣子,可即便是繡花樣子,慧兒也不該帶在身上才是啊?”方嬤嬤疑惑的問。


    蘇歡歡不明所以,“嬤嬤您想說什麽?”


    “慧兒昨日中午出城,到現在都沒回來,侯爺也昨日中午出城,也是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你覺得這裏麵會沒有問題麽?”方嬤嬤提點蘇歡歡。


    聽了方嬤嬤的話,蘇歡歡便著急了,她陰沉著眸子說:“你的意思是說,這小賤人又同夜白哥哥糾纏不休?”


    “還是調查一下為好。”方嬤嬤說。


    蘇歡歡冷然道:“先回去,我知道季家在城外的那幾處莊子,我們找人一處處的去打聽,總能打聽出來。”


    “不如等慧兒回來,問她去了何處,再著手去那處調查。”方嬤嬤覺得到處調查,恐打草驚蛇,便不主張。


    蘇歡歡見此,點頭道:“如此也好,那我們便先回去,看看那小賤人回來,會說什麽?”


    蘇歡歡與方嬤嬤剛回到家沒多久,蘇染霜便回去了,她不知蘇歡歡去過侯府,回去之後,便同大夫人複命,說自己被淩霄公子扣下,深夜回城的時候,剛到城門口,城門便關閉了。


    蘇夫人聽後,淡然的問:“你去的是哪個城門?”


    蘇染霜疑惑不已,卻也不好表現什麽,隻淡然的看著蘇夫人,將自己在哪個城門,何時出現,與守城的士兵進行了怎樣的對話,全都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蘇夫人。


    蘇夫人聽後,揮手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蘇染霜不知蘇夫人為何經此一問,卻又沒了下文,心裏總是覺得不妥,可至於不妥之處在何處,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隻是,這種感覺並不是很好。


    就跟上次一樣,分明感覺到不對勁,卻不知到底不對勁在何處,以至於她心裏不踏實。


    蘇歡歡母女二人得了蘇染霜的去向之後,便悄悄叫人去調查。


    好在他們去季家別苑的時候,別苑隻有那對聾啞夫妻,什麽都不說,讓那些人無處可查。


    不得已,那偷偷調查蘇染霜的人又去問守城的士兵,守城的士兵到是證實了確實有一個姑娘,揚言說自己是蘇家的人,央求他們開城門。


    這一點對的上,那就說明,蘇染霜昨夜一定是在此處出現,可她最後去了何處?


    那人不甘心,又去附近農莊調查,可附近誰家也不曾收容過這樣一個女子,說明她根本沒在此地停留過。


    那人了無頭緒,隻能打道回府。


    可他都走出村了,卻有一個壯漢追了出來,攔下那人。


    “小哥你調查的那個女子,是不是長得很好看?”那壯漢問。


    調查蘇染霜的人點頭,“自然是好看的,大哥您見過麽?”


    “在我們村裏我倒是沒見過這樣一個人,但是我在季侯爺的別苑見到過,她與侯爺在一起,從別苑走出來,我看得真真的!”那壯漢篤定的說。


    打探消息的人靈機一動,對那人說:“那可勞煩您跟我走一趟,去指認一番,若是不是,我家主人也會給你勞苦費,若然是了,我家主人會重重有賞。”


    “好啊好啊,我早上去別苑送菜的時候便看見兩人了,我深覺那女子形跡可疑,一路上她都低著頭,到了城門口後,便與侯爺分開,等她進城許久,侯爺這才跟著進城的呢?”


    “是這樣麽,那您得多與我說說……”


    兩人嘰嘰喳喳一路走,一路說,去了蘇家後,那人就被安排在屏風後,讓家裏丫鬟都來見了一番,那人都沒開口指認。


    蘇夫人最後才叫了蘇染霜進門,她一進門,那躲在後麵的壯漢便對那探子說:“就是這個!”


    蘇夫人在外麵也不著急,與蘇染霜隨意說了幾句話後,便讓她去廚房取食物,蘇染霜不疑有他,乖乖的去了後廚。


    那人出來後,便指認了蘇染霜。


    且說蘇染霜。


    她在去廚房的路上,與一個小丫頭錯身走過,那小丫頭用最快的語速對蘇染霜說:“大夫人院子裏的人找了個城郊的農夫來見,你自己小心些。”


    “姐姐……可否勞煩你一件事?”蘇染霜叫住那小丫頭。


    小丫頭看了蘇染霜一眼,嚴肅的問:“何事?”


    “我想求二小姐幫我去一趟對街的店鋪,告訴他們這裏發生的事情。”蘇染霜說罷,看著那小丫頭。


    小丫頭點了點頭:“可以!”


    然後,兩人沒事人一樣的錯身離開。


    蘇染霜去到廚房,廚房的大娘便笑問:“姑娘是來取大夫人的燕窩嗎?”


    “是的。大夫人的燕窩好了麽?”蘇染霜笑著回了廚娘的話。


    她在府中日子雖短,可府中下人都很喜歡她,誰見她都笑眯眯的。


    那廚娘將大夫人的燕窩搬出來,笑說:“一早就燉好了,大家的都拿走了,唯有大夫人一個人的還沒來端走,你這端走,我便將火撤了。”


    最後一碗了麽?


    蘇染霜心裏又了主意。


    廚娘將燕窩端出來的時候,不知怎麽的,忽然手滑,那碗燕窩啪一下掉在地上了。


    蘇染霜原本還想著燕窩到了自己手上後,她便將燕窩打翻,可沒想到,這廚娘今日居然出了錯處。


    “哎呀,這可怎麽辦好?”廚娘先是嚇了一跳,然後蒼白著臉說:“這若是讓大夫人知道,隻怕我要遭殃了。”


    “再燉可還來得及?”蘇染霜問。


    廚娘為難的說:“隻怕來不及了。”


    “那怎麽辦,終歸是要給大夫人弄燕窩去的,要不然……”即便蘇染霜話沒說完,但廚娘也十分清楚,若是大夫人想吃的東西得不到,她會怎麽收拾蘇染霜。


    兩人正一籌莫展的時候,那廚娘忽然跪在蘇染霜麵前:“慧兒姑娘,我求你一件事成麽?”


    “大娘,您這是做什麽,您要什麽隻管與我說便是了!”蘇染霜將那廚娘拉了起來。


    廚娘道:“我偷偷多做了一碗,原本是想著,偷偷拿出去給我兒媳婦吃的,她難產大出血,生下孩子後,就沒剩半條命了。”


    “你想讓我替你保密是麽?”蘇染霜已然知道了。


    廚娘羞愧的低下頭,不敢看蘇染霜。


    “無妨,你將燕窩拿出來吧,我不會將你供出去的。”


    原本,蘇染霜有機會拿捏廚娘,替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的,可是她實在不想牽連別人,便自己擔下了。


    隻是,她不知,自己今日善舉,日後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好處。


    蘇染霜端著燕窩回去,蘇夫人冷眼看著她問:“怎麽去了這麽久?”


    “方才廚娘那邊火候稍微下去了些,廚娘說會影響燕窩的口感,便讓我稍微等了等。”蘇染霜將燕窩端給蘇夫人。


    然後恭敬的退了回來。


    就在這時,兩個粗壯的婆子從兩邊的屏風後麵撲了出來。


    蘇染霜之前便已經感覺到氣氛不對,在兩個婆子撲上來的時候,她一矮身便朝門口撲去,那兩個婆子撲了個空,兩人抱在一處,碰了個滿懷,兩人的鼻子都出了血。


    蘇夫人沒想到,蘇染霜居然能躲開那兩個婆子的攻擊,壓根就沒讓人在門口守著,所以蘇染霜逃出來後,便朝門外奪去。


    “給我將這小賤人給我抓起來!”蘇夫人厲聲大喊。


    蘇染霜卻沒命的往前廳跑,她想要跑出去,到蘇家大門口,讓蘇夫人沒那麽容易下手。


    可她還沒跑多遠,便被蘇夫人派出來的婆子抓住,捂住嘴巴強行帶回了蘇夫人的院子。


    那兩個婆子顯然是做慣了這樣的事情的,她們捂住蘇染霜的嘴,蘇染霜就算想呼救也沒了辦法,隻能被兩人強行帶了回去。


    她心裏著急,臉上卻隻表現出來那種被人無故錯待的憤怒。


    蘇夫人的人將蘇染霜扭到地上,那兩個粗使婆子力大無窮,摁住蘇染霜後,蘇染霜竟絲毫不能動彈。


    蘇夫人坐在位首,冷眼旁觀蘇染霜被人按壓在地上,她臉上掛著一抹嘲諷的冷笑,手裏卻優雅的品著新茶。


    “女兒,日後你也是要當主母的人,這樣的狐媚子,卻不知還有多少,現在母親便將這任務交給你,你自己看著辦,你若處理得好了,母親便不說話,你若處理不好,母親再教你如何處置。”蘇夫人將茶盞放下,用那種高人一等的眼神睥睨著蘇染霜。


    蘇染霜心裏明明恨得滴血,她的臉上卻看不出一絲恨意,隻有無奈與無辜。


    “是母親!”蘇歡歡走過來,一腳踩在蘇染霜的手背上,反複的碾壓蘇染霜的手指。


    啊!


    蘇染霜的手指被踩在蘇歡歡的腳下,十指連心,她疼得眼前發黑,卻隻是極其短促的喊了一嗓子,之後便被那兩個婆子幫手,再次將她的嘴捂住。


    “這雙手是真不錯,做的刺繡也好食物也好,都不錯,想必也是用這雙手去勾搭我夜白哥哥的吧?”蘇歡歡一邊說,一邊猙獰著神情,用力的碾壓。


    蘇染霜形容狼狽,卻絲毫沒有求饒,她冷然的看著蘇歡歡。


    “你看什麽看?”蘇歡歡被蘇染霜看的心頭火起,一把推開婆子,給了蘇染霜自由,她指著蘇染霜的鼻子說:“今日我就讓你死的痛快些。”


    蘇染霜得了自由,隻用涼薄的語氣說,“上次你們不問青紅皂白,便將我送給那淩霄公子,好在公子憐惜,並沒有對我痛下殺手,我從他手裏逃出來,你們又再這般對待我,就算再卑賤的人,也要有個罪名,可大夫人與大小姐三番兩次對我下手,這又是為何?”


    “為何?”蘇歡歡冷笑以對,“你竟問我為何?”


    “奴婢不知,自然要問!”蘇染霜依舊理直氣壯的樣子。


    蘇歡歡最是受不得別人這般刺激,她恨聲說:“那我便告訴你,母親昨日讓你去辦事,你為何深夜不歸?”


    “深夜不歸的原因奴婢已經解釋了,我當時從城外回來,城門已然關閉,我沒了辦法,隻能在城外過夜,今日早上城門開了,我便回來了。”蘇染霜的話半真半假,若是一般人,定然不會懷疑。


    可現在蘇夫人母女二人已經有了證據證明,便不會再輕易相信她。


    可蘇歡歡隻會撒潑使橫,根本就沒法跟蘇染霜辯解,她一來便道明實情,“你還狡辯,我們已然找到證人,證明你昨日與我夜白哥哥一同去了他家城外的別苑,今早你們又親親熱熱的從別苑一起出來,偏偏到進城的時候,你們倆才分開,你這小賤人,居然還敢不承認?”


    “我……”蘇染霜話沒說出口,蘇夫人便站起來打斷了她:“好了,事情已然分曉,歡歡你何必同她攀扯,這樣的賤婢,你隻管治罪便是?”


    “好,一切都聽母親的,來人啊!”蘇歡歡得意且猙獰的看著蘇染霜,咬牙切齒的道:“將人按照原本的方法處理了。”


    原本的方法?


    蘇染霜是真的確定了,蘇歡歡與蘇夫人兩人這般駕輕就熟,卻不知折損在她們兩人手裏的人命到底有多少!


    而她……


    蘇染霜告訴自己,“蘇染霜你不能死,你還有很多事情沒處理呢,你別死!”


    “等等!”蘇夫人聽了蘇歡歡的辦法後,深以為不妥,便叫住了她。


    蘇歡歡跺腳不依的說:“母親難道還要留她賤命不可?”


    “殺人是最低等的辦法,你將來是要當侯府主母的人,你在家中打打殺殺,母親尚且能保全你,可若是將來你去了侯府,你再殺人,你的丈夫可會容你?”蘇夫人質問蘇歡歡。


    聽了蘇夫人的話,蘇染霜涼薄的笑了起來。


    “大夫人竟是這般教導女兒的麽?”原來蘇歡歡的跋扈,不是沒有緣由的。


    蘇夫人冷著臉,並沒有理會蘇染霜,她對蘇歡歡說:“你以後去了侯府,侯府少了一個人,季梟寒都會質問你,你要如何作答?一次兩次你可以騙他,可若次次如此,你又要如何回答他?”


    蘇歡歡被問到啞口無言,她不知所措的看著蘇夫人,“那母親覺得要如何處理?”


    “她不是喜歡勾引男人麽,那就給她一碗湯藥,再找個男人去她房門口晃悠,她自己受不住了,便會將人拉到房間去,兩人苟且的時候被人抓住,壞了我蘇家書香清流的名聲,若不將她發賣到青樓妓館去,如何服眾?”蘇夫人在說如此惡毒的話的時候,語氣居然還能如此溫柔。


    蘇歡歡被蘇夫人一提醒,瞬間便通透了,她激動的道:“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她在蘇家與男人私通苟合,夜白哥哥便是再喜歡她,也不會再看她一眼,如此一來,我們便是將她賣到青樓,他也不會替她出頭,能徹底斷了這賤人的後路,母親果然是母親,想的辦法都比別人高明。”


    “你們可真惡心!”蘇染霜冷然的看著這對得意洋洋的母女,沒想到這兩人居然能當著大家的麵,說出這樣無恥的話來。


    “小賤人,主人說話,哪裏輪得到你來多嘴?”方嬤嬤走上前來,便要抽蘇染霜的耳光。


    就在這時,蘇染霜靈機一動,將方嬤嬤拉到自己麵前,用她擋住自己,取了簪子便架在方嬤嬤脖子上。


    “方嬤嬤,我讓你看看,什麽是人性!”蘇染霜在方嬤嬤耳邊冷聲說。


    方嬤嬤萬萬想不到,自己會遭來這樣的變故,她顫抖著問:“你要做什麽?”


    “等下嬤嬤便曉得了!”蘇染霜輕柔的說完,便看向蘇夫人同蘇歡歡,冷聲道:“我原本隻想討個生活,可既然二位要這般對待我,為了活命,我也隻能請方嬤嬤與我走一遭了。”


    說罷,蘇染霜對方嬤嬤說:“嬤嬤您最好是小心留神些,我若是手抖,指不定就幹出什麽事情來。”


    “好,我不動我一點都不會動,大夫人,求求您救我一命!”方嬤嬤將求救的眼神看向蘇夫人。


    可蘇夫人卻在心裏冷笑著說:“這些年,你替我辦的事情也不少,也不在乎再幫我多辦這一件了,你放心,我會善待你的家人的。”


    雖然蘇夫人沒說話,但是主仆多年,方嬤嬤看懂了她的表情。


    “夫人這是……要我死麽?”方嬤嬤後麵那半句話,幾乎說不出口。


    蘇染霜了然的看著兩人。


    蘇夫人卻還在虛偽,她用羅帕壓了一下眼角,抽噎著說:“你我主仆情分一場,我如何舍得你去死,可是這丫頭若不死,我們又如何能活?你要怪就怪這小賤人吧。”


    然後一轉眼,她便對那兩個粗使婆子說:“切不可讓那小賤人離開這個屋子。”


    方嬤嬤渾身一僵,她沒想到蘇夫人居然全然不顧她,全然不顧呀!


    “嬤嬤知道了吧,這對母女是什麽樣的人?”蘇染霜在方嬤嬤耳邊說著,眼神卻謹慎的看著四周,她在找一個機會。


    方嬤嬤失魂落魄的嗤笑了一聲,“我何嚐不知,我一直都知道的,隻是我以為我是不一樣的!”


    “你自然是不一樣的,但凡我還有辦法,我都會救你的!”她雖然這般說話,可眼神卻冰冷的暗示她手下的婆子,讓兩人伺機動手!


    那兩個粗使婆子得了蘇夫人的指令,不顧方嬤嬤的死活便撲了上去。


    蘇染霜就勢將方嬤嬤推出去,方嬤嬤心頭有恨,居然在關鍵時候幫了蘇染霜一把,狠狠的撲上去,將兩個婆子撞開。


    蘇染霜再次從蘇夫人手裏逃出,她剛走跑出門,守在外麵的小廝連忙撲了上來。


    蘇染霜一矮身,從兩人的縫隙之中鑽了出去,眼看著那兩個小廝就要追上來,蘇夫人的小兒子蘇家三少爺居然跑來找他母親。


    蘇染霜一咬牙,將那孩子抱在懷中,厲聲對追上來的人說:“蘇夫人,你不管方嬤嬤,終歸是要管你自己的孩子的吧?”


    “賤人,你若幹傷我兒子,我便讓你後悔活在這世上。”蘇夫人果然忌憚蘇染霜了。


    蘇染霜微微低頭,苦澀的笑了笑,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然是冷若寒冰,她道:“我一直都後悔活在這世上,可我有很多事情沒做完,所以我不能死,蘇夫人這般活著,我不知是為何,可我活著是有目的的,我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所以我不怕豁出性命,可蘇夫人你不一樣,你有兒有女,有萬貫家財。”


    “你到底要做什麽?”蘇夫人看著自己的兒子,又看了一眼蘇染霜,暗自後悔自己沒有早些殺了蘇染霜。


    蘇染霜抱著蘇三少爺,一路朝門外逃。


    她剛走到前院,便看見一身官服的蘇文軒朝後院走。


    蘇染霜心生一計,將蘇三少爺輕輕的往前推了一把,那被嚇傻了的蘇三少爺哭著朝蘇夫人撲去。


    而蘇染霜,在仆人追上來之前,朝蘇文軒撲去。


    蘇染霜與蘇文軒撞了個滿懷,蘇文軒正要問話,卻見兩個婆子朝這邊跑來。


    那兩個婆子見了蘇文軒,嚇得往後縮了回去。


    “大膽,居然敢在前廳橫衝直撞,衝撞了老爺。”蘇文軒的隨侍吼了一聲。


    蘇染霜淒婉的仰頭看蘇文軒,苦苦哀求道:“老爺,大夫人要殺我,求老爺救我性命!”


    蘇文軒錯愕的看蘇染霜,然後又看追過來的那兩個婆子。


    兩個婆子沒想到蘇染霜會遇見蘇文軒,兩人麵麵相覷,其中一人將另一人推上前來,自己卻往後退,朝錦繡閣跑去。


    沒多久,蘇大夫人跟蘇歡歡在劉嬤嬤同方嬤嬤的陪同下出現,就連水榭苑的人也來了。


    蘇文軒起先不說話,等人都來了,看著院子裏麵的人,他才冷聲質問蘇染霜:“你說大夫人要殺你,大夫人這樣心慈的人,為何要殺你?”


    “老爺,我哪裏是要殺她,隻是……隻是這丫頭……哎!”蘇夫人一臉為難的看了蘇染霜一眼,好像很不舍得戳穿她一樣,可一眨眼,她又說:“這丫頭勾引侯爺,這是想搶我們蘇家的親事啊!”


    蘇文軒在聽到蘇夫人的話後,看蘇染霜的眼神瞬間蒙了一層陰翳。


    “你一個使喚丫頭,還想爬到主人頭上,即便是大夫人要打死你,也是你自己活該。”蘇文軒一點都沒有要幫蘇染霜的意思。


    蘇染霜淒婉的跪在蘇文軒跟前,用盡此生所有的力氣,像是受傷的小獸一般嘶啞的喊了一聲:“父親!”


    聽到這個稱呼,幾乎所有人都被嚇傻了。


    蘇文軒也愣在當場。


    而蘇夫人卻瞬間反應過來,她一把抓住自己的心口,用柔弱的語氣求問:“老爺在認識我之前,竟還有外室麽?”


    “胡說!”蘇文軒厲聲打斷蘇夫人的話,辯解道:“我蘇文軒對你可謂用情至深,我怎麽可能會有外室?”


    “那她怎麽解釋?”蘇夫人說完,便哭倒在蘇歡歡懷裏。


    蘇文軒氣的腦瓜子疼,他叉著腰走到蘇染霜麵前,冷聲嗬斥道:“你為了逃脫責罰,居然這般無恥,看來今日就算大夫人不打死你,我也該打死你才是。”


    “祖母病逝那日,蘇家曾派了四個人去田莊接我,那幾個人去到田莊的時候,天已經很晚了,我當時便有疑惑,便不想跟他們同行,可王嬤嬤說,她說她家小姐定是有苦衷,才將我放在田莊十八年不管不問,讓我回蘇家大宅,可我還沒離開,她便被那四個人殺了。”說到此處,蘇染霜哭了。


    蘇文軒聽了蘇染霜的話,顫抖著身體後退了好幾步,然後他又走上前來,看了蘇染霜的容貌後,他難以抑製自己的激動情緒,想要去扶蘇染霜一把。


    可蘇夫人卻在這時撞開了蘇文軒。


    那蘇歡歡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而為之,居然一把拉開了蘇文軒,追問道:“父親,她說的是真的麽,您真的在外麵有別的女人麽?”


    蘇歡歡糾纏蘇文軒的時候,蘇夫人已然撲上來將蘇染霜摟在懷裏,她嬌柔的,顫抖著小心翼翼的問:“你真的是我的孩子麽,我原本以為……我原本以為你已經……”


    說罷,她,埋首在蘇染霜懷裏哭,卻用蘇染霜聽得見的語氣說:“想必你也知道一些事情了,可是孩子,我真不知你是那孩子,若是我知道,我絕對不會這樣對你,我是有苦衷的。”


    “蘇夫人的苦衷是什麽?”蘇染霜冷聲質問。


    蘇夫人說:“是姐姐求我的,你若是不想她的好心被人糟踐,你便不要聲張,之後我會告訴你緣由。”


    “不行!”蘇染霜斬釘截鐵的道。


    蘇夫人見狀,有些急了,她說:“你難道連你母親的命都不要了麽?”


    “你說她還活著?”蘇染霜動搖了。


    見狀,蘇夫人連忙保證:“我保證她還活著,你先不要說,我會給你一個解釋的。”


    “若是我不呢?”蘇染霜並不相信蘇夫人。


    蘇夫人眼裏閃過一抹冷芒,可語氣卻如此嬌弱,“那你這輩子都見不上她。”


    蘇染霜不說話了。


    蘇夫人從蘇染霜懷裏退出來,輕輕的擦拭眼角的淚,對蘇歡歡說:“快過來見過你姐姐。”


    她看蘇歡歡的眼神,透著深意。


    蘇歡歡先是錯愕,繼而冷笑,“母親怕是糊塗了吧,一個人站出來說她是母親的女兒,母親便讓我喊她姐姐,她怎麽能證明她自己?”


    “對啊,總不能你說了個王嬤嬤,我們便一定要信你吧?”蘇文軒說起王嬤嬤的時候,眼神多少有些不自在。


    蘇染霜料到他們會這樣問,可是她能拖延多久?


    季梟寒會不會為了她而來,若是他捧著玉佩過來,那豈不是說明了他早與蘇染霜相識?


    他是打定主意要對付蘇家的人,他會來麽?


    蘇染霜不知道!


    “我與王嬤嬤在田莊並不是深居簡出,田莊周圍的人大多與我相熟,許多人也曾得到我的照拂,若然您去打聽一下,整個鳳凰村的人都知道,我是會醫術的蘇染霜蘇姑娘,自小便是如此。”蘇染霜並未將玉佩的事情說出來,畢竟這玉佩牽涉太廣,她不會輕易說出口。


    可蘇歡歡用了蘇染霜這個大名十幾年,忽然有個人站出來說自己才是蘇染霜,她那性子如何受得了?


    就算是蘇染霜,當時聽說蘇家還有一個蘇染霜的時候,也是一樣的驚訝又委屈。


    隻是,當時她憑借著想要查清楚事情緣由的信念,生生的忍住了想要當場對質的想法。


    可蘇歡歡不一樣,就算蘇文軒不喜歡她,可蘇文軒愛她的母親,即便她再不受寵,隻要她母親還受寵,她就永遠是蘇家的大小姐,她便可以與任何人爭上一番。


    “你算是什麽東西,居然敢冒名頂替我,我還沒死呢?”蘇歡歡想要撲上來打蘇染霜。


    蘇夫人拉住她,不許她再多言。


    可蘇染霜卻不會給她們機會,她站出來,冷然的問:“即便你們不相信我是真的蘇染霜,那你們作為父母,就不能捫心自問一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蘇染霜?”


    “此事先不要爭執,我現在要你拿出你是她的證據來。”蘇文軒咄咄逼人。


    蘇染霜心裏又涼又冷,蘇文軒到這個份上,還是不願將他們當年做的事情公之於眾?


    秦氏幾次想說話,都被蘇梅雲攔下,雖然她很驚訝蘇染霜說出自己是蘇染霜這件事,可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這裏麵大有隱情,而且是蘇文軒不願麵對的隱情,她母親若是隨意出手,隻怕又要招來一頓痛罵。


    而秦氏這個人,現在已經完全依賴蘇梅雲,所以蘇梅雲說什麽,她便聽什麽。


    沒有人打斷這件事,那蘇夫人便很危險。


    她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蘇歡歡撲上去,非要她給個說法:“母親,你同我說,我到底是不是蘇染霜,這個女人又到底是誰,為何你與父親諱莫如深,就是不願說出實情?”


    “你別逼母親!”蘇夫人將她柔弱的一麵表現得淋漓極致。


    蘇文軒有些不忍,可蘇歡歡卻不依不饒,非要追問,蘇夫人情急之下,自然便順勢暈倒。


    她這一暈倒,蘇文軒便忙前忙後,去照顧她去了。


    那兩個粗使婆子便趁機要拿下蘇染霜。


    蘇染霜知道,自己若是跟她們回去,蘇夫人自然有這能力讓人站出來殺了她,並且自願承擔一切的後果。


    所以她不能跟那兩個粗使婆子走。


    蘇染霜也不說話,隻是用求救的眼神看著蘇梅雲。


    見蘇染霜看蘇梅雲,蘇歡歡當即大怒,“賤人,你就算求那小賤人也沒用,在這個家裏,我永遠是大小姐,來人,將這胡言亂語的賤人給我亂棍打死。”


    這時候,蘇梅雲放開了秦氏的手,秦氏便像被放出籠子的瘋狗一般,走過來便甩了蘇歡歡一耳光,“雖然我不該對你動手,可你幾次三番出言侮辱我的女兒,並且不將她放在眼裏,難道在這後院,她這個管家的,還不如你?”


    “你敢打我?”蘇歡歡壓根就沒想到自己會被秦氏動手教訓,自小到大,除了蘇文軒,還有誰敢對她動手?


    秦氏多少還是有些懼怕蘇歡歡,她往後退了幾步,可蘇歡歡見她後退,便咄咄逼人的往前。


    “你不是要打我麽,我今日便是將你們一起打死了,父親也不會說什麽!”蘇歡歡揚起手便要打秦氏。


    這時候,蘇梅雲站出來,她溫和的笑了笑,“大姐若是真殺了她,便是她不拿出什麽證據來,父親也會認定她就是真的蘇家大小姐,那大小姐與季侯爺的婚事豈不是……所以我勸大小姐,還是三思而後行。”


    她這話,看似在幫助蘇染霜,可事實上,她並沒有。


    蘇染霜了然的看著蘇梅雲,其實她很早就知道,蘇梅雲是什麽樣的人。


    兩人相顧無言的看了對方一會兒,蘇梅雲淡聲說:“來人,將她看管到我院子裏去,任何人都不許靠近她,等爹爹回來定奪。”


    說罷,便有兩個婆子一人一邊,講過蘇染霜請走了。


    蘇歡歡還在回味蘇梅雲的話,等她回味過來的時候,蘇染霜已經被人請走。


    她氣急敗壞的要追上去,蘇梅雲卻單手攔下她,“大小姐若是想見她,便去請求父親吧,隻要父親讓你,由著你殺她,我再也不會管。”


    說罷,蘇梅雲退場。


    蘇歡歡看著空空如也的院子,氣急敗壞又不知所措。


    蘇夫人房間內室。


    她要死不活的躺在床榻上,卻緊緊的抓著蘇文軒的手,可憐兮兮的問:“當時田莊失火,我原本以為她已經跟了去了,可若是她還活著,對我而言,是多好的事情,可我就擔心……就擔心她冒名頂替,別有用心。”


    “我知道,對她的事情,我一定會慎重再慎重,若是她拿不出具體的證據,我一定不會相信她。”蘇文軒的安慰顯得有些敷衍。


    蘇夫人知道,自己在蘇文軒麵前,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自己,所以她不敢多說,害怕說多錯多,便悶了聲。


    蘇文軒看了蘇夫人一眼,忽然站起身來,淡聲說:“你身子骨不好,我便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


    “老爺……”蘇夫人想挽留蘇文軒,可蘇文軒卻好似沒聽見一般,轉身便走了。


    蘇夫人冷然的看著蘇文軒的背影,一改方才的柔弱,冷聲說:“方嬤嬤,你進來,我有話同你說。”


    “夫人請吩咐!”方嬤嬤從外麵走進來,還是如同往常一樣低眉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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